眾人從莫小凡的口中得知上海和青島告急之後，臉色均是徒然一變，有些不知所措。

最先開口的莫老爺只是問了一句，“上頭可有批示？”然後得到莫小凡“繞道青島”的回答，便又陷入了沈默。

“護送學生、教師的商船聯系上了嗎？”張子川見眾人愁眉不展，當即詢問起來。

莫小凡點點頭，到：“聯系上了，消息下來之後，我第一時間告知了另外那弟兄。”

“那就去青島吧！青島需要咱們。”張子川正色說道，淩然的目光看得眾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激靈。

年紀尚輕的莫小凡一聽，熱血頓時沸騰起來，不假思索地表示支持，然後把目光投向了莫老爺，向莫老爺征求意見。

莫老爺地頭沈吟了一會，想來想去，覺得也只能現在青島登陸，畢竟這也是上頭給的批示。

“那就繞道青島吧！”莫老爺想莫小凡擺了擺手，說道：“記得先聯系青島的同志們。”

莫小凡“嗯”了一聲，然後飛快地跑出了房間。

張子川看著莫小凡離去的眼，眼睛微微一瞇，臉上多了一份冷峻。

一天後，張子川等人聯系了救亡社駐青島的同志，避開了日本海軍，在青島海灣之外的某個漁村登陸了青島的。

前來迎接張子川等人的，是救亡社駐青島的最高負責人——青島市市長沈宏英。張子川從沈宏英的口中得知青島目前還未被日本海軍封鎖，但三分之二的居民已經逃走，現在的青島仿佛是一個被放棄了的城市，那些曾經擠滿度假者的沙灘卻一連幾天也見不到人來這裏海浴，整個半死不活的市區幾乎所有房舍都是門戶緊閉的，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一片寂寥和空氣中彌漫著的緊張的氣息。

張子川坐在沈宏英給安排的汽車上，走過青島的郊外山野，市井街區，腦袋裏不斷回憶著青島的種種歷史。

很小的時候，他曾跟隨母親到青島游玩過幾次。那個時候，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不久，中國人民為收回青島與侵占方進行了英勇鬥爭。

後來於一九一九年的時候，就青島主權問題，引發了著名的“五四”運動，日本也礙於國際影響於一九二二年二月四日同中國政府簽訂了《解決山東懸案條約》，並於同年十二月十日，將青島送換中國，開為商埠，設立膠澳商埠督辦公署，直屬北洋政府。

一九二九年四月的時候，南京國民政府接管了膠澳商埠，並於同年七月設立了青島特別市，一直到一九三零年，它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名字——青島市。

張子川等人以親友和難民的身份住進沈宏英在安全區所設立的庇護所內。

庇護所是由一個舊醫院改造來的，裏面住著不少逃難來到青島的人。

幾人住進所安排的房間之後，拉著沈宏英就開始詢問青島的情況，聊了好一陣子，才得知青島現在的局勢非常緊迫，華人與日方在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但其實雙方都在暗自部署準備對戰。這一點，從現在蕭條的市景就能夠看得出來。

“從七月份的時候，日本人就調動了其駐紮於臺灣附近的日本第三艦隊第十戰隊和第十六驅逐艦趕到青島，雖然沒有強行登陸，但卻一直在岸邊虎視眈眈地觀察著青島。最近，我又得到日本航空隊一部及新編特別陸戰隊在大連集結待命的消息，應該過不了兩天，日本人就要動手了。”沈宏英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樣子。

張子川點點頭，問道：“日方是不是已經開始撤僑了？”

沈宏英擡頭瞥了張子川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一戰後，日本戰勝德國占領青島，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在青島建設各種工廠發展經濟，大量日本僑民來到中國。到如今，在青島的日僑已經兩萬多人，日廠二百餘家，總價值超過九億多日元，在中國關內僅次於上海。

“已經開始撤僑了。”沈宏英的眼，忽然又暗淡了下來，他很清楚的知道，日本人之所以遲遲沒有發起對青島的進攻，是擔心貿然進攻會影響到這些日僑和日方的企業。所以，一旦撤僑完成，戰爭酒會立刻打向。

“什麽程度了？”張子川臉色一變。他所想到的，正是沈宏英所擔心的。

“僑民和企業都已經撤了一大半。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差不多就會完全撤離。”沈宏英忍不住地搖搖頭，然後看著張子川等人，耐不住性子地埋怨了起來，“我已經向南京政府發了一封電報，請示日軍強行登陸後，應否即以武力抗拒。南京只回覆我均‘應斷然拒之’，弄得我是進退兩難吶。”

他搖搖頭，臉色變得無比蒼白。不能動武，怎樣才能斷然拒之?

莫老爺抹了把臉，正色道：“現在青島能用的兵，有多少？”

“包括軍隊、保安隊、稅警團、警察局在內的一切防禦部隊，大約五千人。”沈宏英答道。這些僅有的戰鬥力量，他在十天前就已經統計了清清楚楚。

眾人聽過之後，臉色均是微微一變。

五千兵力，實在是太少了。

“上頭有什麽打算嗎？”莫老爺看著沈宏英小聲問道。

沈宏英低吟了一聲，搖頭道：“暫時還沒有。南京那邊也不太平，上頭怕是顧不到我們這一頭。”

張子川在一旁擰著眉頭，正想說些什麽，就聽到房外突然傳進一陣異響。

緊接著，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個年輕人推門而入，目光落在沈宏英的身上，正色說道：“沈市長！”他一邊說著，一邊掃看著張子川等人，然後走到沈宏英身邊，俯身耳語了起來。

張子川看著沈宏英，也不知道年輕人在沈宏英的耳邊說了些什麽，就看到沈宏英臉色驟變，如臨大敵般繃著青筋。

“各位先做做，我有些公務需要處理處理。”沈宏英皺著眉頭，也不多說什麽，招呼著身旁的年輕人便離開了房間。

眾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臉上均是一片疑惑神色。

沒過一會兒，莫小凡指著窗外便喊了起來：“日本人！”

張子川匆匆走到窗臺邊，向下望去，就看到一群日本人氣勢洶洶地沖進了庇護所的大院內，完全無視庇護所外的警衛。

而就在這個時候，沈宏英及時帶人出現，將那群日本人堵在了庇護所的院門口。

為首的日本人一見到沈宏英，二話沒說，對著沈宏英就是一頓劈頭蓋臉地呵斥：“沈市長！你們華人區的治安就這麽差勁嗎？”

沈宏英被身前這名日本人呵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什麽，當即回到：“我華人區的安保和平川先生有什麽關系嗎？”

被稱作“平川先生”的平川次郎笑了笑，仿佛是在等沈宏英說話一邊，連忙接嘴說道：“我們日本人在華人區逛街遭遇槍殺！我身為日本駐青島領事館領事，你說和我有沒有關系？”

說完，平川次郎就往一旁挪了幾分。

沈宏英順勢望去，就看到平川次郎身後的日本人擡著兩名傷員出現在大院內。

他知道，日本人是故意來找麻煩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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