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結束語艾希的對話，張子川不由地抿了抿嘴，暗自思量了起來。

他低聲囑咐學生們註意簡易化學武器的制作，然後又安排了一下莫家幫兄弟對老宅的守衛，眼看一切妥當之後，才喚了吳瀟，取了一輛馬車直奔天津市區。

兩人一路飛馳，目光掃過所走過的山道上，視線之中，幾乎都是錯亂的車轍和鞋印。

車轍是軍車的車轍，鞋印是軍靴的鞋印。

張子川認得這車轍的痕跡和鞋印的痕跡，目光不敬看向身旁的吳瀟，說道：“老吳，咱們的速度，得快一些了。日本人的士兵，恐怕已經進入天津，市區了。”

吳蕭點點頭，到了一聲，“知道了！”隨後揚著手裏的馬鞭，奮力的抽打著馬臀。

烈馬一聲嘶啼，蹬著矯健的蹄子，碾過山間野草，飛快的往天津市區的方向而去。

張子川和吳瀟不敢架著馬車靠近市區太近，兩人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把馬車藏了起來，然後偷偷摸摸地往市區裏跑去。

天津市區內，本就處於一片陰霾下的老百姓在經歷過幾天前的大爆炸和槍戰之後，早已身心俱疲，如今市區內又出現這麽大的動靜，幾梭子彈砰砰作響，把整個天津變成了死城。

整個城市裏唯一能看到的，除了那一片片醜惡的綠色身影之外，就只有一些極其貧苦的巷子和海河兩岸的渡船、商家，以及幾名身影佝僂的老婦人。

張子川和吳瀟依仗著對天津的熟悉，比較輕松地繞開了幾支日本的巡邏隊伍，躲躲藏藏地摸進了海河沿岸，喚了一名船家，直接趕往了霍老九的水寨。

水寨中，從華人區逃走的莫老爺帶著莫家幫的弟兄藏進了霍老九的水寨裏。

先前被霍老九派出的兩名安青幫的小弟到莫府打了一轉之後，在折返水寨的時候，於半途中撞上的帶著日本士兵清剿莫家幫的餘漢生，不過他們沒有被餘漢生發現，兩個人非常聰明地饒了一個圈子，從餘漢生的眼皮子底下流出了南城。

回到水寨後的安青幫小弟正巧撞見逃亡至水寨的莫老爺等人，他們把餘漢生帶兵的消息說了出來，所有人的臉上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霍老九望著手下的兩個小弟，正正經經地問道：“看清楚是怎麽回事了嗎？”

兩個小弟拍著胸脯，正正經經答道：“看清楚了。餘漢生這廝帶著日本人在莫家幫的地盤上逛來逛去，還掀了莫家幫的幾個檔子，要不是莫老爺走得快，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被這廝給坑了。”

“這該死的東西！”眾人不約而同的泛起一絲蒼白的臉色。

本欲借助餘漢生和日本人的關系把學生們送出天津的一夥老前輩聽聞此訊之後，紛紛連連搖頭，如今看來，靠餘漢生怕是行不通了。

“現在外面是個什麽情況？”霍老九又問道。

兩名安青幫小弟答道：“現在，大街上全都是日本人！九爺！幾位阿叔！咱們要是不想個辦法，那個餘漢生肯定會到咱們水寨來的。”

兩人一聲落罷，不等眾人思考，就聽見水寨之外傳來一陣汽車轟鳴的聲音。

幾輛軍車停靠在水寨百米之外的街道上，餘漢生帶著兩個士官從車上跳了下來，一幫士兵如蜂擁一般，從軍車上縱身躍下。

“餘桑！莫家幫的事情還沒處理完，為什麽要讓司機把車子開到這裏來？”一名士官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

餘漢生暗自吸了口氣，面對兩位日本士官，強撐著笑臉，打著哈哈，道：“這裏是安青幫的地頭，我作為安青幫的話事人，今天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自然要找安青幫的兄弟們出來幫忙，對吧！”

兩位士官看著餘漢生，這一番話聽在耳中，非常的舒服，便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淺淺地笑了兩聲，道了一句，“餘桑有心了，不過還是不要太耽擱得好。”

餘漢生點點頭，逢迎地笑了兩聲，然後轉過身去，一改笑容，面龐緊繃地望著水寨。

霍老九和莫老爺是一夥的，餘漢生非常清楚，逃走後的莫老爺一定會去找霍老九，所以，自己今天帶著日本士兵清剿莫家幫的事，霍老九一定會通過各種方法得知。如今，老母親還在人家的手裏頭，餘漢生是咬著牙關也得走著麽一遭。

“九爺！餘漢生那兔崽子來了！”一名安青幫的小弟連聲喚道。

“瞧見了！”霍老九註視著緩緩走近水寨的餘漢生，心裏不免生氣一絲疑惑。

餘漢生叩響了水寨的大門。

幾名安青幫小弟二話沒說，打開水寨大門，就將餘漢生拖了進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餘漢生，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一名安青幫小弟，耐不住性子，撲上前去，照著餘漢生的臉就是一拳。

餘漢生奮力推開他們，從地上爬了起來，眼裏透著一股狠勁，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心裏冤枉的很，“我怎麽吃裏扒外了？我要是吃裏扒外！你們這會兒都已經死了。”

“你帶著日本人掃了莫家幫的場子，你怎麽說？”霍老九看著滿臉冤枉和委屈的餘漢生，口吻沈重地說道。

餘漢生擡起頭來，目光瞥向霍老九，道：“日本人押著我，我能不照著做？說我吃裏扒外……我若是真的吃裏扒外，為什麽不帶著外面的兵？”

“你只是怕你老娘出岔子而已！”一名安青幫小弟說出了眾人的心思。

餘漢生橫掃過去，隨之苦笑了兩聲，不屑道：“我當然擔心我娘的安慰。你們這幫人自詡正義，卻用這種扣人老娘的方式脅迫他人，瞧著實在惡心。”他緩緩的抹去了嘴角的鮮血，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心中暗想，若不是老娘被你們扣著，這一會兒定叫那日本人持槍殺來。

“餘先生，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只是你過去的所作所為。實在沒有辦法讓我們相信，你真的願意和我們合作。”霍老九毫不忌諱，正色說道。

餘漢生哈哈的笑了兩聲，道：“我不需要你們相信！現在，日本人就在外面，你們若是肯放了我老娘，我便想辦法支走他們，你們若是不肯。那那就好好想想該怎麽對付他們吧！”他一聲落罷了，兩只眼睛看了看霍老九，又瞧了瞧莫老爺。

莫老爺看著餘漢生，本來想說餘漢生即然沒有出賣大家，或許還值得，可餘漢生這話一說出口，他對餘漢生的信任反倒是降了幾分，“你……”

莫老爺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

餘漢生擡起頭來，就看到自家老娘正在兩名小姑娘的攙扶下徐徐走來。

“娘。”餘漢生看著自己老娘，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他看到自己老娘的臉色似乎有些沈重。

餘老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餘漢生的面前。目光在餘漢生的身上停留了兩秒隨後揚起了自己的手，“啪”的一聲狠狠的抽在了餘漢生的臉上，“造孽！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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