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漢生作勢撲向香爐落水的方向。

霍老九也有些緊張，以為張子川耐不住性子，慌張投水而逃。

可是，兩個人到達船板上，向聲源處張望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一串串蕩開的漣漪，像是有人投水，卻不見半個人影。

“餘先生！你在我的水寨待夠了沒有！”霍老九催促喝道，有槍有手雷固然可怕，但不代表一定要讓步。

餘漢生望著久久不散的漣漪，仔細的查看了兩分鐘，見水下沒有人浮上來透氣，心裏一陣疑惑，然後扭頭看這神色肅厲的霍老九，笑道：“九爺！我這也是為您好。您老爺別總急著下逐客令嘛。”他一邊說著，一邊招呼著下屬，忽然間覺得霍老九走出來的那個房間可能有些古怪。

於是，他繞開霍老九，就往張子川所在的房間尋去。

霍老九見狀，心道這還了得，眉頭一凝，沖身旁的小廝道了一聲，“叫上兄弟，抄上家夥！”然後急急忙忙地追在餘漢生的身後。這要是被餘漢生發現了張子川的存在，一場血戰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咣當”一腳，餘漢生的下屬粗魯地踢開了房屋的大門。

霍老九擺手低斥一聲，“亮家夥！”領著一大幫從別的船塢上爬來的弟兄，各自操著砍刀長鋸子，向餘漢生圍了過去。

“餘漢生！”霍老九擰著眉頭喝道。

餘漢生環視著房間，仍舊沒有什麽發現，正疑惑地思索著，就被霍老九的一聲怒吼給驚了一驚。

“老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餘漢生，你給我聽清楚了！你現在要麽給老子滾，要麽就和老子的人比劃比劃！”霍老九大吼一聲，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勢。其麾下的弟兄更是摩拳擦掌地把玩著手中的利器。

餘漢生見狀，臉色頓時一邊，隨後瞧了瞧自己帶的人，心裏微微有些發怵，有槍又能怎樣，這麽近的距離，打起來未必能討到什麽好處。至於手雷嘛，那東西只是用來威懾別人的道具而已，不到關鍵時刻，餘漢生根本不會用到它。畢竟，在這狹小的房間裏，一顆手雷的殺傷力可是極強的，弄不好可是要傷人傷己的。

“九爺！”餘漢生面無表情，生冷地回應道：“我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啊。”

“不需要你的好意，”霍老九硬生生的給他頂了回去，道：“請便！”說完，便又順手一指，給了餘漢生一個臺階，讓他趕緊走。

餘漢生的臉色破不好看，這一炷香的時間沒到，就被人連著下了兩次逐客令，頗好面子的他覺得有些顏面掃地，但此時此刻，又不能真與霍老九真刀真槍地幹起來，心裏又氣又惱又憋屈，最終只能惡狠狠地道了一聲，“走！”然後帶著下屬，灰溜溜地離開了霍老九的水寨。

霍老九見餘漢生走遠了，心裏懸著的大石頭才緩緩地放了下來，真要是幹起來，他其實也不太願意……

“來人！快找找張先生，他可能在水裏！”霍老九沈吟了一會，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招呼著下屬。

“不用了，”張子川濕噠噠地出現在霍老九的眼簾之中，纏在他身上的白色繃帶被破開的傷口染成了紅布，“我在這。”

霍老九連忙走上前去，“張先生，快進屋！”他連聲說道，然後催著手底下的人去請自家養的大夫。

張子川點點頭，跟在霍老九的身後走進了房間，褪去了所有的衣物，只穿著霍老九給他準備好的新褲衩，躺在床榻上。

剛才那一會，一個香爐聲東擊西地引開了餘漢生之後，他就覺得房間裏不安全，順勢就躲到了船底下，一手拉扯著船底下的繩索，藏於烏泱泱的河水之中。

霍老九命人請來的大夫替張子川處理了傷口，換上了新藥，淡淡說道：“這槍傷還沒好全，是不能夠沾水的，更別說還是這烏泱泱的河水。”

“我明白……”張子川正色說道，看大夫的臉色，這槍傷的傷口，很可能受到了感染。這一點，他其實找有預料，只是當時的情況，利弊的選擇，躲在船底總是要比被人捉了現場要好得多，所以，這也是無可避免的。

“好在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弄點西藥吃吃，好好養著也就沒什麽大礙了。”大夫小聲說道。

張子川和霍老九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霍老九把大夫送了出去，然後又折了回來，“張先生，你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大問題，感染了而已。”張子川小聲說道，隨後想起了什麽，向霍老九詢問了起來，“敢問九爺，我身上的舊衣服，在哪？”

“丟了，破破爛爛的，留著也沒什麽用。”霍老九輕輕地說道。

張子川哭笑不得，“那我衣服裏的東西……”

“你是說那些個小藥瓶一樣的東西？”霍老九直著腰桿，走到床頭擺放的一個小櫃子前，抽出當中的一個抽屜，道：“都給你收在這裏面呢。”

“有小藍瓶嗎？”張子川正色問道，所謂的小藍瓶，就是放置疫苗的瓶子。他在很早之前，就從艾希哪裏拿了一批用於研究，後來發現它還附帶治愈功效，便隨身攜帶著一個小瓶。

霍老九瞥了瞥抽屜，道了一聲：“有的。”然後將小藍瓶取了出來，遞給了張子川。

張子川撥開密封性極好的小藍瓶，想也沒想，就把疫苗灌入了口中。

疫苗可以註射也可以內服，張子川早已經親身試驗過了，所以對疫苗的作用，也算是比較了解。

“張先生！吳先生已經把李院長送到了莫府。”霍老九小聲說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嗎？”

他看著張子川，神色有幾分沈重。

張子川被藤野平次發現的消息已經通過吳瀟在天津衛救亡社內部傳了開來。昨天晚上，霍老九救下張子川之後，就悄悄地去了一趟南城的莫府，聽暫時藏在莫府的吳瀟念了念昨晚所發生的事情，所以，這也是霍老九對餘漢生總是沒什麽好臉色的原因之一。

“暫時沒有什麽打算。”張子川小聲說道，心裏愁緒萬千。

昨天晚上的事情恐怕引起了藤野平次的註意，以藤野平次的為人，北洋工學院此刻一定是被重兵層層把守，學校裏的先生和學生恐怕都已經落入了藤野平次的手中。

張子川沈吟了好長一陣時間，目光頭像霍老九，帶著幾分難色，道：“九爺，有件難以啟齒的事情，不知道您能不能替我把他辦了……？”

“什麽事？”霍老九看著張子川那滿臉凝重的臉，心裏也不由地嚴肅了起來。

張子川低頭輕言道：“餘漢生此人雖然暗中作惡多端，但面上還算說得過去。他很重親情，咱們的計劃，或許需要用到他，如果可以，還請九爺幫個忙，把餘家老母請到他處安養……”

霍老九一聽，頓時明白了，這是要綁架餘漢生的老母親來威脅餘漢生啊！

“成！”霍老九沒有想太多，當即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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