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莫老爺疑惑道。

張子川吸了口氣，答道：“韓師傅的身上有受過酷刑的痕跡，法醫在他的胃裏找到一塊肥皂。若依照我的推測，我覺得韓師傅不在特高課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被帶到了某個暗中從事病毒研究的肥皂廠，準備讓他試驗新病毒，韓師傅經過掙紮，雖然沒能逃走，但卻主動吞下了這塊肥皂，希望借此向外界傳遞某個信息。所以，莫老爺可以試著調查一下華人區的肥皂廠，另外……”

“嗯?＂莫老爺點了點頭，在心底默默盤算起來。

“我需要接近日本高官三野友吉，需要莫老爺配合我唱一場大戲。”張子川道。

莫老爺聞言，沒有二話，當即應承：“你說，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說。”

張子川微微一笑，遂把餘漢生和白三武在華人區的產業都告訴了莫老爺，“我希望莫老爺尋個合理的由頭，讓他們有些頭痛和棘手的感覺就行了。”

“這麽簡單？”莫老爺擡頭問道。

張子川嘴角含笑地點了點頭，“事情就這麽簡單。”

在張子川離開莫府後沒多久，莫老爺就派人出門唱了幾出大戲，以極快的速度砸了三野友吉所扶持的好幾個場子。

這些場子大多都在華人區，其中有幾個便是由餘漢生所掌管的，所以餘漢生覺得這簡直就是有人故意找自己麻煩。不久前才被吳瀟攪了一通，如今又被莫老爺盯上來了，這讓他有些束手無策，沒有辦法，只好急急忙忙地跑到三野公館，向三野友吉求助。

可正當趕到三野公館的時候，在大廳裏的他聽到幾聲女子的怒腔，本能地打了個激靈，然後沖進了三野友吉的書房。

“幼清！”餘漢生驚愕到了極點，在書房裏看到一片散亂的文書資料和撲在地上的李幼清，還看到三野友吉手裏執著一條皮帶，正在向李幼清施以暴力。

“三野長官！”餘漢生瞪著眼兒，急忙喊道。

三野友吉並未多加理會，一鞭子狠狠抽在李幼清的身上，喘了兩口大氣，這才面色生冷地望向餘漢生，“餘桑，你來的正好，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她……是一個間諜？”

“她怎麽會是間諜……”餘漢生使勁地搖了搖頭，語氣都弱上了幾分，“三野長官，這裏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他看著李幼清，看著地上散落的資料，嘴角猛地一抽，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

三野友吉笑而不語，他摸出自己的手槍，遞到餘漢生手中，輕輕地道了一聲，“幹掉她。”

餘漢生猛地一顫，“三野長官，這……”

“她是間諜，我問不出話來，你替我幹掉她。”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三野友吉此刻靜靜地盯著餘漢生，讓他心底發怵。

餘漢生吞了口唾沫，臉色頓時煞白了起來，他握著槍，忽然木訥了起來。

得罪三野的下場，他連想都不敢想，至於殺掉李幼清？

餘漢生大口地喘息起來，使勁地搖了搖頭，盡力緩了緩神色，向三野友吉討好道：“三野長官，這裏邊肯定有什麽誤會。”

“沒有誤會！我就是為了真相才來到這裏的！餘漢生，你這個漢奸！岳山、還有大同，都是被你害死的，你現在還賣國求榮，讓人感到惡心！三野友吉，你這個畜生！你們……都不得好死！”李幼清瞪著血紅的眼，作勢撲向三野友吉。

餘漢生臉色一變，想要去攔，卻終究慢了一步。

“八嘎！”三野友吉見狀，直接一巴掌扇在李幼清的臉上，竟是一耳光就把她打得昏死了過去。

站在一旁的餘漢生神色沈重地不敢吱聲，想去扶起李幼清，卻遲遲沒敢行動。

“餘桑，我知道你不願意見到幼清小姐死。”三野由吉嘴角掀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輕聲道：“這樣吧，你把她送去肥皂廠就行了……”

餘漢生一聽，臉色變得更加慘淡了幾分。肥皂廠是什麽地方，他最清楚不過了，去哪裏的人，多半是要死的，就算是相對自由的實驗人員，有時候也會因為意外感染而死在哪裏。三野友吉的意思，還是要李幼清死啊！

“三野長官……”餘漢生舔了舔舌，他知道三野友吉動了殺心，這邊眼軲轆一轉，連忙說道：“不過我覺得長官大可不必殺她。”

餘漢生一邊註意著三野友吉的神情變化，一邊說道：“這段時間，肥皂廠出了幾起意外，死了好幾個臨床大夫，人手不夠。這幼清小姐恰好是臨床大夫，三野長官是不是可以考慮讓她加入實驗計劃……她一個女人，掀不起什麽風浪的。”

三野友吉沈吟了起來，片刻便欣然會意，“如果你可以說服她的話，我倒是可以留她一命。”

“多謝長官……”餘漢生暗自吐了口氣，三野友吉肯松口，這就算是保住了李幼清的命。

“另外，實驗體你得多想想辦法了。”冷靜下來的三野友吉皮笑肉不笑地囑咐道。

剛剛緩下來的餘漢生一聽，突然又繃緊了臉，額頭上更冒出一抹冷汗，“回長官的話，有關實驗體的幾個檔子……被砸了！”

“什麽！”三野友吉冷著臉問道，“是誰做的？”

“聽說是張子川，他花了大價錢，請了莫家幫的人。”

“莫家幫？”三野友吉頓了頓，“他們的頭可是南城第一人莫老爺？”

“對，就是這人。”餘漢生神色沈重。

三野友吉沈吟了一會，向餘漢生招了招手，道：“走吧，咱們去拜會一下這位莫老爺。”

他起身撥了一通電話，喚來兩名日本士兵，指了指李幼清，吩咐道：“把她關起來！”

餘漢生點點頭，想要說些什麽，就看到三野友吉突然投過來的目光，硬生生地把自己想說的話都給吞了下去。

可是離開三野公館後，餘漢生還是沒能忍住，“三野長官……幼清小姐她……”

三野友吉欣然會意，隨後沈吟思量了起來，“如果你可以說服她的為天皇效力，我倒是可以留她一命。”

“多謝長官……”餘漢生暗自吐了口氣，三野友吉肯松口，這就算是保住了李幼清的性命。

三野友吉見餘漢生露出一抹放松的模樣，輕輕地道了一聲，“好好為天皇大人辦事，這點小事都算不上什麽。”他打著算盤，然後帶著餘漢生離開了三野公館。

三野友吉和餘漢生備了點小禮，沒過一會兒便抵達莫府。

莫府的人雖然接待了他們，但莫老爺卻假稱正在睡午覺，楞是讓他們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有餘，才不緊不慢地出現在前堂。

看著莫老爺這老舊做派的三野友吉心裏暗自搖了搖頭。打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身前這個老頭是何等的頑固、迂腐，現在看來，似乎還有一些小家子氣。

“哦？三野長官還帶了禮物過來？”莫老爺抽著嘴，眼神故作渾濁地看著三野友吉，一不問候，二不示好，卻是直接問起了三野友吉身邊帶來的禮物。

“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三野友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然後讓餘漢生把東西呈了過去。

莫老爺一眼掃過，將名酒接下，二話沒說，便掀了封泥，對著瓶口深深地吸了口氣，“哎唷，還是老白酒呢！”

“在下聽說莫老爺有這點喜好，所以就讓人買了這個。”三野友吉笑道，這個開場，他倒是有些意外。

“三野長官忽然來訪，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吶？”莫老爺揣著明白裝糊塗，不知所以地問道。

三野友吉暗自獰笑了一番，面上和氣道：“是這樣的。餘先生好像和莫老爺您有什麽誤會，所以托我來做個中間人，向莫老爺您說說情。今天上午，他在華人區的幾個場子被人砸了，而砸場子的那一夥人自稱是莫家幫的兄弟，因此，我想問問是否確有其事？”

“嗯。”莫老爺瞥了三野友吉一眼，沒有任何掩飾，直截了當地應承了下來，“是我叫人幹的。”

餘漢生在一旁聽著，嘴角都不自覺的抽搐了起來。這個死老頭，真他娘的不給一丁點面子啊！

“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呢？”三野友吉倒是沒有什麽反面表情，仍舊笑吟吟地說道。

“原因？”莫老爺“哼哧”一口氣，毫無預兆地暴跳起來，“我莫雲笙早就在江湖上說過，誰敢把大煙賣給我莫家的弟兄，我就砸了他的場子。今天是你三野長官在這，要不然，我就直接把他剁了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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