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吳瀟帶著幾個人過來了，指著人群大聲嚷嚷道：“都在幹什麽，散開，散開，逛菜市場呢有什麽好看的。”

他穿著警察廳的制服，揮手讓身後幾個小巡捕去驅散人群，自己則來到了劉母身邊。

“還請您節哀，也請相信我們警察廳，您先到一旁歇息，好方便我們調查。”

吳瀟說話不輕不重，但氣勢很足，劉母抹著眼淚指著他，大概也是悲憤得不行了，張口就大罵他不是東西，死死護著劉大同的遺體。

李幼清跟在吳瀟的隊伍最後面，這時回到了張子川身邊，一同站著勸說劉母，今天早上她就暈過一次了，如果再氣暈一次，保不準會氣出什麽毛病來。

話剛說完，劉母雙眼一翻，真暈過去了。

這一次，劉父沒阻止李幼清上前給她檢查。

“這又哭又喊曬了一天，都中暑了。”李幼清讓人趕緊扶劉母到學校的休息室裏躺下。

這場鬧劇就這樣中場休息了一陣，但還遠沒有結束。

李院長神情很疲憊，招手叫來張子川和餘主任，說要他們好好處理這件事。

“學生會的。”張子川鄭重的點頭。

餘主任恭敬的彎著腰，還問要不要叫個車送他回去。

李院長擺了擺手，這時李幼清也從休息室走了出來，她目光從餘主任身上掠過，停在了張子川身上：“子川，我們常聯系。”

張子川緩緩點頭，心照不宣。

分別告辭之後，李幼清攙著李院長漸漸走遠了。

張子川凝望著他們的背影，一時間有些失神，周邊來去的警衛在匆匆忙忙的收拾殘局，吳瀟靠在休息室門口咬著一根煙吞雲吐霧，人人頭頂上都像籠罩著一片烏雲。

“張先生，這件事，你最好能給大家一個交代。”餘漢生冷冷的哼了一聲，冷嘲熱諷似的開了口道，以前還故作親昵的叫一聲‘子川兄’，現在倒開口只稱姓了。

張子川沒有接話，餘漢生口吻生疏而且陰陽怪氣的，明裏暗裏把負責往他頭上按，讓人聽著心裏不太舒坦。

“這實驗室的事情是你挑的頭，現在出了事……”餘漢生盯著張子川的側臉冷笑，“學校的損失還有學生的性命，都要張先生好好想想了。”

“我會給所有人一個說法的。”張子川面不改色，淡淡的回看了餘漢生一眼，“如果是意外，我認了，若被我發現是有人在暗處從中作梗，不管兇手是什麽人，我張子川絕不會放過他。”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深邃，緩慢的語調不算咄咄逼人，但隱隱帶著不容小覷的氣勢，柔中帶剛，棉裏藏針，就像他的性格一樣，看著雲淡風輕，實則處處藏著一針見血的犀利。

餘漢生張了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楞了片刻，便轉身拂袖而去。

吳瀟上前拍了拍張子川的肩膀，說：“盯著他幹嘛，都走遠了。”

張子川收回了落在餘漢生身上的視線，疲倦的捏了捏鼻根，緩緩的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開口道：“幼清跟我說，大同體內查出了一種可以讓人意識昏沈的迷藥。”

吳瀟一楞，想到他們找到的那兩個人為打開的白磷瓶子，一句國罵就脫口而出：“操，真是謀殺！”

張子川輕笑，也不知道該傷心還是該開心。

一個小警衛走了出來：“老大，張先生，人醒了。”指的是劉母。

張子川轉身準備進去看看，被吳瀟攔住了：“你讓幼清叫我來，不就是想借我們警方的力量讓這件事變得公事化一些嘛，你現在進去，不知道又要聽多少難聽的話。”

“是我虧欠他們的，我給了兇手機會。”張子川把吳瀟的手壓了下來。

吳瀟又好氣又好笑，罵了一句：“死腦筋。”

劉母背靠在床欄上，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沒有什麽生氣。

劉父手裏端著一杯溫水，正一點一點的餵她，張子川和吳瀟進來的時候，也只有劉父擡頭看他們一眼。

實驗室爆炸，推到張子川頭上問罪很牽強，但張子川從來沒想過要推卸自己的責任，如果他看緊一點那些材料，或許兇手就沒機會下毒手了。

“你們不用來說了，內人身體不適，有什麽事改天再說吧。”劉父板著臉，一副不歡迎的態度。

張子川仔細地看著他，他的肩上搭著擦汗的毛巾，脖子和下巴上，都因為長年的勞累起了溝壑一般的皺紋。

那日他剛到學校報到，餘主任說給他接風，兩人去的那家蒼蠅館子，老板老板娘都是很健談的人，炒的菜也特別可口，後來他才知道，那就是劉大同的父母。

他心道緣分這東西真是說不清也道不明。

“我姓張，兩位長輩看起來比家母年輕些，不介意的話，我就稱你們一聲姨父姨母了。”

這回，劉父劉母都擡起頭看向了張子川。

“是他從火場裏救出你們兒子的。”吳瀟適時說了一句。

劉母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讓劉父給張子川拉了張椅子。

“大同是被人害死的。”張子川剛坐下來就語出驚人。

劉母一怔，豆大的眼睛就滾了下來，劉父拍了拍她的背，把渾身顫抖的她摟在了懷裏：“張先生，你繼續說吧。”

張子川深深嘆氣：“說實話，我很欣賞大同這孩子，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能做的，只能是給他在天之靈一個公道。”

劉母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張先生，我兒死得蹊蹺，最後連一聲娘都叫不出口，我心痛我接受不了啊。”

張子川抽了條手帕給她，聞言也紅了眼眶，一直以來他都盡可能的克制自己的個人感情，希望自己可以理智一點，不摻雜個人恩怨去調查這個事故，但劉大同是他的學生啊，一想到那張故意板起來的臉，他心就五味雜陳。

……

吳瀟老神在在的在辦公室打盹，等得快睡著了，張子川才推門進來。

“你怎麽那麽慢？”他嘀咕著，仰頭悶了一大杯冷茶。

張子川撐著額頭同樣困得不行：“我走訪了那天在場救火的那些學生，但沒問出什麽線索。”

“哪那麽容易找到線索，那些王八崽子一個個精明著呢。”吳瀟拍了拍臉，站起來讓門外守著的小劉倒壺茶進來。

今天他們兵分兩路，張子川去找學生問一些當時火災的情況和細節，而吳瀟則根據海河邊上抓的那五個人招的供查下去，兩人每天聚頭一次，交換線索和進展。

火災現場因為燒得太徹底，已經沒什麽可以找到的蛛絲馬跡了。

“這是那五人招的供，我讓人整理出來了，你先看看。”吳瀟把一張折好的紙交給了張子川。

張子川只聽吳瀟三言兩語的提了一些招供的內容，那時顧聞恩這個幕後黑手出現，他們一心都在計劃著把顧聞恩抓住，問出真相，所以也沒怎麽在意那幾個人招了些什麽，現在看看，突然發現漏掉了一個很大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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