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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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法醫室。
負責驗屍的法醫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身上穿著防護服，臉上戴著口罩，一副細框眼鏡架在了鼻梁上，聽到腳步聲時擡起了頭。
她先是和吳瀟打了聲招呼，又看了看張子川，打了個簡單的招呼。
張子川點了點頭，也禮貌性的問候了一句，兩人互通了姓名，就直接進入了主題。
“這些都是這幾天撈起來的，一共十八具。”這一年來，看屍體看得多了，吳瀟也能面不改色的看著一堆腐肉了，這次撈起來的屍體有新淹死的，也有沈在水底腐爛了的，那個味道實在是難聞。
張子川接過法醫遞來的口罩與及手套穿戴上，一步一步的走近了那些橫陳整齊的屍體。
屍體男女老少都有，但還是男性居多，特別是那些已經腐爛了的，還能看得出正值青年，新淹死的則老年人多，間或也有婦人小孩。
張子川一個一個的看過去，愈發的觸目驚心。屍體大多看起來骨瘦如柴，手腳粗糙，一點也不像養尊處優的人，看來吳瀟說都是出自窮苦人家倒真不假。
“林法醫，這一年來的撈起的浮屍，可有什麽共同點？”張子川仔細翻看著幾具屍體，開口問道。
林法醫嘆了口氣，搖頭：“沒有，除了那些死後被轉移到河裏的，其他浮屍都是淹死的，除了死因相同，其他沒找到什麽相同的地方了。”
“身體特征方面呢？也沒有嗎？”張子川又問。
林法醫有些茫然，反問道：“身體特征方面？”
“嗯，死者身體上的一些特征，也不一定是很細微的特征，比如這具和這具。”張子川指著兩具腐爛程度極高的屍體，“都是男性，而且年紀相差不大，都是三十到四十歲的年齡。”
林法醫瞬間醒悟過來，急忙說道：“這些數據我都有記錄的，你稍等一下，我去把這一年來的記錄的資料拿給你。”
張子川頷首：“有勞了。”
吳瀟站在邊上一直沒吭聲，現在見張子川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就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到什麽線索了？”
張子川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只是一個猜測而已，等我確認得差不多了，我再細細跟你講一下。”
吳瀟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以前張子川就是這點裝神弄鬼的脾氣惹人煩，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變。
浮屍案前前後後都了一年有餘，既然這一年都磨下來了，讓他賣個關子等上兩天又有什麽關系？
這邊屍體剛看出了新的眉目，派去查那個舞廳女人的巡捕也帶了一個新消息回來，但內容卻算不上是什麽好消息。
“他們去查了舞廳，問了相熟的人，你說那個女人已經搬走，可能不天津衛地界內了？”吳瀟一瞪眼，表情像是要吃人。
小巡捕被他嚇得夠嗆，結結巴巴的應了幾句肯定的話。
張子川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見那小巡捕都恨不得把頭縮進地縫去了，連忙拉了吳瀟一把，朝那小巡捕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小巡捕這才如蒙大赦，感激的看了張子川一眼，又暗自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急忙的退了出去。
吳瀟這人看起來就像個混混頭子，當了探長這樣的職務，人卻是一身暴脾氣，比那些幫會的老大還像老大，所以跟著他的小巡捕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就怕一個不慎被罵個狗血淋頭。
“這才幾天？怎麽說搬就搬了？”吳瀟還在大出氣。
張子川沈吟片刻，道：“搬得急，搬得快，正好從側面證明了這件事有問題。”
吳瀟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但線索就這樣斷了，問題沒有解決，一時就覺得額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幹脆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說：“但這其中的原因就難查了啊，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說漏嘴的……”
張子川一頁一頁仔細翻看林法醫給他的數據，上面寫的東西很詳盡，這讓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同時不忘搭理吳瀟，氣定神閑的道：“該出現的時間就會出現了。”
“你心態倒是好。”吳瀟忍不住笑罵。
張子川搖頭：“不是心態好，我是怕急了容易武斷，會漏掉什麽線索。”
“這個案件不簡單。”
下午張子川還有課，就跟吳瀟告辭了，但那屍體數據本子自然是帶在身上了的。
“有什麽新的線索，我們及時溝通。”吳瀟說道。
張子川點頭，人已經準備轉身了，卻又回頭問道：“你對和順賭坊，印象如何？”
“你是說日租界裏的那個和順賭坊？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吳瀟斜眼看他。
提起和順賭坊時，吳瀟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而且避開了張子川的視線。
張子川眼尖，一下就看出了吳瀟情緒不對。
吳瀟性格直，從來不怕得罪人，讀書的時候就是個刺頭，橫沖直撞不計後果的主，按說當差這些年了，他得罪的人肯定數都數不過來，怎麽一提到一個小小的賭坊，人就不敢吭聲了？
“那天遇上和順賭坊的老板了，可真夠年輕的。”張子川知道直接問是問不出什麽的了，於是換了個說法。
吳瀟沒有看張子川，聲音也有點含糊：“你是說艾小姐啊，是年輕，比你我才小上一歲……”
“你們有交情？”張子川挑了挑眉，似乎並不意外。
吳瀟擺了擺手：“哪裏來什麽交情，那艾小姐就是一副老道的商人做派，和順賭坊開了兩年有餘，她就堵了我兩年，天天都說有飯局。”
“她拉攏你？”張子川笑道。
吳瀟也笑了，摸了摸自己的板寸頭：“艾小姐誰都拉攏，警察廳看門的都吃過她的飯。”
“難怪……”
“難怪什麽？”
“難怪她年紀輕輕，就在日租界站穩了腳，可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吳瀟嗤之以鼻，道：“艾小姐在日租界能站穩腳，可不是因為什麽亂七八糟的交情……”
“哦？”張子川豎起了耳朵，願聞其詳。
“人家背後的勢力可不一般，她在這天津衛開了不少賭場舞廳，就連武館都有她的份兒。有人猜測，估計她和東北那邊都有很深的關系。”
“東北那邊？你是說已經淪陷的偽滿洲？”張子川疑惑地問道。
“是啊，你沒看她身邊，連看門的都是日本人嗎？”吳瀟鄭重說道：“誰都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個啥身份，只能靠猜。”
張子川楞了一下，越來越覺得艾希不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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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驗屍的法醫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身上穿著防護服，臉上戴著口罩，一副細框眼鏡架在了鼻梁上，聽到腳步聲時擡起了頭。
她先是和吳瀟打了聲招呼，又看了看張子川，打了個簡單的招呼。
張子川點了點頭，也禮貌性的問候了一句，兩人互通了姓名，就直接進入了主題。
“這些都是這幾天撈起來的，一共十八具。”這一年來，看屍體看得多了，吳瀟也能面不改色的看著一堆腐肉了，這次撈起來的屍體有新淹死的，也有沈在水底腐爛了的，那個味道實在是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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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男女老少都有，但還是男性居多，特別是那些已經腐爛了的，還能看得出正值青年，新淹死的則老年人多，間或也有婦人小孩。
張子川一個一個的看過去，愈發的觸目驚心。屍體大多看起來骨瘦如柴，手腳粗糙，一點也不像養尊處優的人，看來吳瀟說都是出自窮苦人家倒真不假。
“林法醫，這一年來的撈起的浮屍，可有什麽共同點？”張子川仔細翻看著幾具屍體，開口問道。
林法醫嘆了口氣，搖頭：“沒有，除了那些死後被轉移到河裏的，其他浮屍都是淹死的，除了死因相同，其他沒找到什麽相同的地方了。”
“身體特征方面呢？也沒有嗎？”張子川又問。
林法醫有些茫然，反問道：“身體特征方面？”
“嗯，死者身體上的一些特征，也不一定是很細微的特征，比如這具和這具。”張子川指著兩具腐爛程度極高的屍體，“都是男性，而且年紀相差不大，都是三十到四十歲的年齡。”
林法醫瞬間醒悟過來，急忙說道：“這些數據我都有記錄的，你稍等一下，我去把這一年來的記錄的資料拿給你。”
張子川頷首：“有勞了。”
吳瀟站在邊上一直沒吭聲，現在見張子川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就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到什麽線索了？”
張子川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只是一個猜測而已，等我確認得差不多了，我再細細跟你講一下。”
吳瀟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以前張子川就是這點裝神弄鬼的脾氣惹人煩，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變。
浮屍案前前後後都了一年有餘，既然這一年都磨下來了，讓他賣個關子等上兩天又有什麽關系？
這邊屍體剛看出了新的眉目，派去查那個舞廳女人的巡捕也帶了一個新消息回來，但內容卻算不上是什麽好消息。
“他們去查了舞廳，問了相熟的人，你說那個女人已經搬走，可能不天津衛地界內了？”吳瀟一瞪眼，表情像是要吃人。
小巡捕被他嚇得夠嗆，結結巴巴的應了幾句肯定的話。
張子川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見那小巡捕都恨不得把頭縮進地縫去了，連忙拉了吳瀟一把，朝那小巡捕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小巡捕這才如蒙大赦，感激的看了張子川一眼，又暗自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急忙的退了出去。
吳瀟這人看起來就像個混混頭子，當了探長這樣的職務，人卻是一身暴脾氣，比那些幫會的老大還像老大，所以跟著他的小巡捕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就怕一個不慎被罵個狗血淋頭。
“這才幾天？怎麽說搬就搬了？”吳瀟還在大出氣。
張子川沈吟片刻，道：“搬得急，搬得快，正好從側面證明了這件事有問題。”
吳瀟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但線索就這樣斷了，問題沒有解決，一時就覺得額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幹脆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說：“但這其中的原因就難查了啊，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說漏嘴的……”
張子川一頁一頁仔細翻看林法醫給他的數據，上面寫的東西很詳盡，這讓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同時不忘搭理吳瀟，氣定神閑的道：“該出現的時間就會出現了。”
“你心態倒是好。”吳瀟忍不住笑罵。
張子川搖頭：“不是心態好，我是怕急了容易武斷，會漏掉什麽線索。”
“這個案件不簡單。”
下午張子川還有課，就跟吳瀟告辭了，但那屍體數據本子自然是帶在身上了的。
“有什麽新的線索，我們及時溝通。”吳瀟說道。
張子川點頭，人已經準備轉身了，卻又回頭問道：“你對和順賭坊，印象如何？”
“你是說日租界裏的那個和順賭坊？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吳瀟斜眼看他。
提起和順賭坊時，吳瀟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而且避開了張子川的視線。
張子川眼尖，一下就看出了吳瀟情緒不對。
吳瀟性格直，從來不怕得罪人，讀書的時候就是個刺頭，橫沖直撞不計後果的主，按說當差這些年了，他得罪的人肯定數都數不過來，怎麽一提到一個小小的賭坊，人就不敢吭聲了？
“那天遇上和順賭坊的老板了，可真夠年輕的。”張子川知道直接問是問不出什麽的了，於是換了個說法。
吳瀟沒有看張子川，聲音也有點含糊：“你是說艾小姐啊，是年輕，比你我才小上一歲……”
“你們有交情？”張子川挑了挑眉，似乎並不意外。
吳瀟擺了擺手：“哪裏來什麽交情，那艾小姐就是一副老道的商人做派，和順賭坊開了兩年有餘，她就堵了我兩年，天天都說有飯局。”
“她拉攏你？”張子川笑道。
吳瀟也笑了，摸了摸自己的板寸頭：“艾小姐誰都拉攏，警察廳看門的都吃過她的飯。”
“難怪……”
“難怪什麽？”
“難怪她年紀輕輕，就在日租界站穩了腳，可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吳瀟嗤之以鼻，道：“艾小姐在日租界能站穩腳，可不是因為什麽亂七八糟的交情……”
“哦？”張子川豎起了耳朵，願聞其詳。
“人家背後的勢力可不一般，她在這天津衛開了不少賭場舞廳，就連武館都有她的份兒。有人猜測，估計她和東北那邊都有很深的關系。”
“東北那邊？你是說已經淪陷的偽滿洲？”張子川疑惑地問道。
“是啊，你沒看她身邊，連看門的都是日本人嗎？”吳瀟鄭重說道：“誰都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個啥身份，只能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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