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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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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紀隊, 已經追蹤到王建才了!”

“東屏街的‘福記’員工宿舍樓201室,紀隊,王建才現在人就在宿舍樓裏!”

王建才, 時年二十七歲,A省H市人。兩個月前因在網上接到了陳科的委托任務, 來到閩城。而此前他從未在閩城有過生活史。

為了執行任務, 王建才在閩城一家客源最廣的豬肉鋪“福記”接了臨時工的活兒, 每天打著給顧客送豬肉的幌子, 在福華小區和碧翠園庭自由出入,因此對兩個小區都有了十足的了解。

“紀隊,我們這邊已經將他鎖定了!”

“埋伏已設好, 埋伏已設好!”

對講機裏不斷傳來弟兄們的匯報, 紀延站在市郊一處破舊的老式居民樓頂樓, 舉著望遠鏡緊緊盯著對面那棟樓201室的窗戶。

郝美人等則埋伏在同一棟的二樓,也就是‘福記’員工宿舍樓對面。

兩棟樓的窗戶面對面,郝美人隱在窗簾後,看到對面房裏的王建才突然接到個電話,然後,電話沒講完,他匆匆抄起桌上的棒球帽和口罩,推開正對著郝美人的這扇窗——

郝美人:“不好,他要逃!”

話音甫落,就見那人訓練有素地往外伸的陽臺平板上一躍, 躍到了下頭馬路上。

郝美人:“樓下人註意,王建才逃了!王建才正往東屏街東邊逃匿!”

“收到!”隱在東屏街的兇臉一躍而起, 迅速跟上。

東屏街盡頭的刑警立即集結成隊,在王建才的必經之地上圍成了一道厚實的人肉網。那姓王的剛跑到這邊就發現形勢不對, 條件反射地想調頭。可頭一轉,卻見一個人高馬大臉兇悍的男警已經堵到了身後。

“艹!”前有圍堵,後有追兵,王建才再轉向右——

小張也帶著幾名刑警堵住了去路。

“媽的!”王建才利落地從口袋裏掏出把匕首,一刀劃向小張。

小張迅速後退,就在王建才以為他給自己退出了條出路時,身後一陣快得驚人的風襲來,伴隨著後背的劇痛,一道嬌小的身影狠狠踹上了他背部:“狗賊,還想逃!”

風風火火,來勢洶洶,正是閩城市局爆發力TOP的郝警花。

就見郝美人一個旋風腿踹上他,快準狠地將王建才踹倒在地。隨後兇臉迅速上前,一個用力,將他重重地押趴在了地上。

手銬在陽光下泛過耀眼的金光,哢!扣上了王建才雙手。

天臺這邊,紀延收起了望遠鏡。

“不看了?”

“嗯,差不多了。”

他回過頭,就見初南正站在自己身旁,一手夾著煙,若有所思地盯著王建才被捕的方向。

裊裊煙霧在她身邊籠成了一片虛幻的影,讓女人恍若置身於雲霧裏,看不太真切。

紀延:“怎麽了?”

初南:“有趣。”

紀延:“有趣?”

“不是嗎?”初南輕笑,“曾經設計出那麽覆雜精彩的犯案模式的王某人,一朝落網,看起來也仿佛不太聰明的樣子:慌裏慌張,措手不及,如同被上帝用心親吻卻最終拋棄的棄子……”

紀延眉一凝:“什麽意思?你是懷疑……”

莫怪他多疑,這女人時常話裏有話,誰也不敢保證她一句話裏究竟向外保留了多少真實情緒。

初南回過頭來,朝著隊長大人燦然一笑:“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小王同志想當然地以為警方絕對找不上自己,實在是太過天真了。”

她歪了下腦袋,仿佛同樣很天真地:“到底是誰,給他灌輸了如此可愛的幻想呢?”

紀延想說什麽,可手機就在這時候響起,是從局裏打來的電話:“紀隊,你讓我查的東西查到了:一個多月前,果然有人闖進過十三年前的吳紅姍案發現場!我們請保安調出了監控攝像:那名闖入者身高一米八出頭,行動十分敏捷,渾身上下包得媽都不認識,看外形特征,應該就是王建才沒錯!”

也不知是因為兩人挨得近,還是電話那端的同事聲音實在太興奮,初南從頭到尾聽了個遍,垂下眼皮時,濃密的長睫毛掩去了所有覆雜的思量。

自前天考慮到所謂的“雨衣人連環殺”有可能只是專業殺手拋出來的幌子後,紀延便讓人到十三年前的案發現場去做了調查:畢竟這事如果不是連環兇殺案,那麽如今的兇手必然也不是十三年前的兇手,他就算是知道十三年前有一場“雨衣人入室謀殺案”,那他所能得到的,也不過就是報紙上的細節,如“雨衣人”、“入室”等特征,斷不可能連什麽“霍普仿畫”的細節都能掌握到——除非,他已事先到案發現場去做過了考察,在考察中得出了這一條可供模仿的線索。

於是紀隊長派人到那小區裏去查最近幾個月的監控記錄,想看看是否真有神秘人物闖進過吳紅姍家——那地方因為十幾年前曾經鬧過兇殺案,房子至今都賣不出也租不出,就擱在那裏——不過因為排查量實在太大,再加上昨兒急於排查樂小小的直播視頻,圖偵那邊直到現在才有結果。

紀延淡淡地應了聲“知道了”,便掛上電話。

“我心裏有兩個推斷。”身旁的女人慢悠悠地開口,“如果王建才今天就能落網,如果落網後他能痛快招供,就這……”

“紀隊!”

結果初南話還沒說完,紀延手中的對講機就傳出了老蔡喘著大氣的聲音:“紀隊,目標已落網!目標已落網!”

初南打住話,將最後幾個字從善如流地吞進了肚子裏:如果王建才今天就能落網,如果落網後他能痛快招供,就這不太聰明的樣子,似乎和設計出這一整套計劃的智商不是太匹配呢。

畢竟他沒給自己留後手,既猝不及防,又驚慌失措,被捕捉的姿態如同故事該落幕了、被編劇扔出來棄車保帥搪塞觀眾的棋子。

可她話沒說完,就被勝利的捷報打斷了。

紀延一時間顧不得再和她細聊,拿著對講機命令道:“收網。”

下完命令後,他肩膀很明顯地松懈了下來,就仿佛千金擔一瞬之間被卸了。

回頭:“你剛想說什麽?”

想說什麽呢?

初南整個人靠到了天臺欄桿上,看著她家隊長在落下“收網”兩字後,眉間一掃而空的陰霾。

那麽,何必掃興呢?反正真正動刀的人確實已落網。

“想說,恭喜紀隊長破案?”

紀延目光很靜,兩只漆黑純粹的瞳孔裏卻像帶了兩把誘人的勾子。

初南以為他這是看出自己有話沒說,正等著隊長發問呢,結果這廝只是淡淡睨著她:“就這麽恭喜?”

初南:“……”

行吧,果然男人這種生物一旦衣冠禽獸起來,那智力是會下降的。

初南一只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不然呢?”

“換種方式。”

“什麽方式?”

“隊長喜歡的方式。”

她突然笑彎了眼——行吧,雖然智力有所下降,可能怎麽辦呢,在隊長沈靜又勝券在握地說出那句“喜歡的方式”時,初南心口無由來地軟了一下。

輕輕地,柔柔地,就軟了一下。

可那一下已足夠促使她踮起腳尖,往紀延這邊靠過來。然後,在他唇邊上印了一吻: “像這樣?”

“嗯。”紀延很懂得把握機會,一只手已經扣住了她細腰。

另一只手捏住她細細的下巴,神色淡淡的:“隊長也該禮尚往來。”

然後,薄唇毫不含糊地印了上去。

兩人在天臺上接了個裹著秋風的吻,直到樓下遠遠地傳來郝美人的聲音——

“老大?”

紀延沒理她。

“老大——”

天臺上只有兩人相擁的背影。

“老!大!”

混帳東西!紀延很不爽地松開初南,探頭向天臺樓下:“什麽事?”

小混血一點也沒察覺到她哥的不爽,確認了她哥的位置後,整個人特別爽地沖上來:“老大,你猜我在姓王的家裏還發現什麽?十三年前報告過那起雨衣人入室案的報紙!”

幾份報紙已經被她收進物證袋裏,此時正被風吹得PiaPia響:“不止一起,還有雜七雜八好幾個未結陳案的資料。這變態,合著早就想從各舊案裏挑一個出來模仿呢!”

合著早就想從各舊案裏挑一個出來模仿呢——多早呢?

初南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王建才剛剛消失的方向,末了,唇邊一道幾乎看不清的笑痕:“確實,還真是個變態呢。”

“我先回家了,局裏估計還有一堆事,你就別送我了。”

紀延確實還有一堆事,從抓到王建才到審問嫌犯到最後卷宗移交司法處,永恒不變的程序確實還需要再花上好些時間。不過初南竟然不打算跟他回局裏湊熱鬧,這倒是讓他有些想不到銥椛:“你不打算一起去?好不容易弄到了借調函,這市局就呆了一、兩天,不夠本吧?”

小南姐看起來心情還挺好了,替他拂了拂胸前並不存在的灰塵,笑吟吟地:“我也覺得不夠本,可有什麽法子呢?吳綺萍女士突然大駕光臨,急著宣長公主覲見呢。”

“萍姨?”紀延一愕。

“啊。”

“她怎麽來了?”

印象中萍姨大部分時間人都在京城,她如今已經再婚、有了新家庭和小兒子,所有事業也全在那,一年到頭,呆在閩城的時間不超過三天。

可現在突然過來……

“想什麽呢?還真以為她能因為女兒交了個男朋友就千裏迢迢飛過來?”初南一看就知道紀延在想什麽,“人家特意飛來,當然是為了和目標對象談生意。”

“哪個目標對象?”

“還能是哪個?閩城現在還有哪個她能看得上眼的影視圈大咖?”

閩城這幾年旅游業發展得不錯,國內不少電視電影劇組都跑到這裏來取景。不過近期到訪過閩城的最大咖的圈內人,能讓吳綺萍千裏迢迢飛過來的電影人,除了餘申外,還能是誰?

初南充當留守成年已久,一年見不到她媽幾回,難得吳綺萍回來,今晚她勢必是得上碧海明珠去的。

不過人才剛到碧海明珠,初南就看到自家後花園的門敞開著,一輛低調的黑色奧迪就停在院子裏。

那不是吳綺萍女士的座駕。初南猜到了什麽,加快腳步走進去一看,果然就看到了一名黑衣男人背對著大門坐著,和她媽正說著話。

吳綺萍臉上是難得的溫和微笑,溫和中還帶著初南辨得出的熟稔。

吳總這幾年事業做得越來越大,管著那麽大個公司,一張臉永遠拉得像是被人欠了一百個億的樣子。如今能這麽溫和地和人說話,看來兩人關系還不賴。

人影進來,連帶著門外的光線也打了個彎。黑衣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麽,轉過臉。

夕陽光映出了他臉上儒雅英挺的輪廓,就連眼角餘光都泛著溫和的笑意。

餘申。

對,正是那個在這幾天裏讓她反覆琢磨過的餘制片。

“瞧瞧,說曹操曹操到。來,餘總,我給你介紹介紹……”吳綺萍笑吟吟地站起身。

上回見到吳女士,大概是在半年前。不過大半年不見,兩人一點也不見生疏。

反正初南早不是什麽會埋怨父母只顧工作沒時間陪自己的青少年,每回見著她,也跟早晨出門前才互道過再見一樣:“不必介紹了,早打過了照面。”

吳綺萍:“哦?”

“我現在在派出所工作,這位餘總到局子裏協助調查過,我審的。”初南轉過頭,正好對上餘申投過來的目光。

“派出所?”吳綺萍聞言一愕,隨即,那張保養得宜的臉迅速拉了下來,“你說你,怎麽回事?好好的有公司讓你管你不管,你跑去派出所辦事?你、你是不是……”

“不是想氣你,也不是不幹‘三十六號’了,更不是窮得需要你拿點股份什麽的來救濟,不過是留學時學的就是這一塊,專業對口嘛。”她沖著吳綺萍一笑,露出標準的八顆牙,“行了,您招呼客人,我去看看晚上吃點什麽——對了,餘總今晚在家吃飯嗎?”

“還吃什麽吃?被你氣飽了都!”

“那正好,晚上我陪您喝一杯。不吃飯,就喝。”

吳綺萍沒好氣地瞪著她。

初南往她臉上親親熱熱地親了下,越過大廳,拐向廚房。

久未見面的母上大人永遠需要以“臭丫頭”“被你氣死”“你這是要氣死我”之類的親密罵詞,來確認彼此之間即便隔著大半個中國,也永不可能見生疏。

初南明白她的心思。說到底,誰還沒點細膩敏感的心思呢?

只是拐到酒架旁挑著晚上想喝的酒時,初南身上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始終也沒散去,她將酒隨手放到了流理臺上,轉頭,一眼便逮著了餘申的目光。

那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其人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偏偏目光卻在自以為沒人發現的地方,自始至終地繞在她身上。

被初南逮了個正著,餘申也不心虛,只是溫和地朝她笑了笑。

初南也回以同樣的微笑,可再回過頭時,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怎麽回事這姓餘的?

她當然不會自戀地以為餘申對她有意思,畢竟他們圈子裏美色眾多,再加上餘總的身份地位,再再加上她家母上大人的身份地位,這餘申除非是瘋了,否則絕不可能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

初南在心裏思索了一番,將兩人從上次見面到現在的相處情況全都捋過了一遍,也沒捋出點什麽不正常。

可身後依舊有目光停在她身上,被抓了現成後還是舍不得移開的樣子。初南手上的動作未停,腦子卻已經轉過了無數圈,想到了這姓餘的和鐘妍的關系時,她腦中突然有想法一閃而過。

拿起手機,初南給圓圓發了個微信:【晚上有大餐,想吃的話到市局找你郝姐,就說鐘妍案結了,我想把她的手機交給她生前真正想交付的人。】

想了一想,又補充一條:【別讓你紀延哥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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