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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染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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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染疾

得知父親病重,黛玉這一日幾乎不曾吃下東西。

她知道古代出行不便,要回揚州最快也得有大半個月,沒有個好身體是不行的,因此強逼自己吃東西。但心裏又實在難受,一邊哭一邊吃,吃得急了還吐了幾次,吐了又繼續吃。

最後還是賈母親自來勸她,又哄她睡了一覺,人才好些。

幾個姊妹也十分心疼她,守在她床邊陪著,給她掖一掖被子,捅一捅火盆,盡力盡心照顧她。連寶玉知道了,也替她傷心了一回,叫自己幾個丫頭到梅苑幫忙收拾東西去了。

待一切準備完畢,黛玉不顧眾人勸阻,連夜乘了輕舟回揚州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有一個容貌普通,丟在人群裏都找不著的人,駕著一艘單人的小船,與她前後腳趕往了揚州。

那人乃是江南甄家安排在神京的探子,前兩日按主家的吩咐,探聽林如海嫡女對其父病重這一消息的反應,以此推真假。

那探子的船小,又星夜兼程,比黛玉的船只早到了好幾日。

一到揚州,就趕忙向上峰稟報了黛玉的種種反應。那上峰又稟報了家主甄應嘉,稱林如海嫡女痛不欲生,病重之事八九不離十……

……

話說黛玉乘著船,緊趕慢趕到了揚州,一路上擔憂、驚恐不能自已。

雖仗著絳珠仙草所贈的草木精華,勉強支撐著沒有生病,但還是消瘦了許多,竟有了原著中弱柳扶風之態。

這日,她下了船,坐著馬車飛奔回家。一言不發就往林如海的屋子裏跑,眼淚灑了一路。

路上遇見林管家欲要攔一攔她,她也不理,自己悶頭往前走,一時沒有註意,撞到了一個人懷裏——正是現居住在林府的江淩。

江淩是熟知林如海的計劃的。

老師最近假做重病以迷惑甄家,是以許多事都是他到臥房請教了,再充作是自己的主意安排下去。

這時見一個淚光點點,怯弱可憐的姑娘撞過來,料想是養在神京的師妹黛玉。又思及為了防止走漏消息,老師並未告知其實情,師妹一路不知如何難過,心生憐惜之意。

江淩連忙扶起黛玉,道:“林管家,你先去忙吧,我帶師妹去見老師。”

“師兄?”

黛玉站直了身,看著面前面如冠玉、氣質灑脫的年輕公子,腦子卡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將此人同給她送話本的師兄聯系起來。

她急得眼眶通紅,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攥著江淩的衣袖,聲音微微發抖,問道:“師兄,我爹爹究竟怎麽樣了?他好些了嗎?”

江淩有些不忍心,但也不好擅自告知黛玉實情,只好用衣袖牽著黛玉往林如海的房內走,柔聲哄她道:“已經比之前好多了,師妹進來一見就放心了……”

黛玉近鄉情更怯,不過幾步路,楞是磨磨蹭蹭走了好久。

待到了林如海的病床邊,看到父親蒼白而無一絲血色的病容,黛玉終於忍不住撲到他身上,痛哭出聲:

“爹爹——”

“你怎麽突然就病到了這個地步……”

正哭著,她的手無意中碰到林如海的臉,觸感奇怪……

黛玉疑惑地止住了淚,細細了摸索了一番,看著自己滿手的白色妝粉,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兒,喃喃道:“珍珠粉??”

站在一旁的江淩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兒,黛玉傻傻地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來看了自家爹爹一眼,心裏滿是不可置信——父親在裝病!!

她這些日子的傷痛是為了什麽??

深感受到欺騙的黛玉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哭聲裏有喜悅,但更多的是惱羞成怒……

而某個混蛋師兄已經轉過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十分艱難地在忍笑。而另一個臭爹,小心地瞇著眼睛觀察女兒的臉色,磕磕巴巴地道歉:

“那個,玉兒啊,爹不是有意的,實在是情非得已……”

……

小姐已經連續三天不肯理老爺了,林管家瞟了一眼假裝看公文的林如海,幸災樂禍地想,誰叫老爺這麽欺負人呢?誰知道了不悄悄罵一句活該!

“咳!”

“林管家,你在想什麽呢?”

林如海語氣危險地質問明顯在腹誹他的下屬。

“哦,我在想,小姐似乎瘦了許多,是不是應該叫個大夫來看看。”林管家正色道,仿佛剛剛看笑話的人不是自己。

“哼,還用你說。”

“我先前‘病得厲害’,現在雖然好多了,但仍留了大夫在家為我調養身體。我已讓他給玉兒看過了,沒有大礙,養幾日也就養回來了。”

林如海未嘗不心疼女兒,這幾日見黛玉病懨懨的樣子,愧疚羞慚萬分——都是他這個當爹的沒用,才叫女兒為了他的公事擔憂受累……

唉,這江南可真是個大泥潭!

甄家盤踞江南已久,他家老太太是太上皇的乳母,深受皇恩,家裏多次迎接聖駕。但他家卻猶不滿足,與一幹鹽商勾連在一起,把持江南鹽政,大肆攬財,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當今陛下視之為毒瘤,恨不能除之後快。但苦於證據不足,又礙於上皇偏袒,遲遲不能處置,實在如骨鯁在喉,難受得很!

林如海到江南任巡鹽禦史,便是當今聖上為解決這附骨之疽所布下的棋子。

皇命難違,也為了早日到京城與女兒團聚,林如海拼了老命,前些日子終於找到了甄家深藏的證據,急得甄家狗急跳墻,在他身邊設下重重監視。

如今只好把攜帶證據回京的重任寄托在他還未及笄的女兒身上,縱然心裏萬般不舍也只得往肚子裏咽!

……

林管家和林如海在書房打機鋒,黛玉在房內睡了個昏天黑地。

一連十幾日吃不好、睡不好,著實傷了些元氣,她精神一松懈下來,就變得極為渴睡。

至於不肯理會臭爹一事,一來她精力不濟,二來確實還在生氣的!

及至睡到天色昏黃,黛玉才懶懶地從床上起來,胃口也不佳,只慢慢用了碗荷花蓮葉羹就又要睡,朱鹮幾個丫鬟好歹勸住了,才肯到府裏的園子散一散。

時值冬日,園子並無什麽奇花異草可看,只有幾只老梅樹還開著花。但梅花黛玉在賈府是看慣了的,因此這會兒興致缺缺,披著白狐貍毛的大氅,慢悠悠地踱步。

等她走得微微出了汗,招呼幾個丫鬟到亭子裏歇一歇,不想正遇到江淩在亭子裏煮酒慢飲,因此上前與他說話。

散步過後,黛玉臉頰紅撲撲的,她促狹地偷了江淩一盞酒,兇巴巴地問他:“師兄,那天在爹爹臥房裏,你是不是笑話我來著!”

江淩眼角含笑,仿佛見了一只紅眼睛的小兔子故作囂張地使勁兒蹦跶,配合地告饒道:“師兄知錯了,不知多少話本、游記可以求得師妹原諒?”

黛玉本來也沒有真的生氣,但話本哪裏有嫌多的?因此打算趁機“訛”上一筆,假做嚴肅道:

“那必然是要百十來本兒才能撫慰我的痛楚。”

江淩將酒壺從小炭爐上取下來,給黛玉和自己一人又斟了一杯酒,拿著酒盞笑道:

“師妹若要一百本也能尋來,一千本勉強也能找到,但其中九成不過皆是些才子佳人之流的話本。就算師妹肯屈尊降貴看一看,我也不舍得師妹汙了眼睛。”

“像是我先前送到京都的那些珍本,如今不過只剩十來本罷了,師妹若肯賞臉,都帶了去才好。”

黛玉喝酒喝得小臉愈發紅潤,笑著為江淩斟滿了酒,道:“不曾想師兄竟是個難得的知己。”

“我也不樂意看那些書生小姐的話本,料想不過是些酸儒的臆想。”

“書生不過偶然遇得一個才貌皆備的官家小姐,就引得小姐傾心,竟然就非他不嫁了。豈不想想,那書生一無功名,二無才學,家中又素簡,哪個官老爺肯將自己的千金嫁去?真真惹人發笑……”

黛玉吃醉了酒,將平常的少言寡語都忘到一邊去了,對著江淩侃侃而談起來。

江淩也有些微醺,心裏對黛玉又些情意,耳朵羞得有些紅,試探地問道:“那師妹覺得官家的千金應該嫁給何許人?”

“嗯……”

黛玉抿了一口酒,並沒有聽出江淩言外之意,想了半晌道:

“我也不知,想必要麽是才子,要麽是高官,也可能是個小將軍……最要緊的是,這男子不可三心二意,想些娥皇女英的好事,免得惹小姐傷心才是……”

她著實喝醉了,臉龐白裏透著紅,晃頭晃腦地說些閨閣女兒不該提及的嫁娶之事,迷迷糊糊地腦袋往下點。

江淩連忙扶住她的小腦袋瓜兒,免得她磕到石桌上。指腹不小心碰到滑膩的肌膚,惹得他心頭微微發燙……

朱鹮、燕鷗等丫鬟這幾日被林管家暗示過,知道自家老爺有意將姑娘的終身托付給愛徒。

因此縱使這會兒瞧見二人有些言談行動的不妥之處,也不曾多加阻攔。

只有黛玉傻姑娘還蒙在鼓裏,她心裏自覺自己還小,不過十二三歲,縱然在古代訂親也嫌太早,心思全無往那邊想的。

黛玉已經醉得要昏睡過去,江淩命人收拾酒具,自己親自陪著幾個丫鬟送黛玉回房。待人服侍黛玉上床歇了,自己紅著耳朵給人掖了一回被子才回去……

又過了兩日,林如海見女兒養好了身子,本想速速托她用空間將證據帶回京都去。

但顧及春節將至,此時叫女兒回外祖家實在不合人□□理,難免引起甄家懷疑,自己私心也舍不得,因此現和黛玉、江淩在家裏為春節預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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