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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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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找了兩日還未找到人, 步安良再次踏入王府時,便聽到恒親王對他說:“那就給本王的好哥哥也施施壓。”

步安良:“……好。”

他家王爺自從那日被太子膈應之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竟覺得他們家王爺也喜歡上了這種不陰不陽的稱呼, 或許是因為明日就是陛下壽宴了,王爺要提前熟悉這些話術,免得因為心中太過排斥而顯露在面容上。

“你來挑挑, 誰與你胞妹身形最為相像。”恒親王叫來了府中伺候的一眾婢女,坐在一旁道, “稍後你出府時,就佯裝找到了妹妹,今夜再去紫微記照常買炸酥點。”

“步兄,我們的人今日已將消息放了出去, 此刻東宮必然派人盯著你呢。”天氣漸涼了,鄧文郁卻拈了柄水磨玉骨扇在指間把玩, 他“唰”一聲合上扇面, 勝券在握地敲了敲手心, “當然, 步兄裝也要裝得像些,不能說是喜形於色吧, 至少能叫旁人看出你找回胞妹後的輕松。”

步安良憂悒地抹了一把臉, 抱拳道:“承蒙王爺與諸位兄弟鼎力相助, 步某一定牢記這份情誼,日後……”

“這些漂亮話就不用說了。”恒親王坐在一旁看著, 緊接著示意他先去選替身, “演戲要演全套,你能忍著不露餡, 本王就很欣慰了。”

步安良頷首,過去仔仔細細地挑人,他看了許久許久,才知道心底那日思夜想的身影是那麽獨特,世上無人可以代替,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見他遲遲不吭聲,白景辰擡眼問:“難道這麽多女子裏面,沒有一人與你胞妹相像?”

“倒也不用多麽像,反正星然姑娘常常臥病府中,外人見她不多,別說東宮的人了,就算我們幾個也根本分辨不出。”一直沈默的穆睿出聲提醒道,“其實最重要的是,步大人要演出那種失而覆得的欣喜之感。”

“義兄說得對!”鄧文郁把扇子往穆睿手裏一塞,隨即踱步走到步安良面前,親手捏著他臉龐給他整理了個歡喜表情,“步兄不要苦喪著臉,要這樣笑。”

步安良也沒想到他直接動手碰自己臉頰,整個人除了震驚外,還有些呆滯:“這,這……”

恒親王看著這幾人,知道自從鄧文郁來了王府,一向嘮叨嘴碎的步安良都被他嚇怕了,畢竟鄧文郁單方面與人熟稔得快,前幾日還客客氣氣,今日就敢直接勾肩搭背碰弟兄的臉頰了。

“表哥你們怎麽在這裏啊,真叫人找好久呢。”溫宛意遠遠帶著左沁過來,說道,“左姑娘說她這幾日閑來無事,可以在尋找星然姑娘一事上出份力。”

左沁略一低首,就和她疏淡的性情一樣,並未和恒親王行禮,也並未多說些什麽。

鄧文郁喜悅道:“正好,我瞧左姑娘骨肉勻停的,應該也可以假扮步兄的妹妹,而且左姑娘精通醫術,在找到星然姑娘後,還能幫襯著瞧瞧病。”

步星然常年病著,身樣確實消瘦得厲害,碰巧左沁也是如此身段,整個人清瘦到了極致,是最像她的。

“那便有勞左姑娘了。”步安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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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帝壽宴群臣赴宴表賀,賜酒三行後,眼看陛下憊懶地瞇起了眼眸。

“皇後,朕還記得十幾年前,也是在朕生辰這日,你為朕準備了漫天螢火蟲邀朕去看,這麽多年了,那天的情景朕依舊記得,很美,很美。”皇帝呵呵笑著,放下手中酒,滿腹柔情地看向身邊人,“當然,朕說的不止是螢火蟲。”

皇後低眉淺笑:“臣妾也記得那天。”

皇帝小心地拉起她的手,感慨道:“一晃數十年,只有你一直陪著朕,朕見到你,就會想起朕年輕時的風發意氣。”

“是啊。”皇後望著下方的人們,也笑道,“孩子們都大了,但陛下還是和當年一樣。”

宴席開始散了,臣子們便也開始由疏及近地漸次離席。

而就在這時候,溫宛意發覺一直望著她這邊的南駱郡主有要過來的意思。

自從上次分別,南駱郡主養了很久的傷,即使此次赴宴,但脖頸間依舊戴著遮擋傷疤的圍紗……應該也是自戕留下的。

溫宛意實在不想和她攀談,便借著出去透風的由頭離席了。

“溫姑娘且慢。”

就在溫宛意帶著元音和元萱躲到僻靜一些的地方時,卻突然聽到有人遠遠地呼喚自己。

元萱謹慎道:“姑娘,是太子妃追過來了。”

溫宛意心道不妙,之前表哥叮囑過自己要小心東宮那邊的人,眼下追來的人是太子妃,這可比南駱郡主危險多了。

“元音留下,元萱你先去找些人。”

溫宛意心中有些沒底,雖然她離席前與表哥對過眼色,但她屬實躲得太遠了,這種冷僻的地方很容易出些什麽事兒,到時候沒個人證,就算她有理也難說清。

元音低聲問道:“姑娘,太子妃是孤身一人來的,身邊居然連一個丫鬟都沒帶,這一看就來者不善。”

“我身邊有你,倒也不怕她做什麽。”溫宛意想了想,又道,“但怕只怕她寧肯自毀也要汙蔑我,眼下正是爹爹爭權的時候,不能因為我,耽誤了爹爹。”

元音:“那我們怎麽辦?”

溫宛意幹脆心一橫:“惹不起她,但我們躲得起。”

元音:“好!”

為了避免麻煩,溫宛意幹脆裝作沒聽到,帶著元音就準備遠離這是非之地,然而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了,她沒走幾步呢,突然一轉彎,面前直直迎上一個熟悉的人影——竟是被南駱郡主找到了。

溫宛意:“……”

她幾乎是瞬間就停下了腳步,進退兩難。

身後太子妃追了上來,淺笑道:“方才溫姑娘有什麽急事嗎,走得這般快。”

面前,南駱郡主臉色看似平靜,一開口,卻藏著瘋勁:“宛意,原來你不是出來躲我的,而是為了見她嗎?”

溫宛意退後半步,雖然沒做什麽虧心事,但面對南駱郡主的質問,她莫名有種逛花樓時被正妻抓住的愧疚感。

溫宛意:“……”

自己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太子妃很快走到了兩人之間,也聽到了方才南駱郡主的質問,她看了一眼溫宛意,為對方解圍道:“是啊,宛意妹妹與本宮有悄悄話要講,郡主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這句解圍反而起了火上澆油的效果,等溫宛意再看過去時,南駱郡主眼裏的平靜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了。

“凡事有個先來後到,是我先遇到人的,太子妃若有什麽悄悄話,不妨改日再說。”南駱郡主面沈似水地看了太子妃一眼,轉頭問溫宛意,“宛意,我竟不知你何時與太子妃走得這般近了?”

溫宛意低聲對元音道:“阿音,你先退下吧。”

元音可能不知道局勢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太子妃為什麽會和南駱郡主如此針鋒相對,但溫宛意是什麽都知道的,那天郡馬的信她也看見了,知道了太子和南駱郡主的過往,如今看樣子……太子妃應該也聽過當年的風言風語,所以在面對南駱郡主時,才會變成這幅咄咄逼人的模樣。

她屏退元音,也是怕她不小心聽見了什麽,以後有危險。

“郡主管得未免太多了。”太子妃趕在溫宛意開口前,親親/熱熱地把人護在身後,緊接著又露出了一副得意風光的神情,“若是宛意妹妹有心認你這個姐姐,還用得著你眼巴巴地追著上前嗎?郡主,你現在是個什麽處境,想必自己也清楚吧,以你今時今日的情況,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全憑陛下仁慈寬宥,就別攀附我們宛意妹妹了。”

這番話已經不是簡單的火上澆油了,說聲“硝煙彌漫”也不為過,溫宛意頭皮一陣陣發麻,很想打斷太子妃,但是她又完全插不進話去。

南駱郡主冷聲回應:“本郡主如今是何境遇,我心中一清二楚,用不著太子妃提醒。”

“你清楚就好。”太子妃笑了起來,語氣輕松道,“之前偶然聽到殿下醉酒時喚你名姓,本宮還以為是何神仙妃子能讓殿下念念不忘呢,如今一會面,確實不一般——這世上很少有這樣有自知之明的人了。”

溫宛意險些崩潰,她頭疼地想——這人怎麽說著說著提這茬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越氏,你我本無矛盾,因為一個男人拈酸吃醋,這未免也有些鄙陋狹隘了。”南駱郡主到底是先丞相之女,只一開口,但憑氣度,便能壓過太子妃一截,她一擡眼,正色道,“今日我找溫宛意,確實是有要事,若太子妃想與我聊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恐難奉陪。”

“無關緊要?”太子妃淺笑挑眉,反問一聲,“本宮的夫君,而今東宮的太子,你豈敢用一句‘無關緊要’來評價?大膽,太子殿下不忍心苛待你,你倒蹬鼻子上臉了,本宮身為太子妃,可不是好糊弄的。”

這次別說南駱郡主了,溫宛意都有些排斥太子妃這幅拿腔作勢的架勢了,她無聲地嘆了口氣,為避免紛爭愈演愈烈,連忙硬著頭皮分開這兩人。

她站在南駱郡主前面,替對方敷衍太子妃:“此地僻靜少人,怕有什麽野貓野狗的,我們莫要再逗留了,若眼前事不好解決的話,日後再說吧。”

南駱郡主移開對峙的目光,悄然拉住溫宛意的手。

溫宛意默默咬著牙,看向太子妃,又問了一遍:“有什麽事,日後再提,太子妃覺得可好?”

太子妃不痛快地擺了臉色,她今夜追著出來這麽久,只是為了幫太子殿下問個經文方面的小事,結果沒想到這溫家女這麽不懂事,白白浪費了她這麽長時間,要是問不出個結果,自己回去還怎麽和太子殿下交代?

“本宮若是不願意呢。”太子妃冷哼一聲,對面前的溫家女道,“本宮是東宮太子妃,你只是國公之女,哪兒來的膽子指使本宮做決定?”

“越氏,一切都與溫宛意無關,你有什麽憤懣不滿都沖我來。”眼看太子妃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南駱郡主也不願繼續退讓了,她站在溫宛意前面,替她與太子妃交涉。

“好啊,那本宮就先和你好好算算賬。”太子妃越氏收回目光,皮笑肉不笑地朝南駱郡主看過去,“或許你也聽說了,前段時日殿下容我留夜伺候了。”

溫宛意瞳眸睜大,難以置信地看向太子妃——啊?這種氣話,也可以在人前說嗎?

這種話居然被她提到明面上了?

自己真的可以聽嗎?

“這又如何。”南駱郡主波瀾不驚地站在原地。

太子妃得意洋洋地繞著她踱步:“殿下雄姿英發,進伐有力,想必你從未嘗過那滋味,你們青梅竹馬又如何,互相戀慕又如何,而今不也有緣無分?反而是本宮,才是殿下真真正正的女人……”

溫宛意又是一陣頭皮發麻,她緊緊拉住南駱郡主的手,感覺自己耳朵都不幹凈了。

這叫什麽事兒啊。

自己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煎熬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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