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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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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離家◎

送貨的單子蔣建國拿去覆印了一份。

他把折的亂的那份自己留下, 幹凈的那份拿去給了蘇船長。

蘇船長最後點了遍貨品,確認沒問題後,在幾張單子上簽了。

“跟我來吧老蔣, 我帶你去拿錢。”

實際上, 在他來之前,蘇朋就點好了要付的金額, 放在船長室的抽屜裏。

只等著最後核驗一遍,就把款結給他。

“一共一萬三,你點點看, 對不對?”

當面點清錢數是這年頭做生意的重要環節。

等走了再說少錢, 任何人都會懷疑是不是他們從錢堆裏抽走了幾張。

蔣建國飛快的數了一遍,“沒問題,謝謝你蘇船長!”

“哎?怎麽還謝我了, 是我該謝謝你們夫妻倆, 幫我找了人, 送貨的事也辦的好。”

平心而論, 蘇朋停在北海鄉碼頭的這一個多禮拜, 是真的覺得舒心。

本應該焦慮的事情都被蔣家解決了。

他這船長輕松, 除了每天晚上檢查工作,剩下的時間都在休息。

尤其是上次停船的經歷十分不開心,對比起來,蘇船長自然對蔣家夫妻的印象極好。

“等下次我們的船再來,我還指望著再找你呢。”

蔣建國聽得開心,道:“您到了碼頭, 找我就行, 我隨時來。”

家裏還沒有座機, 蔣建國就把小賣鋪的座機號留下了。

“電話我家暫時還沒有, 但已經準備安了,就先給您留這個電話,是我們村小賣鋪的,您到時候一說找我,我立刻就來!”

蘇朋大概知道他家的情況,點點頭。

“好啊,有個電話總是好事,以後做生意也方便。”

這句話的遐想空間就大了。

要是換個頭腦鉆營的在這,保準立刻順桿而上,讓蘇朋提攜。

可蔣建國是個頭腦有些木訥的。

他聽了這話,一個勁的應“是”,半點也沒聽出深意。

蘇朋點了根煙,微笑著提醒他。

“老蔣,下次我替你牽牽線吧,下次有小船來,讓他們也找你進貨。”

還有這種好事?

蔣建國之前根本沒幻想過這方面的事,楞了一秒鐘,喜悅才爬上面龐。

“謝謝您蘇船長!”

他知道這時候應該說點好話,可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磕磕巴巴半天,才道:“我們請您吃個飯吧蘇船長。”

蘇朋喜歡跟老實人打交道,擺擺手。

“不用了,後天我們就走了,我趁這兩天,還要做點自己的事。”

他給蔣建國的好處的原因很簡單。

“但我牽線有個前提,你可要像服務我這條船一樣認真對待其他船長,不能獅子大開口。”

蔣建國趕緊鞠躬,“您放心,這都是肯定的,肯定的。”

蘇朋知道像他這樣的農村人沒什麽見識,也不打算在蔣建國身上賺什麽錢。

“反正你只要聽有船找你,就來碼頭,可別白費了我的牽線。”

“好好好”,蔣建國笑得合不攏嘴。

一直到下船回了賣菜的攤子,他臉上的笑容都沒消失。

“怎麽了你樂成這樣?”

蔣建國下船的第一時間,就把錢的大頭存起來了。

他身上揣著銀行的存折,追更加企鵝君羊,幺汙兒二七五二吧椅和應該還給蔣春花的幾千塊,另外點出了五百塊錢,準備交給曹勤,用作家庭支出。

被她一問,蔣建國偷偷摸摸的給她看了看外套內側的口袋。

“結賬了?”

曹勤臉上也多了兩分喜色,從錢邊緣的藍色看出了數額,壓低了聲音問他。

蔣建國點點頭,“咱們擔心的事沒發生,人家蘇船長結賬的時候連磕巴都沒打一個,說給就給!”

曹勤喜悅之餘,不忘幫他把懷拉上。

“你怎麽不知道存上去,拿著這麽多錢,我實在心慌。”

“我存了”,蔣建國在她旁邊坐下,“這都是一會要還給二妹的。”

曹勤之前就跟他強調過,拿到錢,他們就先把春麗借給他們家的錢還上。

聞言立刻道:“那可好,這你不用擔心,有我看著,你現在就去把錢給春麗還上吧。”

蔣建國正有此意,“那我一會就坐21路車去。”

曹勤放心不下,“省那點做什麽,你兜裏揣著錢我不放心,開三馬子去,總歸遇不上小偷。”

這種事蔣建國向來聽她的。

“好!”

他湊近曹勤的耳邊,“我還給咱家留了五百塊錢,先回家壓在老地方,你可記得晚上收好了。”

曹勤點點頭,蔣建國又道;“對了,蘇船長還說以後要給我們介紹其他船!”

這消息把曹勤嚇了一跳。

她跟蔣建國一樣,從沒想過還能做第二次船上的生意。

“他咋對咱們這麽好?”

她問了一句,一瞬間腦子想了許多,又低聲問,“他朝你要錢了沒?”

蔣建國被點了一下,才想到這一層。

“沒有,咱是不是該給蘇船長點錢啊?”

曹勤深思幾秒,道:“不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曹勤深知這點。

“他又沒朝你要,咱就裝作不懂吧。”

她囑咐了一句,就催著蔣建國趕緊去把錢還了。

“趁著中午春麗下班回家,你快把錢給了她,記得把欠條帶回來!”

蔣建國應了,也不拖沓,站起身就往家裏走。

他騎著三馬子到蔣春麗樓下的時候,剛好是下班時間。

蔣建國索性在樓下站了一會,等著春麗回家。

蔣春麗的單位沒有食堂,每天中午都回家做飯。

她打著一把傘遮陽,遠遠的看見了蔣建國,腳步頓了一下。

“哥!你咋來了?”

蔣建國從前都是來找她借錢,窩囊的情緒下,總是駝著背。

今天終於能把錢還上了,他的後背也挺了起來。

“之前不是跟你說了生意的事嗎,今天結賬了,你嫂子催著我趕緊來一趟,把錢還給你。”

蔣春麗沒想到他會這麽快來還錢,意外的張了張嘴。

等反應了一秒,才道:“一家人別說兩家話,哥,你也真是的,哪用這麽著急還。”

她因為借錢的事情挨了丈夫一頓罵,心中其實也不痛快。

這種憋悶沒辦法朝大哥說,只能自己消化。

蔣建國這麽快就把錢還了,算是解了她心頭的郁悶。

蔣春麗的臉色明亮了許多,“大哥,你走前頭,中午留下一起吃個便飯吧!”

“飯就不吃了,你嫂子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呢。”

兄妹倆沒那麽多客氣話,蔣春麗也不強留。

她開了防盜門,“大哥,隨便坐,我給你倒杯茶去!”

“不用忙活了,春麗,我坐坐就走!”

蔣建國這樣說了也沒用,蔣春麗心裏高興,非要好好招待他。

不僅端來了一杯茶水,還多拿了份點心出來。

“我新買的棗糕,大哥嘗嘗,一會給程程拿回去點!”

這年頭的點心可是好東西。

區裏也只有一家點心房,價格不便宜。

蔣建國哪好意思要,“你留著吃吧,程程還小呢,不讓她吃太多甜東西。”

這不過是推辭的話。

蔣建國嘴上這樣說,眼睛卻把棗糕的樣子記住了,準備一會去一趟點心鋪,花錢買幾塊去。

兄妹倆氣氛和樂的說了幾句話,屋裏忽然傳來了咳嗽的聲音。

蔣春麗都嚇了一跳,進屋看了一眼,才放心。

“老公,你在家啊?”

蔣春麗趕緊給他倒了杯水,“怎麽咳嗽的這麽厲害,感冒了嗎?”

屋裏的王景面色不虞。

接過她端來的水喝了也不給個好臉色,反倒低聲道:“大哥怎麽又來了?”

他對蔣春麗的家人的印象都是混作一談的。

想起那個氣人的蔣春花,王景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是剛借過一次錢嗎?總不至於跟你那個妹妹一樣,也沾上賭字了吧?”

他這麽一說,蔣春麗的臉色也不好。

蔣建國就坐在客廳,她不想讓大哥聽見,也壓低了聲音。

“你燒糊塗了!說什麽呢!大哥跟春花從來不是一路人!”

怕蔣建國聽見,蔣春麗也顧不得禮不禮貌了,把門關上。

“大哥欠著咱們的錢都是有借有還的,我的賬本上都記著呢,人家今天來就是還錢的!”

王景知道誤會了,面色一下軟了。

他拉不下來臉道歉,借著生病,喝了口藥,轉移話題。

“我昨天晚上吹著風了,發燒三十八度,今天沒去上班。”

一塊生活了半輩子,蔣春麗也知道王景的性格。

見他這樣,主動給了他個臺階下。

“怎麽燒的這麽高,吃了退燒藥沒有?”

“吃了。”

王景喝了水,沒躺下,反倒站了起來,“我出去跟大哥打個招呼。”

這意思就是剛才的事過去了。

蔣春麗道:“這才像話,大哥哪年秋收的時候不給我們留好了菜,你出去的時候態度好點,別傷了人的心。”

王景這人就這樣,有些小氣,但也拎得清楚。

推開門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熱情多了。

蔣建國清楚這個妹夫是怎樣的人,見人笑著出來,就知道春麗說了還錢的事。

“小景啊,生病請假了?”

“著涼了,不好意思啊大哥,剛才睡著了,都沒聽見你來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蔣建國趕緊客氣。

“沒事沒事,都是一家人,哪在乎這些,你快進屋休息吧,我就是今天來把錢還給你們,也沒什麽事。”

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錢。

錢是蘇船長剛給的,全是新票子。

這時候的一百塊是藍色的,使用率還不算太高。

一般家庭更多見的,是小面額的錢。

就連王景,也只在發工資的時候見過這麽多藍色的錢。

他估摸了一下厚度,道:“大哥,你不是借了兩千嗎?這錢太多了吧?”

他扣歸扣,卻也不打算多向蔣建國收什麽利息。

“不光是這次借的”。

蔣建國在另一口袋裏掏出幾張紙來。

當時寫借條,曹勤每次都在家裏多寫了一份,每筆帳都清清楚楚。

“還有從前借的那些,一共三千七百五,你點點數,看對不對。”

王景聽春麗說過他上次來借錢很快就會還,但沒想到這一還就把所有錢都還上了。

“大哥,這錢都還了,你家裏生活沒問題嗎?”

他雖然想收,但還是問了一句。

蔣建國道:“放心吧,這次給船上送貨,我跟你嫂子兩個賺了些錢。”

王景這才把錢收下。

他掩藏不住表情,開心之色沖淡了生病帶來的脆弱。

“春麗,快把咱家那些借條都拿出來,當著大哥的面撕了。”

蔣春麗連聲道:“好,我這就去。”

借條夾在她記大賬的本子裏,一張張都找全了。

五張條子在蔣建國面前撕成了碎片,也把他這麽多年心頭壓著的大石頭踢走了。

他這才從懷中多拿了樣東西出來。

“這是大厲前幾天去市裏買的巧克力,我想著小娟不知道吃過沒,特意帶了幾塊來。”

“這怎麽好意思!”

蔣春麗知道大哥家的經濟情況。

他們一家最疼程程,這巧克力恐怕也是給蔣程程買的。

“你好不容易賺了些錢,拿回去給程程吃吧!”

蔣程程當然吃到了。

蔣厲買的多,蔣建國才想著帶一些來,讓侄女也嘗嘗。

“別跟我客氣了,就幾塊糖果,讓孩子嘗個鮮,不算什麽。”

蔣建國不打算多待,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王景一改平時的冷淡,把人送到門口。

等蔣建國走遠了,蔣春麗扶著他進屋,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這下子你總該知道大哥跟春花不一樣了吧。”

“確實,大哥是個厚道人,知道感恩。”

王景說完了,才反應過來,“怎麽最近沒聽你說春花的好話了?”

蔣春麗沒說話,表情淡下來。

她如此反應,王景一下子就明白了,更加高興。

“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

王景這邊高興,出門的蔣建國也痛快。

他還清了錢,走起路來都特別輕快。

那家糕點鋪就在區裏最大的市場邊長,蔣建國也見過,只是兜裏沒錢,從沒進去過。

如今有了錢,他剛才又嘗了一口棗糕的味道,就一定要買些回去讓媳婦和孩子們也嘗嘗。

除此之外,蔣建國還在路邊買了只活雞。

邁進家門的第一時間,蔣建國就招呼蔣厲幹活。

“大厲,點火燒開水,晚上爹給你們殺雞吃!”

蔣程程比蔣厲答應的還快。

“好!爹。”

“你這小丫頭,叫的又不是你,快回炕上去。”

蔣厲把妹妹趕回去,從尿素袋子裏掏出昨天拉回來的玉米根,塞了兩個進竈裏。

引火的重點,是要先塞些容易點燃的東西進去。

屋棚低下捆了堆幹草,就是專門燒火用的。

蔣厲抓了一把,塞在玉米根須的縫隙中點燃。

橘色的火苗跳動了幾下,燒光了幹草又有變小的趨勢。

蔣厲用扇子上了幾下,已經燒起來些的根系上的火苗瞬間大了幾分。

確認火升起來,他才掀開水缸的木頭蓋,舀了七瓢水進大鍋。

蔣程程坐在炕上,晃著腳丫看電視。

她的眼睛看著電視,耳朵卻豎了起來,一直聽著院子裏的動靜。

公雞最開始叫的聲音很大,很快就沒了動靜。

她聽見爹叫二哥,“大厲,去拿個盆來接血。”

蔣程程趴在床邊,好奇的往外瞧。

看了好半天,也只看到了二哥端著一碗紅紅的血回來。

蔣程程踩著炕的邊緣探頭往外看。

“二哥,血也能吃嗎?”

“能吃”,蔣厲也沒吃過幾次,但說起來好似很懂一樣,一套套的。

“以前還有人打雞血呢,一針可貴了。”

蔣程程驚訝的把嘴張成了o形。

“就像是程程打屁針那樣嗎?”

“對”,蔣厲話音未落,蔣建國就拎著一直差不多褪完毛的雞進來。

“你瞎跟你小妹說什麽呢!”

“我哪兒瞎說了”,蔣厲不服氣,“這還是我小時候你給我講的呢爹!”

“那是騙人的,都取締了,你光聽前面,怎麽不聽後面!”

蔣建國一邊說,一邊又舀了瓢熱水,澆在雞身上,拔不好拔下來的小雞毛。

“程程別聽他瞎說,雞血只能用來吃,可不能打針。”

蔣建國看閨女踩著炕沿,怕她摔下來。

“程程啊,下來穿上鞋,幫爹的忙。”

曹勤從不讓蔣程程幹活,好不容易爹要她幫忙,蔣程程答應的飛快。

踩上她的塑料拖鞋就往跑。

那碗血就放在平時吃飯的桌上。

蔣程程路過的時候,皺著鼻子聞了聞,也沒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爹,讓我幹啥!”

蔣建國雖然沒曹勤那麽極端,卻也舍不得讓她幹什麽。

“你去幫爹泡蘑菇,找個大盆,把蘑菇放在裏面,讓你哥哥舀水進去。”

幹蘑菇就放在櫥櫃上,蔣程程熟練踩著廚房的小凳子,抓了兩把蘑菇放進盆裏,跑著回餐廳。

“爹,這些夠嗎?”

“夠”。

等曹勤跟蔣壯晚上回家,小雞燉蘑菇已經在大鐵鍋裏燉了兩個小時了。

蔣壯一進大門就問,“今天做的什麽,我在門外都聞到香味了。”

農村一般都是有兩個竈臺的。

夏天在屋裏燒火炕會太熱,飯都是在屋外的竈上做。

蔣家比別人家還多一個,東西屋的炕後都壘了竈臺。

屋外的竈臺看著簡陋些,也不影響做出來的飯菜的味道。

蔣程程坐在竈臺邊,等著二哥給她烤土豆,頭一個回答。

“大哥!爹燉雞了!”

這是之前蔣建國承諾過的。

蔣壯沒想到離開家之前還能趕上吃頓肉,曬得黢黑的臉上露出了一排白牙。

“怪不得這麽香”,他扭頭道:“娘,今晚可有口福了!”

曹勤慢他幾步進來,順手把大門內的鎖掛上了。

“你多吃些,明天坐火車,再想吃你爹的手藝就要等下次回家了。”

蔣壯一聽,臉上的笑容瞬間不燦爛了。

就算已經二十,是個成年人,離開家之前也總是舍不得的。

蔣程程也不盯著火了,擡起頭問他。

“大哥,你明天就走嗎?”

之前她從沒覺得大哥出門學中醫有什麽,直到這時候,心裏才有些空落落的。

蔣程程又問,“那你啥時候回家來啊?”

這個蔣壯也不知道,只能含糊的回答。

“大概過年吧”。

他把蔣程程抱起來,不舍的用他的臉蹭了蹭妹妹白嫩的小臉。

“程程可要好久都看不見我了,會想哥哥嗎?”

“想!”

蔣程程回答的大聲,覺得她現在就些想大哥了。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見著要哭。

蔣厲趕忙插科打諢。

“大哥你盡管去吧,等你走了,我天天帶著程程玩,管讓她一個月後連大哥是誰都忘了。”

傷感的氛圍瞬間碎的渣都不剩。

蔣壯笑著罵了他一句,“你個混小子,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些走,好沒人管你了。”

蔣厲做了個鬼臉。

小雞燉蘑菇裏加了粉條,滿滿當當裝了一大盆。

鐵鍋的邊緣貼了六個餅子,金黃軟糯又帶著脆脆的鍋巴。

蔣程程一整個大雞翅,又吃了好多紅薯粉條,撐得連連打嗝。

這一鍋看上去多,可蔣家的人也多,一頓飯吃下來一點都沒剩,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蔣建國看得心酸,暗暗在心裏保證。

以後家裏的日子一定要越過越好,決不能像從前那樣,一個月都吃不上一頓肉。

臨睡之前,蔣壯整理行李。

蔣建國帶著特意買回來的棗糕進了屋。

“這你也帶著,省的路上餓。”

紅色的塑料袋遮不住裏面棗糕的顏色。

蔣壯下意識想拒絕,“爹,留著給小妹吃吧,我用不著。”

“你小妹的份我都留好了,放心,這回賺錢了,爹買了好些呢。”

自從蔣壯出去打工之後,蔣建國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把他當小孩的感覺了。

這會看著要遠行的兒子,蔣建國才想起。

大壯也不過剛二十而已。

他粗糙的大手在蔣壯的頭上揉了一把。

“壯啊,在那邊用心學,家裏全不用擔心,有錢就花,別虧待了自己。”

蔣壯眼眶熱的厲害,不敢擡頭,“嗯”了一聲。

蔣建國把早就準備好的小紅布包給他。

“你長大了,你娘不好給你縫,一會爹給你縫在內褲外頭,省著到火車上錢給人偷了去。”

蔣壯想哭又想笑,道:“不用了爹,我會縫!”

蔣建國怕他不縫,還多絮叨了幾句。

“可別當大城市都是好人,錢一定要收好了。”

蔣壯帶著鼻音回答,“知道了。”

接過紅布包,厚厚的一沓錢讓蔣壯心頭更酸。

父子倆單獨說話,沈默的時間更多。

蔣建國沒去過大城市,能說的有限,那幾句囑托反反覆覆的說。

到最後,他才道;“要是在大城市裏待不下去了,就回家來,家裏的糧食養的起你。”

蔣壯繃住了,在他面前一直沒哭。

直到晚上關燈睡覺,才無言的留下眼淚,浸濕枕頭。

蔣壯就算是哭,也是沈默無聲的,連睡在一張炕上的蔣厲都聽不見他的哭聲。

兄弟倆平日裏相處的最多。

蔣厲口中的舍得自然是假的,他白天笑嘻嘻的,看起來滿不在乎,晚上卻一整夜都沒合眼。

他早早就爬了起來,將一個小包塞進了蔣壯的行李中。

等蔣壯起來,他又合上眼睛裝睡。

跟著蔣建國一起開三馬子送蔣壯去了火車站,對著蔣壯離開的背影,蔣厲才喊出那句醞釀許久的話。

“大哥!一路平安!”

蔣壯沒回頭,舉高右手晃了晃。

蔣厲哭的狼狽,扭過身去不看他的背影。

人來人往中,兩兄弟背對著背,眼角都掛著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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