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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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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14

蕭放趴在寧遠侯府的屋頂上,壓低聲音道:“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他怎麽也沒想到劉禦史要他幫的忙竟是監視寧遠侯。

一旁的冰玉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托你的福,師父我也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蕭放只能訕笑了一下,剛要說什麽,卻被冰玉制止了。

寧遠侯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書房,作為萬貴太妃的親弟弟,這位年近五十的侯爺曾經在先帝朝的時候炙手可熱。如今先帝已經不在,萬貴太妃又屈居在太後之下,可他十幾年的威勢還在,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倨傲與自負。

他緩緩踱進書房,卻不急著坐下,而是掃了幾個下人一眼。

等下人們都退去以後,留下來的一個幕僚才道:“松江的人,今天來過了。單子我已經交給了常福。”

寧遠侯道:“總算他們還記得我的恩情,以後松江再來人,你替我好好招待他們。”

幕僚應了聲是,“時候不早了,侯爺也該休息了。”

寧遠侯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幕僚便退了下去。

幕僚走後,寧遠侯沒有在書房多待,去了一個侍妾的院子裏。

冰玉給蕭放打了個手勢,既然寧遠侯去了內院,那就沒有再監聽的必要了。

接下來幾天,冰玉和蕭放晝伏夜出,天天晚上都跑到侯府來監聽寧遠侯的一舉一動。

可是寧遠侯和他的幕僚從始至終都未提過保定府糧倉的事。

蕭放有些沈不住氣,“莫非是劉大人懷疑錯了人,其實幕後主使另有其人。”

冰玉緩緩道:“劉大人既然有此懷疑,說明寧遠侯確實有嫌疑。”

既然監聽對方找不到答案,那就冒險一點,從對方的書房下手。

當天晚上,冰玉並未叫上蕭放,而是獨身一人去了書房。

三更過後,侯府各處院落都已熄燈。書房的兩個小廝也都回去睡覺了。

冰玉借著夜色的遮掩,輕輕從屋檐下躍下,只一個閃身就從窗子躍入了書房中。

書房並未點燈,一片漆黑。

冰玉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借著微弱的火光飛快的將書案上的一沓書信翻了一遍。

這些書信大部分都是人情來往,冰玉翻完書信,暗嘆這寧遠侯做事謹慎,竟然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她輕叩書案,確定這裏面並無夾層機關後,便把目光放到了北墻上。那裏不僅掛了一幅對聯,還掛了一張字畫,對聯是名家所寫,字畫卻是普通的花鳥圖。

冰玉覺得這花鳥圖與這書房格格不入,便掀起這張普通的字畫,食指在墻上輕叩幾下,果然發現了些許不同。

她不願意留下痕跡,試著在附近尋找機關,終於讓她在書案旁的一個香幾上發現了凸起。

半柱香後,冰玉從墻後的暗格裏找到了一沓書信並一本薄薄的賬冊。

從侯府回到宅院已是五更時分。冰玉顧不上補覺,把自己所看到的書信與賬冊盡數默寫了下來。她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記下幾封書信和一本賬冊完全沒有問題。

劉禦史剛到禦史臺不久,家裏的小廝就找了過來。

冰玉在劉家的花廳等了半個多時辰,劉禦史才坐著轎子從外面歸來。

他顧不上換下那一身官服,先去看冰玉的神情。可冰玉臉上並無什麽欣喜或興奮的表情,一派淡定,這讓他不由感到一絲慚愧,沒想到自己還不及一個後生沈得住氣。

思及此,劉禦史也沈下心來,“這裏說話不方便,賢侄跟我到書房來。”

書房的南面是小池塘,北面則挨著假山,環境清幽不說,而且周圍軒敞,完全隔絕了偷聽的可能性。

劉禦史親自關好了門窗,領冰玉進了書房的內間,這裏是真正的內室,不僅墻厚,而且連扇窗戶也沒有。

冰玉沒急著說話,等劉禦史親自點著了蠟燭,方才道:“劉大人這間書房布置的真是雅致。”

劉禦史笑笑道:“讓賢侄見笑了。”

冰玉當然不會見笑,反而覺得劉禦史如此謹慎說明他並不是魯莽之輩。以後她若有機會,倒可以參考一下這書房的布置。

她將默寫好的書信和賬冊從懷中取出來,“大人請看。”

劉禦史早猜到她會有收貨,但是看到書信和賬冊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這是?”

冰玉低聲道:“大人放心,原件我絲毫未動,這是我看過以後默寫下來的。”

劉禦史打開那幾封書信,果然墨跡尚新,確實是剛寫完沒有多久。

他顧不上震驚冰玉過目不忘的本領,先瀏覽了一下書信和賬冊。信中的內容的確證實了他的猜想,糧倉的事的確與寧遠侯有關。賬冊則清清楚楚的記載了寧遠侯府中近二十年的進項,不僅有糧倉的進項還有幾筆來自官府壟斷的銅礦和銀礦。

劉禦史看完以後久久沒有說話,想來是震驚於寧遠侯的大膽與狂妄。

他沒有細問冰玉怎麽得來的書信和賬冊,只是鄭重朝她行了一禮。

冰玉忙把他扶起來道:“大人這是做什麽?”

劉禦史道:“這次若不是兩位賢侄幫忙,只怕我到死也找不到寧遠侯的罪證。只是那本賬冊,事關重大,還望賢侄千萬不要洩露出去,以免引起殺身之禍。”

這事太過重大,劉禦史不打算直接面呈新帝,打算先借著糧倉一事試試新帝的態度再說。

這些朝中大事,暫時還扯不到冰玉身上。她將書信和賬冊交給劉禦史以後,便耐心等待發榜的日子。

楊廉回客棧養好身子後,便一直等著她來拜訪。可是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人,為了打發時間,他便參加些詩會文會。

這天他被人拉著去了京中有名的會仙樓。這次在會仙樓舉辦的文會是浙東的幾個舉子們發起的,據說吳太傅也會來參加。

這吳太傅是先帝的帝師,雖然沒有什麽實權,可是地位極高。他年過七十,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又喜歡提攜後輩,在坊間極受好評。

楊廉沒指望見一次面就能巴結上這位太傅大人,該吃吃該喝喝,輪到作詩的時候,也只寫了首平常的詩作。

有浙東的這幾個舉子在,楊廉的詩作根本不算什麽上乘之作,吳太傅確實沒怎麽留意到他。

直到眾人探討起邊關的戰事。

兩個月前,大同總兵李勝的副將盧巖竟然制造嘩變,導致軍營打亂。戎族趁亂占領了邊關的幾座城池。

李勝作為盧巖的上司,又是邊關總兵,當即就被新帝問責。

李勝的請罪折子到達京中後,眾人才知道了其中的內情。

原來李勝手下有兩名副將,一個是盧巖,一個是蔣國忠。

盧巖有一次出兵作戰的時候,久等不到蔣國忠的援兵,手下的幾千將士盡被敵軍所殺,而他自己則差點死在戰場上。

等盧巖九死一生回來,非要李勝給個說法。李勝情知蔣國勝此事做的不對,不該在戰前貪杯醉酒,導致援兵遲遲未能出發。可他念在兩人同鄉一場,又是數年的交情上,偏袒了蔣國勝,只罰了對方一年的俸祿。

盧巖的部下親兵盡皆在那場戰事中慘死,他豈能善罷甘休,當即懷恨在心,背地裏便制造了這一場嘩變。

參加文會的人大部分都在說盧巖的不對,即便李勝偏袒蔣國勝,也不至於非要制造嘩變,導致戎族趁亂而入,這簡直違背了禮法綱常。

楊廉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一句話也不曾說。

直到有人主動問楊廉:“楊兄如何看待此事?”

楊廉微微笑道:“鄙人見識淺薄,還是不說的好。”

旁人道:“反正這裏也沒外人,楊兄說說也無妨。”

楊廉這才道:“如果我是李總兵,當初盧巖嘩變的時候,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阻止軍營大亂。”

吳太傅原本在聽人說盧巖的種種不對,如今聽到楊廉這一句,便把目光看了過來。

楊廉頂著眾人的目光道:“這件事就是當著盧巖的面將蔣國勝正法。只要讓盧巖出了這口氣,自然不會再指使部下嘩變。”

“可是這件事錯的是盧巖,為何要殺蔣國勝。即便他當初沒有派出援兵,也罪不至死啊!”有人說道。

楊廉微笑道:“我沒有說盧巖做的對。但這是當時最好的解決辦法,不管蔣國勝到底有沒有罪,殺一人就能解決這件事有何不可。”

“那依楊兄看來,即便蔣國勝無罪,也要立殺不誤嗎?”

楊廉淡淡道:“自然。如果殺一人能保全大家,即便是好人,也該殺不誤。”

眾人聽到這裏,不由為他的言語所震驚。

儒家講究仁義,像楊廉這樣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的言論已經屬於異派了。

吳太傅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身上,楊廉迎著他的目光看去,眼底一片坦坦蕩蕩。

那片坦坦蕩蕩裏既有野心又有抱負,吳太傅忽然拈須一笑:“年輕人有這等果決也是好事。老夫記住你了。”

楊廉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不敢當太傅誇獎,我也是就事論事。”

吳太傅卻微微一笑,“老夫喝多了酒有些頭疼,不知道你肯不肯陪我去下面醒醒神?”

眾人神情各異,似是沒想到楊廉靠著幾句話就輕而易舉贏得了太傅的好感。

而楊廉卻神色平靜,態度不卑不亢:“能得太傅青睞,這是學生的榮幸。”

在眾人或羨慕或嫉妒或不甘的眼神中,楊廉上前幾步,扶著吳太傅慢慢下了樓梯,去了樓下特地為貴客們準備的靜室。

吳太傅剛在靜室的軟榻上坐好,便望向楊廉,淡淡道:“你可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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