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4章 灰姑娘她不想做伏地魔了(九)

關燈
第34章 灰姑娘她不想做伏地魔了(九)

◎灰姑娘她不想做伏地魔了(九)◎

龐樂池從小就不是多有上進心的人。

龐家的醫療器械公司, 是爺爺還在時成立的,後來便由大伯繼承。

原先在業內頗有聲望的公司,在大伯繼承後一落千丈, 垂垂已危。

而這主要的原因, 還是因為國家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定和落地、科技的發展和國外醫療器械、技術的沖擊。

事實上當年所有經歷這場換位之爭的人, 包括他們這些小輩心裏都清楚, 這事不是龐大伯的錯,但這依舊促成了龐爸爸的上位。

龐樂池托了父親的福, 得以開始自己作為富二代的享樂人生。

他雖然是奔著享樂去的, 可有句話說得好,無心插柳柳成蔭, 龐樂池很快便穩穩地紮根在了S市最核心的豪門社交圈裏, 他憑借著和裴臣風、金友繪、柴宇的關系, 還為父親的地位穩固出了不少力。

本以為接下來的人生只剩下享受,卻不想才沒享福兩年,他視為珍寶的朋友圈便面臨分崩離析的危機。

他還在焦頭爛額不知道要怎麽解決呢, 家裏的公司竟是爆雷了。

他在酒吧才剛開了卡座, 酒還沒上呢, 便被一個電話呼喚回了龐氏醫療器械集團的總部, 看著父親那前所未有的頹喪表情, 龐樂池想, 他必須得承擔起責任。

這個家,沒他不行。

猶豫了沒一會, 龐樂池便下定決心。

事有輕重緩急, 他決定連夜找裴臣風, 事急要從權。

淩晨十二點二十分鐘, 熄燈了有一會的裴家燈火通明, 尤其是客廳,幾乎所有的燈都被開啟。

被喚醒的仆人們不敢怨言,默默地做著待客工作。

裴臣風和裴夫人都穿著睡衣,兩人雖坐在同一條長沙發,但距離卻很遠,一個盤著手,一個拿著手機,等著龐樂池。

裴臣風的父親出國了,今天不在家。

龐樂池恭謹地將手機豎起,播放起了那個今晚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都能背下的視頻。

灼言灼語將這一期視頻,分類在“調查真相”的分類之中。

“……網絡上的信息越來越碎片化,而我們要做的,是將這些碎片拼接,在銜接處尋找蛛絲馬跡,掌握不為人知的真相。”

“我們常常被欺騙,卻一直在求索,如果因為被遮住眼睛就拒絕真相,那你將會看見只有謊言的世界。”

“這一回,灼言灼語向你們傳遞的不是知識,而是調查真相的工具。”

灼言灼語這位博主的發揮一如既往,他的咬字清晰,輕重處理間使得觀眾很快能捕捉到他所傳遞的信息。

緊接著,他便如同他自己描述的,開始教會觀眾如何利用工具去了解一家企業。

“醫療器械,這是個和我們緊密相關,卻又和大家距離遙遠的行業,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他們甚至不懂什麽叫醫療器械。”

灼言灼語直接地展示了能通過網絡尋找的關於醫療器械的規定,三言兩語地做了介紹。

而接下來,要命的事情出現了。

“好了,那麽接下來,我們隨便撈一只小魚,來看看它是保護動物呢,還是外來物種。”灼言灼語語句輕松,他直接點兵點將地選擇了數字,而後便直接在相關單位招標網站上,依據數字,數出了柴家的公司。

龐樂池想捂住臉,他都懷疑他們家祖墳被人挖了,要不怎麽會這麽倒黴。

灼言灼語用到的工具有很多。

工商查詢網站、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查詢網站……

他漫不經心,而後,這只明明做足了偽裝的魚,一點點被扒開了皮。

“……可以看到,在H市進行招標時,他們申請的醫療器械證書已經過期,可真刑啊。”

“厲害了,他們生產的這套醫療器械,註冊證上可沒有這兩個小零件,太牛了,這是不怕被舉報吧?”

到這還算好的。

接下來,灼言灼語不知道是哪來的靈感,在他們公司註冊的商標處,發現了他們還在經營一個和美容院合作的高頻皮膚美容儀品牌。

這是龐氏醫療器械收入的重要來源之一。

這兩年來醫美之風大盛,高額的利潤空間讓人完全無法拒絕。

他們公司所經營的這一品牌,現在在國內市占率可謂是遙遙領先,甚至內銷轉出口,在國外的美容院現在也大受歡迎。

這也是為什麽龐樂池現在對柴宇不像從前那麽崇拜的重要原因。

他們家可不像是柴家,因循守舊,永遠守著那些藥。

龐樂池早勸過柴宇,他們家就該去做些什麽美白飲、玻尿酸膠囊之類的產品。像是這種絕好的主意,要不是柴宇和他是好兄弟,他可不會免費建議。

可惜柴宇不聽勸,龐樂池也是通過那回才發現,原來他以前總覺得挺可靠的“哥”沒那麽靠得住,而原先他們定下的排位,也大可以稍作調整,從家族的資產來說,他做老二可不過分。

灼言灼語開始教導大家怎麽反過來扒皮這一器械的所有註冊信息。

而後又順著留下的信息,通過爬蟲,翻到了最早的網絡宣傳,當時還未完全設想好這一產品道路的龐家露了不少馬腳,不說別的,單單發貨地的重合就足夠證明一些問題。

龐樂池聽著灼言灼語的聲音,眼神中滿是怒火,他恨恨地磨著後槽牙,灼言灼語這都已經把他們家最關鍵的核心給刨了,這居然還沒完。

龐氏醫療器械名下的產品頗多,其中不僅有日常所需的口罩、驗溫儀器……還包括了諸如HIV、HCG測紙等。

這回灼言灼語不再用網絡,他直接轉到了線下。

他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了幾個電話,有總部的、經銷商的、大區經理的。

而他自己則搖身一變,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幾個藥店的殼,開始以進貨名義,各種套話。

除此之外,他還通過網絡新聞、他們公司股票上市所披露的年度報告等,鎖定了公司的多個合作商……這會一樣,電話上陣,多個身份詢問。

天知道龐樂池看到這裏的時候,多麽希望他們公司的員工和合作夥伴能有充分的警覺性,只可惜,他的祈禱沒人能聽得到。

無論是他們公司的員工還是合作夥伴,面對灼言灼語的詢問技巧,那都逐漸展開心扉,還透露出了些許獨家情報。

整個視頻下來,龐家直接被放在了消費者和國家法律的對立面。

為了牟利,欺騙消費者,以“醫療器械”的名義,實則貼著的牌子是“電子儀器”,以此規避法律風險。

貼牌進口醫療器械,以假亂真。

試紙選材魚龍混雜,甚至將其他公司的臨期產品混入其中。

……

說一句五毒俱全,絕對不過分。

“沒想到隨手撈魚,還真撈到了一只大魚。”雖然是做科普的,但灼言灼語一向和觀眾保持著良好的互動,他看向屏幕,“不瞞大家,搜到的這一切,連我都不敢相信,要知道在之前的我看來,醫療器械,自然應該是最高標準,相關企業,也一定都以高標準進行生產運營。”

“所以,不要輕易地相信……包括我,現在工具已經給你們了,讓我們都成為擁有調查真相能力的人。”

當時看完視頻,還沒等父親發表言論,龐樂池就知道完了。

雖然灼言灼語說了不止一次“不要輕易相信他的判斷”,可只會碎片化獲得信息的網友們壓根不會懷疑,只會直接相信。

至於那些真的有探究精神的觀眾呢?他們只要跟著灼言灼語一查,就會發現灼言灼語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和龐樂池想的一樣,評論果然炸了。

點讚數最高的一條便是:“震撼我家,我去查了,一模一樣,太刑了,從此以後,遠離龐氏,方能保證平安。”

這已經是評論區最溫和的一條了。

現在龐氏集團的相關詞條已經在預備熱搜中待命,父親找了好幾家營銷公司對方都不接單,他只得砸了重金,先把其他明星、公司的熱搜給買上去,但想來上熱搜,事情發酵,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視頻播完後便自動循環要播放第二遍,龐樂池迅速地關閉了聲音,他此生再也不想聽到灼言灼語的聲音了。

龐樂池殷切地看向裴臣風:“裴哥……”

“天啊,樂池,你們家怎麽那麽不遵紀守法。”裴太太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你們家生產的美容儀器,市裏不少美容院都引進了,一次8999元的價格,我差點做了。”

她搖了搖頭:“你們這……哎,我看,還是得反思,我們裴氏企業,作風是很嚴謹的,你爸爸也真是,一點守法意識都沒。”

龐樂池聽不得別人說自己的爸爸,他下意識地有些努力,不過反應得很快,下一秒便死死地掐住了自己。

這會他不能發火,一定不能。

“樂池,你這是對我有意見嗎?”裴太太說話永遠是這麽溫溫柔柔的,可這會卻顯得格外地陰陽怪氣,“行吧,你還是孩子,我也不和你計較,只是有的事情,你還不明白,做錯了事情,怎麽可能不遭受懲罰呢?”

“我知道你對你爸爸,對你們家企業都抱有很深刻的情感,可那些消費者呢?那些為你們買單的醫療機構、美容機構呢?對方也很委屈哦。”雖然反問了兩句,但裴太太的語氣中可半點聽不出同仇敵愾。

只有那隱約的……譏諷。

他什麽時候得罪裴太太了嗎?

龐樂池皺眉,他想起來了,他還真得罪過,他只得無助地看向裴哥。

還好,這個家做主的人不是裴太太,而是裴臣風。

雖然兩人之間有些許齟齬,但他相信,裴臣風會站在他這一邊的,這麽多年的兄弟,在危急關頭,裴臣風不至於連伸出援手都不肯。

“裴哥,我真的拜托你,幫幫我們家吧。”龐樂池在四人組中,扮演的是囂張跋扈的角色,他從來沒有這麽低頭過,“如果你不幫忙,我們家可能真要完了。”

裴臣風看著他。

沈默持續了許久。

龐樂池不願意去細思這沈默從何而來,他只是緊緊地閉著眼,等待著宣判。

裴臣風宣判了:“我是裴氏集團的總裁,我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著整個集團的發展,我不可能,也不會為了個人的情感,去影響集團。”

他很冷酷:“我們集團有不少業務,是需要普通民眾支持的,聲譽對我們很重要。而且從公關的角度來看,如果我們支持你,只會導致民眾對你們的憤慨愈發地高,這會大大延長抵制的時間。”

他的話語讓裴太太都跟著驚喜了一下。=

裴太太對龐樂池記恨很久了,她不願意怪兒子,便把一切責任推給了龐樂池。

龐樂池陰沈道:“裴哥,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幫我,是這樣嗎?”

他口不擇言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幾家公司合作非常緊密,你就不怕……”這話裏威脅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裴臣風笑了:“那你有沒有想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真的想我們跟你一起下水嗎?”

裴臣風的威脅要有力得多,讓龐樂池下意識地抖了抖。

裴臣風忽地站起,走到了龐樂池的面前。

龐樂池以為事情有轉機,一躍而起,期待地看向了裴臣風:“裴哥是我不好,我剛語氣重了,我現在真的太著急了,我爸那人你也知道了,他身體不好,這要是被氣出病了,我哪裏受得了。”

龐樂池這會有意地回避了一件事。

其實引發他恐慌的,還有他之前得罪的那些人,如果裴哥不幫忙,這就意味著家道中落,又沒有大樹照拂,以往他得罪的人,一定都會找上門的,這讓龐樂池不寒而栗。

裴臣風親昵地把手放在了龐樂池的肩膀上,他略一前靠,直接湊到了龐樂池的耳邊:“……我是不是說過,我很討厭別人插手我的事情?”

“第一次,你趁我打電話,在飯局上下汐汐的面子。”

“第二次,你找到我媽,讓她去找顧汐。”

“第三次,你從金友繪那得到了顧汐回來的消息,這回更厲害了,直接騷擾她罵她。”

“事不過三,樂池,你犯忌太多了。”裴臣風笑瞇瞇地給了好兄弟一個擁抱,這會音量便恢覆了正常,“我要對公司負責,沒有辦法在公司層面上幫助你,但在私人層面,我們是好兄弟,你沒有錢了,我可以借給你。”

裴臣風的眼底沒有笑意。

在他看來,怪就怪他太遷就這幾個所謂的好朋友了。

曾經仰賴著他,求著想進入他社交圈,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被喊做“裴臣風身上的吸血蟲”的他們,倒是被養野了。

裴臣風相信,龐氏出問題,龐樂池才能真正地回到他所需要的“聽話的好朋友”的位置。

“借”?龐樂池覺得諷刺極了。

他看著裴臣風的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是了,在最早的時候,他們哪裏是什麽朋友?難道不是裴臣風和他的四個跟屁蟲嗎?

龐樂池勉強地維持著笑,這會他又有些像從前的那個對外跋扈,對內心直口快的憨人了:“好,那裴哥,我需要的時候再來找你,今天這麽晚打擾你和伯母,實在很不好意思,也希望你能諒解我的無理。”

他看了眼手表,禮貌地向裴臣風和裴太太鞠躬,這才離開。

形勢比人強,他該懂這個道理的。

龐樂池離開裴家,這就開車準備去金家,夜深人靜,道路上沒有車,龐樂池將速度提到規定的極限,飛馳前行。

他倒是想痛快地飆一場車,可現在他們家已經經不起半點風浪了。

戴著藍牙耳機,龐樂池直接撥打了柴宇的電話。

雖然剛剛在裴臣風那受了不少打擊,可他自覺,和柴宇相比,他還是有幾分自傲的資本的。

柴宇沒有馬上接,所幸金家的位置比較遠,龐樂池又打了兩個,電話那頭才傳來柴宇困倦的聲音。

龐樂池簡單地把事情介紹了一下,對這件事倒背如流的他這會歸納總結的能力已經有了提升。

“柴宇,這事你得幫我,你們家在醫療界的人脈比我們家廣,你能不能幫我介紹幾個醫生,我用錢砸他們,讓他們為我們家的產品背書。”這是龐樂池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我記得你和我說過,網上有兩個醫療大V和你們長期有合作的,你把聯系方式給我。”

“對了,你那還有多少錢,明天幫我穩一穩我們家的股票,你放心,我們家的積累很充足,現在的人都不記事,大不了過段時間換個公司註冊、再重新包裝個外國品牌,他們一樣會認。”

龐樂池自顧自地說,接連提出了五六條的要求。

半晌,他才註意到電話那頭的柴宇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柴宇,你不會睡著了吧?這事對我很重要!”龐樂池氣急敗壞了,他正想著叫醒柴宇再說一次。

柴宇倏地開口:“沒事的哥們兒,機會還會有的,地球這麽大,缺了誰都一樣轉,我相信對龐家來說,這不算什麽。”

龐樂池楞了,他大怒:“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如果不是現在處理不了,我會找你嗎?什麽叫機會還會有、對龐家來說算什麽?明明你幫幫我,可以讓這事沒那麽糟的,你怎麽說得那麽輕松,感情不是你家的事情,你就萬事不過心是吧?”

因為對於柴宇那天然的心裏優勢,龐樂池罵人起來也很不好聽:“我對你太失望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做兄弟,難道不該互相幫助嗎?你到哪學的狼心狗肺這一套,以前我對你……”

他頓了一下,沒舉出什麽例子,他們的成長都挺順風順水的,非要說……

也就是當年他幫忙柴宇打過柴宙一次。

“我對你算好的吧?就算我沒為你做什麽,咱們是兄弟,你是不是得幫我?”龐樂池把在裴臣風那受到的氣和委屈狠狠發洩在了柴宇的身上。

柴宇忽地笑了。

“你笑什麽?”

“原來你懂這個道理啊。”柴宇的聲音不大,但通過耳麥,便像是就在耳邊一樣,他幽幽道,“樂池,你和以前一樣,記憶總這麽差,連說過不到兩天的話都給忘了呢。”

“我可不是以德報怨的傻子。”柴宇冷笑道,“我自身難保,地球離了我照轉,我這不是在踐行你的話,努力地挺過這一關嗎?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咯,你拜誰也別拜我這尊靠不住的泥菩薩。”

“不過我們是好兄弟,不拋棄、不放棄嘛,所以如果你需要錢,我可以借你,但你知道的,我沒多少錢。”

電話掛斷,那頭只有忙音,龐樂池恍惚地看著前方,幾乎是全靠本能地開到了金家。

以往他們四人出門,都是他送金友繪回家的,這段路對他來說,閉著眼都能開到。

他心裏的思緒很覆雜。

一會是愧疚,一會是憤怒。

他後悔不該那麽和柴宇說話,可又覺得自己的情況比柴宇嚴重多了。

他本來打算直接進金家,但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打電話。

他得先和友繪談一談。

打了好幾通電話,友繪房間的燈才亮起。

一等她接通電話,龐樂池便開始訴說自己的經歷,今晚已經講了第三次了,他熟門熟路。

“怎麽會這樣!”金友繪小聲地驚呼,聲音就帶了哭腔。

“友繪別哭,我現在正在想辦法,我知道你爸媽在營銷上有很多人脈,我想,是不是你能拜托你爸媽幫我們找一下最好的公關公司呢?錢等我們運轉過來後,我們家會還的,我會寫借條。”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多借一點,接下來估計要罰挺多的款,還要還不少的貸款……”龐樂池努力地調低著要求,他相信這些金友繪是能做到的。

金友繪家的流動資產向來充沛,他們家的負債率也低,平日裏和公關公司的合作很深入。

電話那頭又是一片讓龐樂池憂心的沈默。

金友繪吞吞吐吐道:“樂池哥,之前內幕交易的事情,我爸媽非常憤怒,他們花了不少錢,用來做公關,防止事情進一步擴大……當時我爸媽就說了,不讓我和你們倆來往了……”

“我們倆?”

“柴宇哥和你。”

龐樂池覺得很諷刺,這真要AOE,難道不包括裴臣風嗎?

“我,我不敢和爸媽提,上次他們真的很憤怒,他們說……如果我再這樣不懂事,就要把我送出國再留學幾年,我就沒法留在裴哥身邊了。”

金友繪連忙補充:“但我有錢的,你是知道的,我從小就不愛亂花錢,這些年的零花錢存下來也已經不少了!”金友繪報了個數目,但這數目對於龐家的危機來說,根本只是杯水車薪。

龐樂池很想有自尊的掛斷電話:“……你知道嗎?我找裴臣風幫忙,也被拒絕了。”他是為了誰,才得罪的裴臣風?

“……他說第三次,是我前兩天從你那聽到消息後罵了顧汐。”

金友繪幾乎是瞬發般地尖叫了一聲:“你為什麽和裴哥說這些是我說的?而且我根本沒讓你罵顧汐!你這樣不是冤枉我了嗎?”

龐樂池震驚:“這是重點嗎?”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金友繪哭了,比剛剛知道龐樂池要面對那麽糟糕的情況時哭得還要厲害,“而且這件事也不能都怪我吧?從一開始,你要在飯桌上擠兌顧汐,我不就攔著你們了嗎?可我攔不住,你們自作主張,最後卻全怪我,這合理嗎?我明明沒做什麽,可我卻被討厭了。”

她這段時間的委屈全都冒了出來:“公司的事情也是,我和你們抱怨我工作辛苦,你們非要給我找人替我幹活,讓我騙裴哥,結果你們找的人還很不靠譜,最後出了這麽大的紕漏。我這兩天好不容易和裴哥關系有所松動,你又來搞破壞,你口口聲聲為我好,為我好的人會這樣嗎?”

龐樂池啞口無言,他靜靜地聽著金友繪在電話那頭抽泣,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之前因為網絡中斷沒收到的信息全來了。

父親、龐氏的高管……一個個發來了信息。

“怎麽樣?裴家、柴家、金家肯幫忙嗎?樂池,你的人脈這回可幫了大忙了。”

“樂池,還好有你在,否則公司這一關都不知道要怎麽過去了。”

“樂池,辛苦你了。”

龐樂池:……

他要怎麽面對這一切?

……

天氣預報說今天是個晴天。

太陽按時升起,可才剛到六點的此刻,天空還未盡亮起,反倒是灰蒙蒙的,將亮未亮。

天氣漸冷,道路兩旁綠化帶的樹木隨著風在地上零散地覆上自己的落葉。

一路過來,便會發現這會的街道還頗為冷清,只有個別的幾個地方看上去稍微熱鬧一些。

顧汐繞了一圈,走到了A市人民醫院的後門。

A市人民醫院在全國都頗負盛名,作為省內最好的醫院,它可以說是承載了占比超過50%的全省人民日常看病需求,除此之外,還有全國各地的病患聞名而來,齊聚於此,他們拖家帶口,將治愈的希望寄托於醫院之上。

這裏既有新生的朝氣,也有垂垂老矣的暮氣。

它有著面對死亡的決然抗爭,卻也有著面對生命的無能為力。

可以說,這裏每天發生的悲歡離合,比電視臺上播出的電視劇還有豐富。

像是人民醫院這樣的“龐然大物”,往往還發揮著憑借一己之力,帶動周圍經濟發展的作用。

人民醫院後門連接著的這條扁鵲街,便是醫院帶來的衍生產物。

二十五年前,在人民醫院還沒有搬遷到這時,這裏壓根就是條荒蕪的小土路,嚴格來說,當時這壓根算不上路,只能說是一片荒地。

而現在,這已經是整個A市最熱鬧的幾條街道之末。

它之所以是最末,那是因為這條街道並非圍繞著商業化建成,平時相關單位引流防止堵車還來不及,哪會想著如何開發,可即便如此,此處依舊是人來人往,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受到網絡時代線上經濟的沖擊。

這條街上的店面從不空檔,偶爾有店家因為各種原因無法經營的,這吉店轉租的紙張貼上最多兩天的功夫,就會被人揭下。

而店面之前,還有各種各樣流動的攤販,因為生意夠好,這些攤販甚至比店面還有穩固。

對於顧汐來說,扁鵲街最大的意義就是美食夠多。

A市人民醫院匯聚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病患,這也使得扁鵲街賣吃食的店鋪無需太追隨本地口味,只需要滿足好吃二字即可。

顧汐到扁鵲街時,扁鵲街已經有不少人了。

人民醫院的夜班是到早上八點結束的,護士夜班期間,會按固定的時間去巡查病房。

絕大多數家屬,都會在六點左右被吵醒。

如果病人的病情相對穩定,沒那麽依賴家屬的,家屬們通常會趁著這會下來放風一番,順便打包個熱乎地早點上去給病人用餐。

所以這個點的扁鵲街,便顯得熱鬧非凡。

今天要吃什麽呢?

顧汐正在思考,便聽見有人喊自己。

“早上好。”

和顧汐打招呼的是徐灼,他穿的是一套全黑的長袖運動服,外套被紮在了腰上,說話間有點喘。

徐灼少汗,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清爽。

“好巧。”徐灼摸了摸鼻子,驚喜道,“我五點多起來晨跑,想著過來買個早餐,沒想到正好遇到你了,你說這得有多巧。”

他熱愛運動,春夏秋冬堅持早起長跑,這很合理。

長跑完了以後人會餓,扁鵲街這裏食物多,在這吃早餐,也很合理對吧?

他努力做出振奮表情,可這在顧汐看來,著實有些漏洞百出。

有沒有人告訴過徐灼,他的演技真的比較一般。

徐灼原先住的地方是A市的高檔住宅區,位於市中心,旁邊就是A市最大的商場,和人民醫院略有距離。

在顧汐還沒回S市之前,徐灼便悄悄地搬了家,他給出的理由是市區太經常堵車——這個理由顧汐不置可否,要知道醫院附近堵車起來那也不比市區好到哪裏去。

自徐灼搬家後,顧汐便常常和徐灼在扁鵲街“偶遇”。

說常常不太貼切,應該說每一天。

可惜,徐灼還是不夠堅持。

顧汐回去S市那兩天,早上睡醒回了徐灼消息,收到回覆時,那都是中午近十一點了。

這太過明顯,不是故意裝傻,早就拆穿了、

對此顧汐其實是理解的。

全職工作者們作息不規律才是常態,早睡早起每天按生活表生活的,可謂是鳳毛麟角。

所以,她沒打算拆穿徐灼。

健康作息還是很重要的,就看他能堅持多久了。

“今天吃什麽?”徐灼理所當然地開始建議,“吃甜的還是吃鹹的?”

顧汐看了一圈,鎖定了目標:“喝花生湯吧,他們家的甜果味道不錯。”

徐灼點頭:“我去點,你去占座。”

顧汐瞥他,只是去找了座位做。

雖說這個點下來吃飯的家屬多,但其中大部分是打包的,座位至少空著一半,說占座實在有點牽強。

徐灼端著兩個人的早餐過來。

今天早上顧汐選的花生湯是小攤,店主只支了桌子,每張桌子配上四個小號的塑料紅椅。

這樣的路邊小攤,食物的衛生其實並不可怕,店主天天在這開店,做的又是就近的生意,哪敢亂糊弄。

真正構成問題的,反倒是座位及周邊的衛生。

這裏的情況直接取決於顧客個人的素質和店主打掃衛生的頻率,像是正對面那腸粉攤,由於生意太好,直到現在,那小桌子上還擺著兩份來不及收拾的,沒吃完的腸粉。

花生湯的攤主是個婆婆,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手腳麻利人又勤快,地面的環境還算幹凈,只是有些一次性筷子的塑料袋被撇在地上。

徐灼坐在塑料凳上格外局促,他得把椅子往後拉一截,將自己的腿彎曲卡在桌子和椅子的中間。

如果他非得把碗放在桌上喝的話,那他就還得各種調整長腿的位置,以達成拉近的效果。

顧汐笑:“坐不下吧?你該打包回去吃的。”

徐灼理直氣壯:“在這吃很好。”

他沒點甜果,一邊攪拌著花生湯,一邊準備開始他的個人小講堂。

兩個人在一道吃飯,共同話題比什麽都重要,他每天晚上都會躺在床上反覆思考,第二天可以討論的話題。

曾經做過的視頻,這會便成了他自己的素材庫。

顧汐:“龐氏上熱搜了。”

她打斷了徐灼的施法,徐灼的施法過程太長、

顧汐挺驚訝:“雖然我猜到這事情會發酵,但我還以為,他們能掙紮一下。”

“那接下來要怎麽做?”徐灼主動問。

顧汐笑:“我說過的,我很小心眼,我當然是選擇——”

徐灼接話:“痛打落水狗。”

他同樣笑著說話:“視頻我已經做了一半,只剩下對軸加字幕,部分片段補個配音了,兩三個小時的事情。”

顧汐看著他,正要開口。

“不辛苦。”徐灼又搶答了,兩人平時聊得很多,這便越來越有默契。

“我後天開始要出國,秦院士要帶我去參加世界肝膽外科大會。”顧汐認真道,“行程差不多是一周,結束後也不會馬上回來,會到南方的幾所醫院去,秦院士有幾臺指導手術,我去搭臺。”

徐灼眼神炯炯:“好,我等你回來。”

顧汐想,等她回來,事情也差不多要塵埃落定了。

只是不知道屆時這四人組,還有誰能保持住曾經的優渥條件呢?

作者有話說:

今日更新√評論掉落紅包

關於坑人的醫療器械其實有好多可以講的。

其實現在很多大家以為的有治療效果的,在網上可以購買到的“醫療器械”,大多都是以美容儀啊、電子產品的名義註冊備案的(也就是消費者覺得他有治療效果,他也這麽宣傳,但是實際上他會說沒有啊,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產品罷了……)不過國家在這方面的管理還是越來越規範的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