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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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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0 章

王婉兒緊緊牽著卓微的小手,不知為何手心漸漸起汗。

大門外還有人不斷湧進,再往後還有身著鎧甲的禁軍,接著王璋緩緩現身,旁邊還有人給他撐傘。

聽見前面的動靜,乳母也把卓徽抱到前廳來。這位乳母是王婉兒今年初在新原城裏雇的,看到這麽多官兵和侍衛,嚇得腿都軟了,雲屏眼疾手快趕緊把卓徽抱過來。

王璋橫目掃了一眼前方的人:“卓大奶奶這日子過得挺舒坦,孩子一個接一個的生。”

王婉兒白了他一眼:“大人不請自來,究竟所為何事?”

只見王璋狡黠一笑,揚聲說道:“朝中有官員告發仁勇副尉私囤糧草,勾結哈力,陛下特命本官前來搜查。”

王婉兒一只手拳頭緊了緊,這又是似曾相識的戲碼,“大人說是奉陛下之名,可有陛下的手諭?可有刑部的公文?”

面對質問,王璋絲毫沒有拿東西出來的意思,冷笑道:“你一個市井天煞的掃把星,還想看天子手諭?來人,給我搜,一個角落都別放過!”

官兵陸續闖進屋,大雨聲中聽得見門窗碰撞的聲音,還有瓷器茶盞的碎裂聲。

卓微緊緊靠著母親,心裏害怕,卻不敢哭出聲。

眼睜睜看著人從前廳搜到後院,王婉兒心裏撲通撲通的,眼睛餘光時刻註意著藏信箋的地方。身旁卓被這聲音吵醒,哇哇哭起來,王婉兒連忙抱過來安撫。

卓微透過門洞看進跨院,忽然松開母親的衣裙跑過去,“我的紙鳶,別碰我的紙鳶!”

她冒著雨進屋來,想把紙鳶撿起來,可是紙鳶被人踩住。

卓昱和卓衡連忙跟過去,看到那官兵不但不松腳,還一把將卓微推在地上。

“住手,不許欺負我妹妹!”卓徹想去打那官兵,即便他已有功夫在身,礙於體型壓制被人反手一個掌摑打退了幾步。

卓衡過來扶起卓微,帶著她退到一邊不聽安慰。

這時王婉兒看到兒子被打的一幕,頓時紅了眼,跑過去趁其不備給了他一巴掌:“你搜歸搜,打我家孩子做什麽?”

堂上柳蘭生和王璋還在打嘴仗,聽見後院的爭執聲,趕緊過去。

王婉兒憤怒問道:“王大人只說來搜查,為何手下人還要打孩子?”

看到幾個孩子委屈的模樣,還有一個官兵臉上的巴掌印,王璋絲毫不屑。

“他們只是秉公辦事,自己亂竄怪得了誰?你倒好,膝下兒女成群,焉知這都是踩著我女兒的命擁有的這一切?這幾個孽障,別說打幾下,殺了他們都難解我心頭之恨。”

王璋滿臉殺氣的走向王婉兒母子幾人,柳蘭生想上前阻攔被砍了一劍。

“也叫你嘗嘗這失去骨肉的滋味,我這就送他們上黃泉路。”

王婉兒帶著三個孩子退到了墻角,正當王婉兒絕望之時,外頭傳來一個聲音。

“本王倒要看看,今日上黃泉路的人究竟是誰!”

頃刻之間,又一批士兵闖了進來,把王璋的全部人圍住,刀抵上脖子。

來者是長明王,一旁跟著的卓昱滿眼的擔憂,連忙跑到妻兒面前,將他們帶出來。

王璋看著納蘭元祁一臉震驚,“長明王?你,你不是在登州……”

他註意到長明王身後的男子,那是二叔王邦言的副將,這來的士兵也多少有些眼熟,頓時幡然大悟。悵然中,手裏的劍不知不覺掉落在地上。

幾個人上去將王璋綁住,納蘭元祁淡淡說道:“還真以為陛下糊塗?這天下終是我們納蘭家的……”

王璋等人被帶走,所有人漸漸撤離。

王婉兒心裏的恐懼久久為散去,眼角還掛著為落下的淚珠,卓昱輕輕給她擦去,安慰道:“我來晚了,讓你和孩子們受驚了。”

這幾天城外西村有匪賊欺壓百姓,卓昱正在村上絞殺匪賊,遇上納蘭元敬帶著士兵快馬趕路,說是自己家裏出事了。

卓微哭成花臉,手裏還拿著破爛不堪的紙鳶。這個紙鳶足足有她三個大,四條尾巴都有一丈半,是卓昱做的骨架紙面,她和哥哥們一起畫的,上面有花草、鯉魚、燕子,還有貓,正中間還有女娃娃的臉,是卓昱照著卓微的模樣畫的。

卓昱把女兒抱起來,安慰道:“微微不哭啊,爹爹再給你做一個新的,這個還大的好不好?”

近日雨水多,卓昱官中事務繁忙,他答應了等哪日天晴了陪孩子們去郊外放紙鳶的。

也因為這紙鳶是和爹爹兄長們一起做的,卓微特別珍惜。這麽大的紙鳶,是集市上從未見過的,她還盼著能把它飛起來,如今還沒等來這一天,紙鳶已經破了。

-

納蘭元祁在大牢裏處置了王璋,一杯鴆酒是納蘭家對王家最後的體面。

當初王家和納蘭家共同打天下,雙方兵力人脈不相上下,便用一枚銅板定了誰來掌控著江山。納蘭元祁的祖父贏了,登上皇位那一刻,允諾了王家與宗室子弟同等的地位和榮耀,納蘭家後世子孫不得殺害王家人。

……

六月,卓昱攜妻兒重返京城。陛下準許他回京,授正三品昭勇將軍,任前軍都督府指揮同知。

王婉兒偷偷把青磚下的東西藏進行裝裏,雖然似乎已經用不上了,她還是希望終有一日王錚的罪行能夠公眾於世。

離開這座院子,王婉兒有些依依不舍。來新原不過三年,日子比京城艱苦,好在有夫郎和孩子們相伴,這房子每一個角落都有著和家人的回憶。

跨院裏三個孩子蹲在石花盆旁,這個花盆是來著宅子前就有的,一個大大的橢圓形,三個孩子拉著手都圍不住,裏邊是香氣宜人的茉莉花。

卓微一只手心裏捧著幾朵掉落在地上花朵,像個寶貝似的呵護著。

卓徹和卓衡拿著木枝在石盆的青苔上畫小人,大大小小六個人,正是他們一家六口。

“爹娘阿徽在這裏,這個是小微,這個是大哥哥,這是我……”

卓微看著石盆壁上的小人,臉笑成一團,“我這麽小?怎麽跳起來了?我要給娘親畫朵花花。”

行裝都已經收拾搬上車了,王婉兒抱著卓徽走出主屋。卓徽的乳母是新原的人,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去京城。作為四個孩子的母親,王婉兒感同身受,厚賞她這幾個月對孩子悉心的照料,讓她回家。

走到跨院的門洞前,看到三個孩子蹲在那裏嬉笑玩耍,溫柔喚道:“該出發了孩子們。”

“來了。”

“微微,咱們要回家了。”卓徹把妹妹牽起來,幫她抖了抖身上的灰塵。

兄弟兩個一邊一個,擡起卓微往門外走。卓微很喜歡這樣坐轎子的感覺,天真的笑聲從後院傳到前廳,回蕩在整個宅子裏。

大門外擠滿了來送行的人,盧知縣和縣衙幾個同僚,都在恭賀卓昱升遷。就連未見過幾次面的陰州知州、鎮北關守將謝彪,也特地幹了個早過來送行。巡檢司的人也來了,不知下一任巡檢官何時到來,卓昱還在囑咐敖十八司務事宜。還有幾位受過巡檢司相助的商人,街上和城外村子的百姓……

日頭漸漸升起,是該上路的了,卓昱一家在人們的歡送中出城,馬車向著京城的方向駛去。

六月底,距離京城二十裏。

快到中午,日頭越來越曬。反正今日肯定能到家的,卓昱將隊伍停下,等過了正午再走,帶著妻兒到路邊的陰涼處避暑。

月生找來一對幹柴生活架鍋,雲屏翻出一個小布袋 ,裏邊是出發前準備好的細米粉。由於王婉兒奶水不足,乳母也沒跟著來,每次停下歇腳就會給卓徽煮一碗米糊糊。

翠黎給孩子們分發洗幹凈的脆桃,卓微看弟弟餓得哭,想把自己的桃子餵給他吃。看她懂事又正經的模樣,王婉兒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微微自己吃,弟弟還小吃不得這麽硬的東西。”

天熱有些炎熱,樹蔭下時而吹來一陣涼爽的清風。

一個時辰後,隊伍再次上路。卓昱和卓徹騎著馬走在前面,沒多會兒聽到前方漸近的腳步聲。聽著這聲音,卓昱估摸著有上百號人。

這時峰回路轉之處,一面掛著“卓”字的旌旗出現。

卓徹指著前方驚呼道:“爹,快看!”

這是卓家軍的旌旗,卓昱喜出望外,緊接著看到帶隊的人是穆楓,心裏按耐不住的激動。

這一頭穆楓帶著一隊人行軍路過此地,看到前方隊伍裏的卓昱,楞了一下後揮起手大喊道:“卓大哥!”

聽到回應轉過頭朝著身後的人,“兄弟們,少將軍回來了!”

剎那間,整座山頭想起震耳欲聾的歡呼。

看到曾經患難與共的兄弟,卓昱眼眶濕紅。當初流放離京,還有離開新原的時候,他都沒有想哭。

穆楓帶著歡呼的人群趕到面前,卓昱偷偷掩面擦了擦淚。

但這一個小動作穆楓都看見了,目光移到旁邊的卓徹身上,忙打趣兒說道:“阿徹,瞧你爹這麽大個人了,還掉眼淚。”

父子倆都靦腆地笑了。

激動的情緒讓卓昱難以用言語表達此刻的心情,舉起一只手來。

穆楓臉也笑爛了,伸手一拍重重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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