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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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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4 章

下面村子不遠,江潯一走,卓天曜也聽到下面的呼聲,這時候納蘭元敬也下了馬車。

卓天曜走到他面前,還未開口,納蘭元敬慌張說道:“還楞著做什麽?救人去!”

跟著江潯朝著河邊去,納蘭元敬也難得騎上馬。

河邊一群村民圍著,江潯趕來馬還沒停穩就跳下馬,興許是這幾天日夜勞累的緣故,還差還栽了個跟頭,踉踉蹌蹌跑進人群裏。

當看到一只青白雲絲繡鞋在水岸邊時,江潯徹底崩潰,這是前日婉兒給沈憶城送過來的新鞋。

寬廣的河岸已經看不到人影,江潯毫不猶豫一個猛子紮進河裏。

卓天曜和卓昱晚到一步,本想攔著江潯,人已經先跳了下去。

河流徐徐流淌,寬度長達一裏,卓天曜眼瞧著這水深不可測。冷靜了下,“沒,沒事啊,你江叔水性很好的。”

卓昱看著人下去留下的水波,心也緊張起來,側過頭來一看,父親已經褪去沈重的盔甲和外袍。

他手不自覺抓住父親的手臂,“爹,您別沖動啊!”

卓天曜表面上強制冷靜,實則替江潯捏一把汗。

這河水不急也不緩,這要是被沖走兇多吉少。

正當他努力在水面上找江潯的大致方位時,河面上忽然冒出一個頭來,他大喊道:“阿靳!快上來,危險!”

他話還沒說完,江潯又鉆進水裏。

沒想到這頃刻的功夫他已經被沖到下游河中央,事態不妙,卓天曜也紮進河裏。

岸邊卓昱還在呼喚江叔上來,轉眼父親也下去了,這時後邊納蘭元敬來到河岸邊。

鄭同一到提起戒備,先把那幾個村民趕到一旁,一排侍衛站到河岸邊緣。

納蘭元敬掃了眼地上的繡鞋,問卓昱:“人呢?”

“回稟陛下,家父和江叔都下河救人了,沒見到沈娘子。”

卓昱面朝納蘭元敬,視線一直向著河面瞟。

沒多會兒水面上浮出兩個腦袋,卓天曜拽著江潯往岸上游,而江潯卻仍想再潛下水去。

納蘭元敬看著兩個人在水中僵持不下,下令手下侍衛會水的都去救人。

卓昱和穆楓都跟著下去,知道江潯這人倔起來沒幾個頭牛拉不出來。

前兩日一直下雪,河水中能感覺到細小的冰渣。

片刻後總算把江潯拖上岸,卓天曜也伏在案上大喘著氣,回想方才水中江潯昏厥了一下,差點沒把他拽上來。想罵人,但此時累得氣喘,根本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江潯被卓昱和穆家父子攔著,掙紮在水岸邊痛哭流涕,整個河邊仿佛只聽得到他哭嚎的聲音。

士兵和侍衛們都挨個上來了,沒找到沈憶城,納蘭元敬望了望寬闊的河面,回頭狠厲的看向地上哀嚎的人。心裏越想越氣,順手拔出鄭同的刀指向江潯,“都是因為你……”

卓昱下意識把江潯往後拉了拉護在身後,跪求道:“陛下息怒!江叔也是想救人的啊,殿下的事定是袁鈞從中作祟,請陛下開恩!”

後面卓天曜和穆家父子也跟著跪下了,唯獨江潯一臉生死無懼,什麽也沒說。此時的他已經心如死灰,臉色發白,頭上還在往下滴水。

納蘭元敬手中的刀微微顫抖,氣得呼吸越加紊亂。他身為萬人之上的君主,掌管天下生殺大權,這時發現自己再怎麽恨,但對江潯,他似乎真的下不了手。

他手裏的刀緩緩放下,轉身聽到後邊的驚呼。

江潯傷心過度,又體力不支暈過去,全身凍得冰涼,納蘭元敬吩咐把他擡回自己的馬車上去。

-

江潯大病一場,燒得不省人事,冰帕子一刻鐘一換。

王婉兒一度傷心,難以進食。遇到卓昱勸她的時候,多多少少吃一些,她也不希望卓昱太擔心。

不管白天黑夜,都是卓昱守著江潯的病榻。江潯睡著的時候還好,一醒來便要去找沈憶城,只是他病裏身子虛弱,走兩步就要跌到,連房門都出不去。

有村民是親眼看見沈憶城跳河的,納蘭元敬不信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沿著河流往下,沿岸派了人和船只打撈,一旬下來並無所獲。

這河水寬有一裏,底下水深達十餘丈。由於河中央水太深,人往往套上繩索潛下去,到了河底還沒看見什麽,就憋不住氣往上游。

嚴公公和鄭同都勸納蘭元敬早日回京,打撈尋人的事就交給當地衙門。納蘭元敬心有不甘,但他知道這日子一天天過去,找到人的希望更加渺茫,無奈只好罷手。

在太醫的和卓昱的悉心照料下,江潯的風寒痊愈了,只是人跟丟了魂兒似的,也不願意說話。

納蘭元敬是準備把卓昱調回京,跟隨一同回去。

臨出發頭兩日,東方子峻找到姑姑,他不打算一起回京,還拿出幾天前父親寄來的家書。

信中是希望這次過年子峻能回家跟家人團聚,還提到了從小給他定的親事。

“前幾次爹爹寫信,都提起祖母身子不好,這次我想回家看看。等過了年,侄兒再上京跟隨姑父。”

他口中不提信上的婚約,眼裏有幾分閃躲。

王婉兒溫和說道:“是該回去看看,你祖母年紀了,定然是很想你的。回去多陪她幾日,不必著急回京,若是家中缺什麽,盡管告訴我。”

說著她起身去後邊櫃子裏找木匣子拿銀票,她也記得上次姨母寫信就說近一兩年來腿腳多有不便。姨母年輕的時候日子苦,丈夫走得早,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一雙手養活一大家,身子也落下不少病,年紀一大全都出來了。

她拿著兩張五十兩的銀子出來,“你還不過十五,表哥這麽早就想讓你娶媳婦進門,怎麽不讓你哥哥先?”

“父親只是提了提,沒說讓我回去結親,自然是要等兄長先娶妻的。”

“那定了親沒有,之前只聽姨母說過你有婚約,怎麽沒聽說過子謙的婚事?”

東方子峻微微一楞,遲疑道:“是……是阿嬋,侄兒也是兩個月前收到家書知道的,如今阿嬋還未過及笄的年紀。至於我,兄長都還沒結親,少說也得再往後三四年。”

王婉兒一驚,阿嬋今年春天的時候被四奶奶接走的,沒想到半年過去婚事竟然都定下了。

姑侄倆聊了半晌,子峻準備離開,王婉兒猶豫了許久,叫住他問:“你不一起回京的事,公主知道嗎?”

子峻淡然地點了點頭後退下。

之前陛下要回京,嘉禾公主因沒等到子峻回來不肯走,公主的心意相比子峻心裏是明白的,就是不知道這孩子怎麽想的。

嘉禾尚且年幼,或許是自幼相伴的情分而難分難舍,等再過兩年應該就不一樣了。這是納蘭元敬的掌上明珠,想必不會讓她嫁到寒門。

離開隴陽前,卓昱去了趟拾川,去跟李闊和殷承元辭行。

納蘭元敬禮賢下士,希望殷承元能任拾州衛指揮使。

殷承元開始是婉拒的,以深受重傷為由,只想解甲歸田養傷。後來卓昱找他談了三回,總算說服他上任。

李闊升任為總督,王婉兒本來也想跟著一塊兒去拾川給幹爹道賀,只是拖著身子行動不便。

想到接下來回京有更長的路走,卓昱讓她在隴陽好好歇兩日。

一聽婉兒又懷孕了,李闊笑得合不攏嘴,跟親爹似的。只是公務繁忙,他抽不開身去隴陽給他們送行。

拾川剛接過手,事務繁多,布政使一職空虛,納蘭元敬還沒尋到合適的人擔任,事務一並交給了李闊。

-

臘月中旬,陛下啟程回京。

卓昱有給江潯準備一輛馬車,他雖然病好了,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最後臨上馬車時,被陛下叫塊兒。

江潯眼神黯淡無光,什麽也沒想,跟著納蘭元敬上馬車。

車馬徐徐前進駛動,馬車上的兩個人久久為開口。

納蘭元敬盯著他,又瞄了眼放在一旁角落裏的劍。

他往往是劍不離身的,上馬車後還是卓昱把劍給他遞進來的,他就隨手往那裏一放再也沒管。

納蘭元敬凝了凝神,輕嘆道:“對不住,還是沒能找她,你……”

想勸江潯想開些,這三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他自己未嘗不是因此事徹夜難眠?還要強裝無事來勸慰他。

“她沒死……”

江潯嘴裏發出有氣無力的輕聲,前兩日病剛好,他又去河邊想下水找沈憶城,都被卓天曜攔住。

這樣的打擊在十多年前承受過一次,他不相信沈憶城再讓他痛第二回。

靜了一會兒,納蘭元敬挪了挪身子,離江潯更近了些,聲音壓得很低,“我知道江兒的死並非你蓄意為之,那天我讓太醫驗屍,孩子體內服有過量番木鱉,太醫推斷他是窒息而亡。”

江潯原本黯淡的雙眼閃了一下,沈默地望著納蘭元敬。悲傷地情緒漸漸湧上心頭來,低聲嗚咽道:“真的不是我,可……可是她不信我,她不信我……”

他彎著身子壓低聲音抱頭痛哭,納蘭元敬的手輕輕搭在他身上安撫著。

“所以,你應該想明白到底是誰希望你我反目?”

江潯似乎聽不進話,傷心的哭聲漸漸壓不下來。

納蘭元敬把他抓了起來,沈聲質問道:“你難道就不想為他們母子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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