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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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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3 章

回去的馬車上,沈憶城兩次醒來都想下馬車,可是腳一動傷口裂開又疼暈過去。

他們連夜趕路,到隴陽已經天亮了。

或許是馬車跑得太快,路途顛簸,加上這兩日沒進什麽吃食,王婉兒一直犯惡心。

馬車停靠在隴陽駐軍府,看到一排齊整的大內侍衛,王婉兒心中一驚,陳眉也站在一旁納悶兒。

“陛下來了。”江潯橫抱起沈憶城往裏快步走。

沈憶城包紮的紗布還在滲血,應該是路上折騰的時候又碰到了傷口。在路上的時候,王婉兒就覺得她有些發燒。

抱著她滾燙的身子,聽到她嘴裏還說著什麽胡話,嘴裏喊的“江兒”又是誰?難道是昨日她提起的孩子?她何時有過孩子?

江潯心裏五味雜陳,從未聽她說過,冷不丁冒出一個孩子來?

就快到他們的新房,院外過道的另一端,納蘭元敬也疾步趕過來。

看到來者一臉焦急的模樣,江潯楞了楞,下意識往後退了步。

陳眉和王婉兒見狀迎上前行禮,把江潯隔在身後,納蘭元敬這才停下腳。

“免禮免禮。”

聽嚴公公說人都回來了,沈憶城受了傷,納蘭元敬著急趕來看看。他滿目擔憂的望著江潯懷抱中的人,垂放著的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緊了又緊。

當看到江潯警惕的雙眸時,納蘭元敬哽咽住,遲疑了片刻吩咐嚴公公去把隨行的禦醫叫來。

禦醫過來,慢慢拆開沈憶城腳上的紗布。

昏睡中的沈憶城感覺疼痛,漸漸醒來。

她右腳腳踝上被馬蹄踩傷,破了一個口子,之後又是騎馬。

雖然未傷及筋骨,但昨天在白鷺鎮包紮時還沒見腫脹,如今傷口處中了一大塊,邊角處還有點膿水。

床邊王婉兒和江潯看著都揪心,禦醫也不禁皺起眉頭嘆道:“沈娘子,您忍著點,會有點疼。得把這些膿水清理掉,不然這腳就廢了。”

沈憶城看到太醫擺弄著蠟燭刮刀,嚇得整個身子都抖起來,但是她已經沒力氣掙紮了。

“啊——”

這撕心裂肺的叫聲,門外廳上坐著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從椅子上彈起來。

約莫一刻鐘後,沈憶城汗水淋漓疼得昏睡過去。

江潯緊緊摟著她,臉頰上兩道模糊的淚痕,滿眼盡是心疼,手上也被她抓出一道道紅痕。

王婉兒還在給沈憶城擦額頭的汗,帕子都換了兩張。

太醫出去開藥方,王婉兒也帶著瓊花海棠退下。

聽說人無大礙,納蘭元敬看了看關上房門,什麽也沒說徑直離開。

-

夜到三更,陳眉過來看沈憶城,為了兩次藥,額頭也沒今早那麽燙了。

見江潯神色呆滯,勸說道:“你昨夜就沒休息,要不去睡一覺?我在這裏守著。”

“不用。”

他一副誓死不肯離開的樣子,陳眉只好隨他去。

為了讓沈憶城安心養傷,王婉兒求太醫給她的藥裏加了些安神的藥劑。

即便如此,江潯守在她身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算很困埋下頭打盹兒,也是緊緊抓住沈憶城的一只手。

次日王婉兒午睡後,帶著沈憶城的湯藥過來。

靜悄悄的房間裏,看到江潯坐在床邊,斜倚著身子,眼睛閉著的,一只手還拉著沈憶城。

等她走近些,江潯聽講輕微的響動猛然驚醒。

還沒看清來者何人,他身子不自覺向裏邊人靠了靠,雙手下意識護著沈憶城。

王婉兒被這突然的舉動嚇得手中的藥碗也抖了抖,“江叔,是我,我來給姑姑送藥了。”

聽到聲音,看到是婉兒,江潯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緩緩舒了口氣道:“給我吧,都是有身子的人,就少來回跑了,安胎最要緊。”

王婉兒看了看床上的人,沈憶城氣色比昨天稍好些。

“母妃也勸我多休息,但我今早起得晚,吃了個午飯睡到現在,就過來看看姑姑,順道走動走動。”

江潯把沈憶城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拿碗,一手拿勺,一口一口的餵。

看到沈憶城嘴角流出的湯藥,王婉兒連忙上去給她擦幹凈,“江叔,你把她扶好,我來餵吧。”

昨天和今早餵藥的時候都是陳眉幫忙,一個人真沒法餵,江潯只好把藥碗給婉兒。

把藥餵完,王婉兒又勸江潯,“江叔回房裏歇會兒吧?等吃過晚飯再過來,不然您這麽一直下去,身子遲早要拖垮的,姑姑還需要您不是嗎?”

江潯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踏實睡覺是何時了,尤其這幾日熬更受累。

他猶豫了一番,遲疑道:“那……我就去睡半個時辰,我沒來你千萬別走啊。”

王婉兒點頭答應:“放心吧,您沒來我絕不離開姑姑。”

一個下午王婉兒都守在這個房裏,江潯說去睡半個時辰,快到傍晚了都還沒過來,許是這兩日真的操勞過度。

江潯沒來,王婉兒也不敢離開,晚膳是叫海棠把飯菜端到這房裏來吃的。

天色漸晚,房裏已經點上了燈,王婉兒安靜地守在床前。

“江兒……”

聽到聲音,王婉兒一看是沈憶城迷糊中喊著誰,她輕輕推了推沈憶城的肩膀,“姑姑,姑姑?你叫誰?”

片刻後,沈憶城又安靜睡去。

王婉兒一臉疑惑,江兒是誰?難道她是在喊江叔?

等到二更時,江潯快步沖進房內,他原本只想小睡下,沒曾想這一覺睡了小半日。一醒來看到天都黑了,連忙趕到這邊來。

王婉兒起身:“江叔,您睡好了?我讓海棠給您熱熱飯菜。”

江潯道謝目送婉兒出門,看到安睡的沈憶城,一顆心也安定下來。

……

夜深人靜時,各房院落都已經熄燈,江潯默默守在沈憶城床前。這張絕世無雙的面容,怎麽也看不夠。他愛她年少時的嬌俏靈動,更心疼如今這張歷經風霜的臉龐。

忽然沈憶城睡夢中不安地扭動著頭,像是做了噩夢。

江潯連忙抓緊她的手,不斷試著喚醒她。

沈憶城嘴裏叫著兒子的乳名醒來,睜開眼睛看到江潯驚楞了下,吃力地坐起身,發現腳依舊很疼。

江潯攔著她:“你要做什麽?能不能好好躺著?”

沈憶城剛醒來腦子沈沈的,身子有點無力,一下心急起猛了些,屋內燭光明晃晃的,覺得有點眼花。

稍緩片刻,她張望四周,“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就一兩天。”

江潯扶著她靠著坐好,起身去倒水。

沈憶城恍惚中不斷想起噩夢中兒子被虐打迫害的畫面,頓時心慌無措,雙手拖著受傷的腿下床,還沒坐起來聽到地上啪的一聲。

江潯轉過頭看她又不安分想下來,手中杯子一落,連忙過來制止她。

“你有事跟我說,再這樣下去這傷如何能好?”

沈憶城感覺到傷口處的疼痛,清冷面龐鼓起眉頭。

趁著她無力中,江潯小心地將她腳擡上去往裏邊挪了挪,看到她微微猙獰的面容,心裏隱隱作痛。沈默了會兒,開口問道:“江兒是誰?你的孩子?”

話音落,沈憶城心中一震,擡眼對上他深邃的瞳孔。

剎那間屋內靜得可怕,唯有屋外呼嘯的北風聲傳進來。

良久後沈憶城默默低下頭,嘴裏輕輕道出一聲是。她也不知那天怎麽沖昏了頭,把這件事說出來。

江潯一臉震驚,呼吸加重,雙眼不自覺放大,腦子飛速運轉。

他一直不明白沈憶城為何執意要離開,也聽李闊說起過是從袁鈞的人手裏救下她的。重逢後一直分分合合,她自己沒說,江潯也不想再提及那些事。大婚之夜她又留下書信離開,在麻團巷找到他們的發結。

難道她的心真的另有所屬了?

心裏頓時有無數種猜測,江潯身子緩緩從床榻邊站起身來,壓低嗓音試問道:“是……袁鈞的?”

沈憶城埋下的頭猛然擡起來,慌忙搖頭道:“不!不是的!”

“那他是誰的?”

他緊緊逼問,沈憶城眼睛裏閃著淚光,道出事實:“是陛下的。”

江潯一聽,怔楞了下,語無倫次道:“他,你懷了身孕,他還趕你走?”

“陛下不知有這個孩子,我也是出宮一月後才知道的。我只想帶著這個孩子隱姓埋名過日子,沒想到被袁鈞盯上,將我們強制分開。我也想逃,可他派了人看著我,每隔一年換一個地方,還拿孩子來要挾我。”

聽著她的話,江潯怒火不斷上漲,他緩了緩沈聲問道:“你這傷也是他弄的?”

沈憶城默認低下頭。

江潯攥緊了拳頭,內心翻江倒海的憤恨再也壓不住,想立刻將袁鈞碎屍萬段。一轉身,還沒沖出房間,聽到身後的呼喚,還有一聲落地的聲響。

回頭看到沈憶城摔倒在床邊,他快步回去將她抱回床上,看了看她的腳傷,“有沒有摔到?疼不疼?”

沒聽到回音,他轉過頭看到她白皙的面龐上兩行清淚直流而下。

她面色平靜,雙眼飽含著委屈和心酸。

江潯頓時心如刀絞,將她緊緊擁入懷中,雙眼染上一絲酸意,“你怎麽不告訴我?”

他不敢想象這些年她是怎麽熬過來的,心裏千千萬萬的自責聲,只恨自己沒有早日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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