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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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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4 章

隴陽十月底已經開始下雪了,王婉兒天沒亮後背冷醒。屋外的寒氣浸入室內,她朝內蜷成一團,後背直發冷。

看來是時候該準備炭盆和湯婆子了,這要是畫樓雲屏在,知道她身子畏寒,肯定早早就把東西備上。

正是破曉時分,海棠聽見房內有了聲響,從小廚房過來看看。平日王婉兒都會睡到天亮甚至日上三竿,還以為是聽岔了,到屋裏看王婉兒已經披上外衣下了床。

“夫人,今日怎麽起這麽早?不多睡會兒嗎?”

王婉兒眼睛還半瞇著,但是她不想睡了,坐在榻邊迷瞪了會兒。海棠端來一杯溫水,回過神喝下後梳洗更衣。

吃過飯,到江潯的院子門口,碰到武棣急匆匆出來。

“武叔,這麽急什麽事啊?”

武棣小聲回道:“江潯走了,王妃命我去羌瀛那邊看看。”

王婉兒震驚,小跑著到屋內,陳眉和沈憶城正在說話。

見她過來,陳眉回頭叮囑道:“跑什麽!這肚子還不當心點兒?”

沈憶城忙揩了揩眼淚,伸手拉著婉兒坐到榻邊,將婉兒的雙手含在掌心裏,“肚子有喜了,就用不著這麽操勞一早趕過來,自己的身子最要緊。”

王婉兒細聲道是,她剛才確實急了些。頭兩日江潯都不舍得離開這間屋子,突然問說他走了,心中不解,更擔心姑姑出了什麽事。

問起江潯,沈憶城神色忽顯傷感,看向陳眉:“眉兒,武棣這會兒去能追上他嗎?”

陳眉在一旁也是緊鎖著眉頭,江潯一向來無影去無蹤,況且還是今早沈憶城醒來才發現人不見的,武棣要追上他難如登天。

沈憶城的確是擔心兒子安危,袁鈞多年來作為王錚的黨羽,相比對於江潯的事跡多少有些了解。

她知道袁鈞這幾個月在羌瀛備足了火藥,在白鹿鎮她每天在宅子裏都能看到過往交接火藥契紙的侍衛。有一次她遠遠透過門縫偷瞧過,外頭少說二三十兩滿載火藥箱子的馬車。袁鈞占領羌瀛,每天用於戰場上要不了這麽多,剩下的就是不知都安放在何處了。

就怕袁鈞是早有準備,等著江潯上鉤。否則,她想不通袁鈞禁錮她多年,又在白鷺鎮將她放下。

難道真的是希望她能說服卓天曜退兵這麽簡單?

陳眉覺得這事沒這麽簡單,前日子袁家二老被關押在天牢,還沒到斬首的期限,兩人在牢獄中離奇失蹤。宮中袁更衣禁足冷宮,臨安那邊一時半會兒得不到袁雅蓉消息,只怕也是免不了嚴刑逼供。

近日羌瀛戰事頻發,兵荒馬亂的,怕武棣勸不住江潯,陳眉猶豫再三還是想親自去羌瀛看看。將這邊留給婉兒照料,帶著林旭也去羌瀛尋人。臨走時特地囑咐王婉兒註意多註意陛下的動向,如不是強求,盡量別讓他和沈憶城獨處。

王婉兒不明白納蘭元敬見到嘉禾為何不早日回宮,這兩日陛下在隴陽附近體察民情,有幾次在江潯的院子外見到陛下,他都稱只是隨便走走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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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王婉兒和太醫監督著,沈憶城傷口很快愈合結痂,也可以到院子內走動走動。又是白天黑夜都能聽到幾聲炮響,陳眉也跟著過去半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王婉兒和沈憶城都很著急。

一連陰了幾天,難得出一回太陽,王婉兒午睡後過來陪沈憶城。

兩人坐在廊下歇息,王婉兒好奇問道,“姑姑,算著年歲弟弟也應當過束發之年了吧?當時就算不想去找江叔,母妃也能護住你們的啊。”

沈憶城眼神染上幾分落寞,想當初出宮那一刻,有種重獲新生般的釋然。

那年她離京先去了臨安祭拜秦家的親人,打算回京找陳眉打聽江潯的下落。搭上臨安上京城的客船,忽有一日覺得腹中不適,接連幾日困乏暈船。當船到了揚州停下,她忍受不住下船,找了家醫館,郎中診出已有兩月的身孕。從此陷入迷茫絕望,也不再想上京,秦江出生後,更是什麽也不想,就帶著孩子就隱於揚州市井中。

回想到這些過往,沈憶城一陣心酸。

江潯走的頭一晚立誓一定把秦江救出來,等回來他們一家三口回臨安度日。

如今聽她說起江潯,沈憶城臉上總有一絲甜蜜笑容。

王婉兒挽著她的胳膊,腦袋傾斜落在姑姑的肩上,俏皮笑道:“你們這將來的日子都打算好了!不管怎樣都要先回京城一趟,我婆母一定也很想見你,還有你得看著我肚子裏這個孩子出世才能走。”

沈憶城輕笑一一應了,餘光發覺一旁廊下有人。是瓊花帶著萬太醫過來,已經走到了一丈內。

“沈娘子,太醫來給您號脈了。”

沈憶城神色一滯,不知剛才講的話,太醫有沒聽進去,心裏有些不安。

王婉兒也楞住了,雖說陛下並未對沈憶城和江潯兩人發難,但她認為在納蘭元敬心裏沈憶城始終有一席之地。

對於孩子一事,還不敢聲張。除了他們三個女人,只有江潯。

這幾日納蘭元敬去了錦川,子峻同嘉禾公主一起伴駕。剛放松了些警惕,倒是忘了他把隨行的太醫和禦廚都留下了。

看診完,太醫叮囑了幾句傷口註意的事,留了一盒淡化傷疤的藥膏,再沒說什麽。

夜裏王婉兒抱著湯婆子在被窩裏思索,太醫應該是沒聽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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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兒這一次懷孕沒怎麽孕吐,太醫也說這一胎很安穩,安胎藥也可以停了。

托沈憶城的福,每日膳食藥物都是太醫禦廚操心,包括王婉兒也是每日太醫把脈,禦廚每餐用心準備養胎膳食。

就連午睡起來,也有禦廚精心準備的牛乳糕和菊花茶。

這天王婉兒下午多睡了會兒,起來已接近傍晚,她穿衣起來,一股淡淡的菊花茶香撲鼻而來。

海棠把茶壺用火爐子一直溫著,好讓王婉兒起來便能喝上熱乎的茶。

她伸了個懶腰走出臥室,剛要開口,海棠聽見聲上前急忙說道:“夫人,下午瓊花過來幾趟了,說沈娘子請您過去,奴婢叫了您,可是沒能叫醒。”

王婉兒神色微變,問道:“瓊花又說是什麽事嗎?”

海棠搖頭:“沒說,不過……皇上好像回來了。”

話音一落,等到王婉兒趕過去,看到納蘭元敬剛帶著嚴公公和一群侍衛離開。

她快步進到院裏,瞧見沈憶城獨坐在廳上,一臉蕭瑟。

“姑姑……”

沈憶城眼神呆滯出神,王婉兒已經走到了跟前,也沒擡一下眼。

“都怪我睡太沈,您沒事吧?”王婉兒臉色顯得十分歉意,眼睛立馬掃視了一遍周圍,沒任何異常。

見沈憶城沒反應,她又看向一旁的侍女。

瓊花躬身哆嗦道:“方才嚴公公都不讓奴婢靠近屋子,去叫您結果回來就被侍衛攔在院外不讓進。”

王婉兒心裏越來越慌,緩緩蹲下身對上沈憶城的雙眼,視線下移註意到衣襟上有些皺,脖子上有兩三個指甲印,看起來像是被掐過的痕跡。

她抓上沈憶城的雙手,焦急地詢問道:“姑姑,你說說話好不好?到底怎麽了?”

只見沈憶城兩眼漸漸染紅,哽咽道:“陛下知道孩子的事了……婉兒,快去找你江叔回來,不管怎樣先叫他快回來。”

王婉兒欲言又止,母妃和武棣林旭去找人,這麽多日都沒見回來,眼下府上又沒有可用的人。

“我去找人,可你在這裏怎麽辦?”

沈憶城的腿傷才恢覆不久,要是能走,王婉兒也能找個別的地方安頓她,免得她和陛下同處一個府上,心裏總是提心吊膽的。

沈默了會兒,沈憶城低聲開口道:“我在這裏沒事,你快去快回。”

離開後王婉兒忽想起子峻來,想著讓他去羌瀛跑一趟,轉道去子峻的屋裏。

院子裏嘉禾跟兩個宮女在踢毛毽子,她上前行禮。

嘉禾:“表嫂是來找子峻的嗎?”

王婉兒嗯聲點了點頭:“他在屋裏嗎?”

嘉禾輕搖頭:“他沒跟著一起回來,大哥哥帶兵和西威軍交戰,聽聞被殷承元引進七浮山後,兩日未歸不知下落。子峻聽到消息,昨日就趕去七浮山找人了。”

一聽這突如其來噩耗仿佛晴天霹靂,王婉兒腳打了個顫差點沒站穩,身後海棠眼疾手快趕緊扶住。

嘉禾勸說道:“表嫂別心急,大哥哥武功蓋世,那殷承元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說不定過幾日就回軍裏了。而且子峻已經去七浮山了,還有大哥哥軍中的人也在找啊。”

王婉兒穩住腳,一路快步走回屋。

吩咐海棠準備些幹糧,再叫人去備一匹快馬。

海棠看到她收拾東西,跟前跟後勸著:“夫人,您還有身孕,怎麽能騎馬呢?公主不是說了子峻公子已經去找了嗎?您就在這裏等等。”

王婉兒急蒙了,確實不能騎馬,換了一身更厚實的衣服,披上狐皮鬥篷。

眼見勸不住,海棠準備幹糧和水,自己也穿上披風跟著一起走,到了院子門口王婉兒鄭重其事道:“海棠你留下,沈娘子拜托你了。我知道這難為你,可是不管用什麽法子,一定保護住沈娘子,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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