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畢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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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畢露（四）
王老爺被白梔給氣著了，回到家後就生了一場大病，臥床不起，請郎中去家裏看，也沒有查出是何問題。王少爺就派人來想請白梔過去瞧瞧。
畢竟事出於白梔，白梔也不好推脫，聽完後就跟著小廝準備過去。
胥止突然攔住了她，說道：“你別去，我去看看。”
白梔沒想到大魔頭會說出這種話，必然沒安好心，煩躁道：“讓開！”
他又改口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王老爺的狀況很不好，透著病入膏肓的氣息，面頰泛著青灰之色，雙目凹陷，奄奄一息，像是被人抽了精血一般，完全沒有之前的健康之態。
白梔診脈也沒有查出可疑之處，但看這樣子，似乎不像是染上普通的病癥。
白梔想要詢問關於王老爺近日的去向，一轉頭，跌進了一雙陰戾的眼神中。
目光森寒，毫不掩飾眼底的鄙夷和殺氣。
白梔猛地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魔域之首，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胥止驀然收回了陰鷙可怖的神態，伸手扶住了她，“沒事吧？”
白梔怔怔地轉頭看去，才意識到胥止是在看向王家少爺。
王家少爺被他這樣看著，心裏也沒底，低下頭，像是畏懼他似的。
這裏這麽多人，白梔沒對他發火，沒好脾氣推開他的手，“你先出去。”
他也怔了一下，沒動。
白梔加重語氣說道：“沒聽懂？”
他看了王家少爺一眼，對白梔道：“我在外面等你，別亂走。”
白梔問道：“王老爺最近可有去過別處？”
小廝剛要回答，王家老夫人卻先一步接了話茬,帶著強烈的不滿道：“能去什麽地方？不就是去了你們家一趟，回來就成這個樣子了，你們今日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現在老爺子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我們一家都被你們弄得雞犬不寧，整日提心吊膽，你們要是沒想出法子救好老爺，也別想出了這個門。”
老夫人穿得雍容華貴，頭發上抹著濃重的桂花香，態度氣勢洶洶，非要跟白梔討個說法，言辭間透露出對白梔的不滿。
白梔微微蹙眉。
聽到這些，王家婦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將懷裏的孩子遞給奶娘，拽了拽老夫人的手，“娘，事情還沒有查明，也不能全賴在小花姑娘身上。”
但老夫人哪裏肯聽她，直接拗住她的胳膊破口大罵道：“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這個時候開始維護外人了，看我不打死你。”
王家婦被掐的悶聲痛嘶，也不敢反抗。
白梔道：“老夫人，我理解您現在的心情，但要救回王老爺，我希望您能配合一下，您在哪兒大喊大叫，我怎麽救治。”
老夫人被氣得沒話說，憤然地坐在一旁喝起了茶來。
白梔從小廝的口中了解到，王老爺那天正好路過白家，本想進去討杯茶喝，卻正好撞見白梔在實施家暴，想要教育一番卻被氣得頭疼，出門後就讓小廝先回去了，他則是自個往山林的方向走去，說要去散散心，直至傍晚回到家，回家後也沒有什麽異樣，大概是兩天後出現高燒不退的癥狀，一直昏迷到現在。
白梔疑惑道：“山林？”
王家婦道：“對，就是後山林，小花姑娘，我爹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白梔道：“我明日需去後山林查看，在沒查明之前，還做不出定奪。”
王家婦道：“好，謝謝小姑娘，阿福，送姑娘回去休息。”
白梔下了臺階，遠遠就看到胥止，他沒有察覺到白梔來了，依舊背對她，靜靜等待著，夕陽的餘暉在他的背影添了幾分落寂。
若是放在八百年前，他還是六界最強大的存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身上怎麽可能會帶有讓人同情的意味。
他雖沒死，但下場也沒有好哪裏去。冥合鏡也碎了，就算他的魂魄俱全，也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輕而易舉地重返真身。他應該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淪為這一步，連個最低階的魔修都不如。
哼！
活該！
少女冷嘲著，渾然忘記自己的下場比他還要慘。
起碼他還是個活人，而她卻早已死了。
白梔對小廝道：“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小廝應了一聲，走了。
白梔不動聲色地繞到側門回家，大魔頭，你就自個慢慢耗著吧。
夏季晝長夜短，太陽快要落山時，王家少爺身邊的下人快步趕來攔住了白梔。
下人道：“花姑娘，我家少爺忽然想起來老爺昏迷之前曾服下一味草藥，那草藥就是在後山采摘的，聽算命的先生說，此草藥為長生藥，老爺信以為真便服了下去。本想讓您過目一番，但草藥全被吃完了，我家少爺說明日與您一同入山，方便告訴您那藥長什麽樣子。”
白梔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上一次去他們家，明明看到王家少爺與少夫人很恩愛，怎麽今日突然變了，任憑老夫人打罵少夫人，王家少爺也無動於衷，像是打的不是自家媳婦一樣。
被小廝耽擱了一會兒，白梔回家就晚了，看到胥止提前一步抵達家門，白梔也不作理會，吃了藥洗漱完上床休息。
胥止問道：“你不吃飯了？”
“你少暗算我，你做的飯裏沒少放安神藥吧，你以為我蠢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你的當，我不吃。”
胥止輕笑道：“啊，發現了，倒也沒那麽笨。”
要不是安神藥作怪，她早就離開這個小鎮了。白梔氣憤地用被子捂住頭，悶聲道：“出去，我要睡覺了。”
等周圍徹底沒聲音後，白梔才掀開被子，黑暗中，只有床頭上的那個小兔子夜燈發著光。
白梔有時候也在想，要是自己是個凡人就好了，說不定能得到一份屬於自己真正的愛情。她也會喟嘆自己命運不濟，但守護蒼生本就是上神的責任，她沒有後悔自己當初跳下祭劍池。
本該看透的事實，但少女有時候想起來也很心痛，現在弄了這副慘敗的模樣，被他看盡了笑話，她像個跳梁小醜一樣，被他隨意欺騙擺布。
還真以為自己找了想要的生活，結果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她其實真的對白公子動心了，可為什麽白公子會是他呢，為什麽命運總是要捉弄她，白公子可以是任何人，哪怕是六界最低微的妖物也罷，她都不會這麽傷心，但為什麽偏偏會是他啊。
白梔雙目空神望向窗外，對方的寢屋也熄了燈，天空暗沈沈，忽然一道光劃過，緊接著一陣雷鳴聲驟響。
下雨了。
夏天的暴雨說來就來，變化莫測，傍晚還風和日麗，入夜也狂風驟雨。
天空被劃破了口子，大雨如註，急促的大風席卷而過，院子裏的柳枝隨風狂舞，豆大的雨點子砸落在屋頂上劈裏啪啦的響，似要把屋頂砸破。
窗戶也被風吹得自動合上，白梔翻了個身，心情也跟著鬼天氣一起煩躁。
突然，聽見對方傳來瓷器摔了的聲音。
白梔沒理會。
沒過一會兒又傳來了一陣碎裂響動。
這瘋批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麽病呢！
白梔捂住耳朵，強迫自己睡覺，但聲音越來越響，根本吵得人睡不著。
白梔翻來覆去終於沒忍住，起身穿好衣服，打了把傘準備過去提醒他一下。
他不睡，總有人要休息的。
他吵到她了！
“大魔頭，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發什麽瘋病呢！”白梔隔著門沖裏面喊道。
門隨之被大風吹開，白梔借著手裏的小兔子夜燈看到屋內的場景，滿地狼藉，東西東倒西歪，像是遭到賊人洗劫一般，沒有一件完好的物品。
昏暗中，玄衣青年瑟瑟蹲坐墻角，渾身顫動，垂落下來的發絲擋住他驚恐的面容，嘴唇翕動，似乎在說著什麽。
“！”
白梔震驚不已，他...他怎麽了？
白梔從來沒有見過他會有這麽狼狽無助的時候，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楞在原地。
“胥、胥止？”
他聞言停止了顫動，擡頭看向白梔，瞳仁在頃刻之間變得猩紅。
突然，一道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她的腰將她拽了進去，兔子燈掉落到地上。
“啊——”
白梔準備施法掙脫，卻被他欺身壓倒在地。
“九、九九！楚九！”
他粗魯地鉗制白梔的下巴，發狠地去啃去咬，帶著狠厲、霸道。
“胥止，你發什麽瘋，你放開我！放開！”
白梔偏過去頭得了一絲空隙，拼命大喊大叫，同時四肢用力地拍打他，想要掙開他的壓制。
“你看清楚了，我是白梔，不是楚九！！”
白梔很快沒了力氣，手被他輕易舉過頭頂扣在地上，身體也被他施法控制的不能動彈，他的脖子被白梔撓的鮮血直流，右眼也在流血，有幾滴血水落在少女的臉上，他跪在白梔身體兩側，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白梔。
白梔如臨大敵，心裏緊張一團。
“滾開——”
他分不清現實，腦子裏很亂，扣著白梔的手也在逐漸施加力道，“為什麽總要離開我，我對你不好嗎，我也會教你劍法，會教你畫畫，你為什麽總要選擇他，他明明什麽都不如我啊，為什麽啊，你告訴我！我哪裏不如他了，為什麽選他不選我？”
白梔喊道：“你發什麽瘋呢，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給我松開——”
他卻掰過白梔的下巴，很痛苦地喊道：“我沒瘋，我清醒著呢，你告訴我，你說啊，他哪裏比我好了？”
他說完，看見白梔一動不動，臉上閃過驚嚇，“九、九九...”
白梔忍無可忍，“滾！”
他松了口氣，還活著。
他擦掉白梔臉上的血漬，俯下身，捧著白梔的臉亂親，病態的囈語著，“九九...九九...九九...”
尼瑪！
這句國粹還是跟著滄溟學的，白梔被他親的死的心都有了，在他親到她的嘴唇時，白梔狠狠地反咬回去。
他痛哼了一聲，嘴唇被白梔咬出血。
白梔吐掉嘴裏的血，喊道：“放、開、我...”
話還沒說完，他又親了過來，同時坐起身，抱起白梔坐在他腿上。
二人相視而坐。
白梔內心絕望且痛苦，等一會能動了，一定要殺了他。
他正托住白梔的後腦吻得深情，天空又響起一陣驚雷，聲音浩大。
他突然停了下來，抱緊白梔，埋頭靠在少女的頸窩間，身軀微微顫抖著。
“九、九九...我害怕...”
呃...？
他害怕打雷？
以前怎麽從來沒有發現過。
魔界的極端天氣不算少見，打雷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他怎麽突然開始害怕雷聲了。
雖然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也神經失常，但看起來很脆弱。
他抱緊白梔，似乎想要融入骨子似的，“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有做錯，九九...你為什麽就不信我...”
“我沒有殺那三十六個人，蕓微長老也不是我殺的...”
雷聲早就過去了，他還在向白梔訴說。
白梔聽的雲裏霧裏的，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他說完了，眼睛的紅光也褪去很多，但腦子還沒有清醒過來，抱著白梔不撒手，擡起白梔的下巴又吻了過去。
白梔被迫承受著。
他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往衣擺裏面探去，觸碰到令他滿意的柔軟，反而愈加欲罷不能。
白梔蹙緊眉宇，抗拒地想往後退，可動不了半分。
漸漸的，他的呼吸熾熱急切，驀然，收回了手，白梔重心不穩，險些跌在他懷裏。
他慢慢脫去白梔身上礙事的衣服，摸著白梔的臉道：“九九...你能不能回應回應我...”
白梔嫌棄的表情展露無遺，“你綁著我，我沒方法回應，你先放開。”
他產生了動容，停止手裏的動作，猶豫片刻，道：“好。”
白梔恢覆行動，一腳踹開他，他防不勝防，頭磕在屏風上昏了過去。
白梔收拾好衣物，狠狠地用袖子擦幹凈臉，本想提著燈回去，但一想到這個變態剛才對自己做的事，白梔就氣得恨不得補踹兩腳。
但她也這麽做了，踹了他幾腳見沒動靜，白梔拽著兩只胳膊把他拖到雨地裏。
大魔頭，你就淋雨去吧。
*
這一夜，是白梔下凡有史以來睡得最不安穩的一晚。第二日一早，白梔看到胥止，莫名其妙又想生氣。
胥止看見白梔醒來，想說些什麽，但白梔沒理他，他便拿著青菜去餵兔子。
白梔看著籠子裏的兔子，忽然想到了什麽，叫住了他，“你、你要幹什麽？”
“餵它們。”
白梔要來的兔子一直都是他負責飼養，但今日白梔的反應很大，臉上顯露出恐懼之色，“你放下，我來。”
她可是親眼見過他殘暴的一面，看見他靠近兔子，那血腥場面再度浮現在腦海裏。
白梔收拾妥當後準備去往小鎮的後山，胥止說要和她過去。
來到約定好的地方，王家少爺早早就在那裏等待，在看到胥止也來了，王家少爺沒表現出驚訝，反而流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他會來。
山林間的路不好走，尤其是下過雨後，土地松軟潮濕。王家少爺在前面帶路，白梔跟胥止跟在後面，行至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見他停下來。
白梔不禁疑惑問起：“你說的那草藥到底長什麽樣子？”
“你先別急，我先給你講個故事。”王家少爺森森笑道。
白梔感覺到不對勁，擡頭去看胥止，他的神色很淡然，沒有多大變化。
也不管白梔願不願意聽，王家少爺自顧自的講了起來，“我有一個哥哥，他同我一起長大，我們雖同父異母，但感情深厚，親如手足。”
白梔停了下來，沒再跟著他走過去。
王家少爺有個哥哥？
怎麽從來沒有聽王家婦說過？
心裏隱隱升起不好。
“他待我極好，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我，沒有因為我的出生卑微而看不起我。但我不成器，能力不行，又是庶出，得不到父親的重視。有一日，我的父親為了鼓勵我，交辦我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對我說，世間有件難得的寶物在一座城裏，只要我能攻下這座城，他便待我如哥哥一樣，不再苛責我，不再讓仆人隨意欺負我。”
“我信以為真，帶著人去攻打這座城，但是，我還是太天真了，我竟然真的完全聽從了父親的話，以為只要立下戰功，我就能成為他的驕傲，也能受到他的重視。”
“但是我錯了，我的父親，沒有打算讓我回來，他自始至終都只是把我當做一件犧牲品。那座城池不好攻破，我失敗了好多次，險些被裏面的誅魔師殺了，後來我才想明白，父親派我出來，無非是幫助哥哥攻下城門拿回至寶。但哥哥不願看我死去，便偷偷來助我，在我們的努力下，我終於攻下了那座城門，殺光了裏面所有的人，同時放出厲鬼去撕咬，讓滔滔洪水淹死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但後來，我的父親被人暗殺了，他走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白梔問道：“那你的哥哥去哪裏了？”
王家少爺道：“你該問問你身邊的那個人，犻奉，是我的哥哥，他去哪裏了？”
白梔的瞳孔瞬間縮小。
胥止冷眼看著他。
王家少爺轉過身，同時周圍變化莫測，狂風驟起，樹林退去，黑暗取代，像是置於另一個密閉空間，天地之間變得逼仄，一個陣法圖出現在腳底，猶如要把人吞進去。
胥止冷聲道：“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我不過完了你的心願，讓你們兄弟二人換個方式見面。”
王家少爺，不對，應該是鬼君舍濉陰惻惻的笑著，對白梔說道：“還多虧了寒光上神的指點，不然，我也不能發現魔尊會有如此弱敗的時候。”
白梔怔怔，忽然想起來王老爺那日突然出現在他們家。
等等，一個活人出現，身上的氣息不可能感受不到。
那時候胥止就起疑了，白梔後知後覺。
“魔尊，我是來找你覆仇的。”
舍濉說完，陣法開始劇烈震動，白梔感覺全身發麻，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胥止也是如此。
二人現在實力不允許，加起來也不是舍濉的對手。
“天界封印時用的是鎖魂陣，而我這是滅魂陣。若是放在以前，定然是對你無效，但現在，你沒了真身，滅魂陣絞滅不了你的靈魂，但也會讓你暫時受阻，我也要你嘗嘗，失去所愛之人的痛苦。”
“寒光上神，得罪了。”
陣法運轉的愈來愈快速，舍濉也渾身流血，他是以自己為祭，準備開啟滅魂陣。
他哈哈大笑，像個十足的瘋子，沖著胥止道——
“魔尊，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以一人開啟滅魂陣需要耗盡了強大的修為，他這次來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哥哥沒了，他茍延殘喘了這麽多年，就是等著今日覆仇。
他身上流血不止，最終引爆自己修為成功開了滅魂陣。
白梔明明已經是個死人，可感覺身上痛苦無比，死魂不斷的被剝離體外，飛在空中被全部絞碎。
不行，她必須想辦法出去，要是所有死魂都絞滅完了，她的亡魂也會絞滅。
相比較白梔，滅魂陣對胥止的殺傷力要弱很多。胥止扶起白梔，將一顆藥丸塞到她嘴裏。
白梔已經疼的沒知覺了，倒在他懷裏口吐鮮血。
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白梔也害怕了，她忽然想起師父在她面前落淚，可她這次重活，還沒有好好看看師父呢。
她不能就這麽死了。
胥止扶住她的肩膀，“拿好藥，回去後一定好好生活。”
白梔聽不見他在說什麽，只覺得頭都快炸裂了，耳邊嗡嗡。
猛然間，感覺身上的痛苦少了很多，白梔費力的睜開眼，看到上空有顆泛著紅光的珠子。
赤魂玉！
白梔來不及做出反應，腳下的陣法裂開一個深淵巨口，強烈的大風往上湧，拽著人往下墜去。
“九九，很抱歉對你做的那些事。”
“醒來後，你會回到以前，與正常的人一樣。”
“但我不確定你會不會記得我。”
他希望她能記住他，又希望她忘記他。
算了，還是忘掉吧，畢竟對於她來講，那不是什麽好的回憶。
懷中的少女滿身都是血，昏迷在他的懷裏，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他拭掉少女嘴邊的血漬，想要將她的容貌刻印在腦海裏，生生世世的記住她。
但，不可能的，他以自己的不死之身為代價，修覆好了赤魂玉，赤魂玉會幫人實現任何願望，他不會再有輪回轉世，或許一年，十年，百年，他的魂魄會封印在滅魂陣中，被徹底絞殺殆盡。
他希望，赤魂玉幫他救回楚九。
他幻化出一個結界籠罩住白梔，讓赤魂玉護送她離開，直至少女消失在黑暗中，他苦笑了幾聲，徹底墜入了滅魂陣中。
楚九醒來，無論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亦或將他忘記的幹幹凈凈。他都毫無怨言，他不奢求楚九還會愛他，也沒有資格去奢求。
他這一世，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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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爺被白梔給氣著了，回到家後就生了一場大病，臥床不起，請郎中去家裏看，也沒有查出是何問題。王少爺就派人來想請白梔過去瞧瞧。
畢竟事出於白梔，白梔也不好推脫，聽完後就跟著小廝準備過去。
胥止突然攔住了她，說道：“你別去，我去看看。”
白梔沒想到大魔頭會說出這種話，必然沒安好心，煩躁道：“讓開！”
他又改口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王老爺的狀況很不好，透著病入膏肓的氣息，面頰泛著青灰之色，雙目凹陷，奄奄一息，像是被人抽了精血一般，完全沒有之前的健康之態。
白梔診脈也沒有查出可疑之處，但看這樣子，似乎不像是染上普通的病癥。
白梔想要詢問關於王老爺近日的去向，一轉頭，跌進了一雙陰戾的眼神中。
目光森寒，毫不掩飾眼底的鄙夷和殺氣。
白梔猛地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魔域之首，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胥止驀然收回了陰鷙可怖的神態，伸手扶住了她，“沒事吧？”
白梔怔怔地轉頭看去，才意識到胥止是在看向王家少爺。
王家少爺被他這樣看著，心裏也沒底，低下頭，像是畏懼他似的。
這裏這麽多人，白梔沒對他發火，沒好脾氣推開他的手，“你先出去。”
他也怔了一下，沒動。
白梔加重語氣說道：“沒聽懂？”
他看了王家少爺一眼，對白梔道：“我在外面等你，別亂走。”
白梔問道：“王老爺最近可有去過別處？”
小廝剛要回答，王家老夫人卻先一步接了話茬,帶著強烈的不滿道：“能去什麽地方？不就是去了你們家一趟，回來就成這個樣子了，你們今日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現在老爺子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我們一家都被你們弄得雞犬不寧，整日提心吊膽，你們要是沒想出法子救好老爺，也別想出了這個門。”
老夫人穿得雍容華貴，頭發上抹著濃重的桂花香，態度氣勢洶洶，非要跟白梔討個說法，言辭間透露出對白梔的不滿。
白梔微微蹙眉。
聽到這些，王家婦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將懷裏的孩子遞給奶娘，拽了拽老夫人的手，“娘，事情還沒有查明，也不能全賴在小花姑娘身上。”
但老夫人哪裏肯聽她，直接拗住她的胳膊破口大罵道：“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這個時候開始維護外人了，看我不打死你。”
王家婦被掐的悶聲痛嘶，也不敢反抗。
白梔道：“老夫人，我理解您現在的心情，但要救回王老爺，我希望您能配合一下，您在哪兒大喊大叫，我怎麽救治。”
老夫人被氣得沒話說，憤然地坐在一旁喝起了茶來。
白梔從小廝的口中了解到，王老爺那天正好路過白家，本想進去討杯茶喝，卻正好撞見白梔在實施家暴，想要教育一番卻被氣得頭疼，出門後就讓小廝先回去了，他則是自個往山林的方向走去，說要去散散心，直至傍晚回到家，回家後也沒有什麽異樣，大概是兩天後出現高燒不退的癥狀，一直昏迷到現在。
白梔疑惑道：“山林？”
王家婦道：“對，就是後山林，小花姑娘，我爹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白梔道：“我明日需去後山林查看，在沒查明之前，還做不出定奪。”
王家婦道：“好，謝謝小姑娘，阿福，送姑娘回去休息。”
白梔下了臺階，遠遠就看到胥止，他沒有察覺到白梔來了，依舊背對她，靜靜等待著，夕陽的餘暉在他的背影添了幾分落寂。
若是放在八百年前，他還是六界最強大的存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身上怎麽可能會帶有讓人同情的意味。
他雖沒死，但下場也沒有好哪裏去。冥合鏡也碎了，就算他的魂魄俱全，也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輕而易舉地重返真身。他應該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淪為這一步，連個最低階的魔修都不如。
哼！
活該！
少女冷嘲著，渾然忘記自己的下場比他還要慘。
起碼他還是個活人，而她卻早已死了。
白梔對小廝道：“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小廝應了一聲，走了。
白梔不動聲色地繞到側門回家，大魔頭，你就自個慢慢耗著吧。
夏季晝長夜短，太陽快要落山時，王家少爺身邊的下人快步趕來攔住了白梔。
下人道：“花姑娘，我家少爺忽然想起來老爺昏迷之前曾服下一味草藥，那草藥就是在後山采摘的，聽算命的先生說，此草藥為長生藥，老爺信以為真便服了下去。本想讓您過目一番，但草藥全被吃完了，我家少爺說明日與您一同入山，方便告訴您那藥長什麽樣子。”
白梔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上一次去他們家，明明看到王家少爺與少夫人很恩愛，怎麽今日突然變了，任憑老夫人打罵少夫人，王家少爺也無動於衷，像是打的不是自家媳婦一樣。
被小廝耽擱了一會兒，白梔回家就晚了，看到胥止提前一步抵達家門，白梔也不作理會，吃了藥洗漱完上床休息。
胥止問道：“你不吃飯了？”
“你少暗算我，你做的飯裏沒少放安神藥吧，你以為我蠢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你的當，我不吃。”
胥止輕笑道：“啊，發現了，倒也沒那麽笨。”
要不是安神藥作怪，她早就離開這個小鎮了。白梔氣憤地用被子捂住頭，悶聲道：“出去，我要睡覺了。”
等周圍徹底沒聲音後，白梔才掀開被子，黑暗中，只有床頭上的那個小兔子夜燈發著光。
白梔有時候也在想，要是自己是個凡人就好了，說不定能得到一份屬於自己真正的愛情。她也會喟嘆自己命運不濟，但守護蒼生本就是上神的責任，她沒有後悔自己當初跳下祭劍池。
本該看透的事實，但少女有時候想起來也很心痛，現在弄了這副慘敗的模樣，被他看盡了笑話，她像個跳梁小醜一樣，被他隨意欺騙擺布。
還真以為自己找了想要的生活，結果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她其實真的對白公子動心了，可為什麽白公子會是他呢，為什麽命運總是要捉弄她，白公子可以是任何人，哪怕是六界最低微的妖物也罷，她都不會這麽傷心，但為什麽偏偏會是他啊。
白梔雙目空神望向窗外，對方的寢屋也熄了燈，天空暗沈沈，忽然一道光劃過，緊接著一陣雷鳴聲驟響。
下雨了。
夏天的暴雨說來就來，變化莫測，傍晚還風和日麗，入夜也狂風驟雨。
天空被劃破了口子，大雨如註，急促的大風席卷而過，院子裏的柳枝隨風狂舞，豆大的雨點子砸落在屋頂上劈裏啪啦的響，似要把屋頂砸破。
窗戶也被風吹得自動合上，白梔翻了個身，心情也跟著鬼天氣一起煩躁。
突然，聽見對方傳來瓷器摔了的聲音。
白梔沒理會。
沒過一會兒又傳來了一陣碎裂響動。
這瘋批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麽病呢！
白梔捂住耳朵，強迫自己睡覺，但聲音越來越響，根本吵得人睡不著。
白梔翻來覆去終於沒忍住，起身穿好衣服，打了把傘準備過去提醒他一下。
他不睡，總有人要休息的。
他吵到她了！
“大魔頭，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發什麽瘋病呢！”白梔隔著門沖裏面喊道。
門隨之被大風吹開，白梔借著手裏的小兔子夜燈看到屋內的場景，滿地狼藉，東西東倒西歪，像是遭到賊人洗劫一般，沒有一件完好的物品。
昏暗中，玄衣青年瑟瑟蹲坐墻角，渾身顫動，垂落下來的發絲擋住他驚恐的面容，嘴唇翕動，似乎在說著什麽。
“！”
白梔震驚不已，他...他怎麽了？
白梔從來沒有見過他會有這麽狼狽無助的時候，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楞在原地。
“胥、胥止？”
他聞言停止了顫動，擡頭看向白梔，瞳仁在頃刻之間變得猩紅。
突然，一道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她的腰將她拽了進去，兔子燈掉落到地上。
“啊——”
白梔準備施法掙脫，卻被他欺身壓倒在地。
“九、九九！楚九！”
他粗魯地鉗制白梔的下巴，發狠地去啃去咬，帶著狠厲、霸道。
“胥止，你發什麽瘋，你放開我！放開！”
白梔偏過去頭得了一絲空隙，拼命大喊大叫，同時四肢用力地拍打他，想要掙開他的壓制。
“你看清楚了，我是白梔，不是楚九！！”
白梔很快沒了力氣，手被他輕易舉過頭頂扣在地上，身體也被他施法控制的不能動彈，他的脖子被白梔撓的鮮血直流，右眼也在流血，有幾滴血水落在少女的臉上，他跪在白梔身體兩側，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白梔。
白梔如臨大敵，心裏緊張一團。
“滾開——”
他分不清現實，腦子裏很亂，扣著白梔的手也在逐漸施加力道，“為什麽總要離開我，我對你不好嗎，我也會教你劍法，會教你畫畫，你為什麽總要選擇他，他明明什麽都不如我啊，為什麽啊，你告訴我！我哪裏不如他了，為什麽選他不選我？”
白梔喊道：“你發什麽瘋呢，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給我松開——”
他卻掰過白梔的下巴，很痛苦地喊道：“我沒瘋，我清醒著呢，你告訴我，你說啊，他哪裏比我好了？”
他說完，看見白梔一動不動，臉上閃過驚嚇，“九、九九...”
白梔忍無可忍，“滾！”
他松了口氣，還活著。
他擦掉白梔臉上的血漬，俯下身，捧著白梔的臉亂親，病態的囈語著，“九九...九九...九九...”
尼瑪！
這句國粹還是跟著滄溟學的，白梔被他親的死的心都有了，在他親到她的嘴唇時，白梔狠狠地反咬回去。
他痛哼了一聲，嘴唇被白梔咬出血。
白梔吐掉嘴裏的血，喊道：“放、開、我...”
話還沒說完，他又親了過來，同時坐起身，抱起白梔坐在他腿上。
二人相視而坐。
白梔內心絕望且痛苦，等一會能動了，一定要殺了他。
他正托住白梔的後腦吻得深情，天空又響起一陣驚雷，聲音浩大。
他突然停了下來，抱緊白梔，埋頭靠在少女的頸窩間，身軀微微顫抖著。
“九、九九...我害怕...”
呃...？
他害怕打雷？
以前怎麽從來沒有發現過。
魔界的極端天氣不算少見，打雷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他怎麽突然開始害怕雷聲了。
雖然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也神經失常，但看起來很脆弱。
他抱緊白梔，似乎想要融入骨子似的，“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有做錯，九九...你為什麽就不信我...”
“我沒有殺那三十六個人，蕓微長老也不是我殺的...”
雷聲早就過去了，他還在向白梔訴說。
白梔聽的雲裏霧裏的，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他說完了，眼睛的紅光也褪去很多，但腦子還沒有清醒過來，抱著白梔不撒手，擡起白梔的下巴又吻了過去。
白梔被迫承受著。
他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往衣擺裏面探去，觸碰到令他滿意的柔軟，反而愈加欲罷不能。
白梔蹙緊眉宇，抗拒地想往後退，可動不了半分。
漸漸的，他的呼吸熾熱急切，驀然，收回了手，白梔重心不穩，險些跌在他懷裏。
他慢慢脫去白梔身上礙事的衣服，摸著白梔的臉道：“九九...你能不能回應回應我...”
白梔嫌棄的表情展露無遺，“你綁著我，我沒方法回應，你先放開。”
他產生了動容，停止手裏的動作，猶豫片刻，道：“好。”
白梔恢覆行動，一腳踹開他，他防不勝防，頭磕在屏風上昏了過去。
白梔收拾好衣物，狠狠地用袖子擦幹凈臉，本想提著燈回去，但一想到這個變態剛才對自己做的事，白梔就氣得恨不得補踹兩腳。
但她也這麽做了，踹了他幾腳見沒動靜，白梔拽著兩只胳膊把他拖到雨地裏。
大魔頭，你就淋雨去吧。
*
這一夜，是白梔下凡有史以來睡得最不安穩的一晚。第二日一早，白梔看到胥止，莫名其妙又想生氣。
胥止看見白梔醒來，想說些什麽，但白梔沒理他，他便拿著青菜去餵兔子。
白梔看著籠子裏的兔子，忽然想到了什麽，叫住了他，“你、你要幹什麽？”
“餵它們。”
白梔要來的兔子一直都是他負責飼養，但今日白梔的反應很大，臉上顯露出恐懼之色，“你放下，我來。”
她可是親眼見過他殘暴的一面，看見他靠近兔子，那血腥場面再度浮現在腦海裏。
白梔收拾妥當後準備去往小鎮的後山，胥止說要和她過去。
來到約定好的地方，王家少爺早早就在那裏等待，在看到胥止也來了，王家少爺沒表現出驚訝，反而流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他會來。
山林間的路不好走，尤其是下過雨後，土地松軟潮濕。王家少爺在前面帶路，白梔跟胥止跟在後面，行至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見他停下來。
白梔不禁疑惑問起：“你說的那草藥到底長什麽樣子？”
“你先別急，我先給你講個故事。”王家少爺森森笑道。
白梔感覺到不對勁，擡頭去看胥止，他的神色很淡然，沒有多大變化。
也不管白梔願不願意聽，王家少爺自顧自的講了起來，“我有一個哥哥，他同我一起長大，我們雖同父異母，但感情深厚，親如手足。”
白梔停了下來，沒再跟著他走過去。
王家少爺有個哥哥？
怎麽從來沒有聽王家婦說過？
心裏隱隱升起不好。
“他待我極好，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我，沒有因為我的出生卑微而看不起我。但我不成器，能力不行，又是庶出，得不到父親的重視。有一日，我的父親為了鼓勵我，交辦我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對我說，世間有件難得的寶物在一座城裏，只要我能攻下這座城，他便待我如哥哥一樣，不再苛責我，不再讓仆人隨意欺負我。”
“我信以為真，帶著人去攻打這座城，但是，我還是太天真了，我竟然真的完全聽從了父親的話，以為只要立下戰功，我就能成為他的驕傲，也能受到他的重視。”
“但是我錯了，我的父親，沒有打算讓我回來，他自始至終都只是把我當做一件犧牲品。那座城池不好攻破，我失敗了好多次，險些被裏面的誅魔師殺了，後來我才想明白，父親派我出來，無非是幫助哥哥攻下城門拿回至寶。但哥哥不願看我死去，便偷偷來助我，在我們的努力下，我終於攻下了那座城門，殺光了裏面所有的人，同時放出厲鬼去撕咬，讓滔滔洪水淹死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但後來，我的父親被人暗殺了，他走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白梔問道：“那你的哥哥去哪裏了？”
王家少爺道：“你該問問你身邊的那個人，犻奉，是我的哥哥，他去哪裏了？”
白梔的瞳孔瞬間縮小。
胥止冷眼看著他。
王家少爺轉過身，同時周圍變化莫測，狂風驟起，樹林退去，黑暗取代，像是置於另一個密閉空間，天地之間變得逼仄，一個陣法圖出現在腳底，猶如要把人吞進去。
胥止冷聲道：“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我不過完了你的心願，讓你們兄弟二人換個方式見面。”
王家少爺，不對，應該是鬼君舍濉陰惻惻的笑著，對白梔說道：“還多虧了寒光上神的指點，不然，我也不能發現魔尊會有如此弱敗的時候。”
白梔怔怔，忽然想起來王老爺那日突然出現在他們家。
等等，一個活人出現，身上的氣息不可能感受不到。
那時候胥止就起疑了，白梔後知後覺。
“魔尊，我是來找你覆仇的。”
舍濉說完，陣法開始劇烈震動，白梔感覺全身發麻，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胥止也是如此。
二人現在實力不允許，加起來也不是舍濉的對手。
“天界封印時用的是鎖魂陣，而我這是滅魂陣。若是放在以前，定然是對你無效，但現在，你沒了真身，滅魂陣絞滅不了你的靈魂，但也會讓你暫時受阻，我也要你嘗嘗，失去所愛之人的痛苦。”
“寒光上神，得罪了。”
陣法運轉的愈來愈快速，舍濉也渾身流血，他是以自己為祭，準備開啟滅魂陣。
他哈哈大笑，像個十足的瘋子，沖著胥止道——
“魔尊，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以一人開啟滅魂陣需要耗盡了強大的修為，他這次來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哥哥沒了，他茍延殘喘了這麽多年，就是等著今日覆仇。
他身上流血不止，最終引爆自己修為成功開了滅魂陣。
白梔明明已經是個死人，可感覺身上痛苦無比，死魂不斷的被剝離體外，飛在空中被全部絞碎。
不行，她必須想辦法出去，要是所有死魂都絞滅完了，她的亡魂也會絞滅。
相比較白梔，滅魂陣對胥止的殺傷力要弱很多。胥止扶起白梔，將一顆藥丸塞到她嘴裏。
白梔已經疼的沒知覺了，倒在他懷裏口吐鮮血。
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白梔也害怕了，她忽然想起師父在她面前落淚，可她這次重活，還沒有好好看看師父呢。
她不能就這麽死了。
胥止扶住她的肩膀，“拿好藥，回去後一定好好生活。”
白梔聽不見他在說什麽，只覺得頭都快炸裂了，耳邊嗡嗡。
猛然間，感覺身上的痛苦少了很多，白梔費力的睜開眼，看到上空有顆泛著紅光的珠子。
赤魂玉！
白梔來不及做出反應，腳下的陣法裂開一個深淵巨口，強烈的大風往上湧，拽著人往下墜去。
“九九，很抱歉對你做的那些事。”
“醒來後，你會回到以前，與正常的人一樣。”
“但我不確定你會不會記得我。”
他希望她能記住他，又希望她忘記他。
算了，還是忘掉吧，畢竟對於她來講，那不是什麽好的回憶。
懷中的少女滿身都是血，昏迷在他的懷裏，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他拭掉少女嘴邊的血漬，想要將她的容貌刻印在腦海裏，生生世世的記住她。
但，不可能的，他以自己的不死之身為代價，修覆好了赤魂玉，赤魂玉會幫人實現任何願望，他不會再有輪回轉世，或許一年，十年，百年，他的魂魄會封印在滅魂陣中，被徹底絞殺殆盡。
他希望，赤魂玉幫他救回楚九。
他幻化出一個結界籠罩住白梔，讓赤魂玉護送她離開，直至少女消失在黑暗中，他苦笑了幾聲，徹底墜入了滅魂陣中。
楚九醒來，無論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亦或將他忘記的幹幹凈凈。他都毫無怨言，他不奢求楚九還會愛他，也沒有資格去奢求。
他這一世，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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