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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十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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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十巫(八)

“參見魔尊,不知魔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魔尊一來,鬼君自覺的讓開高位,滿臉恭維巴結之色,身後跟著幾行鬼使同樣行禮跪拜。

鬼使們面面相覷,沒想到傳聞中擁有不死之身的魔尊會是一個人類少年模樣?

鬼君頭埋得很低,眼神飄忽不定,脊背顫顫,聽聞魔界被封印,按理來說魔尊也應該在沈睡。

之前有人來報,受魔尊的命令交出破界珠,他還不信,如今真當魔尊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

明明眼前的人是個少年模樣,遠遠地站在那裏,都讓人起了寒意。

“鬼君這些年是不是過得太過安逸了,忘了君臣之禮?”胥止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沒有,屬下不敢。”鬼君顫顫巍巍道。

“不敢?”胥止輕笑,踩在他肩膀上的腳慢慢用力,“本座讓你準備的東西,你為何不準備?是在質疑本座的命令?”

“屬下...屬下只是不敢確信...不能貿然送出...若真是尊上所需...屬下定然盡全力搜尋...”鬼君忍著鉆心的疼痛,渾身冷汗淋淋。

“哦?本座有沒有被封印,你會不知?鬼君是忘了自己身上的祭娑咒了吧?用不用本座提醒你!”少年眼底湧動的血色慢慢浮現。

祭娑咒,是每個追隨魔界之人身上必種下的咒印,魔尊生性多疑,除了自己誰都不信任。

既然選擇投靠魔界,就得做好隨時喪命的準備。

鬼域的命,不是由鬼君說了算。

紅色咒印從脖子開始蔓延,臉、胳膊、手指只要是露在外的皮膚,都布滿了形如柳條的咒印,如同啃食的爬蟲瘋狂地延伸到鼻腔、瞳孔、耳孔...

“魔尊饒命...屬下絕無二心...請魔尊相信我...”鬼君捂著心口,心臟處傳來絞痛感霎時襲遍全身,他無法自由活動痛苦地匍匐在地,像是一條脫離水面即將垂死的魚。

眼看鬼君快要斷氣時,咒印才停止了跳動,但卻沒有退去。“這是第一次,本座姑且饒了你。要是還敢有下一次,那就要看看是你的命硬,還是這咒印厲害。”

“是...屬下遵命!”

咒印迅速退去,鬼君倒在地上,面容更加蒼白,胸口劇烈起伏。冷汗滲透了後背,手腳克制不住的痙攣。

“起來。”

鬼君趴起來依舊跪著,不敢去直視面前的少年。

胥止道:“我問你,這些年你可有去過南荒?”

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鬼君抖抖瑟瑟地就要開口,卻聽胥止道:“想清楚再說。”

鬼君雙肩顫抖道:“有!”

“查到了什麽?”

“當年大戰,天界犧牲一百零八位上神開啟鎖魂陣,這些年來屬下都有派人查看過,據派出去的人反映...他們搜尋到了鎖魂陣的陣腳!”

“然後呢?”

“屬下本想打破陣腳救出尊上的真身,但是...但是鎖魂陣難以攻破,屬下也無能為力。”

胥止陰惻惻地笑了,在魔界向來是強者生存,弱者淘汰。魔界封印,多少人冷眼旁觀落井下石。他不可相信鬼君會好心救他,這個時候鬼域能不摻和一腳?當真可笑至極!

相反,鬼君派人查看鎖魂陣是想如何徹底毀滅的陣鎖,稱霸六界的夢想,從來不止有魔界,鬼域為何不可。

胥止要掌控這六界,他也可以。

“惡鬼噬魂,不知鬼君可有聽聞過?”少年冰冷孤傲的臉龐在燈火的映襯下,一半猩紅,一半暗夜深埋,渾身嗜血狠厲,一字一句道。

鬼君身形一頓,緩緩爬起身,滿眼驚恐。半晌,好像認命般道:“確實有聽聞過,不過,鎖魂陣乃一百零八位上神的神魂為祭,若是破壞陣法,需要極惡窮兇的惡鬼與之相鬥才可,可這世間哪有那麽多惡鬼?而且還要能比天族的上神還厲害。”鬼君說到最後,不易察覺得松了口氣。

胥止看到他細微的動作,不怒反笑,他既然親自來鬼域,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

靈簌擺脫了紫寄之的追殺,借著十二時方鏡來到鬼市街道上。人影重重,接二連三的叫賣聲讓人心煩意亂,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九叔。

可一轉眼的功夫,他到底去哪裏了?

靈簌心急如焚,森森不停安慰道:“靈簌,你別著急,鬼域的集市就這麽大,九殿下肯定走不遠的。”

“九殿下那麽厲害,也一定不是有事的。”

“說不定九殿下是在跟你玩躲貓貓呢,等你來找他。”

靈簌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他一介凡人,這裏都是鬼群,萬一遇到不測他該如何應對是好。

森森嘆氣,它也是想讓靈簌放松心情。

路邊一個熬湯的老婦人看了靈簌許久,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滿意的露出笑容。

“小姑娘,你在找什麽呀?這麽急?”

靈簌上前,道:“婆婆,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很瘦、很白也很高的人?”靈簌覺得描述的不夠,又形象比劃道:“大概這麽高,比我高出一個頭左右,穿著黑色衣服,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的男子?”

老婦人道:“啊,你找人啊!”

靈簌著急道:“對,我在找人,您看到了麽?”

老婦人眉毛一彎,眼珠一轉,道:“嗯,我見到了!”

靈簌一喜,道:“他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老婦人拉住靈簌的胳膊坐下來,道:“你別著急,先喝我一碗湯我再告訴你。”

靈簌忽然想起祁夜棄之前同她講過的鬼市規矩,忙道:“婆婆你先帶我見他吧,我很著急。”

老婦人納悶了,道:“他是你郎君?”

靈簌解釋道:“不是,他是我小叔叔,是我家人,我得去見他。”

老婦人一聽,更加高興了,“小姑娘你成婚了沒有?”

靈簌楞住了,找人跟她成婚有什麽關系,搖了搖頭道:“沒有。”

老婦人道:“可有心儀之人?”

靈簌不明所以,又搖了搖頭。

老婦人伸手就要摸靈簌的臉頰,“好白凈的姑娘,你既然沒有成婚,不如跟我的兒子在一塊吧,我看你們挺合適的。”

靈簌:“你兒子?”

“對啊!”

靈簌順著老婦人的手指看去,一個滿面油光的矮胖青年蹲坐在木凳上,面色青黑,倒三角眼,嘴角流著口水,看著靈簌呵呵一笑,嘴角的口水流的很多了。

靈簌道:“......”

森森道:“......”

靈簌看出婦人不是存心要帶她去找人,起身要走。

婦人大聲呵斥道:“站住!你既然看到我兒子的俊俏容顏哪兒還有要走的道理,我家店鋪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要是不跟我兒子成婚你就別想去找你家人,在這條街上,我王婆子說了算。”王婆子舉著湯勺擋住靈簌的去路,面容兇狠道。

靈簌咽了咽嗓子轉過頭,穿過老婦人看到她的傻兒子已經站起身緩緩朝她走來,所及之處,留下一地的口水。

*

鬼君看著面前的冒著殷紅似血的冰晶,顫聲道:“赤魂玉的碎片?”

之前說召集不到比神族厲害的惡鬼,但是若有赤魂玉在手,想要摧毀鎖魂陣,也不是不可能。

鬼君身後冷汗涔涔,他似乎想到胥止要做什麽了。

惡鬼噬魂,噬的天界上神的魂魄,胥止他...居然敢驚擾天道!

赤魂玉,是邪魔之元,一旦啟用便是萬鬼傾巢,屆時,六界必然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這世間哪兒還有他胥止想不出做不到的事。

鬼君望著少年清雋的面容,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他恐懼道:“尊上...赤魂玉一旦啟用,所帶來的後果不可設想啊!”

“無所謂,反正六界遲早是我的!”

少年說得雲淡風輕,就好像在談論天氣一樣。似乎什麽在他眼底都掀不起波瀾。

胥止:“把破界珠給我!”

鬼君不敢靠近,雙手顫抖跪行遞上泛著光芒的珠子,珠光幽幽,少年拿起珠子。陰鷙的眼神蘊含著極度危險,仿佛在欣賞垂死掙紮的獵物,給人一種窒息感。

白梔...這一次,他會親手送她上路!

鬼君見過很多次魔尊狠戾的一面,但還是心有餘悸。慌忙收回雙手,生怕他一個不高興,今日這雙手就廢了。

胥止看著他驚慌的樣子,沈聲道:“覆巢之下無完卵,更何況本座還在,你也敢去覬覦人界?”

鬼君雙肩抖成篩子,“屬下再也不敢了。”

半晌沒有聽到少年的聲音,疑惑地擡頭正好對視上胥止漆黑如墨的眸子,登時心裏咯噔了一下。

魔尊...他好像在笑。

“為什麽不敢,做的好!”

低沈的聲音傳入耳中,如驚雷炸響,鬼君呆坐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少年。

那場邪靈入侵,差一點,白梔就死了...

*

夜色沈沈,集市百鬼出沒,熱鬧非凡。靈簌無心融入鬼市,腳下生風,往前奔跑,老婦人和傻兒子緊跟在後。

“靈簌,他們要追上來了。”森森抓著靈簌的衣服,上下顛簸地兩眼冒金星,焦急地說道。

現在街上人多,她不敢動用靈力,要是讓惡鬼們知道她是仙身,非得圍堵上前分食殆盡。

神與魔、仙與鬼、人與妖自古立場分明,勢不兩立。

靈簌拐進了一個幽靜小巷子裏,這裏更加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老婦人和傻兒子停下腳步,四處張望。

老婦人心急道:“她人呢?”

傻兒子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明明看見她拐進這裏的啊,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

老婦人道:“你去那裏找我去這裏,別讓她跑了。”

靈簌在他們走遠後,松了口氣,彎下腰拍著怦怦直跳的心口。

森森擔憂道:“靈簌,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啊?”

靈簌擦掉額頭的汗,“換一條街繼續找。”

靈簌走進巷子深處,甩出傳送符,轉眼來到另一條街道口。

不遠處,有個屠夫拿著鋥亮的刀刮著面前的肉,那肉泛著青色,上面還有蠕蟲在爬動,屠夫好像沒瞧見一樣完全不在乎肉質新不新鮮,手起刀落,“哢嚓”一聲骨頭斷裂肉也被分成兩半。

靈簌猶豫再三,決定上前問問。

“您好,我想問問...”

屠夫突然狠狠一刀剁在砧板上,攤位前吊著的一排排骨架顫了顫,靈簌無語凝噎,不敢再詢問下去。

屠夫卻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打擾老子做生意。”

靈簌看著砧板上的血水,怯怯道:“我想問問您有沒有見到一個大概這麽高比我高出一個頭左右,穿著黑色衣服,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的男子?”

“男人?”屠夫粗氣道。

靈簌點點頭。

屠夫擰眉道:“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去那棟樓裏面找吧。”

靈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幾個低矮樓閣之後一棟掛滿花燈的華麗樓宇出現在眼前,燈火氤氳,森寒壓抑,散發著異樣的氣息。

高高掛起的牌匾上赫然呈現著三個紅如鮮血的字樣,“攬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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