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十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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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十巫（九）
靈簌來到攬月閣，還沒到門口，就聽見樓裏傳來絲竹彈唱聲，那調子不似凡界，更像索命的梵音。龜奴點頭哈腰，將絡繹不絕的恩客引進樓內。
門口好多濃妝淡抹的姑娘，扭著腰身，手裏拿著帕子朝著路過的客人拋著媚眼，為首的老鴇見到身著華麗的顧客，笑盈盈迎了上去。
靈簌看到她們脖子後塗著很厚的脂粉，但也掩蓋不住條條裂紋，就好像是好端端的瓷器上被摔出瑕疵。
森森小聲道：“她們...”
靈簌道：“非人之物。”
森森道：“可是，靈簌，九殿下真的會在這裏面麽？”
靈簌道：“現在也沒有別的線索，進去看看再說。”
靈簌剛要進去，老鴇攔住了她道：“你要幹嘛呀？”
靈簌道：“我找人。”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一個姑娘家家的也要進我們攬月樓，趕緊走，別妨礙我們做生意，這裏也沒有你要找的人。”老鴇叉著腰揮著帕子驅趕人。
靈簌道：“我還沒有進去找呢，怎麽就沒有。您通融一下，容我進去看看，若是真沒有我也絕不多留。”
老鴇不耐煩道：“你這小娘子怎麽就這麽不聽話，這是你該來的地方麽？看清楚了，橫匾上寫的是‘攬月樓’，是男人消遣的地方，只有男人才能進入，明白麽？我們這裏不接待女人，趕緊走啊，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靈簌道：“我找的人就是男人，您讓我進去看看。片刻就好，我絕不打擾你的生意。”
“你真是好賴話聽不明白，是不是想挑釁啊。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給老娘轟出去，妨礙老娘做生意了。”老鴇氣得頭上金釵一搖一晃，幾個龜奴擼起袖子就要上前。
森森低嘆道：“小主人，這裏好像不太歡迎咱們，要不咱們走吧。換個地方找找，總能找到九殿下的下落。”
靈簌失落地點了點頭，轉身沒走多遠，聽見老鴇高聲道，“等一下。”
老鴇走上前，圍著靈簌打量了一陣，眼神中流露滿意的神情 ，半晌，嗯了幾聲道：“小姑娘，你不是鬼界的吧？”
靈簌不知道她要幹嘛，但她實在很想進去，點頭道：“有什麽問題麽？”
老鴇眼冒金光，笑瞇瞇道：“你喊著嚷著要進花樓，你知道花樓是做什麽的？”
老鴇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靈簌摸不清頭腦，還是誠實道：“不知道。”
老鴇一聽，笑得更加開心了：“你剛才說你要進去找人？找什麽人？”
靈簌道：“找我小叔叔。”
老鴇振振有詞道：“哦，既是男人就有可能在我們攬月樓，我們攬月樓想要什麽男人都有，別說是你的小叔叔，就是你的爹爹也有可能在這。我們這裏可是出了名的好地方，就連天上的神仙都有趕著來。你算是來對了，小曲，過來，一會兒帶這位小娘子進去。”
老鴇在小曲姑娘耳邊嘀咕了半天，最後小曲怨聲怨氣的瞥了眼靈簌。
靈簌趁她們談話徹底看清了裏面的情況，酒味混合著劣質香粉味，讓人聞著就頭昏。桌面上的不是正常食物，是腐肉，一些蒙著臉的客人徒手抓肉就往嘴裏塞，吃相很是粗獷。
老鴇滿臉堆笑道：“小娘子，進去吧。”
見靈簌沒動，老鴇道：“怎麽了？不是要進去找人麽？”
靈簌轉頭直視她道：“我看算了，我要找的人不可能會來這裏的，打擾你們了。”
人界的小姑娘能售賣很高的價格，她可不允許自己的搖錢樹走了。老鴇立馬厲聲道：“不行，你不能走。”
森森被嚇了一跳，靈簌則是冷然看著她道：“為何？”
老鴇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對，臉色一變，歉然一笑，拍著靈簌的肩膀道：“你的小叔叔就在裏面，我剛才就看見他進去了。你進去看看。”
靈簌道：“可是你還沒問我要找的人的長相，怎麽知道他是我的小叔叔？”
“我就是知道，不就是...呃...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可能也許會比你高一些...看起來比你年長一些...的男人。對吧？”老鴇眼神飄忽不定，磕磕巴巴道。
小曲姑娘極不情願的帶著靈簌進去，靈簌跟在後面環顧四周，樓裏歡聲笑語紙醉金迷，男人們喝得醉醺醺的懷裏抱著美人，胡亂地嘴對嘴親著。女人則是嬌滴滴半推半就，“哎呀，你急什麽，咱們到樓上小憩一會，慢慢談。”
“好的，美人，我聽你的。”男人抱起女子就往二樓走。
森森趴在靈簌頭上道：“靈簌，我怎麽感覺這裏不太對勁。”
靈簌蹙著眉宇，停了下來。
小曲走了好遠，看見靈簌沒跟上來又折回去道：“你磨磨唧唧的幹什麽，趕緊走啊！”
靈簌道：“你不是要帶我找人麽？怎麽越走越偏了？”
小曲支吾道：“自然...自然...帶你去...你不是要找人麽，你得畫出他的樣子我們才能幫你找到，之前那些太籠統了，誰能記住你的小叔叔長什麽樣子？”
靈簌頷首，不再遲疑跟著她來到一個屋內，屋子只點燃了一盞燈，桌子上鋪著宣紙，小曲仰著下巴點了點桌案道：“你畫吧，畫完了我們就幫你找。”
見靈簌撩開珠簾走進，小曲趁機退出房間命人鎖了房門。
靈簌道：“！！！”
森森道：“！！！”
森森著急地飛到門口道：“你們什麽意思啊？為什麽要把我們鎖在裏面？開門！快開門！”
無論森森怎麽叫喊，外面的人就是充耳不聞。
沒過多久，外面的人影不見了。屋內點著熏香，無色無味，很難讓人註意到。靈簌安安靜靜坐下來，執筆繪畫。
森森道：“靈簌我們該怎麽辦？”
靈簌道：“這裏點著迷魂香，你要是大喊大叫我可不能保證你能醒著出去，你安靜些，等我畫完我帶你出去。”
森森不滿地飛到靈簌手邊，收起爪子縮成肉嘟嘟的團子，看著靈簌認真的臉不再說話了。
良久，熏香散去，靈簌也畫完了，森森道:“給我看看！”
靈簌借著光放到森森面前，道：“怎麽樣？”
森森道：“？！”
森森半張著嘴，呆住了，兩只小黑豆的眼一動不動，它沒有眉毛，但上眼皮狂跳不止。
“小主人，你真應該把你的畫技練一練。”
靈簌道：“呃？不像麽？我感覺挺像九叔的呀！”
何止是不像，簡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正常人誰長那樣。
森森額角冒出一滴汗，甚是無語，“你要是覺得像，那就是像。”
靈簌頗為滿意自己的傑作，收起畫，道：“我出去打聽打聽，看誰見過畫中之人。”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再加上靈簌是修道之人，能清楚的聽清隔壁的對話聲。
起初是一個女子的無故呻.叫聲，靈簌以為是只有一人也就沒在意，後來又有男子的說話聲，聽不太清。
“哢嚓——”瓷器砸到地上，女子突然放聲大叫，男子暴怒的踢打，惡毒的謾罵女子。
靈簌走近了些，隔著墻聽清楚了。
那個聲音，好生熟悉，好像是...霍二！
霍宴！
靈簌瞪圓了眼睛。
*
“本座既然能幫你奪得君主之位，自然也能將你踹下高壇。以後做事做謹言慎行，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自己掂量清楚了。要是再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本座不介意你會是下一個犻奉。”胥止道。
犻奉！三萬年前的鬼域之主，是當今鬼君的手足。當年犻奉就是被胥止折磨了三百年，厲鬼挖走了犻奉的內臟，卻唯獨留著他的心，讓他茍延殘喘眼睜睜看著厲鬼如何分食自己的肝、脾、腸等，最後再被活生生扔進了業火池，燒成渣逼迫如今的鬼君吃下。
鬼君想起當年的場景就心驚肉跳，他的哥哥，同父異母的兄弟，最後的歸宿居然是在他的肚子裏，在他的胃裏。
胥止...他是真狠！
“屬下...遵命...”鬼君咬牙切齒道。
少年臉上帶著淡淡笑意，詭厲十分，就是喜歡看別人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卻又不得不俯首順從的樣子。
*
報曉鼓敲響三百聲，坊門一齊關閉，街道一下變得落寂。天邊破曉，巡邏隊出現，整齊劃一的排查著。這裏與凡界不同，晝夜顛倒，夜晚才是鬼界之歡，白天空蕩蕩的城關口只剩下孤風聲。
舍鬼江岸火紅一片，盛開的彼岸花，妖嬈艷美，似幻如夢。
白色的蝴蝶落在絲狀花面上，少女墨色長發蜿蜒，發端系著紅色發帶，頭上只有一對白玉簪，衣服雪白，赤腳坐在江邊的闌幹上，指端引來一只白蝴蝶。
少女腰間的絳繩垂落在江水，她渾然不在意，面容雖清冷但卻給人一種溫潤柔和，猶如明月清雪，幹凈之餘透著冷寂。
胥止走近，少女靈動的雙眸微微擡起瞥向他，“你回來了？”
“嗯。”胥止頷首。
少女飛撲他的懷裏，“你去哪裏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沒找到。”
“我...楚九，你不怪我了麽？”胥止低頭看著懷裏的少女，忍不住問道。
“怪你？怪你什麽？”少女眉目清絕，如松間霜露，讓人看得不太真切。
好像，一旦觸碰就會破碎。
“我不是故意的...”胥止道。
少女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一變，松開他，怔怔往後退去，“不對，你殺了阿婆，還想盜取赤魂玉，孤城的百姓都死了...洪水沖破了城門...你是魔！”
“楚九...你聽我解釋,..”
“你又想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都是因為你...”少女捂著耳朵不想聽他解釋，歇斯底裏喊道。
“那些可都是無辜的百姓，你害我的家破人亡...滿城孤魂...我恨死了你了...”
“你為什麽不去死...”
少女手裏多了把劍，刺中他的心臟。
白光一閃，畫面結束，舍鬼江紅如鮮血，波光粼粼，彼岸花在風中搖曳，鬼味森然。
胥止捂住心口，沒有受傷，這一切只是幻境罷了。
可就算是幻境，她都這麽討厭他。
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他無能為力怎麽也救不活她。
微風拂面，鬼兵的腳步聲靠近，胥止收回手，冰冷的眼神不可察覺地瞥向不遠處的樹蔭下。
陰影之下，黑衣獵獵，紫寄之倏然收回目光轉過頭，脊背冷汗涔涔，心慌意亂。
居然失敗了，她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人心了，忽然嗅到一絲人味尋著蹤跡找來，準備設計一場幻境引誘他，居然...居然失敗了。
還沒有人能在她的幻術下活著走出來，他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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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簌來到攬月閣，還沒到門口，就聽見樓裏傳來絲竹彈唱聲，那調子不似凡界，更像索命的梵音。龜奴點頭哈腰，將絡繹不絕的恩客引進樓內。
門口好多濃妝淡抹的姑娘，扭著腰身，手裏拿著帕子朝著路過的客人拋著媚眼，為首的老鴇見到身著華麗的顧客，笑盈盈迎了上去。
靈簌看到她們脖子後塗著很厚的脂粉，但也掩蓋不住條條裂紋，就好像是好端端的瓷器上被摔出瑕疵。
森森小聲道：“她們...”
靈簌道：“非人之物。”
森森道：“可是，靈簌，九殿下真的會在這裏面麽？”
靈簌道：“現在也沒有別的線索，進去看看再說。”
靈簌剛要進去，老鴇攔住了她道：“你要幹嘛呀？”
靈簌道：“我找人。”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一個姑娘家家的也要進我們攬月樓，趕緊走，別妨礙我們做生意，這裏也沒有你要找的人。”老鴇叉著腰揮著帕子驅趕人。
靈簌道：“我還沒有進去找呢，怎麽就沒有。您通融一下，容我進去看看，若是真沒有我也絕不多留。”
老鴇不耐煩道：“你這小娘子怎麽就這麽不聽話，這是你該來的地方麽？看清楚了，橫匾上寫的是‘攬月樓’，是男人消遣的地方，只有男人才能進入，明白麽？我們這裏不接待女人，趕緊走啊，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靈簌道：“我找的人就是男人，您讓我進去看看。片刻就好，我絕不打擾你的生意。”
“你真是好賴話聽不明白，是不是想挑釁啊。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給老娘轟出去，妨礙老娘做生意了。”老鴇氣得頭上金釵一搖一晃，幾個龜奴擼起袖子就要上前。
森森低嘆道：“小主人，這裏好像不太歡迎咱們，要不咱們走吧。換個地方找找，總能找到九殿下的下落。”
靈簌失落地點了點頭，轉身沒走多遠，聽見老鴇高聲道，“等一下。”
老鴇走上前，圍著靈簌打量了一陣，眼神中流露滿意的神情 ，半晌，嗯了幾聲道：“小姑娘，你不是鬼界的吧？”
靈簌不知道她要幹嘛，但她實在很想進去，點頭道：“有什麽問題麽？”
老鴇眼冒金光，笑瞇瞇道：“你喊著嚷著要進花樓，你知道花樓是做什麽的？”
老鴇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靈簌摸不清頭腦，還是誠實道：“不知道。”
老鴇一聽，笑得更加開心了：“你剛才說你要進去找人？找什麽人？”
靈簌道：“找我小叔叔。”
老鴇振振有詞道：“哦，既是男人就有可能在我們攬月樓，我們攬月樓想要什麽男人都有，別說是你的小叔叔，就是你的爹爹也有可能在這。我們這裏可是出了名的好地方，就連天上的神仙都有趕著來。你算是來對了，小曲，過來，一會兒帶這位小娘子進去。”
老鴇在小曲姑娘耳邊嘀咕了半天，最後小曲怨聲怨氣的瞥了眼靈簌。
靈簌趁她們談話徹底看清了裏面的情況，酒味混合著劣質香粉味，讓人聞著就頭昏。桌面上的不是正常食物，是腐肉，一些蒙著臉的客人徒手抓肉就往嘴裏塞，吃相很是粗獷。
老鴇滿臉堆笑道：“小娘子，進去吧。”
見靈簌沒動，老鴇道：“怎麽了？不是要進去找人麽？”
靈簌轉頭直視她道：“我看算了，我要找的人不可能會來這裏的，打擾你們了。”
人界的小姑娘能售賣很高的價格，她可不允許自己的搖錢樹走了。老鴇立馬厲聲道：“不行，你不能走。”
森森被嚇了一跳，靈簌則是冷然看著她道：“為何？”
老鴇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對，臉色一變，歉然一笑，拍著靈簌的肩膀道：“你的小叔叔就在裏面，我剛才就看見他進去了。你進去看看。”
靈簌道：“可是你還沒問我要找的人的長相，怎麽知道他是我的小叔叔？”
“我就是知道，不就是...呃...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可能也許會比你高一些...看起來比你年長一些...的男人。對吧？”老鴇眼神飄忽不定，磕磕巴巴道。
小曲姑娘極不情願的帶著靈簌進去，靈簌跟在後面環顧四周，樓裏歡聲笑語紙醉金迷，男人們喝得醉醺醺的懷裏抱著美人，胡亂地嘴對嘴親著。女人則是嬌滴滴半推半就，“哎呀，你急什麽，咱們到樓上小憩一會，慢慢談。”
“好的，美人，我聽你的。”男人抱起女子就往二樓走。
森森趴在靈簌頭上道：“靈簌，我怎麽感覺這裏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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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曲走了好遠，看見靈簌沒跟上來又折回去道：“你磨磨唧唧的幹什麽，趕緊走啊！”
靈簌道：“你不是要帶我找人麽？怎麽越走越偏了？”
小曲支吾道：“自然...自然...帶你去...你不是要找人麽，你得畫出他的樣子我們才能幫你找到，之前那些太籠統了，誰能記住你的小叔叔長什麽樣子？”
靈簌頷首，不再遲疑跟著她來到一個屋內，屋子只點燃了一盞燈，桌子上鋪著宣紙，小曲仰著下巴點了點桌案道：“你畫吧，畫完了我們就幫你找。”
見靈簌撩開珠簾走進，小曲趁機退出房間命人鎖了房門。
靈簌道：“！！！”
森森道：“！！！”
森森著急地飛到門口道：“你們什麽意思啊？為什麽要把我們鎖在裏面？開門！快開門！”
無論森森怎麽叫喊，外面的人就是充耳不聞。
沒過多久，外面的人影不見了。屋內點著熏香，無色無味，很難讓人註意到。靈簌安安靜靜坐下來，執筆繪畫。
森森道：“靈簌我們該怎麽辦？”
靈簌道：“這裏點著迷魂香，你要是大喊大叫我可不能保證你能醒著出去，你安靜些，等我畫完我帶你出去。”
森森不滿地飛到靈簌手邊，收起爪子縮成肉嘟嘟的團子，看著靈簌認真的臉不再說話了。
良久，熏香散去，靈簌也畫完了，森森道:“給我看看！”
靈簌借著光放到森森面前，道：“怎麽樣？”
森森道：“？！”
森森半張著嘴，呆住了，兩只小黑豆的眼一動不動，它沒有眉毛，但上眼皮狂跳不止。
“小主人，你真應該把你的畫技練一練。”
靈簌道：“呃？不像麽？我感覺挺像九叔的呀！”
何止是不像，簡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正常人誰長那樣。
森森額角冒出一滴汗，甚是無語，“你要是覺得像，那就是像。”
靈簌頗為滿意自己的傑作，收起畫，道：“我出去打聽打聽，看誰見過畫中之人。”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再加上靈簌是修道之人，能清楚的聽清隔壁的對話聲。
起初是一個女子的無故呻.叫聲，靈簌以為是只有一人也就沒在意，後來又有男子的說話聲，聽不太清。
“哢嚓——”瓷器砸到地上，女子突然放聲大叫，男子暴怒的踢打，惡毒的謾罵女子。
靈簌走近了些，隔著墻聽清楚了。
那個聲音，好生熟悉，好像是...霍二！
霍宴！
靈簌瞪圓了眼睛。
*
“本座既然能幫你奪得君主之位，自然也能將你踹下高壇。以後做事做謹言慎行，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自己掂量清楚了。要是再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本座不介意你會是下一個犻奉。”胥止道。
犻奉！三萬年前的鬼域之主，是當今鬼君的手足。當年犻奉就是被胥止折磨了三百年，厲鬼挖走了犻奉的內臟，卻唯獨留著他的心，讓他茍延殘喘眼睜睜看著厲鬼如何分食自己的肝、脾、腸等，最後再被活生生扔進了業火池，燒成渣逼迫如今的鬼君吃下。
鬼君想起當年的場景就心驚肉跳，他的哥哥，同父異母的兄弟，最後的歸宿居然是在他的肚子裏，在他的胃裏。
胥止...他是真狠！
“屬下...遵命...”鬼君咬牙切齒道。
少年臉上帶著淡淡笑意，詭厲十分，就是喜歡看別人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卻又不得不俯首順從的樣子。
*
報曉鼓敲響三百聲，坊門一齊關閉，街道一下變得落寂。天邊破曉，巡邏隊出現，整齊劃一的排查著。這裏與凡界不同，晝夜顛倒，夜晚才是鬼界之歡，白天空蕩蕩的城關口只剩下孤風聲。
舍鬼江岸火紅一片，盛開的彼岸花，妖嬈艷美，似幻如夢。
白色的蝴蝶落在絲狀花面上，少女墨色長發蜿蜒，發端系著紅色發帶，頭上只有一對白玉簪，衣服雪白，赤腳坐在江邊的闌幹上，指端引來一只白蝴蝶。
少女腰間的絳繩垂落在江水，她渾然不在意，面容雖清冷但卻給人一種溫潤柔和，猶如明月清雪，幹凈之餘透著冷寂。
胥止走近，少女靈動的雙眸微微擡起瞥向他，“你回來了？”
“嗯。”胥止頷首。
少女飛撲他的懷裏，“你去哪裏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沒找到。”
“我...楚九，你不怪我了麽？”胥止低頭看著懷裏的少女，忍不住問道。
“怪你？怪你什麽？”少女眉目清絕，如松間霜露，讓人看得不太真切。
好像，一旦觸碰就會破碎。
“我不是故意的...”胥止道。
少女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一變，松開他，怔怔往後退去，“不對，你殺了阿婆，還想盜取赤魂玉，孤城的百姓都死了...洪水沖破了城門...你是魔！”
“楚九...你聽我解釋,..”
“你又想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都是因為你...”少女捂著耳朵不想聽他解釋，歇斯底裏喊道。
“那些可都是無辜的百姓，你害我的家破人亡...滿城孤魂...我恨死了你了...”
“你為什麽不去死...”
少女手裏多了把劍，刺中他的心臟。
白光一閃，畫面結束，舍鬼江紅如鮮血，波光粼粼，彼岸花在風中搖曳，鬼味森然。
胥止捂住心口，沒有受傷，這一切只是幻境罷了。
可就算是幻境，她都這麽討厭他。
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他無能為力怎麽也救不活她。
微風拂面，鬼兵的腳步聲靠近，胥止收回手，冰冷的眼神不可察覺地瞥向不遠處的樹蔭下。
陰影之下，黑衣獵獵，紫寄之倏然收回目光轉過頭，脊背冷汗涔涔，心慌意亂。
居然失敗了，她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人心了，忽然嗅到一絲人味尋著蹤跡找來，準備設計一場幻境引誘他，居然...居然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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