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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樹前頭萬木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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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樹前頭萬木春(二)

覆讀第三年,雖說成績比之前高了一倍不止,可距離華陽大學還是差了些。

青勝不死心,還想接著覆讀,秀芬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跪在地上攥著青勝的手涕淚橫流:“青勝,媽求你了行不?咱別再覆讀了!”

國順氣呼呼地坐在床沿,頭上裹著的白毛巾上沾滿了汗漬,他似乎老了很多,看著站在原地一聲不吭的青勝,轉頭拿起一旁的電視機遙控器砸了過去。

“你媽跪下求你還不夠嗎?非得連我也跪下來求爺爺告奶奶一樣求你嗎?”

這三年,青勝似乎刻意與石掌村割斷了聯系,除了必要的時候他從未回過村子,也不告訴國順和秀芬自己在縣裏的住址。

國順和秀芬沒少到學校找過青勝,剛開始還能見到他,後來任憑他們怎麽鬧也再沒見到過青勝。

院子圍墻邊的槐樹葉被風吹得嘩嘩響,窗外傳來一陣貓叫聲,青勝看著院子裏刺目的陽光,煩躁的試圖甩開秀芬的的手,卻怎麽也甩不開。

“青勝,媽求你了,你姐姐已經沒了,你又一直這樣,你讓我和你爸可怎麽活啊!”秀芬眼角的皺紋都堆了起來,許是因為常年做農活的緣故,眼皮松弛地耷拉下來,紅著眼睛哭訴著。

國順扶著床沿起身,原本挺直的背佝僂了許多,他走到青勝面前緩緩說道:“青勝,你姐當初就是為了考大學家都不要了,你現在也要和她一樣嗎?”

這番話徹底激怒了青勝,他猛地用力甩開秀芬的手怒目圓睜喊道:“如果不是當初你們硬逼著她嫁給張玉錢,我姐會死嗎?”

國順用盡力氣伸手便給了青勝一個巴掌,臉上立刻有了紅印,青勝偏著頭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冷漠地盯著國順。

“我和你媽在村裏被看了三年的笑話,你現在長大了,也想來戳我和你媽的脊梁骨嗎?”說完國順用力地咳嗽著,似是要將整個肺都咳出來。

秀芬跪坐在地上不停地抹著眼淚,說不出一句話。

“戳脊梁骨?”青勝冷哼一聲:“難道不是你們應得的嗎?”

國順氣急道:“你!要不是你非要去……去堵張玉錢,去找他不痛快!他會閑著沒事兒幹去找你姐嗎?”

秀芬回過神來,猛地站起身來,踉蹌了一下推了國順一把喊道:“你說的啥話!”

說完秀芬便拽著青勝的手,安撫道:“青勝,你爸氣急了,胡說八道呢。”

青勝一聲沒吭,不顧外面的烈陽,木偶一般走出了院子。

樹上的蟬沒完沒了的喊著,路過的熏風似是要將他整個人置於烤爐之中,青勝走到了那條小河邊,癱坐在了樹根旁。

他怔怔地盯著青梓屍體被發現的地方,眼神空洞又呆滯。

對啊……他才是罪魁禍首吧……

*

轉眼間已經到了三月,春雨淅淅瀝瀝地已經下了好些天,細密的雨絲映著路燈的光急匆匆地落下來。

平日裏木辛開車上下班,因為最近學校附近在修路,為了方便些不繞遠路,木辛最近都選擇坐公交車。

公交站旁邊有一個開了十幾年的報亭,報亭裏的老人戴著老花鏡,借著燈光瞇著眼睛看向手中的報紙,伸手將廣播裏的聲音調大了些:

“今日16時,在我市北郊方向發現一具女性屍體,該屍體系一月前失蹤女子喬某。據悉,這是一周以來發現的第三具女屍,屍體發現位置均不相同,三具屍體有何關聯?兇手是否為同一人?本臺記者將持續為您跟蹤報道。”

春夜的晚風還是有些涼,不遠處的高樓大廈亮著森然的光,木辛裹緊身上米白色的外套,將黑色的傘合上握在手裏,看了下四周,確認沒人在旁邊才用力地甩了甩傘上的水珠。

公交車在她面前緩緩停下,木辛刷公交卡上了車,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她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男人則是坐在她身後。

許是剛剛聽了新聞受到了影響,木辛下意識覺得身後的人有些危險。

這兩天木辛除了上選修課之外,同系的老師生病請了病假,她則是成了臨時輔導員,幫著新生解決一些其他問題,所以下班也晚了些。

車窗上到處是雨絲劃過的痕跡,細細密密地將窗外的世界模糊了許多,便利店的燈光暈染開來,暖黃色的路燈穿過車窗恰好照在木辛臉上,她下意識擡頭看了眼,隨即靠在車窗上怔怔地看著窗外。

包裏的手機震了震,木辛回過神來掏出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辛辛,到哪兒了?”對面傳來蔣英的聲音。

木辛靠在車窗上答道:“大概還有十分鐘就到。”

蔣英看著電視裏播出的新聞,心裏總有種不安的感覺,想到這裏,她關掉電視穿上外套拿著傘便出了門。

木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正好十點整,她踩著濕潤的石板朝著不遠處的那條小巷子走去。

小巷裏燈光明亮,巷頭和巷尾均裝著攝像頭,木辛撐著傘快速走著,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木忐忑著剛想扭頭便看到一個穿著雨衣的人快速超過了她走在了前面朝著路口處的巷子拐了進去,沒了蹤影。

木辛松了一口氣加快腳步超前走著,雨點不知不覺變大了些,眼看著便要走到小巷的盡頭,突然旁邊沖出來一個人影,捂著她的臉將她拖進了黑暗之中,她用力地掙紮著,將手上的傘不斷向後甩去,逐漸地,她沒了意識。

路燈下,黑色的傘布撕裂,被扔在了路邊,米白色的包包被扔在傘的不遠處,包裏的手機不斷震動著,雨點漸漸變大,攜著路燈的光重重地砸向撕裂了的傘面,那人的身影漸漸模糊,扛著肩上的人消失在了路口。

蔣英掏出手機按亮屏幕看了看時間,十點半了,說什麽都應該到了。

她不停地給木辛打著電話,只是對方一直顯示無人接聽。

無奈之下,她給木青雲打去了電話。

“老木,辛辛她……她好像出事了!”蔣英帶著哭腔,一邊打電話一邊超前張望著。

“小英,你站那兒別動!我馬上回家!”

木青雲到的時候,蔣英正舉著傘不停地給木辛打電話。

“阿姨,木辛今天沒開車嗎?”許未環顧四周,心底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蔣英的手在不住地發抖,眼淚不住地流了下來,“沒有,最近她們學校那邊修路,開車的話要繞路走,辛辛嫌麻煩。”

“確認過了,辛辛沒回家嗎?”木青雲著急地撓了撓頭盯著蔣英問道。

“我已經給鄰居張阿姨打過電話了,咱們家根本就沒人,從十點開始我就不停地給辛辛打電話,一直都沒人接。”

“老木,你說,辛辛是不是出事了呀,都怪我!我應該早點出來接她的!”蔣英的情緒很不穩定,像是一下老了許多歲,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衫,握著手機的手不住地發抖。

“這樣,小英你先回家,我和許未沿著路去找。”

“我和你們一起去。”

木青雲拗不過她,將車停好,沿著木辛回家的路線便開始尋找,空曠的巷子裏只有路燈孤獨地亮著,細密的雨絲追著光急速墜落。

蔣英和木青雲沿著另外一條沒什麽監控的路尋找,許未則是走進了不遠處的小巷子,走了一半便聽到了手機的震動聲,他循著聲音發出的位置走去,剛走過巷子中間的岔口便看到了被撕裂的雨傘和扔在一旁的挎包。

許未掏出手機撥打木辛的電話,包裏的手機不斷發出震動的聲響,他轉身神情嚴肅地給木青雲通了電話,不久木青雲便帶著蔣英趕到了現場。

此時距離木辛失蹤已經過了1小時。

蔣英看到熟悉的挎包之後瞬間崩潰,癱軟在地,手上的傘摔落在雨中,被雨滴砸得啪啪響,她怔怔地盯著木辛散落的物品,眼淚混著雨水流下來。

木青雲越過許未,不死心地撥打這木辛的電話,站在雨裏久久不敢上前。

許未已經聯系隊裏去調取監控,木青雲紅著眼眶打了個電話,繼而走到蔣英身邊拿起了雨中的傘給她打著。

不一會兒鄰居張阿姨便穿著雨衣匆忙跑了出來,木青雲將蔣英托付給她,轉而朝著物品散落的盡頭查看著。

巷子的盡頭是一條正在翻修的舊路,平日裏來的人少,能用的監控也很有限,監控盲區不少。

木辛恢覆意識的時候周遭一片黑暗,她立刻聞到了一股紙殼子的味道,當她還是青梓的時候高中的時候幫秀芬沒少收拾過紙殼子,這個味道即使過了十年也依然熟悉。

她感覺自己似是被裝在紙箱裏,身子蜷縮著,顛簸著移動,她用力推了推,不住地掙紮著,那人似是聽到了動靜忽然停下了腳步,用力地踢了幾腳,剛好踢在了木辛的的背上,所幸隔了一層紙板,疼痛並不是特別劇烈。

強烈的窒息感幾乎讓木辛心臟都要停止,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費力地伸手夠著頭上的一字夾,用力地戳著面前的箱子。

可能是紙箱子比較厚,木辛用力戳了許久也只戳出一個小洞,她想了想,伸手拽下了頸上的項鏈,用力地塞了出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那人的腳步停了,木辛剛好將那箱子戳出眼睛大小的一個洞。

那人慢悠悠地在箱子旁邊踱步,悠然地吹著口哨,而後忽然在箱子前停下,木辛咽了口口水立刻將那一字夾夾在了襯衣袖口上,眼睛瞪大看著那小口。

突然,一只眼球出現在了木辛的視線裏,她下意識驚呼出聲,大口地喘著粗氣,拼命向後躲著,只是空間實在狹小,她避無可避。

箱子從上面被打開,木辛還來不及看清那人的相貌便被套上了一個黑色頭套,雙手被反綁起來。

隨後那人用力地拽了起來,似是不小心抓住了她的頭發,頭皮被扯得生疼,他的呼吸聲透過薄薄地頭套撲在她耳邊,沙啞低沈的聲音讓木辛後背一涼。

“歡迎你,我的1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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