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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爾重逢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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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爾重逢面(三)

木辛左手緊緊攥著拳頭,看著面前兇神惡煞的臉也有些忐忑。

謝言秋快步沖到木辛身邊,湊到她耳邊輕聲問了句:“什麽情況!”

“她根本就不認識他,一直在拒絕。”木辛聲音不算高,可也吸引了一些目光。

“胡說八道!”男人的聲音陡然提高。

許是顧及到了周圍的目光,男人心虛地將聲音壓低了些。

“我和我女朋友親熱關你屁事!”

“你女朋友叫什麽名字?”木辛見周圍有服務生走了過來也大膽了些。

男人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女朋友叫江鈴!”

男人如此篤定說得倒是讓人有幾分信服,周圍的人也大抵知道了結局,不過就是來酒吧找樂子的情侶,偏偏遇到了個多管閑事的。

“陳友娟!”

微瞇著眼睛倒在卡座上的女子似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口齒不清地問道:“誰!誰在叫我!”

不等男人反應過來,木辛便大跨步邁過桌子轉角走到了陳友娟面前,提上卡座上的背包拉著人就走。

男人還想追上去已經被身後的服務生攔住,周圍投來了鄙夷的目光,男人罵了句臟話悻悻離去。

謝言秋和木辛將陳友娟架著上了樓,一上樓陳友娟便喃喃道:“廁所……廁所……”

二人將她扶進了廁所,陳友娟踉踉蹌蹌地朝裏跑去,高跟鞋的聲音淩亂又刺耳。

“你朋友?”謝言秋看著踉蹌的背影悄聲問著。

木辛想了想答道:“不怎麽熟,見過幾面。”

衛生間裏盡是幹嘔的聲音,流水的聲音嘩嘩響,攪擾著木辛的思緒,她莫名地有些心煩意亂。

陳友娟從廁所出來沖了把臉似是清醒了一些,她隨手拿出包裏的衛生紙擦了擦臉,原本精致的妝容已經花得不成樣子,口紅也暈開了,整張嘴看起來大了一圈,額前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有些還滴著水。

她慢悠悠地朝著木辛和謝言秋說了聲謝謝,轉身便想要離開。

“你家裏人電話多少,給他們打電話接你回去。”木辛說道。

面前的友娟和昔日截然不同,往日她雖說是嘴碎了些,可也最在乎體面,絕不會讓自己像今天這樣狼狽。

“我男朋友在刑警隊,等會兒來接我。”陳友娟一邊說一邊蹣跚地往前走。

刑警隊?木辛心中一緊。

謝言秋看著陳友娟的樣子實在是放心不下,“要不我們一起等她男朋友來吧,我怕她又羊入虎口。”

木辛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謝言秋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才反應過來胡亂答了聲好。

酒吧裏的人越來越多,音樂聲越發躁動,眾人迎著時而刺眼的光推杯換盞,角落裏交疊的身影眉目傳情、意亂情迷,木辛和謝言秋陪著陳友娟在酒吧門口等著,開門的時候便會有一陣冷風鉆進來。

木辛和謝言秋在等人來,而陳友娟則是坐在墻邊的角落裏靠著墻睡了個昏天黑地。

來往的人紛紛側目,門外的風越來越大,轉眼間便過了淩晨一點,木辛實在是熬不住了,蹲下身子推醒了陳友娟。

“快兩點了,再給他打個電話吧。”

陳友娟沒再磨嘰,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機給許未打了個電話。

沒多久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酒吧門口,來人還是穿著和白天一樣的棉衣,戴著一副棉手套,身形高挑,進門的時候帶進來一陣冷風。

“你怎麽現在才來啊!”陳友娟起身便要去抱許未,許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眼前的人。

陳友娟不悅地掙紮著想要往許未身上靠,許未的目光卻落在了木辛身上。

木辛放在羽絨服兜裏的手緊緊攥著,故作鎮定地笑了笑:“原來她男朋友是你啊。”

來來往往的人攜著室外的冷風,裹著衣服匆匆地路過他們,木辛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

“不是,我是她朋友。”許未始終面無表情,甚至沒有給陳友娟一個多餘的眼神。

陳友娟聽到這話似乎有些不滿,掙脫開許未的胳膊便踉蹌著朝門外走去。

“今天的事情多謝你們,改天……改天請你們吃飯。”許未盯著木辛一臉真誠,說完便大跨步推門走了出去,只留下一陣急促而冷冽的寒風。

“連個電話都沒有,就靠偶遇請吃飯?”謝言秋有些不理解,小聲嘟囔著。

木辛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小聲說道:“他就是我剛說的我爸單位的那個。”

謝言秋直接楞在了原地,反應了幾秒不可思議地湊到木辛耳邊:“這世界這麽小嗎?”

木辛輕笑一聲,背著包和謝言秋上了樓,窗外寒風淩冽,裹著雪粒肆意飛舞,街上行人寂寥,只有路燈呆呆地立於風雪之中。

這世界小嗎?她可找了將近十年呢。

許未從酒吧出來的時候陳友娟踉踉蹌蹌地走到了不遠處的路燈下,她扶著路燈幹嘔著,雪粒落在她的臉上,一轉眼便消失了。

“我給你哥打電話讓他接你回去。”許未的聲音響起時,陳友娟慌亂地站直身子卻沒忍住搖晃了一下。

聽到要給她哥打電話陳友娟撲向許未按住了他正在掏手機的右手,路燈的燈光映在二人身上,她的眼線花了,眼睫毛掉了一簇,許是剛剛吐過的緣故,嘴上的口紅擦得半張臉都是,在路燈下顯得十分可怖。

反觀許未,依舊是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高挺的鼻梁,偏薄的嘴唇,即使是單眼皮可那雙眼睛也好看得很,長長的眼睫毛在眼投射出一片陰影,眸色深邃讓人沈迷。

“許未,這麽多年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陳友娟的的聲音帶著哭腔,盯著許未的眼睛似是想要問出個答案。

那雙好看的眼睛只有在看到死去的青梓時才是溫柔似水的,才是泛著光芒的,看向自己的時候似乎永遠都是嫌惡。

許未像是早已猜到了陳友娟會說什麽一樣,只是掙脫開她的手,掏出手機自顧自地給陳友順打電話。

陳友順在華陽市一家公司當保安,和陳友娟住在一起。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為什麽不回答我許未!”陳友娟追問著,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

沒等到許未的回答,陳友娟開始不停地靠近他,伸手奪他的手機,轉而趁勢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棉服很涼很涼,可陳友娟卻一臉滿足地趴在許未的懷裏一動不動,耳朵貼在他心臟處,閉著眼睛固執地試探著。

許未不喜歡女生靠自己很近,伸手用力推了推卻沒推開,他從沒覺得陳友娟的力氣這樣大過。

“友娟,你和我只能是朋友,九年前我這麽說,今天我也這麽說,未來的任何時間我都會這麽說,除非你和我連朋友都沒得做。”

寒風陣陣,友娟不死心地抱得更緊了些,抱著許未的雙手骨節發白,緊緊勾著。

憑什麽青梓死了許未還是忘不了她!

憑什麽無論自己怎麽做可許未卻連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

這麽多年她每一刻都在嫉妒死去的青梓,嫉妒得發瘋!

沈默了許久,陳友娟還是不肯放手,許未也沒了耐心,用力將懷中的陳友娟推開,他力氣很大,友娟被推得踉蹌了一下。

陳友娟實在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淚,淚水裹著粉底液順著臉頰落到雪地裏,砸出一個幾不可見的坑,她看著面前怎麽捂都捂不化的冰山突然大笑著,搖搖晃晃地朝著許未靠近,整條街都回蕩著她的笑聲,寒風中悲涼又淒愴。

“許未!你接受現實吧!曹青梓她死了!就算你當了警察又怎麽樣!她都快成白骨了!”陳友娟笑得囂張,輕蔑卻又可憐地看著許未。

許未神色平靜,掏出手機將位置給陳友順發了過去,【半小時!不來接她的話明天去公安局接!】

陳友娟笑著還想說些什麽,許未將手機放進口袋,冷眼看著眼前舉止瘋狂的人,沈默許久說道:“張玉錢怎麽知道青梓那天晚上會經過村口?你當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原本有些瘋狂的陳友娟猛地一驚,平靜了下來,隨後坐在了路邊,攏了攏身上的大衣,看著遠處沒有路燈的黑暗之處輕聲說道:

“我以為你打算一輩子不戳穿我呢。”

陳友娟前所未有的輕松,許未站在她身邊等著陳友順來接她。

“我原本以為張玉錢肯定會和曹青梓順利結婚的,只要他們順利結婚,你和我也會有一個新的開始,可是我沒想到……”

聽到青梓死訊後半個月裏,陳友娟每天都會被噩夢驚醒,每一晚都是同樣的夢境,她只能每天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切都和自己沒有關系,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相信了,心底對於青梓的愧疚漸漸消失,怨恨和嫉妒卻此消彼長。

“你還記得清她的樣子嗎?”陳友娟淡淡地問著。

許未緊緊捏著兜裏的手機,眸子微微一動,心裏某個結了痂的傷口好似一瞬間被撕開,再次血流不止。

“快十年了,我有點記不清了,畢竟連畢業照都有點褪色。”陳友娟餘光瞥見了匆匆趕來的陳友順,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後的雪,朝著陳友順走去。

天寒地凍的天氣讓陳友娟清醒了許多,她經過許未的時候不甘地說道:

“許未,你最好一輩子都別走出來!”

寒風掠過,夜色彌散,街上再次恢覆了平靜,許未呆呆地站在原地,路燈把他的影子分成兩個,好像這樣顯得不那麽孤獨。

許未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三點半,宿舍的呼嚕聲此起彼伏,可他怎麽都沒有睡意,腦子裏滿是今天陳友娟的那個問題。

想到這裏他打開手機,屏幕的亮光瞬間照亮了他的床頭,許未熟練地翻到最底部的一張照片,那是他們高中的畢業照。

照片有些褪色,灰色的教學樓前還掛著“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橫幅,那天陽光有些刺眼,聒噪的蟬鳴疊起,大家迎著太陽,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他本能地鎖定了最中間的那個位置,少女束著高高的馬尾,額前的碎發被別在耳後,身後的少年目光熾熱,向來不茍言笑的他笑著緊盯著身前的女孩兒,在眾人喊茄子的一瞬間永遠定格。

生命裏的明媚少女漸行漸遠,背影有些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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