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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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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韓峰的聲音一出, 趙慶陽便露出了一個厭惡的表情,用口型對徐瑾瑜比了“韓峰”兩個字。

徐瑾瑜頓時心下了然,而韓峰間馬車裏面依舊沒有動靜, 又恭敬的躬身道:

“趙世子,若有要事,還請您入內敘話。”

主要是,這會兒馬車橫在這兒,他心裏慌啊!

誰知道這煞星是不是又被誰招惹了,這要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兒給他們書院潑糞,他們西宿還要不要活了?

最重要的是, 以這位的家世, 他們連告狀都沒地兒告去。

而就在韓峰說話間, 那架奢侈的馬車之上, 終於有了點動靜,不多時, 只聽一陣衣料摩挲, 車簾終於被挑了開來。

韓峰小心翼翼的擡眼看去,但見一個玉質少年探身而出, 他肩披銀白鶴紋兔毛滾邊鬥篷, 足下踏著的靴子也是同樣的面料, 看著便華貴不已。

韓峰繼續往上看,隨後不由呼吸一滯,那少年眉眼如畫, 墨眸沈星, 淡紅的唇如三月裏的桃花, 讓人心裏不由讚一句:好一個玉樹臨風,霞姿月韻的翩翩少年郎!

徐瑾瑜跳下馬車, 沖著韓峰拱手一禮:

“學生東辰書院徐瑾瑜,見過韓監院。”

韓峰一聽東辰二字,立刻臉色一變,但也一時沒有發作出來,只是皮笑肉不笑道:

“哦?那不知你與鎮國公世子有何幹系,方才本監院在外呼喚許久,你又在做什麽?”

徐瑾瑜唇角的笑容一頓,到還不待他說什麽,原本不願意看見韓峰那張老臉的趙慶陽直接掀了簾子跳下馬車:

“韓監院好大的威風!方才本世子正和瑜弟玩牌,你平白掃了我們的興不說,這是要給我瑜弟扣什麽帽子?不敬師長?

本世子這個人倒是很懂尊敬師長,不知道韓監院可懷念數年前的與本世子的師生情深啊?”

趙慶陽將師生情深咬的頗重,韓峰聽了都沒忍住哆嗦了一下。

是金汁情深吧?

下一刻,韓峰就換了一幅面孔,笑呵呵道:

“哪裏哪裏,我就是與瑾瑜是吧,我就是與瑾瑜學子玩笑幾句罷了。

如今一看,瑾瑜學子倒是頗有大將之風,臨危不懼,沈著冷靜啊哈哈哈——”

韓峰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又聽到一聲嗤笑,隨後魏思武也走了出來。

韓峰眼珠子都差點兒沒瞪出來,這位魏世子雖然比不上趙世子家世顯赫,可是他的出身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尤其是,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皇上親封的正四品刑獄司少司,又是一個得罪不起的人物。

“我們瑾瑜以後就要勞您照顧了啊,韓監院。”

魏思武笑瞇瞇的說著,可是那通身名門公子的威懾與半年在刑獄司養出來的銳氣往那兒一站,便讓韓峰下意識的低下了頭,連忙道:

“不敢不敢,魏世子放心,在下一定讓瑾瑜學子在西宿感受到先生的關愛與貼心,一定不會受一星半點兒的委屈!”

魏思武看自己等人來得效果已經達到了,這會兒也微微頷首,道:

“我自是相信監院的,那我就和慶陽先回去了。”

說話間,不遠處又行來了一輛馬車,眾人尋省看去,魏思武卻臉色微變:

“怎麽這麽湊巧?”

趙慶陽也看到了那象征著臨安候府的車徽,連忙看向徐瑾瑜,卻見徐瑾瑜沒有半點兒反應,只靜靜的站在那裏。

不多時,馬車停了下來,楚淩絕剛一下馬車,就看到魏思武和趙慶陽那有些不善的目光,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他今個應該也沒有穿什麽讓這二位忌諱的衣裳吧?

不過……

等楚淩絕將目光挪到一旁的徐瑾瑜身上後,頓時眸子一亮,幾步上去:

“你可算來了,我早就聽說東辰過來的人裏有你的名字!”

徐瑾瑜沖著楚淩絕笑了笑:

“看你這樣子,是歡迎我來了?”

“那是,當初東辰的擇生試你我沒有比過,這回我倒要看看我和你差哪兒了!”

楚淩絕語氣裏屬於少年的勝負欲,可卻透著一種熟識的親厚,隨後他便自如的伸手拉起徐瑾瑜的衣袖準備入內。

一旁呆滯的魏思武這會兒才回過神,喃喃道:

“慶陽啊,這就是你說的本該勢同水火的……”

真假世子?

魏思武的話沒有說完,而一旁同樣呆滯的趙慶陽這會兒也是小聲道:

“那得是瑾瑜有本事,連楚淩絕那家夥都能收了!”

說起來,他是真的好奇,這楚淩絕就不怕瑾瑜回來搶他的位置嗎?

他就那麽自信臨安候夫婦一定會選他嗎?

這會兒,魏思武和趙慶陽大眼瞪小眼一陣後,和徐瑾瑜告了別,準備在馬車上好好說說這件事兒。

而另一邊的韓峰又何嘗不震驚,鎮國公世子也就算了,長樂伯世子他也能想通,畢竟這兩個打小就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

可是,這個臨安候世子,和前兩位那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啊,又是什麽時候和這個叫徐瑾瑜的學子交好的?

韓峰百思不得其解,且大為震驚,但這不妨礙他立刻招呼人過來把原先準備的下三等的舍館換成上等的獨門獨院的舍館。

徐瑾瑜這會兒被楚淩絕拉著袖子就要進門,但他及時的喚住了楚淩絕:

“等等,我還有事未曾問清楚。”

“什麽事兒啊?可要我幫忙?”

楚淩絕回身看去,徐瑾瑜擺了擺手,態度溫和的詢問起門外接引的學子:

“這位兄臺,不知今日我東辰九名學子可是已經到齊?”

西宿裏的學子最大的優點就是會看眼色,雖然方才他離得遠,沒有聽到韓峰與趙慶陽和魏思武的對話,可是看韓峰方才那恭敬的模樣,就知道這位新來的東辰學子,可不是能隨意招惹的。

於是,那學子未語先笑,只道:

“自是都來齊了,現在應該已經都被引進去入住舍館了。”

“原是如此,有勞了。”

徐瑾瑜致謝後,這才與楚淩絕邁過了西宿書院的大門,楚淩絕哼笑一聲:

“你這人真怪,不過是些不相幹的人,管他們做什麽?”

“什麽叫不相幹的人?那是我的同窗,此番由我帶隊來到西宿,我自要先聞明他們的去向。”

楚淩絕聽了徐瑾瑜這話,故意誇張道:

“你是對誰都這麽好嗎?真真是不怕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啊!”

徐瑾瑜默了默:

“你來你去的,若是我沒有記錯,你喚我一聲兄長,也是應該的吧?”

楚淩絕:“……”

楚淩絕直接閉上了嘴,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徐瑾瑜,徐瑾瑜見狀,也只是莞爾一笑。

徐瑾瑜跟著楚淩絕走在西宿書院之中,西宿的整體格局與東辰一般無二,只不過屬於前校場與教學齋間隔之處,用的不是清幽雅致的竹林,而是更為精致名貴的奇花異草。

但因為這些花草不及竹林高大,有隔音之效,這會兒即使已經離前校場有一段兒距離,徐瑾瑜仍能聽見校場之上的哼哈之聲。

“你這麽跟著我,也不怕我把你帶溝裏去?”

楚淩絕還是沒有忍住自己那顆招惹的心,這徐瑾瑜實在是太穩了,也就比他早出生那麽一炷香罷了,倒好像兩個人真就是差了輩分似的。

他能答應?

徐瑾瑜只看著路,不為所動道: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不過,你會嗎?”

楚淩絕一偏頭,和徐瑾瑜的眼睛對上,那黑沈如水的眸子,平靜無波,如那能容納百川的大海一樣,他的心一下子就靜了。

楚淩絕差點沒讓自己沈湎進去,他忙狼狽的轉過頭:

“你猜我會不會?”

徐瑾瑜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不知過了多久,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舍管的輪廓。

但與東辰那幾乎一般無二的建築相比,西宿的舍管從外表就已經分了三六九等。

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數座獨棟小院,清幽雅致,富麗堂皇,各式各樣,應有盡有,一看就是為勳貴子弟準備的。

卻不料,徐瑾瑜剛走過去,就有一個小廝迎了過來,指著一出院落賠笑道:

“您就是徐瑾瑜徐郎君吧?這是監院吩咐給您分的院子——”

那小廝很是順手的就準備去接徐瑾瑜手裏的行禮,徐瑾瑜看著那翠竹幽篁,竹影斑駁的小院,只在外面看一眼就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喜愛。

徐瑾瑜摩挲了一下指尖,卻轉而問道:

“若這是我的院子,那與我同來的東辰同窗們又在何處?”

小廝聽了這話,一臉猶豫,一旁的楚淩絕卻直接道:

“這我知道,東辰來得一律在下三院。當然,像你這樣能被兩位世子一起送來的,可就另當別論了。”

楚淩絕這話不無譏諷,可是他自己也是這樣進來的,所以一時也沒有說的太明。

“哦?那我去看看,你先自便吧。”

徐瑾瑜聽了楚淩絕這話,就知道這是西宿給的下馬威,可若不是為了西宿的考題來提高自己,學子們也不會這麽委屈自己。

但,徐瑾瑜卻無法坐視自己的同窗們被這麽怠慢。

徐瑾瑜說著,直接往裏走去,既然是下三院,那必是離教學齋最遠的地方了。

徐瑾瑜只管悶頭走,而楚淩絕也不知怎麽想的,也跟了上去,那小廝直接都傻眼了,連忙追了上去。

徐瑾瑜一路走來,發現西宿確實不愧是曾經能與東辰齊名的書院,這裏頭的舍管放眼望去,已經足夠容納千人。

只不過,許是近些年的招牌砸了,所以生源減少,現在不少舍管都是空空如也。

徐瑾瑜一路走去,除了獨門獨院的小院外,接下來就是和東辰一樣的雙人房,以及三人房等。

而等他聽到一陣說話聲的時候,已經走到了最裏面。

而徐瑾瑜看到眼前這一幕,卻是結結實實給氣笑了,他斜了一眼跟上來的楚淩絕和小廝,毫不客氣道:

“你們西宿還真是“等級森嚴”啊?”

誰能想到,西宿裏面連普通農家的茅草屋都有呢?

如果徐瑾瑜這一路走來,沒有看到那麽多空房,他還不會這麽氣憤。

可是現在看到眼前這一幕,西宿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麽?!

楚淩絕平日裏不往這邊走,只覺得冤的厲害:

“餵餵餵,什麽我們西宿,我平時又不來這邊,怎麽會這道這裏頭還有這麽折騰人的地方?”

這種茅草屋一看就是粗陋搭建的,屬於是冬天漏風,雨天漏雨的。

如今,就連京郊大部分富裕的村子裏現在都很少有這樣的屋子了。

而那小廝也沒有想到這位徐郎君眼睛這麽尖,一下子就能找到,只吶吶道:

“徐郎君有所不知,這些,這些學子未曾繳納擇舍費,故而,故而才被安排在這裏。”

“擇舍費?”

徐瑾瑜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小廝一眼,可也知道他只是個聽令辦事的小嘍啰,所以並未發作,只淡淡道:

“那敢問我東辰山長兩日前送來的二百五十兩紋銀又是什麽?”

“這個,只是束脩罷了。”

小廝也算盡職,看著徐瑾瑜那副溫溫和和,並未直接發作的模樣,也將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出來:

“徐郎君有所不知,我們西宿的束脩雖然包括學子的讀書、住房、飲食,可是這些都有等級之分。

要是您有銀子,有身份,您就是要吃龍肝鳳髓,睡織錦軟床咱們書院都有。”

若是沒有……那就是現在這九人擠在一間茅草屋的情況了。

至於吃食,徐瑾瑜沒有見過,但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就是了。

還真是如慶陽兄說的那樣,這個書院從頭到尾,就一個詞……勢利!

徐瑾瑜繃著臉,緩步走向茅草屋,楚淩絕都楞住了,連忙道:

“你去幹嘛?這地方尋常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

“同窗在哪兒,我在哪兒。”

徐瑾瑜身形筆直,緩步入內。

而此時,裏面的東辰學子也滿是憋屈和憤怒:

“難怪出來前,先生要我們考慮好,誰能想到,這西宿書院竟然如此,如此厚顏無恥?”

“誰說不是呢?也就是今天沒有下雨,不然這屋子連踏足之處都沒有!”

“世人都說我們東辰死要錢,我看是我們東辰給西宿背了黑鍋!這擇舍費我就不交,他能耐我何?!”

“好了,別說了,一會兒瑾瑜就要來了。他是我們中年歲最小的,你們都勸著點。”

眾人說著話,卻是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正在這時,徐瑾瑜推開並未上鎖的木門,少年錦衣華服,從矮矮的木門下走進來的時候,讓人不由呼吸一滯。

他不該屬於這裏。

“諸位兄臺來得好早,今日倒是我來遲了。”

徐瑾瑜眉眼彎彎,打量著那茅草屋,笑瞇瞇道:

“韓監院安排的地方果真不錯啊。”

徐瑾瑜直接把包袱隨便揀了一處空地擱下,坐在了一旁的稻草之上。

徐瑾瑜這一坐,把小廝都看傻眼了,他連忙道:

“這不能啊,徐郎君!監院大人親自吩咐的,幽篁苑是特意給您住的!”

您放著獨門獨院的大院子不住,住著茅草屋,這是打韓監院的臉啊!

小廝話沒敢說完,可是看著徐瑾瑜不為所動的模樣,連忙求救的看向一旁的楚淩絕。

楚淩絕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對上徐瑾瑜那狀似無意一般,淡淡看過來的眼神,卻是不由呼吸一頓。

最終,他什麽也沒有說。

小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這徐郎君看著文弱溫和,可是怎麽竟給人出難題?

而徐瑾瑜這會兒也不管小廝如何,反而在同窗們那驚訝的目光中,打聽起了同窗們來到西宿所發生的一應事情。

而一旁的小廝看徐瑾瑜真的不準備走了,生怕辦砸了差事,連忙小跑著去尋了韓峰。

“監院大人不好啦,那位徐郎君他非要住下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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