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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職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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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職人員

“曦瑤!這可是我手下最貴的美人!”百依猛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

我來不及理她,甚至連濺到臉上的血都未來得及擦。唇畔微動,徑自念著咒文。

“曦……哎?”百依還想理論,卻發現周圍的場景變了個兒。

舉目四望,清雅的院子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尚且流著熔巖的魔窟。

“這……這是怎麽回事?”百依茫然地看著我,有限的腦容量顯然跟不上這麽覆雜的劇情。

我沒好氣地瞪著她,戳著她的額頭數落道:“平日裏光忙著賺錢,連個夢魔都認不出來,你這八十萬年的修為是餵狗了麽!”

“你說夢夢夢……夢魔!”百依結結巴巴地重覆著我的話,裝滿青樓生意經的腦子依舊沒反應過來。

夢魔,上古兇獸之一。能混淆夢境與現實,真正的做到……

夢裏殺人。

“我我我是惹上哪家大人物了啊!犯得著這麽對付我麽!”百依很是抓狂。

我嘆了口氣,“夢魔本性孤傲難馴,上次神魔交戰又幾乎死了個幹凈。現在突然出來個如此忠心的,他的主人並不難猜。”

“你是說……不對不對,陸離的魂魄不是被司衡給封印了麽!他的身體也給你撕碎了啊!不可能不可能!”百依瘋狂地搖頭,完全不敢相信。

可見魔帝陸離,當年是多少人心中的夢魘。

我冷笑,“對,他早死了,但魔族將其覆活的心卻沒死過。”我唇角勾起一股嗜血的笑意,找出我的本命法器扛在肩頭,“還沒多少年,那些家夥又不安分了啊。”

話音未落,我丟下百依,一個瞬移到了魔界。

我這一路走得不太順利。

我提著柴刀,一路走向觴闕的大殿,路上的魔兵倒也敬業地抵抗,可惜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只是以卵擊石。

真是浪費時間!我不滿的撇嘴,順手又揮下一刀。

不多時,殿前的魔兵便被我殺了個幹凈。我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跡,正想毀了面前的殿宇,就看到觴闕自己走了出來。

“多年不見,帝君的道法真是精進了不少。”觴闕一腳將面前的屍體踢開,毫無誠意地恭維道。

我拿柴刀指著他,笑得和善可親,“對啊,不知你可願與我探討一二?”

“不用了吧。”觴闕連連擺手,跑得遠了些,“我只是個文職人員啊。”

我甚和煦地看著面前謙和有禮的男人,將柴刀架到了他脖子上,“為著一個死了八十萬年的人把自己陪進去,甚至不惜牽連整個魔族,值得麽?”

觴闕是當年陸離一手提拔上來的幕僚,神魔之戰時成了統帥全局的軍師。也是他,在陸離死後率魔族歸順,免了當年的滅族之禍。

觴闕並未在意身旁的刀刃,他看著我,臉上是萬年不變的笑臉,“若是能覆活君上,一切自是值得的。”

我冷笑著將刀刃推近了幾分,滿意地看到他脖子上滲出的血,“可惜,你的計劃註定會落空。”

“誰知道呢。”觴闕依舊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眸中卻帶上了幾分陰狠,“當年若不是司衡這叛徒,三界早就成了君上的囊中之物,你也早在八十萬年前就該去死了!”

“是啊,可我到現在還沒死。”我懶得再聽他廢話,冷笑著一刀斬了下去。

觴闕的頭應聲落地,他的身體慢慢腐朽,最終化為一地塵埃。

我掃了眼身後陸續趕過來的魔族,懶得安撫他們最高領導被殺所帶來的的心理創傷,直接瞬移回了天宮。

交代完侄孫子一系列善後事宜,我在妙巖宮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話本。

算日子,凡間已經過了三日。我已讓灼華幫我給司徒煜捎信,現在自可心安理得的當個死宅。

我隨意地翻著話本,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我不知該怎麽面對阿煜。

我告訴自己不用在意,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麽大度。

想到這,我煩躁地丟掉話本,抓著頭發在床上不爽地打滾。

彼時,尚在煩惱的本神未曾想過,這魔界的動亂,似乎平定得太容易了些。

我只知道,天界一片太平祥和,而我在這一片祥和中不甚祥和地看著話本,抱著能拖幾日是幾日的心思。

直到,灼華渾身是血的回到我身邊。

“你怎麽了?”我趕忙上前扶起它。喵大爺好似神魂有損,絕非在外打架這般簡單。

平時熱衷撒嬌賣萌的貓大爺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它哇的吐出一口血,將拼死護住的一團虛光放在我身邊,便再難維持住人形。

我呆呆地看著那團虛光,這是灼華自己撕裂的神魂,裏面似乎包裹著什麽東西,我看不清。

灼華躺在地上,貓嘴裏還不停地流著血,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的形狀。

我瞬間慌了神,趕忙抱起它要去找藥君。

哪知它伸出貓爪虛推了我一下,已經控制不住力道的爪子在我手上劃出了幾道血痕。它催動不多的靈力,將光團外的神魂散去,貓嘴裏斷斷續續地吐著字:“救……救……”

我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卻看到了,我一生都不想看到的景象。

灼華神魂包裹下的,是阿煜的屍體。

我的阿煜,前幾天還在我面前撒嬌的阿煜,現在渾身是血地躺在我面前,已然是沒了生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突然不知該如何動作,只無措地看著灼華。

“救……救……”灼華還在不斷地重覆著,每說一個字貓嘴裏都會噴出不少血沫。

“好好好!我救!華華別說話了好不好!”我不住地發著抖,控住不住哭了出來,帶著他們瞬移到了藥君府。

“他們怎麽樣了?”藥君從房裏出來後,我趕忙上前。

藥君看著我,神色不由得染上了幾分同情,“灼華大人修為盡廢,小老兒只能勉強保下它的魂體。至於那個凡人,帝君還是早日放下吧。”

“什麽?”我聽到這話,竟控制不住地笑起來,“藥君說笑了。他只是身體死了而已,魂魄一定還在地府的,我現在就去……”

說完,我依舊笑著,施法準備離開。

“帝君。”藥君的聲音從後面追上來,“他中了魔族的噬魂藩,早就魂飛魄散了!”

我僵硬地轉頭,笑著將柴刀抵到他胸口,“你不要胡說,他只是死了而已,換個身體就行。乖,跟著我說一遍。”

“帝君!”老頭朝我跪下,這次倒是不懼強權,“他真的沒救了!凡間魔族作亂,天帝求了您無數遍,是您攔著不讓管的啊!”

我楞住,“你再說一遍。”

“他真的沒救了!”

“不對,後一句。”我微微發抖,如墜冰窟。

“凡間魔族作亂,天帝求了您無數遍,是您攔著不讓管的啊!您不是知道麽?”藥王費解道。

“我有事要辦,你照顧好他們。”我深吸了一口氣,瞬移到了凡世。

回想起前因後果,這炎炎的夏日裏,我竟感到了一陣透心涼。

趙盈一介凡人,手中為何會有喚醒我記憶的法器?她專挑阿煜離開的時候過來,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蓄謀已久?

百依雖說是妖族的公主,可八十萬年過去,沈迷青樓事業的她早已無人記得。那麽,夢魔又為何會看上她?

觴闕雖說術法不精,但百萬年的沈澱也絕非沒有一戰之力,他為何會拋下魔族,甘心束手就擒?

而今我才知道,這一切,便是張環環相扣的彌天大網。就算我已然知曉,卻也無力掙脫。

幾日前,趙盈給我的木雕裏附上了凝魂咒,專挑魂魄中的怨氣凝聚,使受術者困於其中,化為怨鬼不得超生。我當年飛升尊神,不會再受困於此術,但它卻拋棄了因果,只恢覆了我最痛苦的那部分記憶,使我被怨氣環繞。

後來,夢魔附身百依。觴闕知道夢魔會被我看穿,但我為了百依也一定會去擊殺夢魔的本體。當我砍下夢魔的頭顱,它濺在我身上的那幾滴血,卻自然地滲入了我的身體。

再後來,觴闕的行為看似毫無章法,卻實則,帶著我走完了一場法陣。以上古兇獸之血為引的,四象傀儡陣!

思術者之所思,行術者之所行。

如此看來,我當時揮出的那一刀,根本就沒有砍掉觴闕的頭。而我回天族後的胡作非為,也是他在幕後籌劃。

而現在,灼華帶著阿煜回來,我得知一切破開咒術,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當年陸離魂魄被封於幽冥劍陣,就算他能殺我破陣,也找不到能承受陸離魂魄的魔族身體。

而現在,他找到了。

四象傀儡陣生生不息,就算我拼著修為大損將其強行破開,它也會在我體內留存七日。

這便是觴闕的計劃。

他要用阿煜的死,喚醒我身體裏沈睡的心魔,然後趁著我的魔化,發動我體內殘存的傀儡陣,順理成章地覆活陸離。

我才是,他給陸離準備的身體。

“小月,你還要在這裏坐多久?”面前的男人無奈的嘆著氣。

“不知道。”我瞪著一雙眼,上面的紅血絲更襯得我恐怖了幾分,“話本裏不是多說你們這種被忽略的人才是最終反派麽,可你連自己都救不了。”

“小月,那些妖怪是司徒顯引來的,跟我沒什麽關系。”男人解釋道。

“對啊,所以我已經把他殺了。可就算他與阿煜是兄弟,他的魂魄還是沒法幫阿煜聚魂。”我面無表情地說著恐怖的話,垂頭喪氣。

“可小月,”面前的男人輕笑了聲,沒忍住動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可我也是個凡人,又怎麽幫得了你。”

我不爽地瞪著他,不知為何卻沒有把他的爪子打下去,“我沒辦法了啊,萬一你是什麽變數呢,把你盯著才不會讓旁人搶了去。”

聞言,男人卻笑得有些痞氣,“小月這個樣子,真是可愛得緊。”

我被他無賴的模樣氣得甚是暴躁,剛想動手,卻思及不久前窺探的天道法門,只得將將忍住:“謅凱,你給我住嘴!”

幾日前,我在三界亂竄,黃泉碧落翻了個遍都沒找到阿煜的魂魄。就在心中怨念加重,我差不多要放棄時,迎面撞上了一個小仙。

死命星君座下,空空道人。

我只瞥了一眼,便沒再管她。

哪知她卻拉住了我。

“帝君您不要放棄啊,您放棄了小殿下就沒爹了,他沒爹就不會再找我買話本了啊啊啊!”

“滾!”我心中一陣暴躁,沒時間與她胡扯。

“君上別走啊!”空空道人追了上來。

我掌心聚起靈力,冷漠地看著她,這是你自找的。

“君上,冷靜!司命那裏有玲瓏石以您的尊神之力必定可以窺探天道法門救王爺的別殺我啊!”空空道人跪在地上哭訴。

“帶路。”我將她拎起來。

“好,哎君上您不會殺我了吧。”小仙又一次嬉皮笑臉。

“看心情。”我冷言道,催著她趕路。

大概是玲瓏石承受力太低,在我把神力註入其中後不久,它便炸了……

我在空空道人絕望的哭喊與司命狂怒的吼叫中飄然離去。

我已經找到我要的東西。

我把神力註入玲瓏石後,上面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謅凱。

“所以這便是你把我從地上牢房抓到天上牢房的理由?”謅凱撐著下巴,歪頭看著我。

我不說話,依舊兇狠地瞪著他。

“其實呢,我還真有辦法。”謅凱笑得像只狐貍。

我看向他,眼睛亮了幾分。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謅凱道。

“你說!”我聲音不由得有些急切,仿若在幹旱的沙漠裏望到了綠洲。

“你親我一下。”謅凱笑得玩味。

我沈默地看著他,心中暴虐更甚。

這凡人蹬鼻子上臉,真的不能弄死麽。

“快點。”謅凱朝我勾了勾手指,催促道。

我瞅著額角,深吸了口氣,壓下殺人的沖動,努力做著心裏建設,慢慢地朝他湊過去。

“唉,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就像要殺了你似的,沒意思。”謅凱突然把我的腦袋推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這樣楞楞地看著他。所以你是人格分裂還是人格分裂啊?

“我不喜歡你難過的樣子。”他自顧自的說,“走吧,我幫你救人。”

說完,他沒管我還有些懵的腦子,徑自拉上我離開。而那時,尚有些暈乎的我並未察覺,他憑著一介凡體破開我的結節,是多麽的荒誕詭異。

謅凱在阿煜的屍體面前站了很久,卻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並未有其他作為。

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恨恨地盯著他。若他敢耍我,等會必將其剝皮抽筋!

“你就這麽喜歡他?”又過了很久,我才聽到他輕聲說。

很平淡的語氣,卻透著絲脆弱的可憐。

“對,我就這麽喜歡他,永遠這麽喜歡他。”我認真說。

說完,我卻不知為何不敢看他,總覺得這般場景似曾相識。

那平常話語中,凝於深淵的絕望。

“哪怕他並不是個凡人?”他又問。

“對……哎,這是什麽情況?”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甚懵。

“但凡中了噬魂幡,凡人必魂飛魄散。而他魂魄雖虛弱,卻勉強能被我找到幾分蹤跡。”謅凱不懷好意的笑道:“如此本事,怕是某位魔族的殘魂。說不定真身奇醜無比,說不定以前還帶人群毆過你!”

我撓著額頭:“你說他是殘魂,也就是說,他的原身早就死了吧。”

“對。”謅凱點頭。

“那便無妨。”我說,“我救了他,他以後便只能是我的阿煜。”想了想,我又嘆了口氣,“哪怕他之前真惹了什麽情債,我也只好認下。”

“情債,認下?”鄒凱重覆了一遍,很是懷疑。

“對啊,我能怎麽辦,只好把找上門的小情人打回去了。”我惡劣地笑著,“他只是我的阿煜。其他人,找他之前的屍體去吧!”

“小月還是這樣啊。我明白了。”謅凱失笑,突然變成公式化的語氣交代我道,“他的魂魄散得差不多了,我得馬上為他聚魂。你會在聚魂陣中看到他一生的記憶,在他最絕望的時候,魂魄會凝成實體,記得那時把他拉回來。”

說完,他便開始結印。速度之快讓我來不及反應,只看見周圍的景象慢慢模糊。意識消散前,我快速往陣外扔了個傳音符,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小子要是敢陰我,本座定讓你在畜生道百世輪回!”

說完,我眼前泛起一陣白光,周圍的景象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處裝飾得有些……放|蕩的院子。

我看著眼前與現實無二的情景,恨恨地想:那個凡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回去得好好審審!

妙巖宮,聚魂陣外。

謅凱扶起地上的曦瑤,想讓她躺的舒服點。哪知沒走幾步,懷中的人兒便掉在了地上。

“到時間了啊。”謅凱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

他對地上的姑娘笑了笑,虛幻的指尖撫上她的臉:“我明明可以殺了他,可一想到你會難過,我就怎麽也狠不下心。”眼看著身體完全消失,他苦笑道:“我怎麽可能會害你呢。你永遠不會知道,我,”

“本就是為你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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