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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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一）
趙洵第一次見到顏珺，是在三清山腳下。
家中突遭變故，他一路南下逃亡，十來年的養尊處優全部化為一攤狼狽。他夠聰穎，卻也夠單純，聖賢書中得來的信仰在朝堂風雨中搖搖欲墜，唯有那點尊嚴還強撐不倒。
身邊的侍衛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自己雙腿也已折斷，動彈不得。他想把掉落在地上的、沾了血的發冠拿回來戴上都做不到，少年握緊拳頭，撐在地面上，指節中全是泥土，像一匹末路孤狼。
“趙公子還是跟我回去為好，”追兵首領哈哈大笑，“省的受更多苦。”
“休想。”
這一聲回的斬釘截鐵，聽到耳裏卻是啞的，一股腥甜味從喉頭湧上，疼得他直冒汗。
不就是一條命麽？
絕境常常能逼出血氣，趙洵微微閉了眼，做好了去黃泉下見爹娘的準備，只是他心中有太多不甘與留戀，腦中嗡嗡作響。
那追兵冷笑道：“這地方，豈是你說了算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長刀朝趙洵走過來，趙洵覺得一股冷氣撲面而來，下意識地把拳握得更緊了一些。
可意料之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只聽“砰”的一聲，架在他頭上數寸的長刀瞬間被打掉在地，追兵驚愕不已，四下張望。
趙洵沒敢睜眼睛，聽見一個年輕的女聲道：“欺負小孩子，要不要臉啊？”
這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聲音，每個字都帶著傲氣。趙洵輕輕地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見一個女子從樹後走出來。
她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一襲紅衣襯的遍野山花都失了顏色，長發高高地束在腦後，一人面對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毫無懼意，挑眉一笑裏是不加遮掩的嘲諷，偏過頭看向趙洵的時候，卻又多了幾分溫柔。
這女子直奔趙洵而來，一擡手徑直輸起了真氣，速度快到他難以反抗。
“倒黴孩子，遇上仇家了？”她擡頭問道。
趙洵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她的目光，在清澈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裏咯噔一響，三魂七魄都被攝走了一半。
被忽視的追兵大罵幾聲，突有一人提刀沖上來，趙洵全身一震，下意識地拽住了她的衣角，但他手上沒有力氣，並沒拉動。就在同一刻，平地風起，那沖上來的人猛地摔在地上，四周的樹葉刷刷幾下被卷入風中，化為利刃，不由分說地攻向追兵。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趙洵還沒反應過來，那些人已經面如土色，大喊著“是妖族”，落荒而逃。
妖族？
這女子依然在檢查自己的傷勢，連頭也沒回，趙洵不知是害羞還是害怕，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分。
在他的觀念裏，妖族大多為惡類，輕則搶掠，重則殺伐，朝廷這些年一直大力籌建禦妖司，便是要保護人族不受妖族所害。
可那又如何呢？他所認識的人，確實沒有被妖族害過，反而是人心叵測，一家人都因權力之爭被拖入深淵。
況且……眼前這位，畢竟是救命恩人。
“謝謝你救我，”趙洵輕聲開口道，“不過放他們走了，也許會惹來麻煩。”
“無名小輩，”那女子擺擺手，看到趙洵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似有些欣慰，“怕他們作甚？小孩，你叫什麽？”
他垂下頭，沈默了片刻，輕輕答道：“趙洵。”
趙洵那時並不知道，這便是一世緣分和情劫的開始。但此時更讓他震驚的，是救了他、親自背著他回家、又給他治傷的人，是蛇族的族長顏珺。
他在顏珺的“桃源居”中躺了三天，又住了兩個多月，直到傷好。
妖族有千年壽命，顏珺看起來年輕，但她的修為，也絕非短短百年可成。趙洵猜不出，也不好問，只好以“蛇妖姐姐”相稱，顏珺似乎覺得這個稱呼十分受用，每次見到他，都會瞇著眼睛，笑成兩彎月牙兒。
她行事肆意，走路都能帶起一陣張揚的風，與趙洵從小所見的大家閨秀截然不同，隔三差五地，便要來捉弄他一番，不過都是小打小鬧，最誇張的，也就是現出巨型蛇尾，嚇他一下。
顏珺極愛喝酒，她的桃源居近旁便是一處桃林，時常在那兒喝個人事不省。趙洵一直知道，但出於禮節，從未踏足。他自小受的便是世家子弟的教育，父親也最尊崇謙謙君子之風，趙洵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溫和的態度，天大的事都壓在心底，自己一遍一遍地品著苦澀的味道。待到傷好一些，他便一天到晚幫著做事，能不麻煩別人的，從不多提一個字的要求。
顏珺待他不錯，但趙洵心裏不想欠任何人半分。
“這情我會還的。”他望向遠處，三清山的最高峰嵌在雲朵裏，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色。
然而少年想到自己的身世，心裏一酸：“我還能去哪兒？我要怎麽還？”
這偌大的天下，他已經舉目無親。趙洵黯然走回桃源居，卻恰好碰到剛從外面回來的顏珺。
“苦著臉幹什麽？”顏珺拍了拍他的肩膀，“藥喝了嗎？”
“嗯，”趙洵說罷，又覺得自己不能在別人面前表現的這麽低沈，“我就是……去看看風景，來了三清山這麽久，也沒……”
顏珺哈哈大笑：“走，姐姐帶你去看！”
她二話不說，拉著趙洵便沖到了外面，輕輕一點便騰空而起。這頭一次升空的感覺並不舒服，趙洵嚇得後背冒汗，卻礙於面子，只是咬緊牙關強壓恐懼，連反駁都來不及說一句。
顏珺再一用力，趙洵整個人便像一只風箏，還是快要掉下來的風箏，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在空中亂抖一氣，他還是沒忍住，“啊”地大叫起來。
“哪有你這樣飛的，”顏珺嫌棄道，“放松，拉緊我，又不會給你扔下去。”
她說完，又嘴角一揚：“要不我背你飛？”
這激將法十分管用，趙洵因為自己不省人事被背回來羞了好久，一聽這話，忙咽下一口唾沫：“不用！”
耳邊風聲呼呼，他這兩個字用了極大的力氣，生怕顏珺聽不見。
顏珺又哈哈笑了幾聲：“這樣，把胳膊伸平，會舒服點……”
趙洵憤憤不平地照做，竟真的好了許多，他往前一看，才發覺兩人已經飛出了很遠。
空中視野極佳，三清山美景盡收眼底，翠色如波，風過有痕，林間時不時竄出幾只飛鳥，一條清河蜿蜒而過，像是一塊綠瑪瑙中嵌著一條白玉。趙洵往回看了看桃源居附近的林子，桃花開得正好，一片似夢入幻的粉白色映入眼底，還真的像……桃花源。
一個遠離塵世紛擾的自由之地。
他轉頭看了看顏珺，以這人的性子，應當看過這風景無數遍，此時竟還高興的像個五六歲的孩童，趙洵竟不由得在心裏把這眉眼絳唇都畫了一遍，一直看到脖頸，才猛地羞紅了臉——顏珺也太過不拘小節，衣服沒扣好，被風吹開，鎖骨若隱若現，甚是……擾人心神。
他再也沒朝顏珺看過。
“你今日……”趙洵別過頭問道，“心情這麽好？”
“嗯！”顏珺道，“出去打了一架，打贏了，心情當然好。”
趙洵：“……”
“鄔山派的掌門，之前跟族裏一個小毛孩過不去，我去教訓了一下。”
趙洵大驚，聽顏珺這輕描淡寫的口氣，就像是……揍那幾個追兵一樣容易。但趙洵一路逃到南方，難免聽說了鄔山派掌門的種種事跡，這也稱得上是一個厲害人物。
“怎麽了？”顏珺若無其事，“姐姐今天教你一條道理，強者為王，不管做什麽，自己厲害才是根本，就跟你們人族那句……打鐵還需自身硬一樣。”
趙洵低下頭，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了。
飛了一圈讓人神清氣爽，多日來的陰郁竟然一掃而空。但趙洵性子內斂，表面依然是淡然的樣子，禮數周全地向顏珺道了謝——他知道她心裏是為了自己好，明明是一族之長，卻沒一點架子，明明……在都城那裏，人妖勢同水火，她卻還是收留了這個也許會帶來麻煩的陌生人。
顏珺擺擺手：“謝什麽，住這麽久啦，早就當你是自己人。你這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想學法術麽？能自己飛的那種？”
趙洵心裏一熱，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第二日，他便叮叮當當地在桃源居附近的空地上搭起了屋子。
只是他從沒幹過這種活計，一雙拿筆的手被木頭劃出了無數條小口子。即便是這樣，他也嘴硬的很，從不找人幫忙。顏珺來看過好多次，連用法術幫他架根柱子都要偷偷摸摸的，心裏又好氣又好笑。
屋子搭了近一年，冬日天氣轉冷的時候，趙洵終於住了進去。而他在顏珺的教導下，也入了修行的門。
顏珺到底覺得人妖修行走的不是一條路，還是決定讓這小徒弟修習劍道。她自己用的是鞭子，但好在習武修行有相同之處，教這麽個毫無根基的小孩依然不在話下。寒來暑往，趙洵雖不至於三更眠五更起，刻苦的程度還是驚到了這個不著調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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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洵第一次見到顏珺，是在三清山腳下。
家中突遭變故，他一路南下逃亡，十來年的養尊處優全部化為一攤狼狽。他夠聰穎，卻也夠單純，聖賢書中得來的信仰在朝堂風雨中搖搖欲墜，唯有那點尊嚴還強撐不倒。
身邊的侍衛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自己雙腿也已折斷，動彈不得。他想把掉落在地上的、沾了血的發冠拿回來戴上都做不到，少年握緊拳頭，撐在地面上，指節中全是泥土，像一匹末路孤狼。
“趙公子還是跟我回去為好，”追兵首領哈哈大笑，“省的受更多苦。”
“休想。”
這一聲回的斬釘截鐵，聽到耳裏卻是啞的，一股腥甜味從喉頭湧上，疼得他直冒汗。
不就是一條命麽？
絕境常常能逼出血氣，趙洵微微閉了眼，做好了去黃泉下見爹娘的準備，只是他心中有太多不甘與留戀，腦中嗡嗡作響。
那追兵冷笑道：“這地方，豈是你說了算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長刀朝趙洵走過來，趙洵覺得一股冷氣撲面而來，下意識地把拳握得更緊了一些。
可意料之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只聽“砰”的一聲，架在他頭上數寸的長刀瞬間被打掉在地，追兵驚愕不已，四下張望。
趙洵沒敢睜眼睛，聽見一個年輕的女聲道：“欺負小孩子，要不要臉啊？”
這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聲音，每個字都帶著傲氣。趙洵輕輕地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見一個女子從樹後走出來。
她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一襲紅衣襯的遍野山花都失了顏色，長發高高地束在腦後，一人面對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毫無懼意，挑眉一笑裏是不加遮掩的嘲諷，偏過頭看向趙洵的時候，卻又多了幾分溫柔。
這女子直奔趙洵而來，一擡手徑直輸起了真氣，速度快到他難以反抗。
“倒黴孩子，遇上仇家了？”她擡頭問道。
趙洵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她的目光，在清澈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裏咯噔一響，三魂七魄都被攝走了一半。
被忽視的追兵大罵幾聲，突有一人提刀沖上來，趙洵全身一震，下意識地拽住了她的衣角，但他手上沒有力氣，並沒拉動。就在同一刻，平地風起，那沖上來的人猛地摔在地上，四周的樹葉刷刷幾下被卷入風中，化為利刃，不由分說地攻向追兵。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趙洵還沒反應過來，那些人已經面如土色，大喊著“是妖族”，落荒而逃。
妖族？
這女子依然在檢查自己的傷勢，連頭也沒回，趙洵不知是害羞還是害怕，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分。
在他的觀念裏，妖族大多為惡類，輕則搶掠，重則殺伐，朝廷這些年一直大力籌建禦妖司，便是要保護人族不受妖族所害。
可那又如何呢？他所認識的人，確實沒有被妖族害過，反而是人心叵測，一家人都因權力之爭被拖入深淵。
況且……眼前這位，畢竟是救命恩人。
“謝謝你救我，”趙洵輕聲開口道，“不過放他們走了，也許會惹來麻煩。”
“無名小輩，”那女子擺擺手，看到趙洵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似有些欣慰，“怕他們作甚？小孩，你叫什麽？”
他垂下頭，沈默了片刻，輕輕答道：“趙洵。”
趙洵那時並不知道，這便是一世緣分和情劫的開始。但此時更讓他震驚的，是救了他、親自背著他回家、又給他治傷的人，是蛇族的族長顏珺。
他在顏珺的“桃源居”中躺了三天，又住了兩個多月，直到傷好。
妖族有千年壽命，顏珺看起來年輕，但她的修為，也絕非短短百年可成。趙洵猜不出，也不好問，只好以“蛇妖姐姐”相稱，顏珺似乎覺得這個稱呼十分受用，每次見到他，都會瞇著眼睛，笑成兩彎月牙兒。
她行事肆意，走路都能帶起一陣張揚的風，與趙洵從小所見的大家閨秀截然不同，隔三差五地，便要來捉弄他一番，不過都是小打小鬧，最誇張的，也就是現出巨型蛇尾，嚇他一下。
顏珺極愛喝酒，她的桃源居近旁便是一處桃林，時常在那兒喝個人事不省。趙洵一直知道，但出於禮節，從未踏足。他自小受的便是世家子弟的教育，父親也最尊崇謙謙君子之風，趙洵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溫和的態度，天大的事都壓在心底，自己一遍一遍地品著苦澀的味道。待到傷好一些，他便一天到晚幫著做事，能不麻煩別人的，從不多提一個字的要求。
顏珺待他不錯，但趙洵心裏不想欠任何人半分。
“這情我會還的。”他望向遠處，三清山的最高峰嵌在雲朵裏，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色。
然而少年想到自己的身世，心裏一酸：“我還能去哪兒？我要怎麽還？”
這偌大的天下，他已經舉目無親。趙洵黯然走回桃源居，卻恰好碰到剛從外面回來的顏珺。
“苦著臉幹什麽？”顏珺拍了拍他的肩膀，“藥喝了嗎？”
“嗯，”趙洵說罷，又覺得自己不能在別人面前表現的這麽低沈，“我就是……去看看風景，來了三清山這麽久，也沒……”
顏珺哈哈大笑：“走，姐姐帶你去看！”
她二話不說，拉著趙洵便沖到了外面，輕輕一點便騰空而起。這頭一次升空的感覺並不舒服，趙洵嚇得後背冒汗，卻礙於面子，只是咬緊牙關強壓恐懼，連反駁都來不及說一句。
顏珺再一用力，趙洵整個人便像一只風箏，還是快要掉下來的風箏，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在空中亂抖一氣，他還是沒忍住，“啊”地大叫起來。
“哪有你這樣飛的，”顏珺嫌棄道，“放松，拉緊我，又不會給你扔下去。”
她說完，又嘴角一揚：“要不我背你飛？”
這激將法十分管用，趙洵因為自己不省人事被背回來羞了好久，一聽這話，忙咽下一口唾沫：“不用！”
耳邊風聲呼呼，他這兩個字用了極大的力氣，生怕顏珺聽不見。
顏珺又哈哈笑了幾聲：“這樣，把胳膊伸平，會舒服點……”
趙洵憤憤不平地照做，竟真的好了許多，他往前一看，才發覺兩人已經飛出了很遠。
空中視野極佳，三清山美景盡收眼底，翠色如波，風過有痕，林間時不時竄出幾只飛鳥，一條清河蜿蜒而過，像是一塊綠瑪瑙中嵌著一條白玉。趙洵往回看了看桃源居附近的林子，桃花開得正好，一片似夢入幻的粉白色映入眼底，還真的像……桃花源。
一個遠離塵世紛擾的自由之地。
他轉頭看了看顏珺，以這人的性子，應當看過這風景無數遍，此時竟還高興的像個五六歲的孩童，趙洵竟不由得在心裏把這眉眼絳唇都畫了一遍，一直看到脖頸，才猛地羞紅了臉——顏珺也太過不拘小節，衣服沒扣好，被風吹開，鎖骨若隱若現，甚是……擾人心神。
他再也沒朝顏珺看過。
“你今日……”趙洵別過頭問道，“心情這麽好？”
“嗯！”顏珺道，“出去打了一架，打贏了，心情當然好。”
趙洵：“……”
“鄔山派的掌門，之前跟族裏一個小毛孩過不去，我去教訓了一下。”
趙洵大驚，聽顏珺這輕描淡寫的口氣，就像是……揍那幾個追兵一樣容易。但趙洵一路逃到南方，難免聽說了鄔山派掌門的種種事跡，這也稱得上是一個厲害人物。
“怎麽了？”顏珺若無其事，“姐姐今天教你一條道理，強者為王，不管做什麽，自己厲害才是根本，就跟你們人族那句……打鐵還需自身硬一樣。”
趙洵低下頭，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了。
飛了一圈讓人神清氣爽，多日來的陰郁竟然一掃而空。但趙洵性子內斂，表面依然是淡然的樣子，禮數周全地向顏珺道了謝——他知道她心裏是為了自己好，明明是一族之長，卻沒一點架子，明明……在都城那裏，人妖勢同水火，她卻還是收留了這個也許會帶來麻煩的陌生人。
顏珺擺擺手：“謝什麽，住這麽久啦，早就當你是自己人。你這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想學法術麽？能自己飛的那種？”
趙洵心裏一熱，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第二日，他便叮叮當當地在桃源居附近的空地上搭起了屋子。
只是他從沒幹過這種活計，一雙拿筆的手被木頭劃出了無數條小口子。即便是這樣，他也嘴硬的很，從不找人幫忙。顏珺來看過好多次，連用法術幫他架根柱子都要偷偷摸摸的，心裏又好氣又好笑。
屋子搭了近一年，冬日天氣轉冷的時候，趙洵終於住了進去。而他在顏珺的教導下，也入了修行的門。
顏珺到底覺得人妖修行走的不是一條路，還是決定讓這小徒弟修習劍道。她自己用的是鞭子，但好在習武修行有相同之處，教這麽個毫無根基的小孩依然不在話下。寒來暑往，趙洵雖不至於三更眠五更起，刻苦的程度還是驚到了這個不著調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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