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1】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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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蘭只能道一句：“就當聽三兒媳的一句話……這到底也是我們封家的血脈，就算我們臉上再過不去，也得考慮考慮芷璇的感受，她……也懷著孕呢。”
提及這，想想秋芷璇已然四個多月的肚子，如果讓芷璇看到他們對封家血脈是這樣的態度……
封旌國終是才像是將那漫天如潮汐般的火氣壓下去了一點。
攥著手腕的青筋，封旌國道：“好！那就這麽辦吧！但是這已經是我們的最低底線，反正這話是她自己說的，她要到時候敢反悔，我絕對弄死那個邱銘衍！”
“嗯。”葉錫蘭頷首，對此沒有異議。
房間內，一切似乎就這麽做了決定。
房間外，黎姿卻靠在門口，聽到這個情況，狠狠蹙了眉頭。
什麽情況？
自己說的情況已經有理有據了，居然最後還看秋芷璇的面子上，真讓孩子留下了？
雖然……這件事明顯沒按照她的期望走，也沒按照秋芷璇的期望走。
可是以前在家裏，基本上她的意見父母都是全權采納，覺得她是最知書達理，做事最穩妥的好兒媳。
這樣的結果，說不出心底有什麽地方在不悅……
黎姿最終倒也沒太忤逆封旌國的意思，只是喊來了副管家，就開始想辦法交代怎麽跟徐家談聯姻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已經失敗了第一場，這一場，她一定要想辦法做到讓父母滿意。起碼……在讓悅悅跟那種男人混在一起，不可能！
另一邊。
回到臥室的秋芷璇也開始在房間走來走去的沈思。
今天短暫的交鋒已經讓她初嘗了大嫂在家裏的把控權跟地位。
雖然這是老宅，她跟成瑾也就生孩子這段時間住一住，生完了就回去，對於這個家裏誰做主，誰管事，她也壓根沒興趣。
可是這已經關乎到悅悅的終生大事了……
在臥室中走來走去，秋芷璇心頭焦急，最終還是給封成瑾打去了電話。
接通，聽到嬌妻的聲音，榕城邊界剛剛堵下車隊的封成瑾就正準備說這個情況。
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覆雜。
加之聽著邱銘衍那邊的狀況，他正準備換個思路行事……
一番短暫的溝通，封成瑾聽著家裏的情況，就道：“已經發展成這樣了？”
“是。”秋芷璇頷首：“今天家裏的火氣鬧得很大，悅悅已經絕望，為了保住孩子就丟下了這樣的方式。目前我們都去談了一下，雖然結果我沒去聽，但是能猜到希望不太大，充其量就是發展為遵循悅悅的意思，成瑾，怎麽辦？目前我也不能再去說，我的意見肯說跟爸媽對著幹，說多了，爸媽一定會火，而我才剛剛嫁進來……”
秋芷璇有她的顧忌，封成瑾自然明白。
封成瑾倒第一時間沒說怎麽辦，而是道：“你沒去聽結果，就知道結果一定是這樣？”
“不然還能怎樣？”秋芷璇說完楞了楞，想著進門時，發覺大嫂還留在書房外徘徊，明白了封成瑾的意思，她臉紅道：“大嫂應該也能知道是這樣結果。”
封成瑾卻沒說黎姿到底能不能知道結果是這樣，只是在短暫的笑了下後，回歸正題。
“所以，目前的情況就是，悅悅如果不嫁人，孩子一定保不住，對嗎？”
“是。爸跟悅悅今天都各自放了最後的狠話。”
聽到這個結果，封成瑾明白這事拖了一個月也該到極致了，就道：“那麽，芷璇，你確定你一定要幫他們在一起嗎？這在我家，就我爸媽的理念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而且大嫂一定會有所動作，這事一定會鬧的全家血雨腥風，對悅悅他們，對我們，都會有非常大的影響……”
秋芷璇頓了頓就道：“確定！要是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我嫁你的意義是什麽？”
剎那，封成瑾笑了。
那樣的笑意很溫柔，飽含著十年來對秋芷璇的喜歡與情深，也因為她的這份回應的堅定。
他淺淺道：“所以，芷璇，我們時間不多了。”
秋芷璇心頭跳了下，明白了封成瑾的意思，“你是說……”
封成瑾道：“對。”
她道：“好！”
V722：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68】
十月的金秋，就在一日日的緊張中度過。
大涼山陳家村內。
因為邱銘衍那日放下的話，麥家人第一次意識到了邱銘衍這麽無形中得罪了封家人，會遭來的後果……
林翠花就在大約十天後，率先氣急敗壞的沖著一天不小心打碎碗的麥滿香發了脾氣。
“啪！”的一巴掌狠狠扇上，打的麥滿香臉頰紅腫。
林翠花唾道：“讓你做什麽事都做不好，那幾年教了你多少次，纏緊一點兒邱銘衍，讓邱銘衍娶你，結果你不但沒弄到，還把自己活生生拖到了二十五歲，二十五就二十五吧，全家出動費的什麽功夫才幫你爭取到了這門親事，可是好家夥，你居然連邱銘衍半點都看不住，讓他活生生把錢全部捐出去，就連給你的衛生院都捐了！”
“你大方啊，真大方！完了還敢說只要他的話！那結了婚全是你的！你不知道嗎！你不會說全都要的話嗎！”又是一巴掌不解氣甩上，林翠花：“如今倒好什麽錢都沒撈著，他就這麽窩在山村裏當老實巴交的村夫了，又惹了這麽一大屁股禍事，我看要封家的人真的來要我們村的人命了，我拿你去擋嗎！”
似是很鐵不成鋼，林翠花最後扇巴掌仍然不解氣，還伸手沖著麥滿香身子擰了幾把。
這些，痛的麥滿香一剎那眼淚比什麽都深。
絕望中，麥滿香痛呼道：“可是銘衍哥同意婚事了，不就是最好的嗎？”
“好你爺爺好！”一下被麥滿香激怒了，林翠花更大的一巴掌甩上，抽的整個院子都能聽到清亮。
麥滿香更是身子一個踉蹌，朝左邊慣性走了幾步，才晃了身子站好。
“我以前說婚事好是因為邱銘衍有出息，可是你看看他現在有出息嗎？他不給我們家找事，連累我們家都是好的了，還好！我看你是最近餵豬餵傻了，蠢的活該一輩子餵豬了吧！”
林翠花發飆，字字句句都惡毒又直戳麥滿香的心坎。
山裏女人麽，溫順的會特別溫順，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會撒潑的就相當會撒潑，尤其妯娌大嫂楊花做為村子裏的第二大難纏對象，林翠花過招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口舌上沒點長進？
所以，被扇痛臉，又心底更痛的麥滿香就捂著臉，一下含淚哭著跑了出去。
麥世龍看著這一幕，叼著的煙鬥都停滯了下，錯愕看向林翠花。
林翠花吼道：“看什麽看！我說錯了嗎！現在邱銘衍把錢全捐了，我們這個月也沒生活費了，這一只碗買新的又得多錢！就這麽打碎了，我不罵她你給我錢買新的嗎？”
麥世龍沈默，頓了頓，從身邊的褲兜裏掏出一張五十的面額，遞了過去。
林翠花憋著滿腹的火氣，道了句：“這才多少錢！以後一輩子要花多少錢！我說的是這麽一回事嗎？”就開始拿掃帚掃碎渣。
……
麥世龍家……就這個樣子。
麥世宏家……麥滿香那個最難纏的大嬸子楊花，就在看到麥滿香從院子裏跑出來後，也急忙跟了出來。
“哎，滿香，滿香，你過來，我問你句話。”
麥滿香剛被打，紅腫的臉頰，委屈的心情，讓她此刻一點兒也不想去大嬸家。
但是不去又沒辦法。
擰了幾步，磨蹭到麥世宏家。
楊花看到了麥滿香臉上的巴掌痕，卻沒有半點關心的心思，畢竟她的兒子此刻還在醫院躺著呢！
開門見山，楊花道：“滿香，我想問問你這事，你哥這一系列被打的事情，都是當初你挑唆你哥去幫忙，他才會被打的，邱銘衍家該付的醫藥費什麽的都付了，只是全部壓在醫院內，除了藥什麽都不給買，你哥這樣總得補補身子吧，你這事就一點兒責任也沒有？不掏點錢？”
一剎那，明白了大嬸的意思，麥滿香更委屈。
“大嬸，我家這個情況你也知道，我們家要辦婚事，哪裏有多餘的錢？”
頓時，楊花的火氣就一下火冒三丈了，“沒錢你辦什麽婚事？而且你哥是因為你才受傷的，你連這點報恩臉面都沒有了嗎？”
麥滿香被刺激，心底本就委屈，所以一貫也不會多說的話，忍不住就辯白了一句，“但是屯子哥是他自己不要臉想做其他事，才會這樣的。”
“……“一分鐘後，楊花氣如火山。
V723：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69】
楊花氣如火山。
拎起手中正在搟面的搟面杖，結結實實就朝麥滿香身子上砸了去。
“好啊！敢說你哥不要臉！說的好像你要臉似的！麥滿香！你自己做過的那些不要臉的事還要我說你嗎？平日裏看著你是二弟家的女兒，我對你處處忍讓寬容，沒想到還把你的小脾氣慣出來了啊？不要臉！來來來，說說你哥哪兒不要臉了！他再不要臉，他也是男人，你一個女人還敢說他？”
楊花思想愚昧又護短。
麥滿香真的是氣不過才口誤說了一句不要臉。
反應過來後，早已經想改口，但是楊花哪裏給她機會？
拎著搟面杖就將她追著院子打了一頓。
打到最後，嘴裏更是叫囂罵著：“反正你哥也是因為你才會被打，你又一門心思胳膊肘朝外的嫁邱銘衍，將來就不算我麥家的女人。你既然掏不起錢，那你也就陪屯子去住一次院吧，我看看你疼不疼！”
意識到楊花要這麽打她，麥滿香早就又怕又難過，哭著想要跑開。
但是山裏女人一旦打架豈是那麽簡單的？加之以前看著邱銘衍的情況，楊花有求於人自然乖順，如今明白邱銘衍一沒錢，而不能再掙錢，楊花早就無所畏懼。
抓著麥滿香的頭發，不讓她跑，楊花上下其手的一邊打，一邊掐擰。
不一會兒，麥滿香衣服散了。
不一會兒，麥滿香頭皮又一大把頭發被扯下。
不一會兒，半個山村都能聽到麥滿香哭爹喊媽的哭聲。
最後，也還是林翠花跟麥世龍來了，楊花才住手。
但是……甭管昔日麥世宏家對麥世龍家再多溫順，唯命是從，這家裏的兒子被麥滿香的“女婿”打住院了，女婿又沒錢，一家兩個男人又身體健碩，她們不敢打。
自然就開始跟麥世龍家一家開說兩家話，冷沈了語調。
“我說大哥，這不是我們不給你家面子，只是我家屯子這個樣子，邱銘衍又說醫療費他該掏的掏了，剩下的他不管。你們家真的半點給錢看病的意思都沒有了嗎？你們閨女是閨女，我們兒子就不是兒子了？這也是你們侄子吧？真拿我們家這麽多年當狗使了？”
話很粗糙，楊花憤懣。
林翠花自然也不服，所以很快，兩家妯娌就扭在一起廝打起來。
這等場面，直直嚇壞了麥滿香，畢竟從她記事起來，大部分時候都是看到大伯一家溫順好說話，跟三嬸家再怎麽吵，卻從沒跟自家吵過的……
最後，麥世雄家聽到消息，自然也趕過來勸架。
聽到一切事情的起因後，陳春梅也不知道該怎麽扯這個說不清的爛賬，只能最後環顧一圈後，也狠狠唾向麥滿香。
“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賤貨才這樣！”
麥滿香這是今天第三次被罵了，顫抖著心，委屈著雙眼，她道：“三嬸……”
“別叫我三嬸！我們家沒你這個賠錢的賤貨！好好的，前些年給你說了鎮裏的老牛家兒子你不要，人家也是在縣城裏都開一家小超市的，非要一門心思纏在邱銘衍身上，撲就撲吧，如今卻扯來個這麽樣的破事，你沒看邱銘衍如今只會種地，也不打算出去了嗎？而且我們全家精神都費在你身上，如今卻招來了一系列禍事，我們這小命能不能保過明天還兩說呢！”
陳春梅氣的怒不可遏。
楊花就楞了楞，問：“什麽能不能保的過明天？”
那次邱銘衍帶著邱茗心來說親時，楊花一家正好在縣醫院裏照顧兒子，所以並不知道。
此刻見狀，陳春梅就零星幾句將邱銘衍那日說的話轉達了。
當場楊花就氣傻，道出一句：“好啊！原來還有這樣！”就更氣憤的開始跟林翠花廝打起來。
“林翠花！我們家這輩子被你們家害慘了知不知道！”
妯娌撕扯。
麥滿香則是徹底的雙眼含淚，頓了頓，飛快的跑先了邱銘衍家。
……
邱家。
此刻院子裏的一棵水杉樹已然在秋色的吹拂下變紅，悅悅當時來時，還是一片綠色，她還在那種郁郁蔥蔥下看著邱銘衍跟她講一些草藥的作用。
那時兩人面對面，她的臉頰露著甜蜜幸福的淺笑，他會看著她，想要抱進懷中，或者趁家人都沒看到時，親親嘴角。
此刻……
水杉樹樹葉開始枯黃變紅，徐徐開掉。
落在邱銘衍的腳邊，全是一地傷感。
邱銘衍在刨今天從地裏挖出來的土豆，似乎在準備過冬的糧食。
麥滿香沖進來時，看到這一幕，就委屈哭道：“銘衍哥……”
邱銘衍擡起眸子，看了麥滿香一眼，繼續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麥滿香更加委屈，含淚走到他身邊就開始訴說剛剛發生的事情。
然而，結果是讓她絕望的。
聽完絮叨，邱銘衍擡起眸子重新看了一眼她臉頰通紅，全身淩亂的模樣，淺淺問了句：“你被打了？麥家現在鬧翻了，正在打架？”
“是。”麥滿香雙眸殷切顫抖。
“哦，關我什麽事？”
剎那，邱銘衍的一句話讓麥滿香狂躁了，本坐在邱銘衍面前的動作，此刻定定站直，後退兩步，不置信的哭吼道：“什麽叫關你什麽事？銘衍哥，我們快結婚了，你是我未來的丈夫！而且他們是因為你的情況才這麽打我加撕扯的，你其實並不會被封家追殺，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不敢這麽說。你也其實還有錢，對不對？”
潺潺的眼淚飆流。
邱銘衍卻一下笑了。
停下手中的活，邱銘衍道：“你現在還能抱有這種幻想，我是該說你不務實呢？還是天真呢？我確實沒錢了，連從這座大山出去的火車票錢都沒留，而且得罪封家的結果註定是會惹禍上身，我承認，當今法治社會封家不見得會對全村人怎麽樣，但是不會放過麥家跟我是必然的。所以，你找我哭有什麽用？哭了也是這個結果。”
倏然，麥滿香流淚的更加絕望，後退，麥滿香搖頭道：“可是……我是你未來的媳婦，你不應該這麽對我的，最起碼，你應該現在幫我去勸勸我們家的人，也安慰安慰我。”
邱銘衍卻笑得更加諷刺，“勸勸？抱歉，我巴不得看到你們家你這樣。另外，安慰……”
掃過麥滿香臉上哭慘了的顫抖，他平靜道：“我來安慰你，誰來安慰我？麥滿香，從我答應跟你結婚的那一刻，我再也沒有半點安慰你的心思。你或許是我未來的媳婦，但你記住，這就是你以後要面臨的，我不會安慰你，甚至不會碰你，我們之間除了結婚的虛名，連個孩子也不會有，你被別人罵了，打了，我既不會心疼，也不會幫你出頭。你要是對這也有幻想，我不妨今天再跟你強調一遍。所以，你不希望我現在笑的更得意的話，就出去吧，別自討沒趣。”
說罷，邱銘衍就繼續開始刨土豆。
這樣的絕情卻宛如在麥滿香心口狠狠刨進去一個坑，刺痛從最深處挖出來。
眼淚如絕地的洪水。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在她們家鬧的這般雞飛狗跳的時候，邱銘衍居然能是這種態度。
然而，邱銘衍像是對這不滿意，要讓她絕望一般，看了看周圍的土豆量。
邱銘衍道：“不出去也行，幹活吧，正好家裏活多，還沒人搭手。你來了就幫幹幹活。”
剎那，麥滿香宛如世界末日。
眼淚更洶湧飆出的一瞬間，此刻委屈到極致，還沒人心疼安慰的身影就唰地轉身跑了出去。
捂著嘴，她邊跑邊大哭。
人影離開……
邱銘衍擡眸看了一眼。
頓了一會兒，堂屋內，邱茗心走了出來。
先前的話，邱茗心都聽了個完完全全，站定邱銘衍身邊，邱茗心道：“真就讓她這麽哭著跑出去？萬一再自殺怎麽辦？”
聞言，像是提及了什麽讓邱銘衍最絕望的事情，他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垂眸叼了一根，點燃。
抽了兩口後，淺淺道：“我最後悔的事情是沒看著她親眼死了，如果時間能倒退，我一定不救她，就讓她這麽死掉，甚至會殺了她全家，大不了償命。”
聽到這樣絕情又冰冷的話，邱茗心心情狠狠跳了下，看著邱銘衍，錯愕，“哥……”
邱銘衍卻更諷刺笑笑，“很冷血對不對？不過這就是我最真實的心情，茗心，哥早在悅悅離開那天就已經死了，所以未來不管做什麽事，你都看開點，爸媽這輩子只能靠你跟洺均照顧，如果有下輩子，告訴他們，我會好好孝順他們的。”
意識到邱銘衍以後要做什麽，邱茗心立刻蹲跪到他面前，絕望的搖著頭，“哥，不要，別做傻事，說不準封小姐還在等著你，說不準那個封先生也會幫你，再等等，等等就一切會有轉機。”
“我只怕等來的，是讓我更絕望的消息。茗心，你知道為什麽到現在封家人還沒出現嗎？”
提及那確實也讓他們家心驚膽戰好幾天的家庭——
大哥在神思回歸後的幾天，跟他們簡單說過，按照封父的心情跟脾性，應該很快會派人來打斷他的腿，或者弄殘廢他，封成瑾應該會幫，但是也只能幫他處理立場，幫不了他身上的傷。讓他們家的人如果到了那一步，不要去起爭執，留了個電話，讓他如果有事，就打那個電話。
邱茗心他們這段時間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過，此刻，邱茗心搖了搖頭。
“或許，是因為已經分了，所以就打算不計較了？”
剎那，邱銘衍笑了。
那樣的笑很絕望，很苦澀，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行屍，慘到每一根筋骨都在錯痛。
“不是，而是——如果我猜的沒錯，悅悅應該懷孕了。”
“懷孕？”邱茗心剎那一聲尖叫，這句話，讓剛從堂屋內出到門口的桂蘭芝聽到都身子顫了下。
邱銘衍頷首：“她的經期一貫很準，住這兒的那幾天我們都忙著麥家的事情，沒太註意，我現在事後想想她那段時間的反應，應該是懷了。”
“所，所以……”邱茗心看著如今哥的反應，心痛的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到了極致。
邱銘衍苦澀，一剎那，眼眶也奪出了什麽水光，“所以，我寧可她父親來打我一頓，或者怎樣都可以，起碼說明悅悅是安全的，他們才會將氣都撒在我身上。但是他們不來，就一定是悅悅做了什麽可以讓她父親可以妥協的事，茗心，我的孩子可能已經沒了，或者說，悅悅已經被送去了美國，或者已經選擇了嫁人。大哥跟悅悅這輩子不可能了，甚至連面都不會再見一次，你能明白嗎？”
頓時，映在邱茗心水光眼神裏的，是邱銘衍同樣顫抖氤氳的墨瞳。
人到了這個年紀，終於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但是離幸福那麽咫尺的時候，卻再也無法伸手觸摸。
還有什麽比奪子失妻更痛的嗎？邱茗心無法想象，卻儼然能理解為什麽大哥現在會有想殺了麥家人的心思。
所以映在她瞳孔裏的這個男人，輾轉仿徨，一根煙抽了兩口，也吞吐不了他此刻心底的絕望與痛苦，眼淚滾落的時候，邱銘衍將煙蒂碾滅在院子的泥地裏。
轉身，邱銘衍就進去了柴房，將自己關在裏面，隱忍的聲音從裏面傳出時——
整個邱家，都跟著一起紅了眼眶。
V724：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70】
後來。
山風落了秋葉，白了山頭。
十一月，天氣愈發寒冷起來，因為地處高山，山下的人都還才穿初冬的衣服，山上的人都已經裹上厚厚的冬裝。
套著薄款的軍大衣，邱銘衍依舊過著每天上山種地，沒事去山裏打只野兔，野鹿，改善生活的方式。
貧窮，再度籠罩著陳家村。
但是更籠罩陳家村的氣氛，是來自邱銘衍跟麥滿香的婚事，終於要辦了——
妝點上火紅的燈籠，紅綢。
門上，窗上，也都貼上了大大的喜字。
除了結婚的喜悅並不如別人家那麽熱鬧，該有的基本上還是有，被子，臉盆，電視機，摩托車……等等等等，總之，似乎是為了表達麥滿香終於要嫁出去了，麥家陪嫁的很是殷實。
邱家這一刻，也都被裝來了很多大紅的喜字。
除了堂屋裏的邱銘衍……
此刻的邱銘衍唇上四周已經蓄起了厚厚的一圈胡子，有點硬朗，又有些頹廢，但看起來更多的是邋遢。
鋸著手中的木頭，拿著木板，他就在那無聲的敲敲釘釘已經好幾天，毫無當新郎官的自覺。
陳四嬸來他家喜悅串門時，他也只冷冷的擡眸看了一眼，就繼續垂眸釘木板。
陳四嬸眉飛色舞，“哎呀，邱銘衍，這都快大喜的日子了，你怎麽還在做木工活呢？趕緊去看看阿香吧，她的嫁衣回來了，今天試了試，可漂亮啦！”
陳四嬸是林翠花使著故意來跟邱銘衍套近乎。
半月餘前，邱銘衍那麽絕情的對麥滿香，讓麥滿香徹底失望難過了好久，這些天，婚雖然還是不願退，也希望著邱銘衍是否會看在話說重了的份上前去看看她。
沒想到邱銘衍真的半點兒去的意思都沒有。
麥滿香的情緒一日比一日煩躁，低沈，動不動還發脾氣……林翠花就坐不住了，再氣悶這門親事不好，也得在村子裏要面子，不能邱銘衍沒錢了就退婚啊，故而……
此刻，看了一眼雙眼異常明亮的陳四嬸，邱銘衍臉色更冷沈的垂下。
“哦，知道了。”
知道了？這是什麽回答？
陳四嬸不滿意看了看，末了道：“哎，銘衍，你怎麽結婚了，就半點興奮的心情都沒有呢？好歹阿香是我們這最漂亮的女人，能做飯，能生娃，應該比那個什麽封橙悅好多了……”
一句話沒說完，對視到邱銘衍突然如狼般陰鷙向上擡起的雙眸，陳四嬸尷尬笑笑，拐了話題，“那你的婚服試了嗎？你不想看阿香了，穿上讓嬸子看看怎麽樣唄。”
邱銘衍似乎忍了很久，才沒有發飆。
沈靜垂下眸子，他道：“結婚那天再穿一樣的。”
氣氛就再度尷尬，一時之間，除了邱銘衍又拎起一塊木頭，比劃了下長短，開始鋸木頭的聲響，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陳四嬸楞了半晌，幾度想接話聊點什麽，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只能訕訕道了句：“那你家有什麽要幫忙的嗎？”
“沒有！”
斬釘截鐵兩個字讓陳四嬸徹底搭不上話。
最終，左右看看，實在不知道還能說出什麽，只能悻悻的說了句：“我去找找你媽聊聊天。”
給自己下了個臺階，離開。
……
離開，回到麥家，陳四嬸說起邱銘衍的這些反應，就別樣面色糾結。
“你說他這個人，要結婚了，不高興，不準備，不來看新娘，連最基本的招呼都不給人打了，兩個多月了，整個人冷冷冰冰的，似乎連話都懶得說。再兩天就結婚了，他不會一直就是這樣了吧？”
聽著這些內容，麥滿香本就心底刺痛的無話可說，尤其他居然連婚服試都沒試，再聽著最後兩句，她就徹底委屈別臉，掉下了眼淚。
林翠花也是氣的沒話說，聞言厲唾：“這邱銘衍真的是越來越不得了了，都要結婚了，他甩臉子給誰看呢！再甩，封橙悅也走了，他不都是我麥家的女婿麽？呵呵，就嫌棄我們家沒人家封家有錢唄，對，我們家就是沒有，所以結了婚，他就趕緊滾出去跟我們阿香一起打工去，別想著再窩到我們山村裏繼續啃老！”
原諒林翠花還學了個特時髦的新詞……啃老。
陳四嬸也十分信服林翠花的話，點著頭，道著：“對！現在沒結婚，你是拿他沒什麽轍，但是結了婚，他就是你們麥家的女婿，到時候，你這個當丈母娘的，還不是說什麽，他就必須得聽什麽！”
林翠花聞言有點啞口：“……”
其實她知道依照邱銘衍的脾氣，怕是不太能行得通，但是如今都走到這一步了，邱銘衍家沒錢了，他們才退婚，怎麽看都成了他們不厚道。
況且，邱銘衍再差，也比村裏的其他人強吧？將來時間長了，有了孩子，邱銘衍總得考慮孩子的生計問題出去繼續掙錢吧？
盡管……
對於邱銘衍最近怎麽愈發表現的冷淡覺得不解……
末了，她還是道：“那是，反正是我麥家的女婿，他這輩子願不願意，都得留在我們身邊！什麽封家人來報覆？我看都是他來嚇我們唬我們的！只要封家人不來，他就別想跑！”震懾了一下自己未來丈母娘的脾氣。
門口，麥世龍正要進門，聽到這句話，再聽聽邱銘衍最近的狀態，心底沈甸甸的，覺得不安……
……
時間很快，就這麽到達了結婚了那一天……
V725：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71】
時間很快，就這麽到達了結婚了那一天……
然而前一天，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結婚之前，按道理一般男方家裏都要開始找伴郎等人，礙於邱銘衍對於陳家村這些年做的貢獻，自然願意來當伴郎的人很多。
只可惜前一日，家裏滿滿當當圍滿人時，邱銘衍卻半個人也不找。
甚至對於大家的毛遂自薦也不怎麽搭理，還去鄰居陳阿九家借了摩托車，說是進城一趟，就去了半日。
等回來時，接回來的女人就還有龍口鎮長年累月賣小巴票的喬嫂子。
這是……接回來當伴娘？
若是請人家來吃喜酒，也不至於這麽忙的情況下，新郎官去專程跑一趟。
若不是……這當伴娘老了點，何況喬嫂子兒子都生兩個了，禮制也不合？
眾人不解，完全不明白邱銘衍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邱銘衍也不願太多搭理，只讓家裏人好好招待喬嫂子後，就進了門，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對於喬嫂子連第二句話也沒溝通過。
喬嫂子也不是話多的人，也就面對大家殷切的眼神，笑了笑，然後摸過瓜子開始閑磕。
這件事本來也不是個什麽大事，但是在婚前的反常裏，落在麥家人耳後，麥家男人們就集體蹙了蹙眉頭，坐在一起又摒棄前十幾天打架的撕扯，揣摩起來。
麥世雄：“你說這邱銘衍一天天的到底在幹什麽呢！結婚前一天了，不找伴郎，不找伴娘，專程上城裏一趟接個喬嫂子過來，他想幹嘛？”
麥世宏沒太多主意。
他兒子麥滿山就開口道：“莫不是銘衍哥想結完婚立刻自己就走？”
聞言，所有人的眉睫都斂了一下。
最近邱銘衍丟下的話——封家的人肯定會來報覆，早把他們都嚇的魂飛魄散的想不要這門親事！甚至要是封家人再來找，幹脆把邱銘衍給他們得了。
但是封家人不來，這樣的利益衡量下，他們既礙於面子，一邊對邱銘衍咬牙切齒。
一邊又抱著僥幸，心切切的，萬一封家人就是放棄了，邱銘衍再去外面當個醫生，繼續幫幫他們麥家人還是可以的吧？
此刻……
聽到滿山的這句話，麥世雄就率先起了脾氣，“他敢！反正婚事的主動權在我們手裏，結不結婚都是我們說了算，況且這要結了婚，我們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他要是想自己跑了，把我們丟下，完全沒門！從今以後，他要是留在村子裏就算了，要是出去，就得養我們全家！”
麥世宏聞言也就接上了話：“對！私自跑沒門！反正明天我們就把喬嫂子看好，要是見狀不對，我拿著扁擔先打斷他的腿，讓他把婚結了再說！要是封家要他了，我們就賣，封家不要了，他欠了我們家這麽多，生是我們麥家的人，死就是我們麥家的鬼！”
麥世宏還記著邱銘衍打的自己兒子一身殘廢的仇，又這麽多年了，於情於理舍不得這個執念。
此觀點跟麥世雄一拍即合，兩人立刻開始嘀嘀咕咕，又義憤填膺。
可一邊，麥世龍坐著，對於兩兄弟的這些言辭已經不想再去搭理半分，只有心底那想著如今行為愈發古怪的邱銘衍，沈甸甸的覺得哪裏更在慌亂又不安的發跳……
……
所以，再發展為今天……
清晨，天剛微微擦亮，從煙灰透出曙光，山村內喜悅的敲鑼打鼓聲音吹起。
邱銘衍起身，刮幹凈胡子等東西，收拾幹凈就進屋給父母磕了一個頭。
這個頭磕的所有來看熱鬧的人覺得理所應當，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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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這，想想秋芷璇已然四個多月的肚子，如果讓芷璇看到他們對封家血脈是這樣的態度……
封旌國終是才像是將那漫天如潮汐般的火氣壓下去了一點。
攥著手腕的青筋，封旌國道：“好！那就這麽辦吧！但是這已經是我們的最低底線，反正這話是她自己說的，她要到時候敢反悔，我絕對弄死那個邱銘衍！”
“嗯。”葉錫蘭頷首，對此沒有異議。
房間內，一切似乎就這麽做了決定。
房間外，黎姿卻靠在門口，聽到這個情況，狠狠蹙了眉頭。
什麽情況？
自己說的情況已經有理有據了，居然最後還看秋芷璇的面子上，真讓孩子留下了？
雖然……這件事明顯沒按照她的期望走，也沒按照秋芷璇的期望走。
可是以前在家裏，基本上她的意見父母都是全權采納，覺得她是最知書達理，做事最穩妥的好兒媳。
這樣的結果，說不出心底有什麽地方在不悅……
黎姿最終倒也沒太忤逆封旌國的意思，只是喊來了副管家，就開始想辦法交代怎麽跟徐家談聯姻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已經失敗了第一場，這一場，她一定要想辦法做到讓父母滿意。起碼……在讓悅悅跟那種男人混在一起，不可能！
另一邊。
回到臥室的秋芷璇也開始在房間走來走去的沈思。
今天短暫的交鋒已經讓她初嘗了大嫂在家裏的把控權跟地位。
雖然這是老宅，她跟成瑾也就生孩子這段時間住一住，生完了就回去，對於這個家裏誰做主，誰管事，她也壓根沒興趣。
可是這已經關乎到悅悅的終生大事了……
在臥室中走來走去，秋芷璇心頭焦急，最終還是給封成瑾打去了電話。
接通，聽到嬌妻的聲音，榕城邊界剛剛堵下車隊的封成瑾就正準備說這個情況。
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覆雜。
加之聽著邱銘衍那邊的狀況，他正準備換個思路行事……
一番短暫的溝通，封成瑾聽著家裏的情況，就道：“已經發展成這樣了？”
“是。”秋芷璇頷首：“今天家裏的火氣鬧得很大，悅悅已經絕望，為了保住孩子就丟下了這樣的方式。目前我們都去談了一下，雖然結果我沒去聽，但是能猜到希望不太大，充其量就是發展為遵循悅悅的意思，成瑾，怎麽辦？目前我也不能再去說，我的意見肯說跟爸媽對著幹，說多了，爸媽一定會火，而我才剛剛嫁進來……”
秋芷璇有她的顧忌，封成瑾自然明白。
封成瑾倒第一時間沒說怎麽辦，而是道：“你沒去聽結果，就知道結果一定是這樣？”
“不然還能怎樣？”秋芷璇說完楞了楞，想著進門時，發覺大嫂還留在書房外徘徊，明白了封成瑾的意思，她臉紅道：“大嫂應該也能知道是這樣結果。”
封成瑾卻沒說黎姿到底能不能知道結果是這樣，只是在短暫的笑了下後，回歸正題。
“所以，目前的情況就是，悅悅如果不嫁人，孩子一定保不住，對嗎？”
“是。爸跟悅悅今天都各自放了最後的狠話。”
聽到這個結果，封成瑾明白這事拖了一個月也該到極致了，就道：“那麽，芷璇，你確定你一定要幫他們在一起嗎？這在我家，就我爸媽的理念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而且大嫂一定會有所動作，這事一定會鬧的全家血雨腥風，對悅悅他們，對我們，都會有非常大的影響……”
秋芷璇頓了頓就道：“確定！要是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我嫁你的意義是什麽？”
剎那，封成瑾笑了。
那樣的笑意很溫柔，飽含著十年來對秋芷璇的喜歡與情深，也因為她的這份回應的堅定。
他淺淺道：“所以，芷璇，我們時間不多了。”
秋芷璇心頭跳了下，明白了封成瑾的意思，“你是說……”
封成瑾道：“對。”
她道：“好！”
V722：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68】
十月的金秋，就在一日日的緊張中度過。
大涼山陳家村內。
因為邱銘衍那日放下的話，麥家人第一次意識到了邱銘衍這麽無形中得罪了封家人，會遭來的後果……
林翠花就在大約十天後，率先氣急敗壞的沖著一天不小心打碎碗的麥滿香發了脾氣。
“啪！”的一巴掌狠狠扇上，打的麥滿香臉頰紅腫。
林翠花唾道：“讓你做什麽事都做不好，那幾年教了你多少次，纏緊一點兒邱銘衍，讓邱銘衍娶你，結果你不但沒弄到，還把自己活生生拖到了二十五歲，二十五就二十五吧，全家出動費的什麽功夫才幫你爭取到了這門親事，可是好家夥，你居然連邱銘衍半點都看不住，讓他活生生把錢全部捐出去，就連給你的衛生院都捐了！”
“你大方啊，真大方！完了還敢說只要他的話！那結了婚全是你的！你不知道嗎！你不會說全都要的話嗎！”又是一巴掌不解氣甩上，林翠花：“如今倒好什麽錢都沒撈著，他就這麽窩在山村裏當老實巴交的村夫了，又惹了這麽一大屁股禍事，我看要封家的人真的來要我們村的人命了，我拿你去擋嗎！”
似是很鐵不成鋼，林翠花最後扇巴掌仍然不解氣，還伸手沖著麥滿香身子擰了幾把。
這些，痛的麥滿香一剎那眼淚比什麽都深。
絕望中，麥滿香痛呼道：“可是銘衍哥同意婚事了，不就是最好的嗎？”
“好你爺爺好！”一下被麥滿香激怒了，林翠花更大的一巴掌甩上，抽的整個院子都能聽到清亮。
麥滿香更是身子一個踉蹌，朝左邊慣性走了幾步，才晃了身子站好。
“我以前說婚事好是因為邱銘衍有出息，可是你看看他現在有出息嗎？他不給我們家找事，連累我們家都是好的了，還好！我看你是最近餵豬餵傻了，蠢的活該一輩子餵豬了吧！”
林翠花發飆，字字句句都惡毒又直戳麥滿香的心坎。
山裏女人麽，溫順的會特別溫順，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會撒潑的就相當會撒潑，尤其妯娌大嫂楊花做為村子裏的第二大難纏對象，林翠花過招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口舌上沒點長進？
所以，被扇痛臉，又心底更痛的麥滿香就捂著臉，一下含淚哭著跑了出去。
麥世龍看著這一幕，叼著的煙鬥都停滯了下，錯愕看向林翠花。
林翠花吼道：“看什麽看！我說錯了嗎！現在邱銘衍把錢全捐了，我們這個月也沒生活費了，這一只碗買新的又得多錢！就這麽打碎了，我不罵她你給我錢買新的嗎？”
麥世龍沈默，頓了頓，從身邊的褲兜裏掏出一張五十的面額，遞了過去。
林翠花憋著滿腹的火氣，道了句：“這才多少錢！以後一輩子要花多少錢！我說的是這麽一回事嗎？”就開始拿掃帚掃碎渣。
……
麥世龍家……就這個樣子。
麥世宏家……麥滿香那個最難纏的大嬸子楊花，就在看到麥滿香從院子裏跑出來後，也急忙跟了出來。
“哎，滿香，滿香，你過來，我問你句話。”
麥滿香剛被打，紅腫的臉頰，委屈的心情，讓她此刻一點兒也不想去大嬸家。
但是不去又沒辦法。
擰了幾步，磨蹭到麥世宏家。
楊花看到了麥滿香臉上的巴掌痕，卻沒有半點關心的心思，畢竟她的兒子此刻還在醫院躺著呢！
開門見山，楊花道：“滿香，我想問問你這事，你哥這一系列被打的事情，都是當初你挑唆你哥去幫忙，他才會被打的，邱銘衍家該付的醫藥費什麽的都付了，只是全部壓在醫院內，除了藥什麽都不給買，你哥這樣總得補補身子吧，你這事就一點兒責任也沒有？不掏點錢？”
一剎那，明白了大嬸的意思，麥滿香更委屈。
“大嬸，我家這個情況你也知道，我們家要辦婚事，哪裏有多餘的錢？”
頓時，楊花的火氣就一下火冒三丈了，“沒錢你辦什麽婚事？而且你哥是因為你才受傷的，你連這點報恩臉面都沒有了嗎？”
麥滿香被刺激，心底本就委屈，所以一貫也不會多說的話，忍不住就辯白了一句，“但是屯子哥是他自己不要臉想做其他事，才會這樣的。”
“……“一分鐘後，楊花氣如火山。
V723：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69】
楊花氣如火山。
拎起手中正在搟面的搟面杖，結結實實就朝麥滿香身子上砸了去。
“好啊！敢說你哥不要臉！說的好像你要臉似的！麥滿香！你自己做過的那些不要臉的事還要我說你嗎？平日裏看著你是二弟家的女兒，我對你處處忍讓寬容，沒想到還把你的小脾氣慣出來了啊？不要臉！來來來，說說你哥哪兒不要臉了！他再不要臉，他也是男人，你一個女人還敢說他？”
楊花思想愚昧又護短。
麥滿香真的是氣不過才口誤說了一句不要臉。
反應過來後，早已經想改口，但是楊花哪裏給她機會？
拎著搟面杖就將她追著院子打了一頓。
打到最後，嘴裏更是叫囂罵著：“反正你哥也是因為你才會被打，你又一門心思胳膊肘朝外的嫁邱銘衍，將來就不算我麥家的女人。你既然掏不起錢，那你也就陪屯子去住一次院吧，我看看你疼不疼！”
意識到楊花要這麽打她，麥滿香早就又怕又難過，哭著想要跑開。
但是山裏女人一旦打架豈是那麽簡單的？加之以前看著邱銘衍的情況，楊花有求於人自然乖順，如今明白邱銘衍一沒錢，而不能再掙錢，楊花早就無所畏懼。
抓著麥滿香的頭發，不讓她跑，楊花上下其手的一邊打，一邊掐擰。
不一會兒，麥滿香衣服散了。
不一會兒，麥滿香頭皮又一大把頭發被扯下。
不一會兒，半個山村都能聽到麥滿香哭爹喊媽的哭聲。
最後，也還是林翠花跟麥世龍來了，楊花才住手。
但是……甭管昔日麥世宏家對麥世龍家再多溫順，唯命是從，這家裏的兒子被麥滿香的“女婿”打住院了，女婿又沒錢，一家兩個男人又身體健碩，她們不敢打。
自然就開始跟麥世龍家一家開說兩家話，冷沈了語調。
“我說大哥，這不是我們不給你家面子，只是我家屯子這個樣子，邱銘衍又說醫療費他該掏的掏了，剩下的他不管。你們家真的半點給錢看病的意思都沒有了嗎？你們閨女是閨女，我們兒子就不是兒子了？這也是你們侄子吧？真拿我們家這麽多年當狗使了？”
話很粗糙，楊花憤懣。
林翠花自然也不服，所以很快，兩家妯娌就扭在一起廝打起來。
這等場面，直直嚇壞了麥滿香，畢竟從她記事起來，大部分時候都是看到大伯一家溫順好說話，跟三嬸家再怎麽吵，卻從沒跟自家吵過的……
最後，麥世雄家聽到消息，自然也趕過來勸架。
聽到一切事情的起因後，陳春梅也不知道該怎麽扯這個說不清的爛賬，只能最後環顧一圈後，也狠狠唾向麥滿香。
“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賤貨才這樣！”
麥滿香這是今天第三次被罵了，顫抖著心，委屈著雙眼，她道：“三嬸……”
“別叫我三嬸！我們家沒你這個賠錢的賤貨！好好的，前些年給你說了鎮裏的老牛家兒子你不要，人家也是在縣城裏都開一家小超市的，非要一門心思纏在邱銘衍身上，撲就撲吧，如今卻扯來個這麽樣的破事，你沒看邱銘衍如今只會種地，也不打算出去了嗎？而且我們全家精神都費在你身上，如今卻招來了一系列禍事，我們這小命能不能保過明天還兩說呢！”
陳春梅氣的怒不可遏。
楊花就楞了楞，問：“什麽能不能保的過明天？”
那次邱銘衍帶著邱茗心來說親時，楊花一家正好在縣醫院裏照顧兒子，所以並不知道。
此刻見狀，陳春梅就零星幾句將邱銘衍那日說的話轉達了。
當場楊花就氣傻，道出一句：“好啊！原來還有這樣！”就更氣憤的開始跟林翠花廝打起來。
“林翠花！我們家這輩子被你們家害慘了知不知道！”
妯娌撕扯。
麥滿香則是徹底的雙眼含淚，頓了頓，飛快的跑先了邱銘衍家。
……
邱家。
此刻院子裏的一棵水杉樹已然在秋色的吹拂下變紅，悅悅當時來時，還是一片綠色，她還在那種郁郁蔥蔥下看著邱銘衍跟她講一些草藥的作用。
那時兩人面對面，她的臉頰露著甜蜜幸福的淺笑，他會看著她，想要抱進懷中，或者趁家人都沒看到時，親親嘴角。
此刻……
水杉樹樹葉開始枯黃變紅，徐徐開掉。
落在邱銘衍的腳邊，全是一地傷感。
邱銘衍在刨今天從地裏挖出來的土豆，似乎在準備過冬的糧食。
麥滿香沖進來時，看到這一幕，就委屈哭道：“銘衍哥……”
邱銘衍擡起眸子，看了麥滿香一眼，繼續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麥滿香更加委屈，含淚走到他身邊就開始訴說剛剛發生的事情。
然而，結果是讓她絕望的。
聽完絮叨，邱銘衍擡起眸子重新看了一眼她臉頰通紅，全身淩亂的模樣，淺淺問了句：“你被打了？麥家現在鬧翻了，正在打架？”
“是。”麥滿香雙眸殷切顫抖。
“哦，關我什麽事？”
剎那，邱銘衍的一句話讓麥滿香狂躁了，本坐在邱銘衍面前的動作，此刻定定站直，後退兩步，不置信的哭吼道：“什麽叫關你什麽事？銘衍哥，我們快結婚了，你是我未來的丈夫！而且他們是因為你的情況才這麽打我加撕扯的，你其實並不會被封家追殺，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不敢這麽說。你也其實還有錢，對不對？”
潺潺的眼淚飆流。
邱銘衍卻一下笑了。
停下手中的活，邱銘衍道：“你現在還能抱有這種幻想，我是該說你不務實呢？還是天真呢？我確實沒錢了，連從這座大山出去的火車票錢都沒留，而且得罪封家的結果註定是會惹禍上身，我承認，當今法治社會封家不見得會對全村人怎麽樣，但是不會放過麥家跟我是必然的。所以，你找我哭有什麽用？哭了也是這個結果。”
倏然，麥滿香流淚的更加絕望，後退，麥滿香搖頭道：“可是……我是你未來的媳婦，你不應該這麽對我的，最起碼，你應該現在幫我去勸勸我們家的人，也安慰安慰我。”
邱銘衍卻笑得更加諷刺，“勸勸？抱歉，我巴不得看到你們家你這樣。另外，安慰……”
掃過麥滿香臉上哭慘了的顫抖，他平靜道：“我來安慰你，誰來安慰我？麥滿香，從我答應跟你結婚的那一刻，我再也沒有半點安慰你的心思。你或許是我未來的媳婦，但你記住，這就是你以後要面臨的，我不會安慰你，甚至不會碰你，我們之間除了結婚的虛名，連個孩子也不會有，你被別人罵了，打了，我既不會心疼，也不會幫你出頭。你要是對這也有幻想，我不妨今天再跟你強調一遍。所以，你不希望我現在笑的更得意的話，就出去吧，別自討沒趣。”
說罷，邱銘衍就繼續開始刨土豆。
這樣的絕情卻宛如在麥滿香心口狠狠刨進去一個坑，刺痛從最深處挖出來。
眼淚如絕地的洪水。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在她們家鬧的這般雞飛狗跳的時候，邱銘衍居然能是這種態度。
然而，邱銘衍像是對這不滿意，要讓她絕望一般，看了看周圍的土豆量。
邱銘衍道：“不出去也行，幹活吧，正好家裏活多，還沒人搭手。你來了就幫幹幹活。”
剎那，麥滿香宛如世界末日。
眼淚更洶湧飆出的一瞬間，此刻委屈到極致，還沒人心疼安慰的身影就唰地轉身跑了出去。
捂著嘴，她邊跑邊大哭。
人影離開……
邱銘衍擡眸看了一眼。
頓了一會兒，堂屋內，邱茗心走了出來。
先前的話，邱茗心都聽了個完完全全，站定邱銘衍身邊，邱茗心道：“真就讓她這麽哭著跑出去？萬一再自殺怎麽辦？”
聞言，像是提及了什麽讓邱銘衍最絕望的事情，他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垂眸叼了一根，點燃。
抽了兩口後，淺淺道：“我最後悔的事情是沒看著她親眼死了，如果時間能倒退，我一定不救她，就讓她這麽死掉，甚至會殺了她全家，大不了償命。”
聽到這樣絕情又冰冷的話，邱茗心心情狠狠跳了下，看著邱銘衍，錯愕，“哥……”
邱銘衍卻更諷刺笑笑，“很冷血對不對？不過這就是我最真實的心情，茗心，哥早在悅悅離開那天就已經死了，所以未來不管做什麽事，你都看開點，爸媽這輩子只能靠你跟洺均照顧，如果有下輩子，告訴他們，我會好好孝順他們的。”
意識到邱銘衍以後要做什麽，邱茗心立刻蹲跪到他面前，絕望的搖著頭，“哥，不要，別做傻事，說不準封小姐還在等著你，說不準那個封先生也會幫你，再等等，等等就一切會有轉機。”
“我只怕等來的，是讓我更絕望的消息。茗心，你知道為什麽到現在封家人還沒出現嗎？”
提及那確實也讓他們家心驚膽戰好幾天的家庭——
大哥在神思回歸後的幾天，跟他們簡單說過，按照封父的心情跟脾性，應該很快會派人來打斷他的腿，或者弄殘廢他，封成瑾應該會幫，但是也只能幫他處理立場，幫不了他身上的傷。讓他們家的人如果到了那一步，不要去起爭執，留了個電話，讓他如果有事，就打那個電話。
邱茗心他們這段時間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過，此刻，邱茗心搖了搖頭。
“或許，是因為已經分了，所以就打算不計較了？”
剎那，邱銘衍笑了。
那樣的笑很絕望，很苦澀，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行屍，慘到每一根筋骨都在錯痛。
“不是，而是——如果我猜的沒錯，悅悅應該懷孕了。”
“懷孕？”邱茗心剎那一聲尖叫，這句話，讓剛從堂屋內出到門口的桂蘭芝聽到都身子顫了下。
邱銘衍頷首：“她的經期一貫很準，住這兒的那幾天我們都忙著麥家的事情，沒太註意，我現在事後想想她那段時間的反應，應該是懷了。”
“所，所以……”邱茗心看著如今哥的反應，心痛的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到了極致。
邱銘衍苦澀，一剎那，眼眶也奪出了什麽水光，“所以，我寧可她父親來打我一頓，或者怎樣都可以，起碼說明悅悅是安全的，他們才會將氣都撒在我身上。但是他們不來，就一定是悅悅做了什麽可以讓她父親可以妥協的事，茗心，我的孩子可能已經沒了，或者說，悅悅已經被送去了美國，或者已經選擇了嫁人。大哥跟悅悅這輩子不可能了，甚至連面都不會再見一次，你能明白嗎？”
頓時，映在邱茗心水光眼神裏的，是邱銘衍同樣顫抖氤氳的墨瞳。
人到了這個年紀，終於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但是離幸福那麽咫尺的時候，卻再也無法伸手觸摸。
還有什麽比奪子失妻更痛的嗎？邱茗心無法想象，卻儼然能理解為什麽大哥現在會有想殺了麥家人的心思。
所以映在她瞳孔裏的這個男人，輾轉仿徨，一根煙抽了兩口，也吞吐不了他此刻心底的絕望與痛苦，眼淚滾落的時候，邱銘衍將煙蒂碾滅在院子的泥地裏。
轉身，邱銘衍就進去了柴房，將自己關在裏面，隱忍的聲音從裏面傳出時——
整個邱家，都跟著一起紅了眼眶。
V724：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70】
後來。
山風落了秋葉，白了山頭。
十一月，天氣愈發寒冷起來，因為地處高山，山下的人都還才穿初冬的衣服，山上的人都已經裹上厚厚的冬裝。
套著薄款的軍大衣，邱銘衍依舊過著每天上山種地，沒事去山裏打只野兔，野鹿，改善生活的方式。
貧窮，再度籠罩著陳家村。
但是更籠罩陳家村的氣氛，是來自邱銘衍跟麥滿香的婚事，終於要辦了——
妝點上火紅的燈籠，紅綢。
門上，窗上，也都貼上了大大的喜字。
除了結婚的喜悅並不如別人家那麽熱鬧，該有的基本上還是有，被子，臉盆，電視機，摩托車……等等等等，總之，似乎是為了表達麥滿香終於要嫁出去了，麥家陪嫁的很是殷實。
邱家這一刻，也都被裝來了很多大紅的喜字。
除了堂屋裏的邱銘衍……
此刻的邱銘衍唇上四周已經蓄起了厚厚的一圈胡子，有點硬朗，又有些頹廢，但看起來更多的是邋遢。
鋸著手中的木頭，拿著木板，他就在那無聲的敲敲釘釘已經好幾天，毫無當新郎官的自覺。
陳四嬸來他家喜悅串門時，他也只冷冷的擡眸看了一眼，就繼續垂眸釘木板。
陳四嬸眉飛色舞，“哎呀，邱銘衍，這都快大喜的日子了，你怎麽還在做木工活呢？趕緊去看看阿香吧，她的嫁衣回來了，今天試了試，可漂亮啦！”
陳四嬸是林翠花使著故意來跟邱銘衍套近乎。
半月餘前，邱銘衍那麽絕情的對麥滿香，讓麥滿香徹底失望難過了好久，這些天，婚雖然還是不願退，也希望著邱銘衍是否會看在話說重了的份上前去看看她。
沒想到邱銘衍真的半點兒去的意思都沒有。
麥滿香的情緒一日比一日煩躁，低沈，動不動還發脾氣……林翠花就坐不住了，再氣悶這門親事不好，也得在村子裏要面子，不能邱銘衍沒錢了就退婚啊，故而……
此刻，看了一眼雙眼異常明亮的陳四嬸，邱銘衍臉色更冷沈的垂下。
“哦，知道了。”
知道了？這是什麽回答？
陳四嬸不滿意看了看，末了道：“哎，銘衍，你怎麽結婚了，就半點興奮的心情都沒有呢？好歹阿香是我們這最漂亮的女人，能做飯，能生娃，應該比那個什麽封橙悅好多了……”
一句話沒說完，對視到邱銘衍突然如狼般陰鷙向上擡起的雙眸，陳四嬸尷尬笑笑，拐了話題，“那你的婚服試了嗎？你不想看阿香了，穿上讓嬸子看看怎麽樣唄。”
邱銘衍似乎忍了很久，才沒有發飆。
沈靜垂下眸子，他道：“結婚那天再穿一樣的。”
氣氛就再度尷尬，一時之間，除了邱銘衍又拎起一塊木頭，比劃了下長短，開始鋸木頭的聲響，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陳四嬸楞了半晌，幾度想接話聊點什麽，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只能訕訕道了句：“那你家有什麽要幫忙的嗎？”
“沒有！”
斬釘截鐵兩個字讓陳四嬸徹底搭不上話。
最終，左右看看，實在不知道還能說出什麽，只能悻悻的說了句：“我去找找你媽聊聊天。”
給自己下了個臺階，離開。
……
離開，回到麥家，陳四嬸說起邱銘衍的這些反應，就別樣面色糾結。
“你說他這個人，要結婚了，不高興，不準備，不來看新娘，連最基本的招呼都不給人打了，兩個多月了，整個人冷冷冰冰的，似乎連話都懶得說。再兩天就結婚了，他不會一直就是這樣了吧？”
聽著這些內容，麥滿香本就心底刺痛的無話可說，尤其他居然連婚服試都沒試，再聽著最後兩句，她就徹底委屈別臉，掉下了眼淚。
林翠花也是氣的沒話說，聞言厲唾：“這邱銘衍真的是越來越不得了了，都要結婚了，他甩臉子給誰看呢！再甩，封橙悅也走了，他不都是我麥家的女婿麽？呵呵，就嫌棄我們家沒人家封家有錢唄，對，我們家就是沒有，所以結了婚，他就趕緊滾出去跟我們阿香一起打工去，別想著再窩到我們山村裏繼續啃老！”
原諒林翠花還學了個特時髦的新詞……啃老。
陳四嬸也十分信服林翠花的話，點著頭，道著：“對！現在沒結婚，你是拿他沒什麽轍，但是結了婚，他就是你們麥家的女婿，到時候，你這個當丈母娘的，還不是說什麽，他就必須得聽什麽！”
林翠花聞言有點啞口：“……”
其實她知道依照邱銘衍的脾氣，怕是不太能行得通，但是如今都走到這一步了，邱銘衍家沒錢了，他們才退婚，怎麽看都成了他們不厚道。
況且，邱銘衍再差，也比村裏的其他人強吧？將來時間長了，有了孩子，邱銘衍總得考慮孩子的生計問題出去繼續掙錢吧？
盡管……
對於邱銘衍最近怎麽愈發表現的冷淡覺得不解……
末了，她還是道：“那是，反正是我麥家的女婿，他這輩子願不願意，都得留在我們身邊！什麽封家人來報覆？我看都是他來嚇我們唬我們的！只要封家人不來，他就別想跑！”震懾了一下自己未來丈母娘的脾氣。
門口，麥世龍正要進門，聽到這句話，再聽聽邱銘衍最近的狀態，心底沈甸甸的，覺得不安……
……
時間很快，就這麽到達了結婚了那一天……
V725：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念一生。【71】
時間很快，就這麽到達了結婚了那一天……
然而前一天，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結婚之前，按道理一般男方家裏都要開始找伴郎等人，礙於邱銘衍對於陳家村這些年做的貢獻，自然願意來當伴郎的人很多。
只可惜前一日，家裏滿滿當當圍滿人時，邱銘衍卻半個人也不找。
甚至對於大家的毛遂自薦也不怎麽搭理，還去鄰居陳阿九家借了摩托車，說是進城一趟，就去了半日。
等回來時，接回來的女人就還有龍口鎮長年累月賣小巴票的喬嫂子。
這是……接回來當伴娘？
若是請人家來吃喜酒，也不至於這麽忙的情況下，新郎官去專程跑一趟。
若不是……這當伴娘老了點，何況喬嫂子兒子都生兩個了，禮制也不合？
眾人不解，完全不明白邱銘衍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邱銘衍也不願太多搭理，只讓家裏人好好招待喬嫂子後，就進了門，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對於喬嫂子連第二句話也沒溝通過。
喬嫂子也不是話多的人，也就面對大家殷切的眼神，笑了笑，然後摸過瓜子開始閑磕。
這件事本來也不是個什麽大事，但是在婚前的反常裏，落在麥家人耳後，麥家男人們就集體蹙了蹙眉頭，坐在一起又摒棄前十幾天打架的撕扯，揣摩起來。
麥世雄：“你說這邱銘衍一天天的到底在幹什麽呢！結婚前一天了，不找伴郎，不找伴娘，專程上城裏一趟接個喬嫂子過來，他想幹嘛？”
麥世宏沒太多主意。
他兒子麥滿山就開口道：“莫不是銘衍哥想結完婚立刻自己就走？”
聞言，所有人的眉睫都斂了一下。
最近邱銘衍丟下的話——封家的人肯定會來報覆，早把他們都嚇的魂飛魄散的想不要這門親事！甚至要是封家人再來找，幹脆把邱銘衍給他們得了。
但是封家人不來，這樣的利益衡量下，他們既礙於面子，一邊對邱銘衍咬牙切齒。
一邊又抱著僥幸，心切切的，萬一封家人就是放棄了，邱銘衍再去外面當個醫生，繼續幫幫他們麥家人還是可以的吧？
此刻……
聽到滿山的這句話，麥世雄就率先起了脾氣，“他敢！反正婚事的主動權在我們手裏，結不結婚都是我們說了算，況且這要結了婚，我們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他要是想自己跑了，把我們丟下，完全沒門！從今以後，他要是留在村子裏就算了，要是出去，就得養我們全家！”
麥世宏聞言也就接上了話：“對！私自跑沒門！反正明天我們就把喬嫂子看好，要是見狀不對，我拿著扁擔先打斷他的腿，讓他把婚結了再說！要是封家要他了，我們就賣，封家不要了，他欠了我們家這麽多，生是我們麥家的人，死就是我們麥家的鬼！”
麥世宏還記著邱銘衍打的自己兒子一身殘廢的仇，又這麽多年了，於情於理舍不得這個執念。
此觀點跟麥世雄一拍即合，兩人立刻開始嘀嘀咕咕，又義憤填膺。
可一邊，麥世龍坐著，對於兩兄弟的這些言辭已經不想再去搭理半分，只有心底那想著如今行為愈發古怪的邱銘衍，沈甸甸的覺得哪裏更在慌亂又不安的發跳……
……
所以，再發展為今天……
清晨，天剛微微擦亮，從煙灰透出曙光，山村內喜悅的敲鑼打鼓聲音吹起。
邱銘衍起身，刮幹凈胡子等東西，收拾幹凈就進屋給父母磕了一個頭。
這個頭磕的所有來看熱鬧的人覺得理所應當，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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