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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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門口的潤生都驚了一下，沈小姐怎麽回事？一直踩著陛下不喜歡的話來說？
“是。”沈丹瑜應了一聲。
“朕看你來閩州幾個月，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蘇笙卿狹長的眼眸淩厲地盯著沈丹瑜，周身的寒意迸發出來，讓花廳的溫度都下降了。
沈丹瑜只是低著頭，不言語，也不服軟。
“以後不要穿大紅色了，不適合你，頭上的冠珠，也太過奢靡。”蘇笙卿一甩衣袖，邁著長腿離開了花廳。
明明是他默認潤生拿來的，現在又在指責她，真的是伴君如伴虎。
“嗤。”沈丹瑜輕笑一聲，旋即拿起筷子，獨自吃了起來。
因著這是為皇帝準備的午膳，所以極其豐盛，不光有十八道菜品和兩道湯，連點心也有六道。
慢條斯理地用著東西，春雨進來布菜伺候，止不住地擔憂道：“小姐，您這樣做，真的沒事嗎？”這帝王一怒，伏屍百萬。小姐這樣讓陛下拂袖而去，就不怕別人議論？
“怕什麽？本小姐都被議論紛紛過多少次了？不也好好地活著？陛下這樣大張旗鼓地接我來，他才是最應該煩心的。”沈丹瑜心情頗好，連飯也多用了小半碗。
只是一直到用完膳，沈丹瑜也沒有再見到蘇笙卿，聽說陛下在處理政務，不許人去打擾。
城主府為沈丹瑜安排的院子坐北朝南，冬暖夏涼，即便屋內沒有擺放冰盤，也有一股自帶的涼意。
沈丹瑜從花廳回到院子，國公夫人就來了，她沒有帶著小世子，屋裏也只留了春雨一個人伺候。
“母親。”沈丹瑜笑著去拉國公夫人的手，卻被國公夫人一把躲開，她獨自坐到榻上，不看沈丹瑜，自顧自地說道：“我哪裏敢做你的母親，你現在主意大，我是管不了了。”
沈丹瑜明白母親心中有氣，故而坐到她身邊，笑著賠罪道：“女兒哪怕七老八十了，也還是母親的女兒，母親自然是可以管的。”
“是嗎？那我以前讓你離陛下遠一點的話，你聽進去了嗎？”國公夫人轉頭望著沈丹瑜，只覺得面前這位一身氣勢儀態萬千的少女很陌生。
沈丹瑜笑容淡了幾分，說道：“女兒也不想的，陛下的意思，誰能違抗？”
“違抗？怎麽不能？瑾王給你的和離書，你不簽名不就可以了嗎？那樣子，你還是瑾王妃，陛下怎麽敢奪薨逝堂弟的妻子？”國公夫人情緒有些激動，心氣都十分不順。
“母親怎麽知道不可能？陛下連親兄弟都能囚禁賜死，更何況我？他要真的起了掠奪之心，你讓女兒怎麽辦？以瑾王妃的名頭進宮伺候陛下嗎？”沈丹瑜紅了眼眶，她不委屈嗎？和蘇笙卿認識這麽多年，她了解他，狠辣疑心重，做事只看自己的心意，何嘗為其他人考慮過半分？
“你到底是迫不得已，還是對陛下依舊有感情，你最清楚。”國公夫人內心微動，只是面上仍舊一副苛責的模樣。
沈丹瑜擦了擦眼淚，嘟嘟囔囔地說道：“女兒不喜歡他。”
國公夫人無奈地嘆了一聲，那種慈母的神情顯露了兩分，她轉身，把手搭上沈丹瑜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知子莫若母，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麽可能不清楚。如果對陛下沒有情，那麽你為何一提及陛下，眼裏的神情如此豐富？你說到瑾王的時候，可是溫文爾雅的，只有在有關陛下的事，你才會多說兩句。”
沈丹瑜卻是不以為意，她否認道：“女兒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她聲音小了幾分，貼在國公夫人的耳邊說道：“也有恨意。”
恨蘇笙卿明明答應娶他，卻反悔了，也恨他現在又來招惹她，讓她落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國公夫人抱著沈丹瑜，拍了拍她，問道：“只有恨嗎？陛下曾經救過你幾次，你就沒有一點兒觸動？”女兒還是過於年輕，除了被悔婚這件事，這麽多年來，她都是順風順水，連戰場形勢她也能分析地頭頭是道，如今卻沒有想明白，沒有愛，哪裏來的恨？
沈丹瑜有些恍然，一開始她對蘇笙卿確實滿滿都是恨意，恨不能他去死。只不過蘇笙卿救了她兩次，感激之心抹去了一些恨意，卻依舊難以填平她內心深處的窟窿。
見沈丹瑜不言語，國公夫人輕柔地摸著她的耳朵，寬慰道：“事已至此，我不是責怪你，瑜娘，做任何事情，你心裏有數即可。只要不一心撲在陛下身上，其餘的，我不會管你。”
母親輕聲細語的支持讓沈丹瑜鼻子驟然發酸，她悶悶地說道：“我只是想讓我們一家人都不會被別人看不起，上京中的人都是拜高踩低，女兒怕。”哪怕她是國公府小姐，哪怕閩州現在是她的。可如果蘇笙卿再次反悔了呢？
那不但國公府會受牽連，連閩州也保不住。到時候他們一家子在上京，哪裏還有立足之地？只有接近蘇笙卿，才能摸清楚他想幹什麽，她不想那麽被動，把一切都交由陰晴不定的帝王來處置。
“我知道，你是為了國公府，為了你弟弟，只是瑜娘，如果你弟弟是個有本事的，就能靠自己出人頭地，如果是個立不起來的，也就不值得你付出這麽多。”
手心手背都是肉，國公夫人是不會讓女兒為了兒子犧牲的。
“女兒知道。”沈丹瑜破涕為笑。
國公夫人用帕子為沈丹瑜擦幹凈了眼淚，對春雨吩咐道：“春雨，去打盆水來給小姐洗洗臉。”
“是。”一直做擺設的春雨立馬動了。
“你起來讓我好好看看。”國公夫人幫沈丹瑜提著裙擺。
沈丹瑜聽話地起身，並且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圈，身上露出罕見的少女頑皮感。
“母親，好看嗎？”
層層疊疊的紅色襦裙的衣擺就像是盛開的花朵，在空中隨風飄揚，配上少女姣好的容顏，足以迷惑多數男子的心。
“好看，太好看了，只是母親卻後悔把你生的這麽好看了。若你醜一點，笨一點，再嬌蠻一些，或許就不會讓人覬覦了，況且，今晚……”國公夫人越說越難過。陛下讓她女兒穿成這樣，太像成婚了，她擔心陛下直接奪了瑜娘，這沒名沒分的，徒增笑話。
這世道，出了什麽事，總是女子更吃虧，男子頂多被說一句風流，更何況，這是天下之主，誰敢說他的不是？到頭來都是瑜娘遭罪了。
如果瑜娘和陛下有了肌膚之親，那該怎麽辦？
沈丹瑜想到了國公夫人在擔憂什麽，她接過春雨遞過來的帕子，一邊擦臉一邊出言安慰道：“女兒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麽，古書上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真有那一天，也是天意。”
“罷了罷了，不想了，我這心揪著揪著疼，你和我去看看你弟弟，順便給你弟弟想個名字，別到時候滿月宴也只能喊小名。”國公夫人撫著心口。
沈丹瑜笑了笑，揶揄道：“女兒覺得弟弟的小名包子挺好聽的，大名就叫大包子吧。”
國公夫人佯裝憤怒點了點沈丹瑜額頭，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是想氣死我，起這麽一個小名我都不說你了，還叫成大名，名字可是要入族譜的，不能這麽隨便。”
沈丹瑜摸著額頭，看著國公夫人不再難過，心裏松了一口氣。
“知道了，女兒不過一句玩笑話，母親幹嘛當真，母親先過去，女兒換套衣裳再過去。”
這套衣裳和頭面可不能在城主府裏面招搖，畢竟這裏人多眼雜，陛下讓她穿，可又沒有讓她一直穿，還是換下來比較好。
“好。”國公夫人點點頭，很滿意沈丹瑜的處事方式。就該這樣，低調做人。
春雨伺候沈丹瑜換了一套素雅的衣裳，綠色衣裳上只淡淡地繡了幾朵梅花，頭上的鳳冠也換下來，只以幾支素色的簪子裝點。
“小包子，想不想姐姐？”國公夫人住的院子就在旁邊，所以沈丹瑜一進去，就從國公夫人手裏抱走了小包子。
“啊啊。”小包子整個人陷在小棉被中，臉色紅潤潤的，揮動著小拳頭。小孩子不會說話，只能以動作來表達內心的想法。
“來，把撥浪鼓給我。”沈丹瑜拿撥浪鼓放在小包子面前，往左移一下，小包子就看向左邊，往右移一下，小包子就看著右邊。這還不夠，他還伸出手想去抓。不過沈丹瑜沒讓他抓到，小包子還太小，撥浪鼓他拿不穩，一不小心砸到自己身上，就有罪受了。
沒拿到撥浪鼓的小包子不樂意了，嘴一癟，眼睛一閉，頓時哇哇大哭。
“哇哇哇哇哇哇。”哭的時候還睜開眼睛看了看沈丹瑜，見撥浪鼓還是沒有給他，他繼續哭。
直到哭到臉紅脖子粗，還打了幾個哭嗝，國公夫人才從沈丹瑜手裏接過小包子，抱怨道：“你看看你，又惹你弟弟哭，真是一對冤家。”
“我可沒有。”沈丹瑜辯解了一句。然後看向已經不哭了的小包子，又伸手過去想去抱。
沒曾想她一伸手，小包子又哭了。
“哇哇哇哇哇。”這次的哭聲更加嘹亮，都傳遍整個城主府了。
在前院處理政務的蘇笙卿乍然聽見哭聲，寫字的手一頓，在折子上劃出一道紅痕。
“什麽聲音？”蘇笙卿淡淡地問道。
潤生回答道：“城主府內原本沒有孩子，這哭聲多半是小世子發出來的。”
“小世子？他取名了嗎？”蘇笙卿捏了捏眉頭。
“還沒呢，只是起了一個小名小包子，大名還沒起。”潤生仔細揣摩了蘇笙卿的想法，提議道：“若陛下肯給沈小姐一份體面，為小世子賜名，想必沈小姐也會感激陛下的。”
“哼。””蘇笙卿冷哼一聲，諷刺道：“她如今哪裏看得上朕，讓她自己慢慢想去吧。”
潤生哀嘆，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作為奴才，夾在兩個主子中間，那是極其難做的。如果說陛下沒有起了為小世子賜名的心思，也不會問小世子有沒有名字了。只是問了又沒有動作……
“回宮的事宜都安排妥當了嗎？”蘇笙卿睨了潤生一眼，猜到了他在想什麽，開口打斷了他的想入非非。
潤生一驚，立馬回過神來說道：“回陛下，都準備妥當了，這明日也能啟程了。宮裏來報說，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都布置好了，就等陛下回去。”
“封後大典暫緩，其餘的不變。”蘇笙卿提筆繼續批改折子。
潤生不明白為什麽陛下突然下這樣的旨意，不敢去想發生了什麽，只應道：“是。”
這邊，哭了的小包子讓國公夫人好不心疼，她把沈丹瑜趕了出去，道：“你去玩，去吧去吧。”
無奈被趕走的沈丹瑜只能在城主府裏面兜兜轉轉，恰好走到一座假山後面，隱隱約約聽見了她的名字。
她走近兩步，和春雨躲起來，聽他們的悄悄話。
“你們說，那沈小姐是有多國色天香？連陛下都傾心不已，我們小姐都是大美人一個，陛下怎麽就不喜歡呢？”
“沒準不是國色天香，我聽說這成過親的女子，於閨房之樂上有獨到之處，說不準陛下就喜歡她這個。”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吧，沈小姐以前不是陛下的未婚妻嗎？這多少有些感情吧？”
“可陛下八擡大轎娶的又不是她，是程家小姐，要真的喜歡她，怎麽可能讓她嫁給別人。”
“難不成她和陛下，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
春雨氣的臉漲紅，她意欲上前打斷這些奴仆說的話，卻被沈丹瑜制止了。
“走吧。”沈丹瑜小聲說道。
待回到院子，春雨關上門，興沖沖地委屈道：“小姐！你剛才怎麽不讓奴婢出去呵斥他們？瞧他們說的話，奴婢聽著都覺著委屈，那些話、那些話…奴婢都說不出口！”什麽閨房之樂，什麽肌膚之親？這些莫須有的話也凈往小姐身上扯！
“這是怎麽了？”夏雲也在屋裏，看見素來和善的春雨發這麽大的脾氣，不由得驚奇。
春雨把來龍去脈告訴了夏雲，夏雲也同仇敵概地說道：“他們舌根子不想要了？這種話也說的出來？依奴婢看，他們的小姐才不知廉恥，勾引陛下，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學不來。”
沈丹瑜喝著茶看春雨和夏雲，唇邊帶著笑意。
回頭看見沈丹瑜在偷笑，春雨捂著臉，拖長聲音道：“小姐，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都被人踩到臉上了。”
夏雲也忙不疊點頭：“是啊是啊，小姐，這必得找出來，狠狠掌他們的嘴。”
“掌嘴？怎麽掌？這裏不是閩州，更不是國公府，這裏是別人的家，我只是國公府小姐，有什麽資格掌別人的嘴？”沈丹瑜面帶嘲諷。
春雨和夏雲打了個激靈，瞬間從惱怒中回神。
“是哦，如果小姐剛剛發作了，只怕要給他們留下一個不好的形象。”春雨道。
“再說了，陛下住在這裏，這些奴仆居然不小心謹慎，反而光天化日之下談論這些，你們覺得正常嗎？”沈丹瑜食指敲著紫檀桌的桌面。
春雨和夏雲異口同聲地說道：“不正常。”
“你們覺得是誰？”沈丹瑜垂眸。
“奴婢覺得，是城主府的大人，他女兒不是被陛下處置了嗎？說不定他心懷怨恨，然後想讓小姐也出糗。”夏雲分析地頭頭是道。
春雨沒有說話，不過看表情也是非常認同。
沈丹瑜輕抿了一口茶，語氣微冷地說道：“不管是誰，肯定是不想本小姐過的好，可本小姐偏要扶搖直上。”
晚膳，沈丹瑜是和國公夫人一起用的。
“瑜娘，萬一陛下他真的……”國公夫人欲言又止。
“母親吃這個，您最喜歡的糖醋裏脊。”沈丹瑜用公筷夾了一塊糖醋裏脊到國公夫人的碗中，打斷了國公夫人要說的話。
雖然這城主府裏面有人不想讓她好過，不過這膳食方面倒真的沒有缺什麽，反而因為陛下的緣故，這晚膳極其的豐盛。
“母親若是擔心，不如今晚和女兒一起睡？”沈丹瑜喝了一口湯，輕嘆一聲。
這用文火煨了兩個時辰的烏雞珍珠湯只有小小的兩碗，材料的鮮味全部入了湯，喝起來淡口又不失清甜，直把舌頭都鮮麻了。
“好。”國公夫人的心安定下來，胃口竟然也好了幾分，要知道她還在坐月子，因著夏天酷熱，平日裏頭的胃口不太好，今晚倒有所不同。
只是出乎城主府大多數人的意料，今晚陛下是宿在前院。
在沈丹瑜和國公夫人準備歇息的時候，春雨進來了。
“夫人，小姐。”春雨屈了屈膝。
“怎麽了？”沈丹瑜打了個哈欠。
“奴婢聽聞，這府中的二小姐，方才去了花園，在陛下跟前崴了腳，被陛下帶回了前院，恐怕是要被臨幸了。”
城主大人姓林，有三個女兒，只不過一個嫡女，兩個庶女，排行最大的嫡女就是之前讓蘇笙卿給處置了的。現在這個林二小姐，也想攀龍附鳳？
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樣，沈丹瑜關註的重點是：“林大人可真大方。”
國公夫人聞言，眉頭舒展開。可不是嘛，攏共才三個女兒，這大女兒沒了，居然還不死心，不過今晚過後，林家就有的威風了。
“富貴險中求，這成功了，林大人可不就官運亨通了，再說了，陛下如今後宮空虛，沒有子嗣，這林二小姐如果有幸能生下皇長子，那才是天大的福分。”涉及到後宅紛爭，國公夫人倒是有幾分見解。
“睡吧，想來明日起來，這城主府中會有一番另外的光景。”國公夫人拍了拍沈丹瑜，替她攏了攏被子。
在城主府最東邊，城主林大人和他的夫人正在等消息，聽到管家來報，說他的二女兒進了前院，他直接高興地赤腳走來走去，他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夫人，這萱兒倒是比寶珠更聰穎明慧，想來不久之後，我就是宮中貴人的父親了，哈哈哈哈。”甚至他已經開始盤算起來，以後讓女兒給他調入上京當官，說不定女兒有幸生下皇子，他還是皇子的外公呢！
城主夫人卻笑不出來，她如珠似玉養大的嬌嬌女兒，竟比不上庶出的賤蹄子？她要是進了宮，那四姨娘豈不是要踩到她頭上了？
城主府前院。
蘇笙卿讓潤生給林二小姐叫了一個太醫。太醫急匆匆地來到前院，還以為是陛下身體有什麽不適。
結果蘇笙卿手一指，漫不經心地說道：“給她看看。”
太醫順著蘇笙卿的手看過去，一個穿著若隱若現衣裳的女子正坐在圓凳上，她脫了鞋子，露出白皙的腳，見太醫看過來，她還拉了拉衣裳想遮擋住腳，不過衣裳本來就短，根本遮不住。
林二小姐捂住胸口，那裏酥胸半露，她沒想到陛下如此不解風情，讓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來給她看腳。這腳是私密部位，怎麽能輕易給他看呢？
太醫目不斜視，說道：“請小姐把腳放在這上面，讓微臣好好看看。”
林二小姐卻沒有聽他的話，只是咬著唇，看著正在翻書的玉樹臨風的男子，楚楚可憐地喊道：“陛下，能不能、能不能……”
話沒有說完，給了人無限的遐想。連太醫也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位小姐說話的聲音也太嬌滴滴了吧？
“你不是崴腳了嗎？怎麽，欺騙朕？”蘇笙卿頭也不擡。
林二小姐臉色頓時蒼白，陛下這話，豈不是說她欺君？怎麽會這樣？按照她的設想，陛下不是應該親自替她看腳的嗎？後面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她也能跟著陛下回宮，風風光光地當上娘娘。
別無他法，林二小姐只能老老實實地聽話，讓一個太醫侍弄自己的腳。
過了一會兒，太醫起身回稟道：“回陛下，這位小姐的崴傷並不重，塗點藥就好了。”
“下去吧。”蘇笙卿翻過一頁書。
林二小姐竊喜，莫非陛下今晚要臨幸她了？
頓時，她覺得腳不怎麽疼了，她移著蓮步，走到蘇笙卿身邊，嬌嬌弱弱地說道：“臣女伺候陛下。”
“你的確有用處。”蘇笙卿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林二小姐臉上閃過嬌羞的神色，她往下拉了拉衣裳，讓前面的渾圓更加裸露，只是下一刻，蘇笙卿的話讓她血色盡失。
“你今晚就拿著蠟燭跪在這裏，記著，蠟燭不要晃，不然朕拿你滿門過問。”蘇笙卿起身朝床上走去。
林二小姐驚了，下意識地高呼道：“陛下？”她一個女兒家，竟要舉著蠟燭？那蠟滴下來，豈不是燙到她的手？而且陛下對她真的沒有看法嗎？
“再亂喊，朕把你舌頭拔了。”
潤生進來放下紗帳，隱晦地看了林二小姐一眼。嘖，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這林二小姐也不知怎麽得罪了陛下，竟遭這種罪，不過，這對外，她可是“伺候”了陛下的呢。
翌日，林二小姐手抖腳軟地從前院出來，那一副憔悴至極的模樣，任憑誰看了都覺得她辛苦勞累了一晚。
她一出來，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見她的父親林大人和嫡母已經在等候了。
一看見林二小姐，林大人喜不自勝，當即噓寒問暖：“怎麽樣了？伺候陛下是不是累了？父親讓人給你備了參湯，還有這些衣裳首飾，都是給你準備的。”
“是啊，有什麽缺的，你就跟母親說。”林夫人也跟著附和。
林二小姐沒有說話，她心虛得緊，怎麽好意思說出實話？
見她不說話，林大人以為她心裏有怨氣，便好聲好氣地說道：“萱兒，以前是父親做的不對，你就原諒父親吧？今後這城主府，你就是最大的那個主子！你這院子太小了，要不父親給你換一個？”
林二小姐不禁飄飄然了。以前她在家中，不僅要討好嫡母嫡姐，連父親對她也不過如此，現在什麽都變了，父親要看她的臉色，連嫡母也要對她畢恭畢敬。
方才她回來的時候，府中的下人們都對她尊敬有加，這放在以前，哪裏有呢？
反正他們不知道實情，林二小姐眼咕嚕咕嚕一轉，腦子不太清醒，便傲慢地說道：“是有些累了，陛下說我身嬌肉貴，就不能給父親母親請安了。”
林大人臉上笑意越來越深，彎腰說道：“沒關系沒關系，你先休息，我讓人整理一個院子。”
“嗯。”林二小姐只能稱得上一句小家碧玉，不過如今她鼻孔朝天的姿態，生生地連小家碧玉也算不上了。
她的貼身丫鬟此時耀武揚威地回來，一進來就對她說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以後小姐就是貴人了，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依奴婢看，哪怕連那個沈小姐，也比不過小姐。”
“就你嘴貧。”林二小姐嬌嗔道。她心裏對於貼身丫鬟的話也深以為然。這初嘗權利滋味的她野心在飛速增長，以後不管是國公府小姐還是郡主，都只配給她提鞋！
“小姐小姐，奴婢剛剛從廚房拿了血燕回來。”另外一個貼身丫鬟說道。
林二小姐納悶：“府裏有血燕嗎？”
血燕昂貴，別說是她，哪怕是她父親，也吃不上血燕。
小丫鬟洋洋得意道：“是那個國公府沈小姐的，她的丫鬟拿了血燕去廚房熬，奴婢看這血燕補血，正好給小姐補補身體。”
林二小姐內心一緊，不會出事吧？她是清楚昨晚她跪了一晚上，而國公府小姐沈丹瑜才是和陛下牽扯不清的。
“不會出事吧？”第一個丫鬟把林二小姐的心裏話問出來了。
小丫鬟道：“小姐別怕，她算什麽？如今小姐可是伺候過陛下的，以後是要當娘娘的，她自然比不得小姐尊貴。”
有其主必有其仆，小丫鬟也是飄的不行。以前府裏下人都看不起她，今天一早，個個都來她面前獻殷勤，姐姐長姐姐短，連廚房的人都恭恭敬敬。
林二小姐不自信，不過在丫鬟面前，她還是故作矜持地說道：“快把血燕倒出來，我嘗嘗。”就是，昨日陛下在花廳拂袖離去，想必對沈丹瑜也沒有過多喜歡。
夏雲從廚房紅著眼睛回到院子，沈丹瑜一看她這個樣子，連忙問她怎麽回事。
夏雲委屈巴巴地說道：“還不是那個林二小姐的丫鬟，說她家小姐伺候陛下勞累，血燕就讓小姐割愛，給她們小姐補身體，還說這是小姐你的榮幸。”
女主對於男主的感情的確是不純粹，也比較覆雜，畢竟男主雖然拋棄過她，卻也救過她兩次，甚至諾大的一個閩州直接給了她，所以她糾結猶豫是很正常的呀（頭頂鍋蓋逃跑，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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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丹瑜應了一聲。
“朕看你來閩州幾個月，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蘇笙卿狹長的眼眸淩厲地盯著沈丹瑜，周身的寒意迸發出來，讓花廳的溫度都下降了。
沈丹瑜只是低著頭，不言語，也不服軟。
“以後不要穿大紅色了，不適合你，頭上的冠珠，也太過奢靡。”蘇笙卿一甩衣袖，邁著長腿離開了花廳。
明明是他默認潤生拿來的，現在又在指責她，真的是伴君如伴虎。
“嗤。”沈丹瑜輕笑一聲，旋即拿起筷子，獨自吃了起來。
因著這是為皇帝準備的午膳，所以極其豐盛，不光有十八道菜品和兩道湯，連點心也有六道。
慢條斯理地用著東西，春雨進來布菜伺候，止不住地擔憂道：“小姐，您這樣做，真的沒事嗎？”這帝王一怒，伏屍百萬。小姐這樣讓陛下拂袖而去，就不怕別人議論？
“怕什麽？本小姐都被議論紛紛過多少次了？不也好好地活著？陛下這樣大張旗鼓地接我來，他才是最應該煩心的。”沈丹瑜心情頗好，連飯也多用了小半碗。
只是一直到用完膳，沈丹瑜也沒有再見到蘇笙卿，聽說陛下在處理政務，不許人去打擾。
城主府為沈丹瑜安排的院子坐北朝南，冬暖夏涼，即便屋內沒有擺放冰盤，也有一股自帶的涼意。
沈丹瑜從花廳回到院子，國公夫人就來了，她沒有帶著小世子，屋裏也只留了春雨一個人伺候。
“母親。”沈丹瑜笑著去拉國公夫人的手，卻被國公夫人一把躲開，她獨自坐到榻上，不看沈丹瑜，自顧自地說道：“我哪裏敢做你的母親，你現在主意大，我是管不了了。”
沈丹瑜明白母親心中有氣，故而坐到她身邊，笑著賠罪道：“女兒哪怕七老八十了，也還是母親的女兒，母親自然是可以管的。”
“是嗎？那我以前讓你離陛下遠一點的話，你聽進去了嗎？”國公夫人轉頭望著沈丹瑜，只覺得面前這位一身氣勢儀態萬千的少女很陌生。
沈丹瑜笑容淡了幾分，說道：“女兒也不想的，陛下的意思，誰能違抗？”
“違抗？怎麽不能？瑾王給你的和離書，你不簽名不就可以了嗎？那樣子，你還是瑾王妃，陛下怎麽敢奪薨逝堂弟的妻子？”國公夫人情緒有些激動，心氣都十分不順。
“母親怎麽知道不可能？陛下連親兄弟都能囚禁賜死，更何況我？他要真的起了掠奪之心，你讓女兒怎麽辦？以瑾王妃的名頭進宮伺候陛下嗎？”沈丹瑜紅了眼眶，她不委屈嗎？和蘇笙卿認識這麽多年，她了解他，狠辣疑心重，做事只看自己的心意，何嘗為其他人考慮過半分？
“你到底是迫不得已，還是對陛下依舊有感情，你最清楚。”國公夫人內心微動，只是面上仍舊一副苛責的模樣。
沈丹瑜擦了擦眼淚，嘟嘟囔囔地說道：“女兒不喜歡他。”
國公夫人無奈地嘆了一聲，那種慈母的神情顯露了兩分，她轉身，把手搭上沈丹瑜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知子莫若母，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麽可能不清楚。如果對陛下沒有情，那麽你為何一提及陛下，眼裏的神情如此豐富？你說到瑾王的時候，可是溫文爾雅的，只有在有關陛下的事，你才會多說兩句。”
沈丹瑜卻是不以為意，她否認道：“女兒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她聲音小了幾分，貼在國公夫人的耳邊說道：“也有恨意。”
恨蘇笙卿明明答應娶他，卻反悔了，也恨他現在又來招惹她，讓她落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國公夫人抱著沈丹瑜，拍了拍她，問道：“只有恨嗎？陛下曾經救過你幾次，你就沒有一點兒觸動？”女兒還是過於年輕，除了被悔婚這件事，這麽多年來，她都是順風順水，連戰場形勢她也能分析地頭頭是道，如今卻沒有想明白，沒有愛，哪裏來的恨？
沈丹瑜有些恍然，一開始她對蘇笙卿確實滿滿都是恨意，恨不能他去死。只不過蘇笙卿救了她兩次，感激之心抹去了一些恨意，卻依舊難以填平她內心深處的窟窿。
見沈丹瑜不言語，國公夫人輕柔地摸著她的耳朵，寬慰道：“事已至此，我不是責怪你，瑜娘，做任何事情，你心裏有數即可。只要不一心撲在陛下身上，其餘的，我不會管你。”
母親輕聲細語的支持讓沈丹瑜鼻子驟然發酸，她悶悶地說道：“我只是想讓我們一家人都不會被別人看不起，上京中的人都是拜高踩低，女兒怕。”哪怕她是國公府小姐，哪怕閩州現在是她的。可如果蘇笙卿再次反悔了呢？
那不但國公府會受牽連，連閩州也保不住。到時候他們一家子在上京，哪裏還有立足之地？只有接近蘇笙卿，才能摸清楚他想幹什麽，她不想那麽被動，把一切都交由陰晴不定的帝王來處置。
“我知道，你是為了國公府，為了你弟弟，只是瑜娘，如果你弟弟是個有本事的，就能靠自己出人頭地，如果是個立不起來的，也就不值得你付出這麽多。”
手心手背都是肉，國公夫人是不會讓女兒為了兒子犧牲的。
“女兒知道。”沈丹瑜破涕為笑。
國公夫人用帕子為沈丹瑜擦幹凈了眼淚，對春雨吩咐道：“春雨，去打盆水來給小姐洗洗臉。”
“是。”一直做擺設的春雨立馬動了。
“你起來讓我好好看看。”國公夫人幫沈丹瑜提著裙擺。
沈丹瑜聽話地起身，並且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圈，身上露出罕見的少女頑皮感。
“母親，好看嗎？”
層層疊疊的紅色襦裙的衣擺就像是盛開的花朵，在空中隨風飄揚，配上少女姣好的容顏，足以迷惑多數男子的心。
“好看，太好看了，只是母親卻後悔把你生的這麽好看了。若你醜一點，笨一點，再嬌蠻一些，或許就不會讓人覬覦了，況且，今晚……”國公夫人越說越難過。陛下讓她女兒穿成這樣，太像成婚了，她擔心陛下直接奪了瑜娘，這沒名沒分的，徒增笑話。
這世道，出了什麽事，總是女子更吃虧，男子頂多被說一句風流，更何況，這是天下之主，誰敢說他的不是？到頭來都是瑜娘遭罪了。
如果瑜娘和陛下有了肌膚之親，那該怎麽辦？
沈丹瑜想到了國公夫人在擔憂什麽，她接過春雨遞過來的帕子，一邊擦臉一邊出言安慰道：“女兒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麽，古書上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真有那一天，也是天意。”
“罷了罷了，不想了，我這心揪著揪著疼，你和我去看看你弟弟，順便給你弟弟想個名字，別到時候滿月宴也只能喊小名。”國公夫人撫著心口。
沈丹瑜笑了笑，揶揄道：“女兒覺得弟弟的小名包子挺好聽的，大名就叫大包子吧。”
國公夫人佯裝憤怒點了點沈丹瑜額頭，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是想氣死我，起這麽一個小名我都不說你了，還叫成大名，名字可是要入族譜的，不能這麽隨便。”
沈丹瑜摸著額頭，看著國公夫人不再難過，心裏松了一口氣。
“知道了，女兒不過一句玩笑話，母親幹嘛當真，母親先過去，女兒換套衣裳再過去。”
這套衣裳和頭面可不能在城主府裏面招搖，畢竟這裏人多眼雜，陛下讓她穿，可又沒有讓她一直穿，還是換下來比較好。
“好。”國公夫人點點頭，很滿意沈丹瑜的處事方式。就該這樣，低調做人。
春雨伺候沈丹瑜換了一套素雅的衣裳，綠色衣裳上只淡淡地繡了幾朵梅花，頭上的鳳冠也換下來，只以幾支素色的簪子裝點。
“小包子，想不想姐姐？”國公夫人住的院子就在旁邊，所以沈丹瑜一進去，就從國公夫人手裏抱走了小包子。
“啊啊。”小包子整個人陷在小棉被中，臉色紅潤潤的，揮動著小拳頭。小孩子不會說話，只能以動作來表達內心的想法。
“來，把撥浪鼓給我。”沈丹瑜拿撥浪鼓放在小包子面前，往左移一下，小包子就看向左邊，往右移一下，小包子就看著右邊。這還不夠，他還伸出手想去抓。不過沈丹瑜沒讓他抓到，小包子還太小，撥浪鼓他拿不穩，一不小心砸到自己身上，就有罪受了。
沒拿到撥浪鼓的小包子不樂意了，嘴一癟，眼睛一閉，頓時哇哇大哭。
“哇哇哇哇哇哇。”哭的時候還睜開眼睛看了看沈丹瑜，見撥浪鼓還是沒有給他，他繼續哭。
直到哭到臉紅脖子粗，還打了幾個哭嗝，國公夫人才從沈丹瑜手裏接過小包子，抱怨道：“你看看你，又惹你弟弟哭，真是一對冤家。”
“我可沒有。”沈丹瑜辯解了一句。然後看向已經不哭了的小包子，又伸手過去想去抱。
沒曾想她一伸手，小包子又哭了。
“哇哇哇哇哇。”這次的哭聲更加嘹亮，都傳遍整個城主府了。
在前院處理政務的蘇笙卿乍然聽見哭聲，寫字的手一頓，在折子上劃出一道紅痕。
“什麽聲音？”蘇笙卿淡淡地問道。
潤生回答道：“城主府內原本沒有孩子，這哭聲多半是小世子發出來的。”
“小世子？他取名了嗎？”蘇笙卿捏了捏眉頭。
“還沒呢，只是起了一個小名小包子，大名還沒起。”潤生仔細揣摩了蘇笙卿的想法，提議道：“若陛下肯給沈小姐一份體面，為小世子賜名，想必沈小姐也會感激陛下的。”
“哼。””蘇笙卿冷哼一聲，諷刺道：“她如今哪裏看得上朕，讓她自己慢慢想去吧。”
潤生哀嘆，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作為奴才，夾在兩個主子中間，那是極其難做的。如果說陛下沒有起了為小世子賜名的心思，也不會問小世子有沒有名字了。只是問了又沒有動作……
“回宮的事宜都安排妥當了嗎？”蘇笙卿睨了潤生一眼，猜到了他在想什麽，開口打斷了他的想入非非。
潤生一驚，立馬回過神來說道：“回陛下，都準備妥當了，這明日也能啟程了。宮裏來報說，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都布置好了，就等陛下回去。”
“封後大典暫緩，其餘的不變。”蘇笙卿提筆繼續批改折子。
潤生不明白為什麽陛下突然下這樣的旨意，不敢去想發生了什麽，只應道：“是。”
這邊，哭了的小包子讓國公夫人好不心疼，她把沈丹瑜趕了出去，道：“你去玩，去吧去吧。”
無奈被趕走的沈丹瑜只能在城主府裏面兜兜轉轉，恰好走到一座假山後面，隱隱約約聽見了她的名字。
她走近兩步，和春雨躲起來，聽他們的悄悄話。
“你們說，那沈小姐是有多國色天香？連陛下都傾心不已，我們小姐都是大美人一個，陛下怎麽就不喜歡呢？”
“沒準不是國色天香，我聽說這成過親的女子，於閨房之樂上有獨到之處，說不準陛下就喜歡她這個。”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吧，沈小姐以前不是陛下的未婚妻嗎？這多少有些感情吧？”
“可陛下八擡大轎娶的又不是她，是程家小姐，要真的喜歡她，怎麽可能讓她嫁給別人。”
“難不成她和陛下，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
春雨氣的臉漲紅，她意欲上前打斷這些奴仆說的話，卻被沈丹瑜制止了。
“走吧。”沈丹瑜小聲說道。
待回到院子，春雨關上門，興沖沖地委屈道：“小姐！你剛才怎麽不讓奴婢出去呵斥他們？瞧他們說的話，奴婢聽著都覺著委屈，那些話、那些話…奴婢都說不出口！”什麽閨房之樂，什麽肌膚之親？這些莫須有的話也凈往小姐身上扯！
“這是怎麽了？”夏雲也在屋裏，看見素來和善的春雨發這麽大的脾氣，不由得驚奇。
春雨把來龍去脈告訴了夏雲，夏雲也同仇敵概地說道：“他們舌根子不想要了？這種話也說的出來？依奴婢看，他們的小姐才不知廉恥，勾引陛下，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學不來。”
沈丹瑜喝著茶看春雨和夏雲，唇邊帶著笑意。
回頭看見沈丹瑜在偷笑，春雨捂著臉，拖長聲音道：“小姐，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都被人踩到臉上了。”
夏雲也忙不疊點頭：“是啊是啊，小姐，這必得找出來，狠狠掌他們的嘴。”
“掌嘴？怎麽掌？這裏不是閩州，更不是國公府，這裏是別人的家，我只是國公府小姐，有什麽資格掌別人的嘴？”沈丹瑜面帶嘲諷。
春雨和夏雲打了個激靈，瞬間從惱怒中回神。
“是哦，如果小姐剛剛發作了，只怕要給他們留下一個不好的形象。”春雨道。
“再說了，陛下住在這裏，這些奴仆居然不小心謹慎，反而光天化日之下談論這些，你們覺得正常嗎？”沈丹瑜食指敲著紫檀桌的桌面。
春雨和夏雲異口同聲地說道：“不正常。”
“你們覺得是誰？”沈丹瑜垂眸。
“奴婢覺得，是城主府的大人，他女兒不是被陛下處置了嗎？說不定他心懷怨恨，然後想讓小姐也出糗。”夏雲分析地頭頭是道。
春雨沒有說話，不過看表情也是非常認同。
沈丹瑜輕抿了一口茶，語氣微冷地說道：“不管是誰，肯定是不想本小姐過的好，可本小姐偏要扶搖直上。”
晚膳，沈丹瑜是和國公夫人一起用的。
“瑜娘，萬一陛下他真的……”國公夫人欲言又止。
“母親吃這個，您最喜歡的糖醋裏脊。”沈丹瑜用公筷夾了一塊糖醋裏脊到國公夫人的碗中，打斷了國公夫人要說的話。
雖然這城主府裏面有人不想讓她好過，不過這膳食方面倒真的沒有缺什麽，反而因為陛下的緣故，這晚膳極其的豐盛。
“母親若是擔心，不如今晚和女兒一起睡？”沈丹瑜喝了一口湯，輕嘆一聲。
這用文火煨了兩個時辰的烏雞珍珠湯只有小小的兩碗，材料的鮮味全部入了湯，喝起來淡口又不失清甜，直把舌頭都鮮麻了。
“好。”國公夫人的心安定下來，胃口竟然也好了幾分，要知道她還在坐月子，因著夏天酷熱，平日裏頭的胃口不太好，今晚倒有所不同。
只是出乎城主府大多數人的意料，今晚陛下是宿在前院。
在沈丹瑜和國公夫人準備歇息的時候，春雨進來了。
“夫人，小姐。”春雨屈了屈膝。
“怎麽了？”沈丹瑜打了個哈欠。
“奴婢聽聞，這府中的二小姐，方才去了花園，在陛下跟前崴了腳，被陛下帶回了前院，恐怕是要被臨幸了。”
城主大人姓林，有三個女兒，只不過一個嫡女，兩個庶女，排行最大的嫡女就是之前讓蘇笙卿給處置了的。現在這個林二小姐，也想攀龍附鳳？
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樣，沈丹瑜關註的重點是：“林大人可真大方。”
國公夫人聞言，眉頭舒展開。可不是嘛，攏共才三個女兒，這大女兒沒了，居然還不死心，不過今晚過後，林家就有的威風了。
“富貴險中求，這成功了，林大人可不就官運亨通了，再說了，陛下如今後宮空虛，沒有子嗣，這林二小姐如果有幸能生下皇長子，那才是天大的福分。”涉及到後宅紛爭，國公夫人倒是有幾分見解。
“睡吧，想來明日起來，這城主府中會有一番另外的光景。”國公夫人拍了拍沈丹瑜，替她攏了攏被子。
在城主府最東邊，城主林大人和他的夫人正在等消息，聽到管家來報，說他的二女兒進了前院，他直接高興地赤腳走來走去，他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真不愧是我的女兒，夫人，這萱兒倒是比寶珠更聰穎明慧，想來不久之後，我就是宮中貴人的父親了，哈哈哈哈。”甚至他已經開始盤算起來，以後讓女兒給他調入上京當官，說不定女兒有幸生下皇子，他還是皇子的外公呢！
城主夫人卻笑不出來，她如珠似玉養大的嬌嬌女兒，竟比不上庶出的賤蹄子？她要是進了宮，那四姨娘豈不是要踩到她頭上了？
城主府前院。
蘇笙卿讓潤生給林二小姐叫了一個太醫。太醫急匆匆地來到前院，還以為是陛下身體有什麽不適。
結果蘇笙卿手一指，漫不經心地說道：“給她看看。”
太醫順著蘇笙卿的手看過去，一個穿著若隱若現衣裳的女子正坐在圓凳上，她脫了鞋子，露出白皙的腳，見太醫看過來，她還拉了拉衣裳想遮擋住腳，不過衣裳本來就短，根本遮不住。
林二小姐捂住胸口，那裏酥胸半露，她沒想到陛下如此不解風情，讓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來給她看腳。這腳是私密部位，怎麽能輕易給他看呢？
太醫目不斜視，說道：“請小姐把腳放在這上面，讓微臣好好看看。”
林二小姐卻沒有聽他的話，只是咬著唇，看著正在翻書的玉樹臨風的男子，楚楚可憐地喊道：“陛下，能不能、能不能……”
話沒有說完，給了人無限的遐想。連太醫也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位小姐說話的聲音也太嬌滴滴了吧？
“你不是崴腳了嗎？怎麽，欺騙朕？”蘇笙卿頭也不擡。
林二小姐臉色頓時蒼白，陛下這話，豈不是說她欺君？怎麽會這樣？按照她的設想，陛下不是應該親自替她看腳的嗎？後面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她也能跟著陛下回宮，風風光光地當上娘娘。
別無他法，林二小姐只能老老實實地聽話，讓一個太醫侍弄自己的腳。
過了一會兒，太醫起身回稟道：“回陛下，這位小姐的崴傷並不重，塗點藥就好了。”
“下去吧。”蘇笙卿翻過一頁書。
林二小姐竊喜，莫非陛下今晚要臨幸她了？
頓時，她覺得腳不怎麽疼了，她移著蓮步，走到蘇笙卿身邊，嬌嬌弱弱地說道：“臣女伺候陛下。”
“你的確有用處。”蘇笙卿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林二小姐臉上閃過嬌羞的神色，她往下拉了拉衣裳，讓前面的渾圓更加裸露，只是下一刻，蘇笙卿的話讓她血色盡失。
“你今晚就拿著蠟燭跪在這裏，記著，蠟燭不要晃，不然朕拿你滿門過問。”蘇笙卿起身朝床上走去。
林二小姐驚了，下意識地高呼道：“陛下？”她一個女兒家，竟要舉著蠟燭？那蠟滴下來，豈不是燙到她的手？而且陛下對她真的沒有看法嗎？
“再亂喊，朕把你舌頭拔了。”
潤生進來放下紗帳，隱晦地看了林二小姐一眼。嘖，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這林二小姐也不知怎麽得罪了陛下，竟遭這種罪，不過，這對外，她可是“伺候”了陛下的呢。
翌日，林二小姐手抖腳軟地從前院出來，那一副憔悴至極的模樣，任憑誰看了都覺得她辛苦勞累了一晚。
她一出來，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見她的父親林大人和嫡母已經在等候了。
一看見林二小姐，林大人喜不自勝，當即噓寒問暖：“怎麽樣了？伺候陛下是不是累了？父親讓人給你備了參湯，還有這些衣裳首飾，都是給你準備的。”
“是啊，有什麽缺的，你就跟母親說。”林夫人也跟著附和。
林二小姐沒有說話，她心虛得緊，怎麽好意思說出實話？
見她不說話，林大人以為她心裏有怨氣，便好聲好氣地說道：“萱兒，以前是父親做的不對，你就原諒父親吧？今後這城主府，你就是最大的那個主子！你這院子太小了，要不父親給你換一個？”
林二小姐不禁飄飄然了。以前她在家中，不僅要討好嫡母嫡姐，連父親對她也不過如此，現在什麽都變了，父親要看她的臉色，連嫡母也要對她畢恭畢敬。
方才她回來的時候，府中的下人們都對她尊敬有加，這放在以前，哪裏有呢？
反正他們不知道實情，林二小姐眼咕嚕咕嚕一轉，腦子不太清醒，便傲慢地說道：“是有些累了，陛下說我身嬌肉貴，就不能給父親母親請安了。”
林大人臉上笑意越來越深，彎腰說道：“沒關系沒關系，你先休息，我讓人整理一個院子。”
“嗯。”林二小姐只能稱得上一句小家碧玉，不過如今她鼻孔朝天的姿態，生生地連小家碧玉也算不上了。
她的貼身丫鬟此時耀武揚威地回來，一進來就對她說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以後小姐就是貴人了，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依奴婢看，哪怕連那個沈小姐，也比不過小姐。”
“就你嘴貧。”林二小姐嬌嗔道。她心裏對於貼身丫鬟的話也深以為然。這初嘗權利滋味的她野心在飛速增長，以後不管是國公府小姐還是郡主，都只配給她提鞋！
“小姐小姐，奴婢剛剛從廚房拿了血燕回來。”另外一個貼身丫鬟說道。
林二小姐納悶：“府裏有血燕嗎？”
血燕昂貴，別說是她，哪怕是她父親，也吃不上血燕。
小丫鬟洋洋得意道：“是那個國公府沈小姐的，她的丫鬟拿了血燕去廚房熬，奴婢看這血燕補血，正好給小姐補補身體。”
林二小姐內心一緊，不會出事吧？她是清楚昨晚她跪了一晚上，而國公府小姐沈丹瑜才是和陛下牽扯不清的。
“不會出事吧？”第一個丫鬟把林二小姐的心裏話問出來了。
小丫鬟道：“小姐別怕，她算什麽？如今小姐可是伺候過陛下的，以後是要當娘娘的，她自然比不得小姐尊貴。”
有其主必有其仆，小丫鬟也是飄的不行。以前府裏下人都看不起她，今天一早，個個都來她面前獻殷勤，姐姐長姐姐短，連廚房的人都恭恭敬敬。
林二小姐不自信，不過在丫鬟面前，她還是故作矜持地說道：“快把血燕倒出來，我嘗嘗。”就是，昨日陛下在花廳拂袖離去，想必對沈丹瑜也沒有過多喜歡。
夏雲從廚房紅著眼睛回到院子，沈丹瑜一看她這個樣子，連忙問她怎麽回事。
夏雲委屈巴巴地說道：“還不是那個林二小姐的丫鬟，說她家小姐伺候陛下勞累，血燕就讓小姐割愛，給她們小姐補身體，還說這是小姐你的榮幸。”
女主對於男主的感情的確是不純粹，也比較覆雜，畢竟男主雖然拋棄過她，卻也救過她兩次，甚至諾大的一個閩州直接給了她，所以她糾結猶豫是很正常的呀（頭頂鍋蓋逃跑，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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