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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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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虞禾召出斷流, 握著劍跟隨著靈蝶離開。

比起偶然,她更相信泣月是有什麽想要讓她去做。

皚皚白雪將夜晚映得發亮,雪地上能清晰看見謝衡之留下的腳印。

虞禾回過身, 看了眼被雪壓彎的樹枝,室內的茶香仿佛也跟著飄了出來。

謝衡之回來看不到她,一定會被氣瘋……但她管不了這麽多。

她知道自己的變化是因為落魄草, 更清楚地知曉她現在內心情不自禁迷戀著謝衡之。

她此刻所感受到的愛是真實的,恨也同樣, 落魄草的愛意, 不足以令她消磨心中的恨。但心中的恨,同樣無法壓過這難以自控, 近乎瘋狂的迷戀。

虞禾跟隨著靈蝶, 很快抵達了離魔宮不遠處的一處地牢。

然後就在靈蝶靠近地牢的時候,忽然升起一道結界,瞬間讓靈蝶化為點點流光消散,

地牢四周並沒有看守,以謝衡之的修為,什麽看守都不比他的結界管用。

她跟在鶴道望身邊的時間很短, 對陣法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只要稍一靠近,便能看到法陣上隱約流轉的墨火。

虞禾深吸一口氣, 隨後將全部力量傾註在斷流之上,準備只一招撕開結界,倘若做不到, 那便只能另找時機了。

匯聚她全力的斷流, 一劍刺去發出破空之聲,強大劍風激蕩開目之所及的所有飛雪。

就在法陣受到攻擊的一刻, 瞬間爆發出的墨火如毒蛇般向她纏繞而上。

虞禾頓時召劍去破陣,墨火卻在差一寸就要燒到她衣角的位置停下,而後就像被安撫的野獸一般逐漸平息了下去。

她此時才想到自己手上的骨戒,墨火是謝衡之用自身魔氣煉化而出的邪術,或許這枚戒指,不僅僅是他的骨頭,也被加了什麽別的咒術進去。

虞禾松了口氣,收了劍走入結界,而後順利進入了地牢。

地牢裏很暗,泛著一股腐爛潮濕的氣息。

她小心翼翼走進去,讓斷流在前方探路,以免再遇到什麽要命的陣法。

這裏已經換過不知多少魔族的君主,地牢裏死去的魔族同樣數不勝數。她屏息向前,甚至能看到幾個牢房中還掛著殘缺的屍身,一些模樣怪異的魔物奄奄一息,被巨大的釘子穿腹而過,聽到她的腳步聲,地牢中少數還存活的魔族開始發出窸窣的響動。

虞禾走了好一會兒,終於在某一間牢房中,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人。

素白的姑射山衣袍,已經被大片的血汙染到看不出本來的模樣,連以往一絲不茍的頭發都亂糟糟的,一縷魔氣如繩索般勒著他的脖頸。

幾乎在看到霽寒聲的瞬間,虞禾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漆黑的環境裏,人的聽覺似乎都變得敏銳起來。

聽到她的抽泣聲,倚在墻邊的霽寒聲擡起頭,從亂發中露出一雙發亮的眼。

他正想要開口,卻猛地咳嗽兩聲。

“虞禾?”

“我先救你離開。”

斷流輕松破開的牢房的門,虞禾迅速跑進去,扶起霽寒聲就要走。

然而就在霽寒聲即將踏出牢門的下一刻,他頸間的魔氣瞬間收緊,就像是從後有根繩子拽著他一樣,一股力量直接將他拖了回去,若不是被虞禾攔住,他會被直接砸在地上。

虞禾掏出一顆覆元丹塞到霽寒聲口中,安撫道:“你別擔心,我會找到辦法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謝衡之的神行術從魔域趕到荊城,一個來回的時間也許遠比她預想的要短,她不確定自己能否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救出霽寒聲。

霽寒聲的嗓子啞到幾乎說不出話,地牢中暗無天日,時間在這裏似乎也變得模糊,他還以為自己會被困死,不曾想還有再見虞禾的那一日。

他忽然一言不發,傾身抱住了虞禾。

“你沒事……就好。”

虞禾沒有抗拒,直到霽寒聲松開,她才試探地問:“這道魔氣還有別的辦法斷開嗎?”

霽寒聲身受重創,靈力又被鎖住,這縷魔氣不斬斷,既恢覆不了力量,也走不出這個牢門。

然而以她的劍法,想要不傷到霽寒聲的同時,發揮出斬斷魔氣的力量,恐怕有點太懸了。他現在沒有靈力傍身,虛弱到說話都艱難,再受她一劍必死無疑。

霽寒聲顫抖著抓住虞禾的手臂,一雙眼瞳在黑暗中努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魂識的事……謝衡之已經知道了,對不住,他用了術法,我……”

“不要緊……你能活著就好,是我對不住你,只要你還活著就好。”一股難言的愧疚湧上心頭,虞禾頓時泣不成聲,與此同時有個更堅定的想法冒出來。

斷流忽然分出一道劍影,隨著虞禾掌心的咒符一同飛入霽寒聲的額心。

霽寒聲感受到異樣,驚愕道:“這是……”

虞禾只說:“以前在書上學到的。”

她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只要一想到霽寒聲的胸口被打出一個血洞,她就會感受到窒息般的痛苦,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她剛被謝衡之殺死的時候,卻比那段日子更折磨人心。

白日裏她一直在修煉,有生生不息在身上,讓她周身總是靈力充沛。

加上這些時日與謝衡之的雙修,公儀蕤那些亂七八次的丹藥,每回結束後她都要調息許久,一段時日下來竟讓她的修為進步神速。

斷流飛入虞禾手中,她安撫道:“你別怕,我不會害死你。”

不等霽寒聲應答,斷流已經朝他頸間的魔氣刺了下去。

正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忽然一道氣浪猛地打過來,直接將虞禾震飛了出去。

她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卻在黑暗中撞上了一個人冰涼的身軀,似乎還夾雜著風雪的寒意。

虞禾的身體陡然一僵,下一刻斷流已然朝著身後之人逼去。

謝衡之沒有動,只是漠然地望著牢獄中的霽寒聲,眼眸微微瞇起,霎時間魔氣收緊,勒進他的皮肉,窒息的痛苦緊隨其後。

“住手!”虞禾將斷流架在謝衡之頸間,鋒利的劍刃劃破皮肉,猩紅的血沾染上衣襟,他卻無動於衷。

直到霽寒聲忽然間仰起頭,方才融入的咒文此刻仍隱約可見,謝衡之瞳孔驟然一縮,隨後那道魔氣化為的繩索才赫然松開。

不等虞禾松口氣,她就被謝衡之打落斷流,隨之惡狠狠地抵在了墻上。

“命劍護體。”

他怒極反笑,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聲音似乎都在顫抖。

“你不是愛我嗎?為什麽……為什麽還要這麽做?”謝衡之死死地盯著她,盛怒之下,語氣卻是茫然的。

虞禾也回望著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竟莫名笑了一聲,說:“這也是愛,我的愛。”

謝衡之就像是被什麽擊中一般,呼吸也隨之停滯了一瞬。

落魄草不可能沒有效果……

不該是這樣。

為什麽明明用了落魄草,她卻不能義無反顧地愛慕他?

虞禾眼裏應該只有他,除了他什麽都可以拋下才對,為什麽會這樣?玉玲瑯騙了他,一定是玉玲瑯……

然而對上虞禾的淚眼,他分明能從中看出愛意。

他早該知曉,落魄草迷惑心智,卻不足以扭曲本性。

可是……憑什麽?

謝衡之一言不發,將虞禾推到另一邊,隨後將藥丹塞進她口中。

虞禾本來還想吐出來,被他用指尖抵了進去,一指點在她的咽喉處,強迫她吞咽。

只聽幾聲咳嗽,僅僅是片刻,虞禾再擡起頭的時候,看向他的目光已然變得不同。

“落魄草產生的不是情,只是蒙蔽了人的心智……你一直都很清楚,這些只是自欺欺人,否則怎麽會隨身帶著解藥?”

虞禾語氣嘲諷,倔強的目光似乎要化作刀子刺向他。

謝衡之沈吟片刻,冷冷一笑。

“你說得對,自欺欺人的歡好,又有什麽意思?”

他將虞禾按在墻邊,一手撕開她的衣襟,漠然道:“討好我,做得好,我便放過他,否則我現在便砍了他的四肢。”

虞禾正要開口,卻被他陰冷的目光堵了回去。

“只要不致死,命劍護體又如何,折磨人的法子,我有很多。”

離霽寒聲只隔著一道墻而已,發出任何響動,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虞禾幹不出這種事,她半晌沒有動作,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近乎懇求地說:“不能在這兒。”

謝衡之不語,下一刻只聽霽寒聲傳來一聲悶哼。

虞禾猛地抓住謝衡之的手臂。“我答應你!”

她無力地重覆:“我答應你……放了他吧。”

——

她撐著墻壁,竭力克制住聲音,唇瓣被咬出血珠,又被謝衡之吻去。

謝衡之擡起她幾乎站不住的腿,每一下都透著兇狠,仿佛是要逼迫她出聲。

黑暗之中,再微小的響動都變得清晰可聞,更不必說謝衡之刻意制造的動靜。

縱使虞禾逼迫自己不要出聲,那些不堪的聲音仍然刺進耳朵,每一下都像要將她的自尊搗碎。

“你這裏……不是很喜歡我嗎?”他掐著她的腰,充滿惡意地說。

虞禾再受不住這種羞辱,終於忍不住哭出聲,謝衡之的眼瞳卻忽然輕顫起來,說不出是因為欲念,還是因為情緒的變化。

霎時之間,他的眼底也覆了一層水光,仿佛眸中下起了傾盆大雨,一瞬間形成了汪洋,虞禾的身影溺在其中,隨之晃動起來。

許久後,他終於結束了這場讓彼此都痛苦的□□。

虞禾將眼淚擦幹凈,強撐著將衣服穿好。

謝衡之攬著她走到霽寒聲的牢房前,隨後他一招打去,霽寒聲猛地撞在墻上,頸間的束縛也隨之消散。

霽寒聲艱難地起身,黑暗之中,他仍能看清虞禾眼中的水光,還有她松散的衣襟。

霽寒聲頓時怒從心起,嘶啞道:“他強迫你?”

虞禾卻搖頭道:“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你快走吧。”

他心上一沈,正想再問,卻聽她強忍著哭腔,懇求似地說:“求求你了……快走,別管我,求你。”

霽寒聲也知道,他不該浪費這次機會,他的沖動行事只會害了虞禾。縱使心中有怒火,他也只能強壓下去。“可你……”

謝衡之不想聽這兩個人互訴衷情,眼神越顯不耐,直接一招打在霽寒聲身上,轟隆一聲打穿地牢,粗暴地丟他出去。

霽寒聲消失後,虞禾楞了一下,隨後再忍不住委屈,蜷縮著身體蹲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越哭越收不住,連肩膀都跟著顫抖,就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謝衡之想說,他其實設了一道結界,霽寒聲什麽都聽不到,他怎麽可能會讓虞禾的聲音被旁人聽見。他只是很憤怒,刻意要讓虞禾也痛苦,摧毀她與霽寒聲的可能

然而此時此刻,聽她痛哭,他又忽然無措了。

謝衡之朝虞禾走去,在她面前緩緩蹲下,擡手想要去擦她的眼淚。

虞禾下意識往後一縮,哽咽著看向他,滿面倉惶。

他的手僵了一瞬,隨後緩緩落下,無奈道:“別這麽看我。”

謝衡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為什麽此刻,又感覺有刀劍鑿在他心上。

他看到虞禾的眼中滿是恐懼。

下一刻,斷流飛入虞禾手中,她雙手握劍,毫不猶豫將劍刺入謝衡之的身體。

他沒有抵擋,生生受了她一劍。

謝衡之的目光暗了下來,他兀自站起身,將斷流抽出扔在地上,砸出當啷一聲響。

見到虞禾顫栗著不敢看他,謝衡之垂下眼,去看手上沾滿血的玄玉戒指。

自始至終,他就像個笑話,都是他自找的。

好一會兒,虞禾聽到他自嘲地輕笑。

“夠了,你走吧。”

虞禾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地擡起頭,

謝衡之平靜地望著她。

“我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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