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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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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靠近

第23章

那句話之後可以用兵荒馬亂來形容。

夏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但她不大會應對這種尷尬的場面,又怕解釋太多引起他們的懷疑,幹脆什麽也不說,低頭喝起果汁來。

似乎果汁都不想讓她安生,喝得太急,不小心被嗆到,她一陣咳,眼角溢出淚。

有兩人同時給她遞上紙巾,她看也沒看,伸手拿了其中一人的,擦拭幹凈唇角後才發現她又成了焦點。

蘇洋叼著吸管直勾勾睨著她,一臉的問號。

張雪手裏的紙巾隨風晃了晃,臉上的問號比蘇洋還多。

只有陸司州,懶散倚著椅背,神情看不出不同。

不對,還是有那麽點不同的,他唇角扯出的弧度有些高。

夏萱視線在陸司州臉上一掠而過,隨後看看張雪,又看了看她手裏的紙巾,這才發現她剛接的紙巾不是張雪遞上的。

這裏一共四個人,蘇洋還在喝可樂,紙巾不是張雪給的,那就只能是陸司州了。

陸司州,他怎麽會??!!

“……”夏萱頓時有些淩亂,心忽上忽下的,捏在手裏的紙巾好像帶著滾燙的熱意,灼得她指尖輕顫。

不只指尖顫,心也是狂顫的,砰砰砰跳個不停。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可以和他這樣近距離的相處,更沒想過他會給她遞紙巾。

這些都是只有在夢裏才能發生的事。

她被突如起來的“意外”砸得暈頭轉向,整個人好似漂浮著,思緒陷在某處出不來,心裏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惆悵。

夢吧?

好像不是夢。

禮貌吧。

對,是禮貌。

他就是這樣一個紳士又有教養的人。

可是……

有道小小的怯怯的聲音冒出,可是他以前不這樣啊,以前的他,都不會看她一眼。

即便她從他身後走過,他也沒瞧過她。

後來,夏萱想明白了,他這樣做應該是因為那晚她救了他。

他想報答。

請喝飲料是,遞紙巾也是。

看吧,她又想偏了。

惆悵襲來,夏萱捏著紙巾的手指縮了縮,好像喜歡的太久便總想從其他的地方尋到些不同。

哪怕是莫名的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心裏的期盼。

期盼著,能在那人的眼底駐足,哪怕一秒。

可,事實是,他眼底的風景,從來沒有她。

忽上忽下狂跳不止的心,就這樣慢慢地慢慢地靜了下來,夏萱偷偷扯了張雪袖子一下,眼神對視,兩人一起去了衛生間。

人走了,蘇洋說話也大膽了起來,側著身子問陸司州:“臥槽,州哥,你幹嘛呢?”

“怎麽了?”

“怎麽了?”蘇洋連可樂也不喝了,把杯子推開,指尖戳戳紙巾,“剛給夏萱遞紙巾是怎麽回事?”

“你沒看見她咳嗽嗎。”陸司州懶洋洋道,“順手的事。”

“順手?”蘇洋一百個不信,翻著白眼說,“上次劉夢手臟了,要你遞紙巾,你怎麽做的?”

陸司州想了下,有些記不起,他這人就是這樣,不相幹的人和事總會記不住。

這叫大腦有效清空,不過最近關於一些人一些事,似乎,不好清空。

“怎麽做的?”陸司州喝了口果汁,確實甜,甜的牙齒發酸,他以前最不喜歡喝這種甜膩膩的飲品,今天嘗了嘗,感覺還不錯,能接受。

“忘了?”蘇洋好心幫他回憶了一下,“人家劉夢紅著眼睛說疼,問你能不能給她紙巾,你回了人家一句,沒有。”

“哦,那可能真沒有。”

“沒有個屁,你當時口袋裏可裝著那半包紙巾呢。”

陸司州垂眸思付了一下,掀起眼皮,反駁蘇洋的話,“那紙巾不能動。”

蘇洋問出了當時劉夢問的問題,“為什麽那半包紙巾不能動?”

那天劉夢原話是,“陸司州,我手破了,現在沒有紙巾,你口袋裏有,為什麽不能給我用?”

陸司州用當時回答劉夢的話,堵住了蘇洋的嘴,“沒有為什麽就是不能。”

“……”蘇洋撇了下嘴,瞇眼睨著他,“我發現啊,你真的很有問題。”

陸司州手機響起,他懶得再理會蘇洋,站起身,去接電話了。

衛生間裏,張雪對著鏡子整理頭簾,“欸,萱萱,你是不是和陸司州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沒,發生什麽。”夏萱低頭洗手,回答的也有些心虛。

“真的?”張雪透過鏡子打量夏萱,“那我怎麽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有嗎?”夏萱關掉水龍頭,順手抽出一張紙,邊擦拭邊道,“沒有。”

“反正他就是怪怪的。”張雪嘿笑了一下,胳膊搭夏萱肩上,擠擠眼,“你說他不會是對你有意思吧?”

夏萱正在擦拭手指,聽到她的話後頓了下,顫著眼睫回,“怎麽可能。”

即便她很想,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因為她救了他。

“為什麽不可能。”張雪說,“你比那些女生一點都不差好不好。”

後來她自己又反駁了自己的話,“只是她們更性感成熟一些。”

夏萱眼瞼垂著,掩去了眼底的情緒,圍繞在陸司州身邊的女生確實都很漂亮,她不能比。

片刻後,她們從衛生間走出,張雪還在喋喋不休,“我真的發現陸司州有些奇怪,你就沒發現嗎?”

“沒有。”

“不覺得他跟平時很不一樣嗎?”

“還好吧。”

“你以前註意過他嗎?”張雪挽著她胳膊說,“你眼裏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我猜啊,你都沒心思註意別人。”

“……”夏萱想說,心思還是有的,經年了,只是那個人不知道而已。倒不是她掩藏的有多好,而是那個人從未註意過她。

蘇洋見她們出來,問:“還喝什麽,我去買?”

張雪擺了下手,拉著夏萱彎腰坐下,輕擡下巴隨口問道:“陸司州呢?”

她們離開的時候對面桌子上還放著陸司州的單肩包,這會兒已經沒了。

“剛接了通電話,走了。”蘇洋解釋道,“是急事。”

不知是衣服穿得太少,還是靠窗的位置風些猛,莫名的夏萱覺得有些冷,她挑起眼皮偷瞄了一眼,這就走了嗎?

她很想問蘇洋,陸司州有什麽事,但沒敢問出口。

張雪問:“大周末的他有什麽事?”

蘇洋把最後一口可樂喝完,挑眉說:“他沒說,好像是他外公身體有些不舒服。”

他外公?

夏萱有些忐忑起來,他外公出什麽事了?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試圖從他朋友圈看出什麽。

很可惜,他好久沒發朋友圈了。

夏萱把手機收好,講課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但好在安安生生把上午的課講完了。

結束的時候,蘇洋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斷斷續續和對方說著話。

“好,嗯,也行。”

“那你什麽時候來?”

“啊,你不過來了。”

“知道了。”

電話掛斷,蘇洋說:“時間不早了,我請你們吃午飯。”

夏萱不太想去,搖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和張雪一起吃就行,你有事去忙你的吧。”

“不麻煩。”蘇洋把卷子裝書包裏,“州哥已經訂好餐廳了,咱們直接過去就行。”

“陸司州?”夏萱把書包拉鏈拉好,狀似不在意問,“他家裏不是有事嗎?”

“解決完了。”蘇洋回頭朝衛生間的方向看了眼,見張雪走出來,對夏萱說,“你給我補習了一上午,我不可能讓你這麽回去的,叫上張雪咱一起吃。”

“這……”

“別猶豫了,州哥這人不太習慣等人,走,咱們趕快去。”

蘇洋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單手拎起張雪的書包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肯德基的門,張雪才想起她書包在蘇洋手裏,走過去,拍了下他胳膊,“欸,我書包。”

“我給你背。”蘇洋回。

“不用。”張雪說,“我自己。”

“你書包重還是我來。”蘇洋勾著書包帶子沒松手。

“我說了我自己背。”張雪去奪,兩人邊走邊吵吵。

夏萱看到這熟悉的一幕,無奈搖搖頭,白皙指尖捏了捏肩上的書包帶子,想起了學校裏某段時間流行的暧昧術語。

什麽一起交作業,一起去打飯,幫忙接水,還有裝作不在意表現出來的關心。

你書包重不重,我幫你來背等等,這些都是隱晦的示好,是“我在意你”的詮釋。

就像蘇洋那樣,什麽也不說,主動給張雪背書包。

夏萱靜靜在後面跟著,看著他們嬉鬧,總覺得這樣的青春才更有味道,不像她——

她臉上的笑意還在,驀地,肩膀一松,書包從她肩上滑落,下一秒,書包已經到了別人那裏。

她驚訝地偏頭去看,陽光裏,少年的臉就這樣直直撞進她眼底。

晌午的陽光有些晃眼,夏萱眼前氤氳蒙蒙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瞇了下,然後再睜開,那道人影依然還在。

細碎的短發趴在額前,晶亮的黑眸淌著光,眼尾輕揚,唇角勾起一彎漫不經心的弧,一手抄兜,一手勾著書包帶子。

他站姿隨意,黑色衛衣被風吹得鼓起,清瘦的肩膀上掛著兩個書包,一個黑色一個白色的。

黑色的是他自己的,白色那個是夏萱的。夏萱書包拉鏈上有小熊掛件,此時小熊掛件正搭在他肩上。

是任何人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也是她最渴望的距離,她沒做到,小熊掛件做到了。

說不清是羨慕還是什麽,夏萱眼睫很輕地顫了下。

風從他們中間穿過,裹挾著秋末清涼的氣息,也就是剎那間,夏萱游離的思緒回籠,她先是問了句:“陸司州你怎麽在這?”

然後,伸手去拿掛在他肩上的書包,“不用你,我自己可以背。”

男生身量太高,輕輕一偏,夏萱撲空了,她眨眨眼,“幹什麽?”

陸司州轉身朝著她走近兩步,兩人距離拉近,風都被擠跑了,“太重,我替你背。”

夏萱鼻息間充斥著他清冽的薄荷氣息,大腦像是缺氧了似的,反應慢了幾拍,幾秒後回:“謝謝,真不用。”

夏萱說話的聲音一貫很輕柔,風聲大了都會聽不到,陸司州好像沒聽清,挺直的背脊突然彎下來,深邃的黑眸裏光彩熠熠,四散間染亮了纖長的睫毛。

夏萱這才發現,他睫毛長得過分,鼻梁高挺得驚人,皮膚比女生的還細膩,怪不得有那麽多女生喜歡。

這樣的他,也確實很難不讓人喜歡。

帥氣到要爆炸的臉就這樣綴在她眼底深處,夏萱的思緒都被勾走了,心也一顫一顫的,又慌又淩亂。

他靠近,她後傾。

他又靠近,她又後傾,傾著傾著,沒站穩,朝後倒去,千鈞一發之際,她胳膊被人拉住,還未來得及喘息,耳畔傳來男生清冽聲音。

“我發現你啊。”

“總是故作堅強。”

夏萱被他的話砸懵,眼睫顫抖的頻率更快了,他他什麽意思?說的好像他有多了解她。

他們明明一點都不熟悉,所有的開始也不只是因為她恰巧幫了他而已。

她還沒理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遠處蘇洋開口了。

“州哥,你怎麽來了?”蘇洋回頭時發現了陸司州,隔著老遠問,“不說在飯店裏等嗎?”

陸司州在夏萱即將缺氧而亡時站直,越過她,先一步走下臺階,回了句,“接你們。”

“臥槽,州哥還是你對哥們最好。”蘇洋迎上來,“上次陳哲那孫子讓他接我一下,逼逼賴賴找了很多借口就是不接,哪像你啊,真好。”

蘇洋大概是忘了,上周他給陸司州打電話要他接他一下,陸司州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蘇洋說著瞄到陸司州肩上的背包,挑挑眉:“怎麽回事?”

陸司州像是一早找好了說辭,努努嘴,睨了眼他肩膀,“你又怎麽回事?”

蘇洋嘿笑一聲:“她們書包太重背著走路太慢了。”

接著又補充:“我主要是怕你等著急了。”

這個借口好像很不錯,陸司州接話道:“我也是那個意思。”

隨後兩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眼,至於到底什麽意思,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張雪搶不過,氣呼呼走到了夏萱身側,抱怨道:“死蘇洋,姑奶奶書包都敢搶,看我回頭怎麽治你。”

“他那不是搶,”夏萱含笑說,“他只是想替你背。”

“他幹嘛要替我背。”張雪一副沒開竅的樣子,“我自己的書包自己背就可以,哪用他呢。”

“因為他關——”後面那個心遲遲沒有吐出,因為夏萱想到了另一件事,蘇洋給張雪背書包是因為關心,那陸司州呢?

他幹嘛給她背?

他也關心她?

隨後有道反對的聲音冒出來,他只是為了感謝你救他,別多想,想的越多煩惱越多。

因為“關心”帶來的心悸,就這麽沒了。

也對,他只是想報答她。

夏萱本以為吃飯的就只有他們四個,去了飯店後才知道還有陳哲和張偉,一張桌子坐的滿滿的。

陳哲也是話癆,見他們一起來的,滿眼閃爍著八卦兩個字,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擡肘撞了下陸司州,“州哥,咋回事啊?你沒說有女同學啊。”

陸司州正倒熱水燙餐具,被他一撞,差點把水灑出來,偏頭睨了他一眼,“哪那麽多廢話,吃不吃,不吃滾。”

“吃啊,當然吃了。”陳哲嘿笑著問,“英語課代表,聽說你給蘇洋補課了,那個,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都是同學,回頭你也幫我補一下唄。”

話落,他“我去”一聲,“州哥你幹嘛呢,燙到我了。”

“啊,沒註意,”陸司州晃了晃杯子裏的水,隨手倒進身側的垃圾桶裏。

陳哲說話被打斷,轉頭和張雪去聊了,蘇洋眼睛瞇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是夏萱第一次走進陸司州的圈子,有些不適,更多的是慌張,之前總是偷偷在暗處註視著他,冷不丁加入進來,讓她很無措,好在她平時就很話少,即便無措,其他人也看不出什麽。

她不說話,只當她喜歡安靜,沒人會聯想到她是因為陸司州,她心底的秘密,除了風和她自己,沒人知曉。

相比夏萱的乖巧安靜,張雪就熱絡了很多,她主動找著話題,一會兒和陳哲聊兩句,一會兒和張偉聊兩句,和蘇洋眼神對視上時,還不忘給他個白眼。

蘇洋氣炸了,臉又黑又臭,不過沒人註意他。

張雪更沒註意到,不停地和其他人瞎聊,這期間還不忘抽空和夏萱小聲嘀咕兩句。

“我覺得張偉這人挺有意思的,以前接觸少,沒想到他還挺幽默。”

“陳哲也是,游戲玩得那麽好。”

夏萱雙手抱著杯子輕點了下頭,算是給了回應。其實她滿腦子都是陸司州,其他人在她眼裏都是雕塑般的存在。

他們說了什麽有趣的話她根本沒註意聽,眼角餘光都在陸司州身上打轉,怕被他發現,她偷看的很謹慎。

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夏萱低頭去喝水的時候朝對面瞄了一眼,隔著餐桌和陸司州眼神對視上,她慌的,打翻了杯子,水從杯子裏溢出。

張雪幫著一起擦,“萱萱你沒事吧?”

“沒事。”夏萱指尖有些紅,怕張雪看到,她悄悄藏了藏。

“來我看看。”張雪不放心,擦拭幹凈後,執起夏萱的手要看,夏萱抽出來,噙笑說,“真沒事。”

張雪偏頭打量了一眼,見沒什麽異常,也就不堅持看了,提醒她,“喝水小心。”

“嗯,好。”夏萱點了下頭,眼皮掀起時,發現陸司州的手擡起又放了下來,他手邊放著半包紙巾,是她給他的那半包。

夏萱不禁想,他剛才是要給她遞紙巾嗎?

這個問題無解,因為陸司州的動作很快,誰都沒有看到。

飯間還發生了件小插曲,陸司州手機響起,他拿著手機去包間外接電話了,許久都沒回來。

夏萱時不時看下門口的方向,始終沒見到他進來,食指指尖傳來痛感,她低頭去看,這才發現,指端有個水泡,應該是剛才被開水燙後起的。

她低頭對張雪說了些什麽,起身也離開了包間,在洗手間反覆沖洗了很久,出來後沒走幾步便被人擋住了去路。

“給。”有支藥膏出現在她眼前,她順著那人的冷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看去,映在眼前的是陸司州那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

“這是?”

“看不出來嗎,燙傷膏。”

她知道是燙傷膏,只是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夏萱壓下紛亂的思緒,抿抿唇,試探問:“給我買的?”

“不然呢?”陸司州唇角淡淡扯了一下,“這裏除了你和我以外還有其他人嗎?”

夏萱朝四周看了看,還真沒人。

“可是……”夏萱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移到了身後,拘謹問,“幹嘛送我這個?”

“你不是燙到了嗎?”他輕飄飄冒出一句。

“你怎麽知道?”夏萱有些吃驚,她明明藏得很好,怎麽還是被他發現了,說不上心情如何,有種小秘密被揭穿的感覺……

夏萱不敢往下想了,後退兩步,擺擺手,“不用了,我家裏有。”

“……”陸司州凝視著她,唇角的弧度壓了下去,她似乎,挺喜歡拒絕人。

之前都是他拒絕人,現在輪到別人拒絕他了,這種感覺挺微妙的,隱隱透著抹什麽,但他沒捕捉到。

陸司州擡腳上前,夏萱條件反射後退,“真不用。”

陸司州沒跟女生過多接觸過,也不懂女生那種矛盾的心思,見她一直沒收,幹脆也不說話了,一把拉過她的手,把藥膏放進了她掌心裏。

擔心會掉下來,他還不輕不重按了下她手指,叮囑道:“收好了。”

一觸即離,瞥了呆楞的夏萱一眼,陸司州先一步朝包間走出,廊上壁畫隱約映出他模糊的臉,唇角扯出高高的弧度,直到走進包間,弧度才消失不見。

陸司州這人,不笑的時候迷人,笑得時候要命。

夏萱看著他進了包間,人還處於發懵的狀態,眸光落到掌心的藥膏上,隱約還能感覺到他留下的暖意。

她心再也壓抑不住,狂跳不止,臉上泛起潮紅,耳後根側頸也沒能幸免。

即使回到家,那抹潮紅還在,無法言說的雀躍在心間沖撞,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凝視著那支藥膏,眉眼彎起臉上漸漸浮現笑。

陸司州送她藥膏了?

陸司州真送她藥膏了。

這是他專門為她買的嗎?

為什麽?

是因為她燙傷了嗎?

她燙傷關他什麽事?

他他為什麽要做這些?

他是在關心她嗎?

夏萱心尖像是灌了蜜一樣,好像連疼都感覺不到了,可惜這種雀躍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晚飯的時候,夏小川又不老實,再次打翻了飯碗,湯灑出來,弄得到處都是,夏萱起身去廚房拿桌布,不小心把口袋裏的東西掉出來,夏小川見狀彎腰撿起,二話不說打開盒子取出裏面的東西。

是支藥膏,他高高舉著,要張娟給他塗抹,說手疼。

張娟拉過他的手看了一眼,手背紅紅的,確實被燙了,頓時心疼的不行,也沒問夏小川藥膏哪來的,徑自打開,低頭,用手指給他塗抹起來。

夏小川太皮,藥膏不小心掉地上,他去撿的時候順帶踩了一腳,張娟戳戳他額頭,算是批評他了。

夏小川一點都不怕,擠眉弄眼做鬼臉。

夏萱拿著洗凈的桌布回來,他們已經上完了藥,藥膏扔在夏小川的椅子上,蓋子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藥膏外殼再也不是飽滿的那種,少了將近一半,而且後面被踩的出現了裂痕。

夏萱伸手拿起,盡量克制怒火,問:“誰弄得?”

夏小川被慣壞了,從沙發上跳下來,跑進餐廳,挑釁道:“我弄壞的,怎麽了?不就是支破藥膏嗎,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不就是看了看麽,至於嗎?”

“我讓你動了嗎?”夏萱厲聲問他。

“我管你要不要我動,我就是動了,你能拿我怎麽樣。”說著,還對夏萱吐舌。

夏萱說:“道歉。”

夏小川梗著脖子回:“就不道歉。”

“道歉。”

“就是不道歉。”

張娟插話,“行了,不就是支藥膏嗎,有什麽了不起的,小川是你弟弟,用了就用了。”

夏小川狐假虎威道:“對啊,就是支破藥膏,有什麽啊,你——”

夏萱沒等夏小川說完,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給了他屁股一巴掌。

變故就發生在這之後,夏小川死命哭,張娟把筷子摔桌子上,怒氣沖沖走過來,二話不說,對著夏萱打去。

“啪。”夏萱右臉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右耳一陣嗡鳴聲,她直直看著張娟,腥紅著眸子問,“媽,你打我。”

張娟打完人後也後悔了,張嘴要說什麽,夏小川坐地上,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得聲嘶力竭,把張娟心裏那點愧疚都哭沒了。

“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讓著他嗎。”

“所以,你是為了他才打我的。”夏萱問道。

氣氛焦灼時,夏力推門進來,隨口問了句:“夏萱你臉怎麽紅了?”

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夏萱哭著說:“媽,你眼裏只有夏小川是不是?你從來看不到我是不是?”

“是!”張娟怒氣上來,說話也口無遮攔,“我跟你爸以後還指望小川養老呢,你不能欺負他。”

這是夏萱聽到的最滑稽的話,她終於認可了那句話,不是誰的父母都是好父母,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

“砰。”夏萱走進臥室,重重關上了房門,任張娟怎麽敲門,她都沒開。

好像倒黴的事情總喜歡一起發生,第二天是周一,一大早各科課代表開始收作業,夏萱把書包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數學卷子。

她仔細想了想,好像晚飯前夏小川進她房間了,還在裏面呆了很久,卷子估計就是他弄丟的。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初中的時候發生過類似的事,夏小川故意把她的作業藏起來,讓她挨老師批評。

夏萱沈著臉,心情很不好,張雪問她怎麽了?

她把昨晚發生的事講了一遍,張雪比她還氣,大聲道:“你媽媽怎麽這樣啊。”

隨後才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放低,扳過夏萱的肩膀看她,“你臉還疼不疼?”

過了一夜好多了,夏萱搖頭:“不疼了。”

“那數學作業怎麽辦?”老劉有多嚴厲誰都知道,他還不聽解釋,沒寫完作業肯定會懲罰。

“算了,先這樣吧。”夏萱從書包裏拿出英語課本。

“要不找課代表再要一份。”張雪提議。

“課代表那沒有。”夏萱方才去問了,數學卷子人手一份,沒有多餘的。

“把我的給你。”

“不行。”

夏萱拒絕了張雪的提議,寬慰道:“沒事,回頭我和劉老師好好解釋下,應該沒事的。”

劉誠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把夏萱叫到辦公室淺談了半個小時,夏萱出來時眼睛都是紅的,倒不是老劉說了什麽難聽的話,只是有些話聽著不難聽,其實會讓人更難過。

教室裏的聲音很嘈,她停住步子,轉身朝長廊盡頭走去,安全門虛掩著,平時沒什麽人來,她推開門,沿著樓梯走了下去。

外面的歡笑聲好像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圍繞在她身旁的只有難過,像山一樣重重壓上了她,讓她無法呼吸。

她彎腰坐在最下面的階梯上,臉埋進膝蓋間,腦中不斷想的是,她到底要怎麽努力,張娟和夏力才會喜歡她。

她到底要怎麽做,他們對她才會好些,哪怕只有對夏小川的一半都可以。

她想了很多,最後得出結論,似乎不管她怎麽做都不行。悲傷席卷而來,剛止住到淚再次傾瀉而下,不多時,眼睛又酸又澀又脹。

夏萱被無力感擠壓著,心裏的難過升到了最高值,她淚眼婆娑望著窗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總會有社會新聞報導些不好的事。

不是他們作為學生不堅強,是他們體會不到父母的愛。

他們太難過。

就像此時的她一樣。

哭得最兇時,有腳步聲傳來,夏萱紅著眼睛看向來人,眼底除了慌張外還有難堪。

第二次了。

第二次在他面前哭泣。

夏萱一直想在陸司州面前留個好印象,即便不是最好的,但至少不是最壞的。

可,好像挺難得。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最糟糕的樣子。

上次是,這次依然是。

她不用看鏡子都知道自己此時有多醜,眼睛肯定又紅又腫了,臉也好不到哪去,每次哭,臉上總會泛起一片一片的紅暈,像是長了什麽東西一樣,看著就很醜。

他應該很討厭的吧。

夏萱不敢和他對視,臉再次埋進掌心裏遲遲沒有擡起,她想,等一會兒他便會走了吧。

沒敢繼續哭,她抽噎著壓下心底的傷心,靜靜等待著他離開。風透過敞開的窗戶吹拂進來,卷起她鬢角的發絲,隱約映出她泛紅的耳後根。

哭得時間太久,耳後根也紅了。

陸司州打量著她,想起了昨天站在肯德基窗前看到她的情景,陽光斜射進去,落到她身上,像是鍍了一層璀璨的光。

小姑娘偏著頭,發絲隨意垂落下來,擋住了白皙的臉,隱約露出圓潤的耳垂。

她坐姿很端莊,肩背挺得很直,書寫的時候,唇輕輕抿著。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她,她皮膚很白,睫毛又密又長,似乎很愛臉紅。

而且他還發現,她不太敢和他對視,每次對視都會慌張,她和學校裏的其他女生一點都不一樣。

乖巧安靜的讓人會忽視,但,她又過於勇敢,讓你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真是個矛盾的人。

-

夏萱身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吸吸鼻子,慢慢擡起頭,映入眼底的先是一雙白色耐克運動鞋,接著是一雙筆直的大長腿,然後是一瓶脈動,再然後是那張出現在她夢中無數次的臉。

陸司州,他竟然沒走?!

說不出是慌張還是其他,夏萱先是楞了一下,隨後忽閃著長睫問:“你怎麽還在這?”

陸司州肩膀倚上身側的墻,人像是沒有骨頭似的懶懶靠著,看她的眼神含著笑。

“你能在這,我不能?”

夏萱不是那個意思,陸司州在哪都不奇怪,但和她在一起就很奇怪,她隱隱抽噎了一下,“那行,你坐吧,我先走。”

她主動給他騰地方,只是剛站起一點又被他拉了回去,“等一下。”

夏萱重新坐下,不解地看著他,“有事?”

“嗯,有事。”陸司州從口袋裏摸索了一會兒,拿出紙巾,夏萱認出是她給他的那半包。

夏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哭懵了,也可能是抽了吧,脫口而出問:“你為什麽一直帶在身上啊?”

問完她便後悔了。

這叫陸司州怎麽回答?

說湊巧。

說樂意。

或者要他用平時懟人的語氣回,滾,你管我。

想到這,夏萱突然不想知道了,不管為什麽和她有關系嗎?

沒有,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我想起來了,我還有卷子沒寫。”夏萱邊說邊站起來,連校服上沾染的塵土都來不及拍打便朝上走去。

走得很快,生怕聽到什麽不想聽的話。

“走這麽急,”陸司州也站起,但他沒動,“不想聽我答案了。”

鬼使神差的,夏萱停住了,背脊挺得筆直,手指用力捏著衣擺,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她轉過身,眼睛依然是紅的,眼尾也泛著紅,問話的底氣明顯不如方才大。

她問:“為什麽?”

回到教室後,夏萱臉都是滾燙的,她趴在課桌上,不斷想她剛才為什麽不立刻離開,為什麽要重覆問一次。

走了不就沒事了嗎。

張雪見她趴著,知道她心情不好,開始哄她,哄著哄著,她看到了她桌肚裏的那瓶脈動,一臉詫異道:“萱萱,你什麽時候買的脈動?”

脈動不是夏萱買的,是陸司州給的,方才那幕再次浮現在眼前,光影浮動中,她問:“為什麽?”

少年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校服拉鏈開著,袖子擼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他一手抄兜,一手松松握著脈動,陽光在他身後鋪展開,身形好似拔高了一大截。

似乎不管哪個角度看過去,他腿都是逆天般的長。

夏萱又想起了他在籃球場上恣意奔跑的樣子,外面的聲音漸漸變得更嘈雜,可她還是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

陸司州嘴角噙著抹漫不經心的笑,眼尾勾著說:

“因為喜歡啊。”

啊啊啊啊,我喜歡州哥。

後面一章或者是兩章,高中完結,分開這事需要虐一下啊,上了大學都是甜甜甜。

寶子們,多來點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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