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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輕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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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輕哄

第24章

“為什麽?”

“因為喜歡啊。”

夏萱腦海中反覆回旋著這兩句話,少年的聲音像是刻意被拉長了般,悠悠然然落在她耳畔,拂上她心頭。

恍惚間,胸腔被歡喜填滿,裏面還夾雜著幸福。

他喜歡。

他喜歡。

他喜歡……

夏萱心跳從來沒有這麽快過,悸動讓她手指也無意識顫抖起來,砰一聲,心裏好像燃起了煙花,絢麗繽紛的煙火照亮了她貧瘠的世界。

這個瞬間,她的世界不再黑暗,躲在角落裏的她不再無助悲戚,沒有父母喜歡又有何妨,她有光,只要向著光的方向走,未來一定會很美好。

她想起了多年前在鄉下老房子裏種下的那株槐樹,每每春季院子裏總會飄著芬芳的氣息。

當然,她最喜歡的不是槐花開滿樹間,而是花落灑滿庭院的場景,紛紛揚揚,宛若下了一場綿延的槐花雨。

她在雨下奔跑跳躍,開心歡快幸福充斥在心間。就像此時,心裏好似是灌了蜜一樣,甜得人心顫,讓你不由自主忘卻煩惱。

不過,心境與那時也不完全相同,那時只有歡快,現在除了歡快外,還夾雜著莫名的慌亂。

夏萱已經好久沒有這麽慌亂過了,她像是沒有聽到張雪的話,低頭去筆袋裏拿筆,手抖得拉不開拉鏈。

臉頰上是抹不太正常的紅,顏色有些重,眼底的紅沒有減少反而還增多了,卷翹的眼睫上淌著光,輕顫間映得她眸子越發氤氳。

實在打不開,她幹脆用力拉扯起來,指腹上的水泡被磨礪的有些變了形,但好在沒破,她及時收了手,想起書包裏還有筆,伸手去書包裏找,不小心把桌肚裏的脈動撞翻掉了下來,正好滾到她腳下。

不輕不重的聲音響起,她莫名驚了一下,游離的思緒回籠,看看淩亂的書包,再看看地上的脈動,抿了下唇,彎腰去撿。

夏萱手指還未碰觸上,有人先一步拿起了地上的脈動,冷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拇指內側那顆黃豆粒大小的紅色胎記,就這樣不加掩飾的直直撞進她眼底。

她展開的手指慢慢蜷縮,眼睫輕顫兩下緩緩擡起頭,明明只是一個擡頭的動作,好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清朗的聲音再次傳來:

“為什麽?”

“因為喜歡啊。”

後面那句“喜歡啊”在她腦中無限循環,聲音每落一下,她心跳快一拍,喜歡啊,喜歡啊。

他喜歡什麽????

夏萱不敢往深處想,卻又克制不住往深處想,他……

“給。”陸司州撿起脈動遞到夏萱眼前。

夏萱眸光落在他泛紅的指尖上,不知想起什麽,思緒有了片刻的晃神,直到脈動又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過神,扶著桌沿坐直,低頭伸手接過,沒敢和他對視,輕聲說了句:“謝謝。”

陸司州以前沒註意過夏萱,嚴格說沒註意過班裏任何女生,在他眼裏高中學習最為重要。

當然,他也從來不知道,同一個人會有這麽多不同的面貌。

安靜乖巧。

膽小又很勇敢。

今天他還發現另一個,她很愛哭,短短幾天,他撞見她哭過兩次,每次哭得眼睛又紅又腫,委屈得不行。

陸司州不禁想,到底是誰欺負她了?

夏萱本以為陸司州會立馬離開,誰知他沒有,少年單手抄兜站立在她身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感有多強,單單在這一站,已經有若幹道視線看了過來,眼神裏含著打量和探究。

他們眸光在陸司州和他周圍游走,夏萱連帶著成了別人註意的焦點,她低下頭,唇抿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手指蜷縮展開,展開蜷縮,伸手去拿筆,指尖顫著沒握牢,筆掉下來,在桌面上滾了幾圈。

張雪打量著夏萱,見她臉快要貼上卷子,也忘了繼續剛才的話題,伸手拉了她一把,“萱萱,你幹嘛呢?”

夏萱回過神,轉頭看她,眼睫撲閃著問:“什麽?”

“是不是老劉說什麽了,你瞧瞧你,臉色都不正常了。”張雪安撫道,“老劉那人就那樣,說話一貫嚴厲,你聽聽就算了,別忘心裏去啊。”

“還有,他應該也不是要針對你一個人,聽說上周有領導來檢查,出了些問題,老劉不痛快,估計也有這個原因。”

張雪想著所有的可能,挽著夏萱的胳膊勸慰著。

夏萱拍拍她手,“放心,我真沒事,真的。”

回完話,她眼角餘光朝身側偷偷打量了一眼,見陸司州已經走了,緊繃的神情頓時緩和下來,暗暗長籲一口氣。

張雪感觸著她手溫,挑眉問:“你手心好燙。”

夏萱松開,手下意識在腿上蹭了蹭,“可能是熱的。”

今天天氣溫度不算高,和熱一點都不沾邊,張雪扯了下夏萱身上的校服,見她裏面只穿著衛衣,嘖嘖道:“你穿的也不厚啊。”

夏萱穿的確實不厚,她換下的衣服在洗衣機裏放著還沒洗,至於為什麽放著?說來有些搞笑,是張娟的原因。

張娟打了人不說,洗衣服的時候還特意把夏萱的衣服拿出來放到了另一處,雖然她沒有說明,但夏萱明白,張娟是想用這招讓她就範。

夏萱沒像之前那樣道歉,這件事她沒錯。不洗就不洗吧,她放學後回家自己洗。

她今天校服裏面穿的是不帶帽子的衛衣,布料有些薄,好在校服料子夠厚,風不太容易吹透,不然她穿成這樣非感冒不成。

夏萱不想過多談家裏的事,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剛才說什麽?”

“剛才?什麽剛才?”張雪想了想,“哦,我是問你什麽時候買的脈動,怎麽沒叫我一起去買?”

“你要喝嗎?”夏萱說,“你要喝給你。”

“你真舍得讓我喝?”張雪發現,夏萱什麽東西都可以分享,唯有脈動,不喜歡跟人分享。

“……舍得。”夏萱回答的沒什麽底氣,貝齒咬咬唇,拿起脈動放到張雪眼前,“來,給你喝。”

瞧瞧她依依不舍的神情,張雪怎麽好意思奪人所愛,她勾住夏萱的肩膀,“行了,我不喝,我就是隨口問問,你趕快收起來。”

“你真不喝?”

“嗯,不喝。”

夏萱抿唇把脈動又放回課桌抽屜裏,指腹摩挲著好久才松開,隱約的,她似乎還能感覺到陸司州留在上面的指溫。

暖暖的,有些灼心。

後排傳來蘇洋的聲音,蘇洋抱著籃球進來,一屁股坐江楓課桌上,扯扯校服領子,晃著腿問:“州哥,我讓你給我帶的飲料呢?”

陸司州後背倚著墻,腿隨意敞著,一腿伸直,一腿蜷起,右手也沒閑著,鋼筆在他指間快速旋轉。

“什麽飲料?”夏萱聽到他問蘇洋。

蘇洋臥槽一聲:“你剛不是去便利店了嗎,我不是讓你帶喝的,怎麽,你沒帶啊?”

夏萱神情一凜,眼神下意識看向抽屜裏的脈動,臉微微偏了偏,耳朵輕動了下,讓聲音進來的更方便些。

她聽到陸司州說:“哦,忘了。”

“不是,你怎麽會忘呢,”蘇洋腳踩在椅子上,一臉不信的表情,“剛才打球的時候明明看見你手裏有東西的。”

蘇洋奔跑間看到陸司州走了過來,雖然隔著遠,但他還是看見陸司州手裏拿著東西,一看就是從便利店買的。

“州哥,你是不是騙我呢?”蘇洋打球打熱了,口幹舌燥,“你快拿出來吧,哥們真口渴了。”

“沒買。”陸司州懶懶道。

“真沒買?”蘇洋追問。

“嗯,忘了。”陸司州一點愧疚也沒有。

“州哥,你可不是這麽不靠譜的人。”蘇洋隨口道,“不會是把給我買的飲料送人了吧?”

蘇洋這麽說純屬瞎扯。

“扯淡。”陸司州說話的時候,眼神若有似無朝前瞟去,好巧不巧和轉身拿卷子的夏萱對視上。

對視不過一秒,夏萱轉頭移開,臉色肉眼可見的發生了變化。

陸司州笑得莫名。

蘇洋順著他眼神看過去,正好看到夏萱轉身,他挑了下眉,拍拍陸司州的肩膀,對著他耳朵找死地說了句話。

話落,蘇洋挨了兩腳,痛得他皺起眉,捂著屁股道:“州哥,你真踢啊。”

陸司州唇角扯出一抹壞笑,“踢得就是你。”

蘇洋走回自己的座位,路過夏萱身側時,垂眸看了她一眼,隨後他擡起頭,對著陸司州擠擠眼,重覆了一遍方才那句話。

他說:州哥沒想到你也有重色輕友的一天。

這段突如其來的插曲,平覆了夏萱的難過,這一整天她都過的輕飄飄的,臉上難得浮現笑。

張雪不明所以,但看到她開心也跟著笑起,捏著夏萱臉頰道:“萱萱,你是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美,你就應該多笑笑。”

夏萱長什麽樣自己知道,她沒信張雪的話,也學著她的樣子,捏捏張雪的臉,“誰也比不上阿雪漂亮。”

“我家阿雪才是最漂亮的那個。”

蘇洋聽到她們的談話,也加入聊天,“夏萱什麽叫你家的?”

“不是我家的,難不成是你家的?”夏萱難得開起玩笑,她說的無心,但聽者有意。

蘇洋輕咳一聲,不好意思道:“也不是不可——”以。

“啪。”張雪拿著數學課本對著他腦袋重重拍去,“可以個屁。”

蘇洋捂著頭,咧嘴,“張雪你就不能淑女點嗎?你學學人夏萱。”

“老娘就是這樣,關你屁事。”張雪放下書,擼起袖子作勢要打人,“愛看看,不愛看把眼閉上。”

“我當然愛,啊。”蘇洋冷不丁接了一句。

這句說完,兩人同時住嘴,張雪手頓在半空中,反應了幾秒後,慢慢放下,輕咳一聲,“誰要你愛。”

蘇洋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喉結滾動,胡亂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去去,別碰我桌子。”張雪有推搡他胳膊。

“欸,你聽我解釋啊,我真不是那個意思——”蘇洋第一次臉紅,“張雪你別亂想啊。”

越說越離譜,張雪拿起書連著拍了他好幾下,他才閉嘴,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夏萱看著他們打情罵俏唇角輕勾了勾,片刻後,她收回視線,從筆袋裏取出筆,開始寫作業了。

寫著寫著,似乎想起了什麽,她混在嘈雜的聲音裏回看了一眼,江楓正在和陸司州說話,不知道聊得什麽話題,陸司州輕嗤了一聲。

江楓拿過他手裏的筆,在紙張上寫了些字,推給陸司州看,陸司州眼瞼垂下,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大了。

夏萱想起了宣傳欄上男生含笑的照片,當時許多女生一起圍著,她混在人群裏明目張膽去看。

有女生發出感慨聲:“陸司州真的是長在了我的審美上,簡直太完美了。”

另一女生搭腔:“校草笑得樣子真好看。”

“可不是,又痞又帥。”

“真想把他的照片做待機照片。”

“那還楞著幹什麽,趕快拍下來弄啊。”

那天,在眾多哢哢聲中,她也悄悄拍了一張,不過她還是不夠大膽,沒敢用作手機屏保,只是閑暇的時候拿出來看看。

說閑暇似乎不太對,她每晚睡覺前都會看的,腦中想著他那張清雋的臉入夢。

許是夏萱盯得時間太長,不其然的,陸司州擡眸看了過來,這次沒像之前兩次那樣,夏萱先一步移開了。

隨後,她聽到了紊亂的心跳聲。

砰砰砰。

砰砰砰。

撞的她胸腔發麻。

順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期中考試結束沒多久,又到了周考日,周考結束後是月考。月考結束那天,北城迎來了第一場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下來,染白了整個北城,銀裝素裹的,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夏萱喜歡雪,趁著學校掃雪的時候,和張雪玩鬧起來,張雪蹲在地上揉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雪球,朝夏萱扔來。

夏萱見狀,轉身朝前跑,雪球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夏萱笑得眼睛彎起。

張雪又蹲下去揉雪球,邊揉邊說:“萱萱,你等著啊,這次你跑不了了。”

別說,還真的擊中了,不過擊中的不是夏萱,是突然出現的蘇洋,雪球不偏不倚正好砸蘇洋臉上。

蘇洋不禁砸,還沒說話,感覺到鼻尖一熱,他擡手一摸,操,流鼻血了。

張雪原本笑著,冷不丁瞧見蘇洋流鼻血嚇了一跳,急匆匆走上前,扶著他朝醫務室走去。

夏萱留下,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個人。小姑娘幹什麽都很認真,玩鬧夠了,開始仔細打掃,每一處都沒放過。

今天的陽光有些大,地上的雪化得很快,出現一片一片水漬,夏萱怕弄臟了鞋子,小心規避著,沒在註意後方的動向,有人恰巧走來,她不小心撞了上去。

好巧不巧,跌進了那人的懷裏,耳後傳來好聽的男聲,“小心。”

聲音太過熟悉,她甚至不用看便知道是誰,紅著臉退開,轉身說道:“陸司州對不起啊,我沒看到,真不好意思。”

陸司州發現啊,每次夏萱和他說話,她都會低著頭,好像他臉不能見人似的。

這個疑惑跟了他許久,今天這裏正好沒人,他雙臂環胸,睨著她問:“我是怪獸嗎?”

“嗯?”夏萱冷不丁聽到他這樣問,下意識擡起頭,他怎麽可能是怪獸。再說了,要是有他這麽好看的怪獸,那小朋友們誰都不會再怕怪獸了。

“我是嗎?”陸司州沒聽到答案有些不滿意,身體前傾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他衣服上帶著洗滌後的薰衣草香氣,香氣順著風流淌到夏萱鼻息間,讓她莫名顫了下。

夏萱緊張地抿了下唇,“是,是什麽?”

“怪獸?”

“不不是。”

“我長得很可怕?”

“……沒有。”他要是長得可怕,其他人算什麽,恐龍嗎?

突然想到了某個網絡上的熱梗,夏萱嘴角若有似無挑了下。擡眸時,就這樣和陸司州的眼神碰撞上。

不知是他太晃眼,還是陽光太晃眼,夏萱感覺心漏跳了一拍。心尖被什麽纏繞著,心臟被喜悅脹得滿滿的。

好像……

快要溢出來了。

收都收不住。

夏萱感覺到臉頰滾燙,借著整理發絲之際暗暗長籲了一口氣,心跳還未平覆,又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打亂。

“欸,別動。”

話音剛落,夏萱被走近的黑影罩上,接著頭頂傳來熱意,發絲好像被輕輕撥弄了一下。

她太緊張,也不確定是不是。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他走近,又看著他退後,陽光忽無又忽有,眼前的這幕像是電影裏被刻意拉長放緩的鏡頭。

四周的一切都處在虛幻中,唯有少年的身影清晰可見,他眉梢輕挑,嘴角慢揚,臉上掛著抹漫不經心的淺笑。

那雙眼睛宛若深海,清澈明亮光澤熠熠,聲音像是奏起的樂曲,極致悅耳。

黑色羽絨服敞開著,露出裏面的白色毛衣,黑色牛仔褲,清爽的氣息配上無懈可擊的少年感,像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樹上的雪被風吹落,從夏萱眼前飄過,她長睫染著水霧,慢眨了下眼。

陸司州把手裏的樹葉給她看,“你頭發上有這個。”

夏萱緋紅著臉說了聲:“謝謝。”

地上映出兩人的倒影,縹緲間隱隱挨上,夏萱無意瞟到,唇角很淺的彎了下。

正要說什麽時,陳哲梗著脖子喚了聲:“州哥。”

陸司州偏頭去看,陳哲揮了下手,“老高找你。”

老高物理老師,找陸司州的話多一半是下周物理競賽的事。

“好。”陸司州回完,視線又落到夏萱臉上,見她鼻尖和臉凍得通紅,擡手摘下脖子上的圍巾,遞給她,“給,你戴。”

這個“驚喜”來的太突然,夏萱楞了,顫著眼睫反應了好久,搖頭:“不、不用。”

又是在夢裏的一幕出現在眼前,夢裏的她,會乖乖走上前,微低頭,讓他親自給她戴上。

現實?

現實是她什麽都不能做。

夏萱輕聲說:“我不冷,你戴吧。”

別看她說話很正常,其實心裏早兵荒馬亂了,躲在身後的手指用力攥著,怕洩露出什麽。

下意識的,她腳步朝後退了退,想起這個時候後退有些不對,又擡腳朝前走了兩小步,距離還是剛才的距離,但心跳已經不是剛才的心跳了。

撞擊的很厲害,要不是有風聲遮著,怕是誰都能聽到。

陸司州就是出於好心,既然她不想戴,他也沒勉強,收回手,把圍巾套在脖子上,“這麽大地方你自己一個人也不好清理,等我回來一起吧。”

話落,沒等夏萱說什麽,轉身朝前走去,走了兩步又頓住,他摸到了口袋裏的東西,遲疑片刻後,又折回來。

“給。”陸司州說,“這手套我還沒戴過。”

夏萱身後的手滑落到身側,指尖捏著衣擺,吞咽下口水,“我……”

她就是這樣,想靠近,但又不敢靠近。

陳哲又在喚他了,陸司州沒時間再等下去,像上次那樣,直接拉過她的手,把手套放進了她手裏。

“拿著,一定要戴,我會檢查的。”

夏萱腦海中只記得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拿著,一定要戴,我會檢查的。”

陳哲迎了上去,抱著掃把擠擠眼,“州哥,什麽情況啊,手套都送上了。”

陸司州推了他一把,“人都凍僵了,同學送個手套怎麽了。”

“弟弟也凍僵了,你也給來副手套唄。”陳哲伸出手,在陸司州眼前舞動。

陸司州一把拍開,壞笑著說:“凍著吧。”

“……”陳哲撈起掃把跟在他身後,叨叨道,“州哥上次蘇洋說你重色輕友我還占你這邊,現在我可占蘇洋那邊了,你就是重色輕友。”

陸司州從口袋裏掏出另一副,“給,戴著吧。”

他走了老遠還能聽到陳哲扯著嗓子喊的那句:“州哥,我還是占你這邊。”

陸司州頭也沒回地擺了下手。

夏萱尋著聲音看過去,看到少年頎長的身影被陽光映襯得越發筆挺。

-

那場大雪過來,連著很長時間都是陰天,天氣不好,人的心情也會變得浮躁。

張娟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愛發脾氣,逮誰罵誰。不過,夏小川從來不是那個被罵的人。

一大早,因為襪子亂扔的問題,罵了夏力十分鐘,後來夏萱從房間裏出來,她又念叨了夏萱幾句,吃飯的時候也在說。

夏萱沒回嘴,邊吃飯邊聽著,張娟一個人唱獨角戲,心情更不爽,放下筷子問了句:“你最近成績怎麽樣?”

夏萱口袋裏正好裝著期末考試成績單,她把成績單拿出來,放張娟面前,“這是期末考試成績。”

張娟窩了一肚子火,打算借題發揮,誰知拿起成績單楞了一下,夏萱每科成績都很好,有兩科滿分,班級排名第八,年級排名第十五。

這樣的成績,穩定下去,進985大學絕對沒問題。

即將要發洩的怒火,就這麽生生頓住,張娟問:“這是你成績單?”

“上面有名字。”夏萱說道。

“考得……還可以。”張娟就沒正兒八經表揚過夏萱,不過夏萱也習慣了,放下筷子說,“我們下周要開家長會,你和爸誰來?”

張娟問:“周幾?”

夏萱:“周三。”

張娟頓了下,“小川家長會也是下周三,怎麽湊一起了。”

夏萱知道她下句要說什麽,先一步講,“我爸去也可以。”

夏力從衛生間探頭道:“我不一定有空啊,我明天出差,具體什麽時間回來不知道。”

張娟說:“反正你成績挺好,我們去不去都可以,到時候看看吧,能去就去,不能去就算了。”

“……”夏萱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輕嗯了一聲。

-

第二天,夏萱到了學校,都在議論下周家長會的事,張雪撲她懷裏,“萱萱我要死了,我媽還指望我以後考985呢,要是知道我考這分數,非吃了我不成。”

夏萱輕拍她的背,“沒事,這才高一,以後努力就行了。”

“也對。”張雪直起身,隨口問,“對了,家長會你家誰來?你媽還是你爸?哎,別管你媽還是你爸,來了都是要受表揚的。”

“……”夏萱手指縮了下,沒接話。

張雪又道:“你知道我媽最常說的話是什麽嗎?”

“什麽?”夏萱反問。

“我要是有夏萱那樣的閨女,做夢都能笑醒。”張雪攤手,“你是不知道我媽有多喜歡你。”

夏萱牽強笑笑,“我哪有那麽好。”

“你當然好了,”張雪掰著手指說,“德智體美樣樣都好。”

夏萱臉上的笑意褪去,心道,好有什麽用,沒人會喜歡她,爸爸媽媽更不會。

雖然勸說自己不要在意,但她還是很在意,心裏還有那麽點祈盼,希望夏力或者是張娟能參加她的家長會。

可惜——

家長會那天,他們誰都沒來,夏力出差,張娟去給夏小川開家長會了,班主任把夏萱叫到辦公室問了好久,為什麽她爸媽沒來?

夏萱隨意找了個借口,才算搪塞過去,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她感覺到臉上暖暖的,擡手一摸,才發現,都是淚。

夏萱不想讓人看到,又去了安全門後的樓梯間,坐在上次坐過的位置,頭埋進掌心裏低聲哭泣起來。

她不想哭的,是眼淚自己硬要流下來,她出來的時候忘了帶紙巾,掌心都是淚水。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她緩緩擡起頭,映入眼前的是包紙巾,小星星貼紙很顯眼。

她順著紙巾看過去,看到了陸司州,今天開家長會全校學生都要穿校服,他還是沒系拉鏈,裏面的黑色毛衣圖案有些晃眼。

夏萱閉了下眼又睜開,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眼睛酸澀得發疼,不能碰,碰一下更疼。

她仰頭看了他一會兒,隨後又低下了頭,手搭在膝蓋上,沒接那包紙巾。這雖然不是陸司州第一次撞見她哭,可夏萱依然感覺到很難堪。

為什麽每次狼狽的時候都會被他撞見?

她明明只想在他眼前保持好的形象,不用多好看,至少不是這麽糟糕。可事情就是這樣,總是事與願違,好像不管她做什麽,都沒有好的結果。

努力學習是這樣。

喜歡他也是這樣。

“擦擦。”陸司州用輕碰了她一下。

夏萱哭得太久,再不擦鼻涕都要流出來了,她低頭接過,小聲說了句:“謝謝。”

邊擦邊抽噎。

陸司州問:“為什麽哭?”

夏萱不想說,搖了搖頭。

“因為沒人來參加家長會?”陸司州倚上墻,腳尖點著樓梯臺階,聲音不高不低道,“我家長也沒來。”

“嗯?”夏萱擡眸看她,“什麽?”

她說話帶著很重的鼻音。

“我家長也沒來。”陸司州重覆。

夏萱想起那天無意中聽到的他和蘇洋的對話,他明明說過他媽媽會來的。

“你家長……”夏萱斟酌問道,“也有事嗎?”

“嗯。”陸司州說,“工作忙。”

家長都沒來,陸司州像沒事人一樣,她卻哭的很淒慘,夏萱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頭低下,勸道:“應該是太忙了吧,你別太介意。”

等了許久沒等到陸司州說話,夏萱擡眸看他,這才發現他正盯著她笑,“那你還哭,嗯?”

夏萱總算聽明白了陸司州的話,他是在變相勸她。

他他他幹嘛對她這麽好?

那天和張雪的談話不其然撞進腦海裏,她怯怯問張雪:“假如一個男生很關照一個女生,你覺得是什麽意思?”

張雪想了想,“能是什麽意思,肯定是喜歡唄。”

“喜歡?”夏萱驚了一跳,“……真的?”

“不信啊?”張雪說,“不信試試不就知道了。”

夏萱顫著眼睫問:“怎麽試?”

“告白啊。”張雪分析道,“要是那個男生對女生有好感,女生去告白他肯定會同意的。”

可能是夏萱太過心不在焉,張雪說完,撞了夏萱的肩膀一下,打趣問:“那個女生不會是你吧?”

夏萱紅著臉否定,“……才不是。”

可張雪的話卻落在了她心裏,告白?她可以嗎?

夏萱不確定地看了陸司州一眼,想起他最近對她的種種好,喜歡他的心思似乎有些壓抑不住了。

告白……

真的可以嗎?

“陸司州我——”夏萱張嘴剛要說些什麽,陸司州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說道:“等下。”

隨即,走到一旁去接了。

電話打的時間有些久,夏萱透過窗戶看著烏雲一片片聚攏,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來,那些紛湧的思緒就這麽慢慢地慢慢地沈了下去。

她沒等陸司州講完電話,先一步離開了,四周都是風,吹在她身上有些冷,她理了理衣服,沒回教室,而是去了老師辦公室。

她作業還在老師辦公室,此時辦公室裏沒人,夏萱找來椅子坐下,拿出卷子認真寫起來。

直到把卷子都寫完,她才擡起頭,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至於家長會,已經結束了。

晚自習,張雪給夏萱棒棒糖吃,還買了脈動哄她,抱著她胳膊說:“下次再開家長會,我也不讓我媽來,我和你作伴,咱倆都不讓家長來。”

夏萱知道張雪是怕她不開心才這樣說,對著她笑了笑,“我真沒事。”

“怎麽會沒事,你看眼睛都紅了。”張雪撅嘴,“反生我下次也不讓我媽來。”

夏萱所有的惆悵經過張雪這麽一鬧騰,都沒了。

張雪要去便利店買面包吃,拉起夏萱一起走出教室,兩人邊走邊聊,快到樓梯口時,看到陸司州被人攔住了。

是個短發女生,女生手裏拿著禮物盒,盒子包裝很精致,上面的蝴蝶結很漂亮。

夏萱看到這幕,下意識的拉住張雪,眼神示意她先不要走。

短發女生羞赧地伸出手,“陸司州給。”

陸司州站在樓梯下面的臺階,因為他身量高,即便站在下方,也比女生高出不少。

他俯視著她,沈聲道:“同學抱歉,我不能收。”

“為什麽?”短發女生問。

陸司州冷冷掀起眼皮,眸光隨意看了一眼,待看到側方那抹纖細的身影後,眸色發生了些許的變化,眼底像是有光亮起,唇角跟著挑起,聲音有些輕揚。

“因為啊,有人會不高興。”

咯噔,夏萱感覺到自己的心很用力的顫了下。她明知道陸司州口中的“那個人”和她沒有關系,心卻還是抑制不住狂跳起來。

腦中冒出淺淺的不確定的聲音,他在說誰?

他怕誰不高興?

帶著疑惑,她朝樓梯口看過來,正好撞到陸司州對她輕扯唇角,他眼底含著濃重的笑。

似乎在說,他口中的那個人,是她。

那剎間,夏萱手指蜷縮到一起,抿著唇不敢呼吸,連張雪喚她,她都沒聽到。

張雪戳了下她手背,“快上課了,走嗎?”

夏萱回過神,怕張雪看出什麽,低頭說:“要不等第二節晚自習下課我再陪你去,我怕會遲到。”

張雪也不是非吃不可,點頭:“也行。”

她挽住夏萱的胳膊往回走,湊近,悄聲說:“陸司州也太招人了,樓梯口都被人攔。”

夏萱還沒來得及發表任何言論,後方傳來男生帶笑的聲音,混雜在風裏,聽著有些不真切。

他說:“課代表,走那麽急幹嘛?”

這章字數太多了,下章高中完結章,兼文案梗。

寶子們,想加更就多給點營養液哈,營養液到三百加更一次。

抱抱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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