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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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了
腳步聲停，來人還禮貌地敲敲沒合上的竹門，“可以進來嗎？”
是崔揚的聲音。
越宜民豎了個大拇指，誇讚閔梓的聽力。
隨即高聲道：“進來吧。”
崔揚扯平嘴角，看著卻比上一次順眼許多，張口就直奔主題：“我知道車筠和你們在交換線索，我也有。”
他直直將目光投在閔梓身上，稱得上熱烈。
閔梓倒是沒有半點不自在，卻也沒吭聲。
兩相僵持，還是崔揚敗下陣來，先開口道：“這個村子多年前鬧過一次嚴重的水災。”
一開口後面就順利多了。
“水災極其嚴重，連下了幾天幾夜，幾乎將這村子淹了一大半。”
“好在村民跑到山勢高的地方，算是保住了性命。”
“但是麻煩接踵而至，首先就是村子裏找不出一顆米，其次牲畜都死的一幹二凈。”
“剛開始，還能挖挖山上的東西飽腹，後面挖不出東西就想出了另外一個法子。”
閔梓心裏有種預感，說道：“易子而食。”
越宜民被這四個字驚得渾身發冷，崔揚也很驚訝，不過是驚訝閔梓的敏銳，隨即點點頭。
“沒錯，我猜測後面那片樹林裏怕是不光是成年人的骸骨。”
怕是幼童的也不少。
崔揚緩緩舒了口氣，才道：“該你了。”
閔梓也不含糊，將對車筠所說的重覆了一遍，不過隱去了阿婆的故事。
聽完之後，崔揚若有所思，起身告辭了。
閔梓只問了句，“你從哪兒查到的線索？”
他頓了頓，才說道：“後山竹屋裏有一本村史。”
送走崔揚之後，越宜民一臉驚訝，“npc還會說謊？”
崔揚的故事版本和阿婆的故事顯然有些出入。
閔梓笑了笑，“都是半真半假。”
越宜民有些驚訝：“你的意思是，崔揚說謊了？”
“故事應該是真的，不過最後一句話可信度不高。”閔梓解釋道，“我和車筠是第一個進後山竹屋的，仔仔細細檢查過一遍，沒有所謂的村史。”
該說不說，不愧是第五個夢境的人，有些手段在身上。
越宜民消化了一下，“……那阿婆說的話？”
“她和女人應該是姐妹關系，只不過掩飾了一些關鍵信息。”
“易子而食，而她們又是雙胞胎姐妹，註定會犧牲掉其中一個。”
“姐姐既然逃掉了，那妹妹與蛇達成交易，她作為傀儡，餵食水蛇，而水蛇給予她保護。”
“不過，這種保護或許也是有代價的。”
“什麽代價？”越宜民接道。
“同化。”閔梓想到女人極其狹長的眼睛，以及毫無情緒的表情。
越來越像蛇了。
越宜民聽得糊塗，努力抓住重點：“那修橋是怎麽回事？”
“修橋應該是這場交易的結局，也是最後的餵食。”閔梓溫聲道。
“她可能原先本來是讓村民作為修橋人，村民絞盡腦汁才從外面把我們找來作為人牲。”
越宜民把生氣都寫在臉上，“這不是把我們當替死鬼了嗎？”
閔梓委婉提醒他：“這是夢境給我們安排的身份。”所以冷靜點小夥子。
“對對對。”越宜民終於控制住，“那這座橋修還是不修？”
修下去就是必死無疑，不修好像也怪怪的。
閔梓撿起火堆裏焦黑的木枝，在地板上簡單梳理，嘴上分析道：
“你還記得尾生抱柱的故事嗎？”
“女人是尾生，她選擇與所謂的蛇神交易，並且堅守到這次承諾到最後。”
“即使她知道自己還是會死？”越宜民說話之間有些嘆息。
閔梓點點頭，重新劃了一條線，“現在我們可以選擇做亦或是不做尾生。”
“我猜測，明天又要下起來了，水會瘋漲起來，直至淹沒整一片村莊。”
“如果選擇做尾生，我們繼續修橋，或許橋能救我們，也或許是我們的葬身之地。”
“如果不做，時間一到，水還是會漲起來。”之後的結果不必要再說了。
“……橫看豎看，就是要我們死。”越宜民眼神有些恐慌，聲音不自覺壓低。
他死死盯著地上的草圖，喃喃道：“根本選不出來。”
隨即就見閔梓劃掉上面做尾生這一條，淡淡的聲音傳來，“友情提醒，我們修不完。”
越宜民徹底癱軟在地上，女人要求明天七點前完工，他們根本做不到。
而幾乎同時，竹樓外頭又下起傾盆大雨，即使越宜民沒有出去看，光聽劈裏啪啦雨珠砸在屋檐的聲音就知道這場雨多大。
明明的水勢怕是根本無法抵擋。
他費力坐回小板凳上，忍不住問道：“就沒有別的路嗎？”
說完，就見閔梓即使睡著臉上都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瞬間明白了。
她暫時也沒有頭緒。
越宜民止住了話，心裏怪不是滋味，自己跟著閔梓安安穩穩過了這麽些天，連整個故事背景人家都掰碎了講給他聽，自己不僅沒幫上忙，還給她壓力。
越來越愧疚，他趕緊戳了戳火堆，使它燃得更熱些，再起身關上竹窗，再從房間裏拿出一個毯子給她蓋上，最後低聲道：“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們一起想辦法。”
整理完一切後，他才回房間休息。
閔梓做了一場夢，她坐在天臺的邊緣上，按理說天臺的風應該大得出奇，她卻只覺得拂面溫和。
落日熔金，橙黃的光暈肆意鋪在天邊，她低頭看了看，層層白霧，幾乎看不見底部景象。
不過，她似乎並不是很害怕。
她側過頭，男人倚在欄桿上，洶湧的光暈朝他奔襲而去，看不清面容，只能粗淺勾勒出他利落分明的下頜線。
“你很想死嗎？”原本冷淡的嗓音染和了些無奈。
或許是此景太過溫暖，她連帶著覺得這句話有些溫柔。
“你手上的紅繩呢？”閔梓沒回答他，反而問道。
男人轉過身，孤身而立，緩緩擡起右手，那條發毛的紅繩安安穩穩呆在白皙的手腕上。
“雖然有點不配你。”閔梓接著道，“不過還是好好帶著吧，庇佑你平安。”
忽的，她瞧見空中飄來的蒲公英，白綿綿的，忍不住擡手去抓。
她的動作幅度太大，看得人一驚。
不過閔梓還是牢牢抓住了那株蒲公英，拿著遞向男人，“其實，我不害怕。”
說完這話，她松開手中的蒲公英，蒲公英重新徜徉在空中，肆意飄遠。
同時閔梓的身體也往後一仰，瞬間翻出欄桿，她看著天臺離她越來越遠，所有的景象離她越來越遠。
重重的失重感，讓閔梓從睡夢中驚醒。
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眼睛還是一片模糊，只能大約看見對面坐著一個人。
她以為是越宜民，將毯子遞過去，嘴上還道：“你怎麽沒回去休息，勞煩你陪我一晚上了。”
對面沒說話，而是默默接過毯子。
閔梓還納悶今天越宜民有些安靜，看不清索性閉上眼睛緩緩，聽著劈裏啪啦的雨聲，開玩笑道：“這水怕是真的要淹沒整個村子。”
“你說，我們提前爬到山頂會不會有救？”
對面還是不吭聲。
閔梓睜開眼，那人穿著熟悉的黑色風衣，整個人坐在凳子上，溫暖的火焰暴露出他的面容，五官融合進光線中，有種不真實感，線條利落流暢的下頜線依舊突出。
閔梓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揉揉再看。
藺如晦還是安安靜靜坐在那兒，只是這一次擡頭看她了。
冷淡的淺棕色眼眸有些說不出的無奈。
終於，閔梓緩過來了才道：“你怎麽來了？”
藺如晦似乎很不理解這個問題，指了指閔梓，才道：“你告訴我，你很害怕。”
語氣也染上些無奈，還有說不出的真誠。
所以我才來的。
閔梓先是楞了一下，心想我哪裏跟你說過我很害怕，隨即聯想道剛才那個夢境。
她說，其實我不害怕。
他說，你告訴我，你很害怕，所以我來了。
閔梓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覺，各種覆雜的情緒糅合在一起，有感動，有心動，有不可置信，連帶著心口那處微微顫動。
第一次，有人為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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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停，來人還禮貌地敲敲沒合上的竹門，“可以進來嗎？”
是崔揚的聲音。
越宜民豎了個大拇指，誇讚閔梓的聽力。
隨即高聲道：“進來吧。”
崔揚扯平嘴角，看著卻比上一次順眼許多，張口就直奔主題：“我知道車筠和你們在交換線索，我也有。”
他直直將目光投在閔梓身上，稱得上熱烈。
閔梓倒是沒有半點不自在，卻也沒吭聲。
兩相僵持，還是崔揚敗下陣來，先開口道：“這個村子多年前鬧過一次嚴重的水災。”
一開口後面就順利多了。
“水災極其嚴重，連下了幾天幾夜，幾乎將這村子淹了一大半。”
“好在村民跑到山勢高的地方，算是保住了性命。”
“但是麻煩接踵而至，首先就是村子裏找不出一顆米，其次牲畜都死的一幹二凈。”
“剛開始，還能挖挖山上的東西飽腹，後面挖不出東西就想出了另外一個法子。”
閔梓心裏有種預感，說道：“易子而食。”
越宜民被這四個字驚得渾身發冷，崔揚也很驚訝，不過是驚訝閔梓的敏銳，隨即點點頭。
“沒錯，我猜測後面那片樹林裏怕是不光是成年人的骸骨。”
怕是幼童的也不少。
崔揚緩緩舒了口氣，才道：“該你了。”
閔梓也不含糊，將對車筠所說的重覆了一遍，不過隱去了阿婆的故事。
聽完之後，崔揚若有所思，起身告辭了。
閔梓只問了句，“你從哪兒查到的線索？”
他頓了頓，才說道：“後山竹屋裏有一本村史。”
送走崔揚之後，越宜民一臉驚訝，“npc還會說謊？”
崔揚的故事版本和阿婆的故事顯然有些出入。
閔梓笑了笑，“都是半真半假。”
越宜民有些驚訝：“你的意思是，崔揚說謊了？”
“故事應該是真的，不過最後一句話可信度不高。”閔梓解釋道，“我和車筠是第一個進後山竹屋的，仔仔細細檢查過一遍，沒有所謂的村史。”
該說不說，不愧是第五個夢境的人，有些手段在身上。
越宜民消化了一下，“……那阿婆說的話？”
“她和女人應該是姐妹關系，只不過掩飾了一些關鍵信息。”
“易子而食，而她們又是雙胞胎姐妹，註定會犧牲掉其中一個。”
“姐姐既然逃掉了，那妹妹與蛇達成交易，她作為傀儡，餵食水蛇，而水蛇給予她保護。”
“不過，這種保護或許也是有代價的。”
“什麽代價？”越宜民接道。
“同化。”閔梓想到女人極其狹長的眼睛，以及毫無情緒的表情。
越來越像蛇了。
越宜民聽得糊塗，努力抓住重點：“那修橋是怎麽回事？”
“修橋應該是這場交易的結局，也是最後的餵食。”閔梓溫聲道。
“她可能原先本來是讓村民作為修橋人，村民絞盡腦汁才從外面把我們找來作為人牲。”
越宜民把生氣都寫在臉上，“這不是把我們當替死鬼了嗎？”
閔梓委婉提醒他：“這是夢境給我們安排的身份。”所以冷靜點小夥子。
“對對對。”越宜民終於控制住，“那這座橋修還是不修？”
修下去就是必死無疑，不修好像也怪怪的。
閔梓撿起火堆裏焦黑的木枝，在地板上簡單梳理，嘴上分析道：
“你還記得尾生抱柱的故事嗎？”
“女人是尾生，她選擇與所謂的蛇神交易，並且堅守到這次承諾到最後。”
“即使她知道自己還是會死？”越宜民說話之間有些嘆息。
閔梓點點頭，重新劃了一條線，“現在我們可以選擇做亦或是不做尾生。”
“我猜測，明天又要下起來了，水會瘋漲起來，直至淹沒整一片村莊。”
“如果選擇做尾生，我們繼續修橋，或許橋能救我們，也或許是我們的葬身之地。”
“如果不做，時間一到，水還是會漲起來。”之後的結果不必要再說了。
“……橫看豎看，就是要我們死。”越宜民眼神有些恐慌，聲音不自覺壓低。
他死死盯著地上的草圖，喃喃道：“根本選不出來。”
隨即就見閔梓劃掉上面做尾生這一條，淡淡的聲音傳來，“友情提醒，我們修不完。”
越宜民徹底癱軟在地上，女人要求明天七點前完工，他們根本做不到。
而幾乎同時，竹樓外頭又下起傾盆大雨，即使越宜民沒有出去看，光聽劈裏啪啦雨珠砸在屋檐的聲音就知道這場雨多大。
明明的水勢怕是根本無法抵擋。
他費力坐回小板凳上，忍不住問道：“就沒有別的路嗎？”
說完，就見閔梓即使睡著臉上都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瞬間明白了。
她暫時也沒有頭緒。
越宜民止住了話，心裏怪不是滋味，自己跟著閔梓安安穩穩過了這麽些天，連整個故事背景人家都掰碎了講給他聽，自己不僅沒幫上忙，還給她壓力。
越來越愧疚，他趕緊戳了戳火堆，使它燃得更熱些，再起身關上竹窗，再從房間裏拿出一個毯子給她蓋上，最後低聲道：“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們一起想辦法。”
整理完一切後，他才回房間休息。
閔梓做了一場夢，她坐在天臺的邊緣上，按理說天臺的風應該大得出奇，她卻只覺得拂面溫和。
落日熔金，橙黃的光暈肆意鋪在天邊，她低頭看了看，層層白霧，幾乎看不見底部景象。
不過，她似乎並不是很害怕。
她側過頭，男人倚在欄桿上，洶湧的光暈朝他奔襲而去，看不清面容，只能粗淺勾勒出他利落分明的下頜線。
“你很想死嗎？”原本冷淡的嗓音染和了些無奈。
或許是此景太過溫暖，她連帶著覺得這句話有些溫柔。
“你手上的紅繩呢？”閔梓沒回答他，反而問道。
男人轉過身，孤身而立，緩緩擡起右手，那條發毛的紅繩安安穩穩呆在白皙的手腕上。
“雖然有點不配你。”閔梓接著道，“不過還是好好帶著吧，庇佑你平安。”
忽的，她瞧見空中飄來的蒲公英，白綿綿的，忍不住擡手去抓。
她的動作幅度太大，看得人一驚。
不過閔梓還是牢牢抓住了那株蒲公英，拿著遞向男人，“其實，我不害怕。”
說完這話，她松開手中的蒲公英，蒲公英重新徜徉在空中，肆意飄遠。
同時閔梓的身體也往後一仰，瞬間翻出欄桿，她看著天臺離她越來越遠，所有的景象離她越來越遠。
重重的失重感，讓閔梓從睡夢中驚醒。
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眼睛還是一片模糊，只能大約看見對面坐著一個人。
她以為是越宜民，將毯子遞過去，嘴上還道：“你怎麽沒回去休息，勞煩你陪我一晚上了。”
對面沒說話，而是默默接過毯子。
閔梓還納悶今天越宜民有些安靜，看不清索性閉上眼睛緩緩，聽著劈裏啪啦的雨聲，開玩笑道：“這水怕是真的要淹沒整個村子。”
“你說，我們提前爬到山頂會不會有救？”
對面還是不吭聲。
閔梓睜開眼，那人穿著熟悉的黑色風衣，整個人坐在凳子上，溫暖的火焰暴露出他的面容，五官融合進光線中，有種不真實感，線條利落流暢的下頜線依舊突出。
閔梓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揉揉再看。
藺如晦還是安安靜靜坐在那兒，只是這一次擡頭看她了。
冷淡的淺棕色眼眸有些說不出的無奈。
終於，閔梓緩過來了才道：“你怎麽來了？”
藺如晦似乎很不理解這個問題，指了指閔梓，才道：“你告訴我，你很害怕。”
語氣也染上些無奈，還有說不出的真誠。
所以我才來的。
閔梓先是楞了一下，心想我哪裏跟你說過我很害怕，隨即聯想道剛才那個夢境。
她說，其實我不害怕。
他說，你告訴我，你很害怕，所以我來了。
閔梓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覺，各種覆雜的情緒糅合在一起，有感動，有心動，有不可置信，連帶著心口那處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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