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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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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故縱

蘇氏瓷器坊門口,架了兩副長梯,有兩個夥計,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只見他們一人卸下一邊牌匾,又萬分小心地端著牌匾,往下挪。

邢掌櫃站在下面,不住地提醒道:“小心些,這可是咱們的老招牌了!”

本來還有客人想進店看看,但見了這情形,也望而止步了。

“掌櫃的,這鋪子不開了麽?”

邢掌櫃轉過身來,賠著笑道:“暫時是不開了……我們東家準備挪個地方呢……”

客人有些好奇:“挪個地方?挪哪兒去?”

邢掌櫃笑道:“這……還在商量,沒定呢!”

邢掌櫃說罷,掃了圍觀的人群一眼,便轉身進了鋪子。

蘇玉音正坐在賬房裏,翻蘇文揚的賬本,蘇文揚一臉警惕地看著她。

若不給她翻吧,她要說自己心中有鬼,若是給她翻……蘇文揚又總覺得有些不爽。

最終,邢掌櫃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對峙——“公子,外面果然來了很多人。”

蘇文揚這才把目光從蘇玉音身上收回來,問:“這條街上的商戶,有人來嗎?”

邢掌櫃笑道:“來了來了!他們聽說咱們蘇氏瓷器坊要關門,都好奇得不行,但是沒見到您,便也不好多問。”

蘇文揚點了點頭,道:“好,先吊著他們的胃口,我讓你囑咐大夥兒的,已經說了嗎?”

邢掌櫃答道:“公子放心!小人同夥計們說了,咱們要遷去孟縣,其中幾人恰好是孟縣人,高興著呢!”

“嗯,那就好。”蘇文揚得知眾人願意跟隨自己去孟縣,也放心了幾分,道:“接下來,按計劃行事。”

邢掌櫃沈聲應是,遂退下了。

蘇玉音覷他一眼:“蘇文揚,欲擒故縱玩得不錯啊。”

蘇文揚笑了:“蘇大小姐還會誇獎人?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玉音悠悠道:“不過同你客氣一番,怎麽就當真了?”

蘇文揚:“……”

他就知道,不該跟蘇玉音對話。

接下來這一日,蘇氏瓷器坊果然沒有做生意。

每個夥計都在認認真真地拆鋪子,但他們面上沒有一點絕望的神色,反而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讓隔壁的商戶們看了,有些不解。

“你們說,這蘇氏瓷器坊,真的要關張了嗎?”

“怎麽可能!邢掌櫃不是說了麽,他們是要搬家!”

“搬家?搬到哪兒去?”

“沒聽說……但蘇家家大業大,搬到哪兒不能做啊?”

“也是!這商會欺人太甚,他們恐怕也是不想被繼續壓榨,便打算離開廣安縣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但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問題——即蘇氏瓷器坊到底要搬去哪兒?

眾人的胃口都被吊得老高。

畢竟,這廣安縣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難保商會明年不繼續漲價!

蘇家家底厚,門路多,萬一有更好的去處呢?

眾人嘴上雖然沒說,但都留了個心眼兒,一直盯著蘇氏瓷器坊的動靜。

直到傍晚,蘇文揚才從蘇氏瓷器坊裏走了出來。

邢掌櫃亦步亦趨地跟在蘇文揚後面,手裏抱著一堆禮物。

如意茶樓的胡老板見狀,連忙跟了過來,他滿臉堆笑地打起了招呼:“蘇公子,真巧啊!”

蘇文揚看了他一眼,還以一笑:“胡老板今日怎麽有空了?”

胡老板幹笑兩聲,道:“這會兒不忙,便隨便走走……蘇公子這是去哪兒啊?”

蘇文揚從容道:“杜家書肆不是被砸了嗎?聽說杜老板也受了傷,我便打算去探望一二,順便同他告個別。”

“告別!?”胡老板聽了,有些詫異:“蘇公子,你們真的要走啊?”

蘇文揚面色頓了頓,嘆氣:“是啊……”

胡老板下意識問道:“你們要將鋪子搬去哪兒?”

蘇文揚垂眸,淡淡笑了下:“還在商量……沒定呢……”

胡老板做了十幾年生意,在茶館見過的客人無數,他一見蘇文揚這般,便知對方已經有了想法,只是還不肯告訴自己罷了。

但胡老板心中也有些訝異,這杜家書肆才出了事,蘇家便找到了可以繼續承接生意的地方,不愧是江南首富,懂得未雨綢繆!

胡老板這般想著,便更想知道蘇文揚要搬去哪兒了,但他又不好意思追問,便只能開口道:“我也正好還沒有去看過杜老板,不若我們一去吧?”

蘇文揚露出笑意:“如此,甚好。”

兩人沿著長街,一路往前走,蘇文揚又恰巧“偶遇”了酒樓的黃老板、鐵器鋪的肖老板等人。

一行人浩浩蕩蕩,向杜家書肆走去,待走到門口之時,將看門的夥計嚇了一跳。

夥計還以為又有人來砸店了,手裏的木棍都捏得緊了不少,直到看清為首的蘇文揚,才緩緩放松下來。

杜子良聽說蘇文揚來了,連忙迎了上來。

“蘇公子,您怎麽來了?”

此刻,天已經黑了,待他借著燈籠,看清眾人之時,頓時目瞪口呆。

杜子良彬彬有禮道:“諸位老板,夜晚來訪,可是有什麽事?”

蘇文揚看著他的眼睛,笑了下:“大家聽說杜老板受傷了,便結伴一起來探望,杜老板在嗎?”

杜子良聽了蘇文揚的話,忙道:“在的在的!我這就帶你們進去!”

杜子良一側身,行在了蘇文揚前方。

其他人便跟在蘇文揚的身後,徐徐向書肆裏面走。

杜子良忍不住回頭,看了眾人一眼。

他只認識其中的幾位老板,其餘的人,有些打過照面,有些卻連見都沒有見過。

杜子良雖然心裏有些奇怪,但嘴上卻沒說什麽,徑直帶著眾人,去了內堂。

杜老板聽聞街坊鄰居來了,便由杜夫人扶著,緩緩走了出來。

眾人也是出事之後,第一次看見杜老板。

只見杜老板頭上包著厚厚的布條,胳膊也被白布吊著,掛在脖子上,看上去著實有些淒慘。

杜老板在杜夫人的攙扶之下,慢慢落座。

他擡眸,掃了一眼廳中眾人,道:“都說‘大難臨頭各自飛’,沒想到我杜某人受了傷,遭了難,還有這麽多街坊鄰居願意來看我……實在是愧不敢當!”

杜老板說著,竟有幾分感動。

蘇文揚開口問道:“杜老板的傷勢如何了?”

杜老板長嘆一聲,道:“大夫說,沒有十天半月,只怕難以痊愈……不過,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氣人的是,官府說抓不到鬧事的歹人。”

此言一出,眾人的面色都變了變。

如意茶樓的胡老板問道:“那夥歹人雖然蒙了面,但你們不是記了些特征麽?十幾個人,難不成一個也抓不到?”

說到此處,杜夫人也嘆了口氣,道:“我們該說的都說了,可官府就是與我們打太極,說是要慢慢查證……這查了好幾日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昨日居然還派人來說,這夥人可能是亡命之徒,恐怕已經離開了廣安縣!”

酒樓黃老板聽了,氣得一錘桌子,道:“那些歹人幹的可是謀財害命的勾當啊!且是光天化日之下幹的,難不成就這樣不了了之?”

杜老板神色也黯了幾分,道:“誰知道呢……官府說抓不到,我又能如何?只能認栽了。”

蘇文揚聽了,下意識問道:“關會長那邊,可有消息了?”

一提到關會長,眾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了杜老板身上。

最近關會長頻頻來這條街,挨家挨戶地催繳會費,他們都被催怕了。

杜老板沈聲道:“關會長自剛出事之時,來見過子良之後,就再未來過。”

頓了頓,他冷著臉道:“關會長說,我們杜家書肆出事之時,會費已經過期了,所以就算如今經營遇到了困難,按照規矩,他也不能幫我們……”

鐵器鋪的肖老板蹙著眉道:“這不就是變相地催你交錢麽!真是趁火打劫啊!”

一提到商會的會費,眾人好像被打開了話匣子,紛紛大吐苦水。

“就是啊,這商會成立,本來就是為了讓商戶互助,更好地做生意,如今倒好,咱們成了他們的搖錢樹了!”

“誰都知道不公平,可那又能怎麽樣?那關會長的背後,可是關大人吶!”

“就是,說不定這些事,就是關大人授意的!”

“唉,世風日下啊,廣安已經不是之前的廣安了!”

眾人越說越郁悶,有不少人都開始唉聲嘆氣。

蘇文揚沒有參與他們的訴苦,待眾人的聲音暫時停下來,他才不慌不忙地開口:“杜老板,在下今日來,一是為了探病……二來,便是要向您和諸位辭行。”

“辭行!?”杜老板在家中養病,還不知道蘇氏瓷器坊關鋪子一事。

蘇文揚點了點頭,便道:“正如大家所說,如今的廣安,已經不是當初的廣安了,所以,我打算換個地方。”

杜老板聽了,神色有些覆雜,他下意識開口:“蘇公子準備遷到哪裏?”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停下動作,豎起了耳朵。

蘇文揚似是猶豫了一會兒,才壓低聲音道:“孟縣。”

“孟縣!?”

這話一出,眾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杜老板詫異極了,道:“我聽聞孟縣貧瘠不已,根本做不了生意啊!”

蘇文揚笑了笑,道:“時移世易。且做生意,最講究的便是時機,如今孟縣正在造橋,商鋪還算便宜,若是等橋通再去,只怕不是現在這個價錢了。”

眾人神色各異,似乎都在思考他說的可行性。

蘇文揚也不多言,對一群做生意的老狐貍而言,說得越多,越值得懷疑。

他便笑著起身告辭。

杜老板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便問:“蘇公子且慢!敢問一句,這孟縣商會的會費,銀錢幾何?”

蘇文揚下巴微擡,笑道:“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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