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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翁老在東宮內收花種。今日長亭清閑，他便也在翁老身邊幫忙。
張大廚見長亭到來很高興，說中午要做一頓大餐，留他在東宮用餐，長亭笑著應下。
收好了花種，他想去看看江風旸與林山卿，順便提了一籃子糕點。等去了紫雲閣，卻被子貞告知太子與太子妃都不在宮中。
想來是外出游玩了，他將竹籃放下，在這裏坐下歇息。
一大早江風旸便來了露華殿，叫林山卿起床，隨後便帶她出了宮。芍娘看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後走去了阿言身邊。
問他：“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殿下格外黏著太子妃？”
阿言一笑：“不是一直這樣麽？殿下總是一有空就來露華殿，子貞跟我說，只要殿下將書一放，衣裳一理，就曉得他要來尋太子妃了。”
芍娘搖搖頭：“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說不出來……”
既是說不出，他也不能領會。拍拍她的頭，安慰道：“是你想多啦！”
芍娘呼了口氣：“也許吧。”
林山卿是在睡意惺忪時被拉到宮外，再熱鬧的場面也吸引不了她的註意，她真的只想要睡覺。
她完全是下意識在行走，頭還靠在江風旸肩上，若是停下腳步，定會直接躺倒。
故而江風旸一只手緊緊放在她腰上，跌倒也會跌入他懷裏。
不知走了多久，江風旸輕輕將她晃醒，笑容明朗。
她睜開眼一瞧，像是走入仙境裏。
這是一片銀杏谷，樹葉金黃，滿地金黃。一片葉子落在她臉頰上，她笑彎了眼睛。
江風旸將這片銀杏葉拿走，順勢放進衣袖裏，偏頭對她笑：“好看嗎？”
林山卿點頭，抱著他的胳膊仰頭細瞧。
他勾了一下她鼻尖，從衣襟裏拿出一根紅線。
“古老習俗，掛上紅繩。”
林山卿伸手接過，問道：“掛在哪棵樹上？”
他擡頭看面前這棵，回答她：“這棵銀杏樹已有千年，應當極具靈性，就掛在這一棵上吧。”
林山卿擡腳欲往前，低頭看到滿地銀杏葉，瞬間不忍心踩上去。
她有些為難。
江風旸失笑，又從她手裏接過，趁她不註意拿紅繩在她唇上貼了一下，隨後往前走去。
他今日還是穿了一身白衣裳，走在銀杏落葉裏，有如詩如畫的美感，林山卿一眨不眨看著他，看他踮腳將紅繩牢牢系在樹枝上。
笑一笑，走到他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
江風旸一楞，雙手搭在她手上，轉過身，抱著她，低頭抵上她額頭，柔聲問：“怎麽了？”
林山卿搖頭一笑，臉頰埋在他胸膛裏，閉上眼睛。
“困了嗎？”
“有一點。”
“怪我太早將五娘叫起。”他有些歉意。
“若是不早來，怕是會有許多人。”
“對。”他笑。
山谷裏有亭子，他帶著她走過去，清晨安靜，她靠在他肩上補眠，江風旸側頭看風景，緊緊握住她的手。
林山卿醒來，一偏頭，正對江風旸視線，他笑笑，將她睡亂的頭發整理好。
問她：“下去走一走？”
“好。”
她起身，一時腳麻站不穩，江風旸驚慌，扶好她，忽而看著她道：“我想背五娘。”
林山卿毫不猶豫：“好啊。”
於是他背起她，穩穩走下臺階，踩在銀杏落葉上。
林山卿看這滿目秋色，對他道：“去年阿旸也背過我走臺階，那時是要去摘栗子。”
他回憶起來，笑著道：“記得，那時五娘是在學折腰舞。”
又提起折腰舞，林山卿還是想看他跳。環著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道：“阿旸什麽時候可以跳一跳？”
江風旸掐了一下她的腰，緩緩道：“不大可能。”
她不放棄：“我真的好想看……”
他不為所動：“不跳。”
“那怎麽之前跳過？”
“年少無知。”
“哼。”
他笑出聲，顛了一下，防止她下滑，帶她繼續穿梭在山谷之中。
一片片銀杏葉落下，美到窒息。
回去的路上，他們走過一處街道，林山卿恍然回憶起，江風旸曾告訴她，走過街道可見農田，出了農田可見城門，順著太陽落山的方向一路走便可走出大越。
她側頭看他，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
江風旸回握，問她：“走累了？”
搖頭，她笑著道：“阿旸想吃什麽，我買給你。”
他有些詫異，覆而勾勾唇角，林山卿趕緊捂住他的嘴，對他道：“不要獅子大開口，太子妃沒帶多少錢。”
他聽話的點頭，最後拉著她去買了龍須酥和豬頭肉。一邊走一邊吃，吃著龍須酥，林山卿便去逗他，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一些粉末掉在衣服上，林山卿大笑。
她又買了許多東西，說是要給趙皇後，趙夫人劉夫人，王越笙，安華，東宮諸人都買些禮物。這些東西，最後都落在了江風旸手上，他碰碰林山卿肩膀，問：“怎麽沒有買給我的禮物？”
她笑：“我給阿旸親手做了。”
他欣喜：“是什麽？”
“在阿旸書桌上，讓子貞偷偷放的。”
他還是很好奇，林山卿便告訴他，那是一把折扇。
江鄢的生辰很快來到，江風旸的生辰也挪到了這一日，宮裏很是熱鬧，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宴席空隙，林山卿出門透氣，她看著背後燈火通明，有一瞬失神。
累了，便在臺階上坐下，旁邊又坐下一人，側頭看，是王越笙。
她驚喜：“王姑娘。”
王越笙也笑：“謝謝五娘的禮物。”
“不客氣。”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道：“我要嫁人了，父親並不允許我整日與醫藥為伴，不知什麽時候能重新對著草藥，那時……或許我都老了。”
林山卿微笑道：“什麽時候都不晚，老了又何妨，老了……一切看開，心更沈靜，更能成大事業。”
王越笙點點頭，呼出一口氣。
林山卿接著道：“我希望能看到王姑娘當真成為女華佗！”
王越笙樂了，先前的郁氣一掃而空，她們又聊了一會兒，王越笙突然道：“對不起。”
林山卿詫異：“怎麽了？”
她低著頭道：“半個月之後，父親要隨陛下出征。”
林山卿垂下眼，還是笑著道：“這跟王姑娘沒有關系啊。”
她還是道：“對不起。”
林山卿嘆了口氣，看著她道：“我原諒你。”
王越笙擡頭，伸手抱著她，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給予最淺的安慰。
王越笙重新回去，江風旸又坐在了她旁邊，她沒骨頭一般靠著他，臉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江風旸好笑道：“胭脂都到了我衣袖上。”
林山卿笑一笑，不說話。
“五娘剛剛在和王姑娘說些什麽？”
“她告訴我她快要嫁人了。”
“哦。”
他低頭看她：“今年生辰，陛下賞了我一匹千裏馬，五娘想不想看看？”
她轉頭向後看，江鄢喝的滿面紅光，爽朗大笑，賓客們都言笑晏晏。
他道：“偷偷的，他們不會發覺。”
林山卿笑著點頭。
今日兩人都著盛裝，他們提著衣擺悄悄離開大殿。
門口有人攔住，問道：“殿下與太子妃要去哪裏？”
江風旸道：“打翻了菜肴汙了衣裳，回東宮去換一身衣裳。”
那人掃視兩人一番，放行。
著盛裝去看千裏馬，總有些累贅，江風旸拿出一套衣衫遞給林山卿，讓她換上。
林山卿順勢將頭上的發冠珠釵取下，去了屏風後。
她出來時，已經穿著這套紅色衣衫，且將臉上脂粉都擦去。
江風旸走過來，從懷裏拿出一支簪子，細心為她帶好，往後退一步，滿意的微笑，摸摸她臉頰，接著牽住她的手，走出燈火通明的東宮，林山卿忽而停住腳步，回頭看了許久。
她轉回頭，江風旸便帶著她繼續朝前走。
東宮門口這條路，兩人已經走了許多次，閉著眼，也能知道哪個方向是通往哪裏。
可是江風旸所走的方向，她並未走過，她並不驚慌，仍舊跟隨他的腳步。
在一個圓拱門前，江風旸停住腳步，林山卿擡頭看他。
他朝前方揚揚下巴，她重新轉回去。
她看到了一匹白色千裏馬，它就拴在石榴樹下。
下意識回頭看阿旸，卻見他已經轉過身朝回走。
她不明所以，聽到有響聲，側首見長亭。
他提著燈籠，肩上挎著布包，走過來。
柔聲道：“我送五娘回家。”
千裏馬，長亭，行囊……
原來他早已知曉。
她往前跑，追上江風旸，從背後擁抱。
他一楞，緩緩轉過身，輕輕擦去她的淚水，吻在她嘴唇上。
“去吧，不要回頭。”
眼淚落在他手背上，江風旸竭力平覆呼吸，他想再次微笑，可已經做不到。
再次靜默擦去她眼淚，林山卿擡頭對他微笑。
再也控制不了，他緊緊抱住她，一閉眼，眼淚落下來。
松手，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陽谷的林山卿因他來汝歌，他將她還給陽谷，還給離國。
她目送他走遠，頭頂月正圓，風過竹林嘩啦響，長亭走到她身旁。
“五娘，回家了。”
轉身的瞬間，聽到旁邊有聲音，芍娘從竹林裏走出來，頭發都淩亂，她小跑過來，道：“對不起，方才一直跟著殿下和太子妃。”
聲音有些哽咽：“太子妃回家了……要記得想念芍娘。”
她將手裏的布包遞給她，眼角掛著淚水，卻還是笑著道：“我親手做的糕點，太子妃路上慢慢吃。”
林山卿接過，沖她點頭，她不敢說話，一開口，定是嗚咽。
芍娘轉過身，快步離去，漸漸隱在夜色中。
林山卿環顧四周，最後看看這禁庭月色。
她接過長亭遞來的布包，抱了他一下。
長亭呵呵笑：“也要記得想念長亭。”
當然。
紅衣白馬，從偏門出，這是在汝歌，她留給長亭最後的畫面。
宮墻之外，阿木等候良久，兩個人，兩匹馬，夜晚走過街道，穿過農田。
他們到達城門，本該是禁衛森嚴，可卻無人阻攔。
有人開城門，催促兩人快些走。
這一走，出汝歌，順著太陽落山的地方一路走，便可到離國，那是她闊別已久的家國。
秋，太子妃夜逃。
責在太子，當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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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了花種，他想去看看江風旸與林山卿，順便提了一籃子糕點。等去了紫雲閣，卻被子貞告知太子與太子妃都不在宮中。
想來是外出游玩了，他將竹籃放下，在這裏坐下歇息。
一大早江風旸便來了露華殿，叫林山卿起床，隨後便帶她出了宮。芍娘看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後走去了阿言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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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娘搖搖頭：“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說不出來……”
既是說不出，他也不能領會。拍拍她的頭，安慰道：“是你想多啦！”
芍娘呼了口氣：“也許吧。”
林山卿是在睡意惺忪時被拉到宮外，再熱鬧的場面也吸引不了她的註意，她真的只想要睡覺。
她完全是下意識在行走，頭還靠在江風旸肩上，若是停下腳步，定會直接躺倒。
故而江風旸一只手緊緊放在她腰上，跌倒也會跌入他懷裏。
不知走了多久，江風旸輕輕將她晃醒，笑容明朗。
她睜開眼一瞧，像是走入仙境裏。
這是一片銀杏谷，樹葉金黃，滿地金黃。一片葉子落在她臉頰上，她笑彎了眼睛。
江風旸將這片銀杏葉拿走，順勢放進衣袖裏，偏頭對她笑：“好看嗎？”
林山卿點頭，抱著他的胳膊仰頭細瞧。
他勾了一下她鼻尖，從衣襟裏拿出一根紅線。
“古老習俗，掛上紅繩。”
林山卿伸手接過，問道：“掛在哪棵樹上？”
他擡頭看面前這棵，回答她：“這棵銀杏樹已有千年，應當極具靈性，就掛在這一棵上吧。”
林山卿擡腳欲往前，低頭看到滿地銀杏葉，瞬間不忍心踩上去。
她有些為難。
江風旸失笑，又從她手裏接過，趁她不註意拿紅繩在她唇上貼了一下，隨後往前走去。
他今日還是穿了一身白衣裳，走在銀杏落葉裏，有如詩如畫的美感，林山卿一眨不眨看著他，看他踮腳將紅繩牢牢系在樹枝上。
笑一笑，走到他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
江風旸一楞，雙手搭在她手上，轉過身，抱著她，低頭抵上她額頭，柔聲問：“怎麽了？”
林山卿搖頭一笑，臉頰埋在他胸膛裏，閉上眼睛。
“困了嗎？”
“有一點。”
“怪我太早將五娘叫起。”他有些歉意。
“若是不早來，怕是會有許多人。”
“對。”他笑。
山谷裏有亭子，他帶著她走過去，清晨安靜，她靠在他肩上補眠，江風旸側頭看風景，緊緊握住她的手。
林山卿醒來，一偏頭，正對江風旸視線，他笑笑，將她睡亂的頭發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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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她起身，一時腳麻站不穩，江風旸驚慌，扶好她，忽而看著她道：“我想背五娘。”
林山卿毫不猶豫：“好啊。”
於是他背起她，穩穩走下臺階，踩在銀杏落葉上。
林山卿看這滿目秋色，對他道：“去年阿旸也背過我走臺階，那時是要去摘栗子。”
他回憶起來，笑著道：“記得，那時五娘是在學折腰舞。”
又提起折腰舞，林山卿還是想看他跳。環著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道：“阿旸什麽時候可以跳一跳？”
江風旸掐了一下她的腰，緩緩道：“不大可能。”
她不放棄：“我真的好想看……”
他不為所動：“不跳。”
“那怎麽之前跳過？”
“年少無知。”
“哼。”
他笑出聲，顛了一下，防止她下滑，帶她繼續穿梭在山谷之中。
一片片銀杏葉落下，美到窒息。
回去的路上，他們走過一處街道，林山卿恍然回憶起，江風旸曾告訴她，走過街道可見農田，出了農田可見城門，順著太陽落山的方向一路走便可走出大越。
她側頭看他，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
江風旸回握，問她：“走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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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詫異，覆而勾勾唇角，林山卿趕緊捂住他的嘴，對他道：“不要獅子大開口，太子妃沒帶多少錢。”
他聽話的點頭，最後拉著她去買了龍須酥和豬頭肉。一邊走一邊吃，吃著龍須酥，林山卿便去逗他，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一些粉末掉在衣服上，林山卿大笑。
她又買了許多東西，說是要給趙皇後，趙夫人劉夫人，王越笙，安華，東宮諸人都買些禮物。這些東西，最後都落在了江風旸手上，他碰碰林山卿肩膀，問：“怎麽沒有買給我的禮物？”
她笑：“我給阿旸親手做了。”
他欣喜：“是什麽？”
“在阿旸書桌上，讓子貞偷偷放的。”
他還是很好奇，林山卿便告訴他，那是一把折扇。
江鄢的生辰很快來到，江風旸的生辰也挪到了這一日，宮裏很是熱鬧，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宴席空隙，林山卿出門透氣，她看著背後燈火通明，有一瞬失神。
累了，便在臺階上坐下，旁邊又坐下一人，側頭看，是王越笙。
她驚喜：“王姑娘。”
王越笙也笑：“謝謝五娘的禮物。”
“不客氣。”
過了一會兒，她輕輕道：“我要嫁人了，父親並不允許我整日與醫藥為伴，不知什麽時候能重新對著草藥，那時……或許我都老了。”
林山卿微笑道：“什麽時候都不晚，老了又何妨，老了……一切看開，心更沈靜，更能成大事業。”
王越笙點點頭，呼出一口氣。
林山卿接著道：“我希望能看到王姑娘當真成為女華佗！”
王越笙樂了，先前的郁氣一掃而空，她們又聊了一會兒，王越笙突然道：“對不起。”
林山卿詫異：“怎麽了？”
她低著頭道：“半個月之後，父親要隨陛下出征。”
林山卿垂下眼，還是笑著道：“這跟王姑娘沒有關系啊。”
她還是道：“對不起。”
林山卿嘆了口氣，看著她道：“我原諒你。”
王越笙擡頭，伸手抱著她，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給予最淺的安慰。
王越笙重新回去，江風旸又坐在了她旁邊，她沒骨頭一般靠著他，臉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江風旸好笑道：“胭脂都到了我衣袖上。”
林山卿笑一笑，不說話。
“五娘剛剛在和王姑娘說些什麽？”
“她告訴我她快要嫁人了。”
“哦。”
他低頭看她：“今年生辰，陛下賞了我一匹千裏馬，五娘想不想看看？”
她轉頭向後看，江鄢喝的滿面紅光，爽朗大笑，賓客們都言笑晏晏。
他道：“偷偷的，他們不會發覺。”
林山卿笑著點頭。
今日兩人都著盛裝，他們提著衣擺悄悄離開大殿。
門口有人攔住，問道：“殿下與太子妃要去哪裏？”
江風旸道：“打翻了菜肴汙了衣裳，回東宮去換一身衣裳。”
那人掃視兩人一番，放行。
著盛裝去看千裏馬，總有些累贅，江風旸拿出一套衣衫遞給林山卿，讓她換上。
林山卿順勢將頭上的發冠珠釵取下，去了屏風後。
她出來時，已經穿著這套紅色衣衫，且將臉上脂粉都擦去。
江風旸走過來，從懷裏拿出一支簪子，細心為她帶好，往後退一步，滿意的微笑，摸摸她臉頰，接著牽住她的手，走出燈火通明的東宮，林山卿忽而停住腳步，回頭看了許久。
她轉回頭，江風旸便帶著她繼續朝前走。
東宮門口這條路，兩人已經走了許多次，閉著眼，也能知道哪個方向是通往哪裏。
可是江風旸所走的方向，她並未走過，她並不驚慌，仍舊跟隨他的腳步。
在一個圓拱門前，江風旸停住腳步，林山卿擡頭看他。
他朝前方揚揚下巴，她重新轉回去。
她看到了一匹白色千裏馬，它就拴在石榴樹下。
下意識回頭看阿旸，卻見他已經轉過身朝回走。
她不明所以，聽到有響聲，側首見長亭。
他提著燈籠，肩上挎著布包，走過來。
柔聲道：“我送五娘回家。”
千裏馬，長亭，行囊……
原來他早已知曉。
她往前跑，追上江風旸，從背後擁抱。
他一楞，緩緩轉過身，輕輕擦去她的淚水，吻在她嘴唇上。
“去吧，不要回頭。”
眼淚落在他手背上，江風旸竭力平覆呼吸，他想再次微笑，可已經做不到。
再次靜默擦去她眼淚，林山卿擡頭對他微笑。
再也控制不了，他緊緊抱住她，一閉眼，眼淚落下來。
松手，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陽谷的林山卿因他來汝歌，他將她還給陽谷，還給離國。
她目送他走遠，頭頂月正圓，風過竹林嘩啦響，長亭走到她身旁。
“五娘，回家了。”
轉身的瞬間，聽到旁邊有聲音，芍娘從竹林裏走出來，頭發都淩亂，她小跑過來，道：“對不起，方才一直跟著殿下和太子妃。”
聲音有些哽咽：“太子妃回家了……要記得想念芍娘。”
她將手裏的布包遞給她，眼角掛著淚水，卻還是笑著道：“我親手做的糕點，太子妃路上慢慢吃。”
林山卿接過，沖她點頭，她不敢說話，一開口，定是嗚咽。
芍娘轉過身，快步離去，漸漸隱在夜色中。
林山卿環顧四周，最後看看這禁庭月色。
她接過長亭遞來的布包，抱了他一下。
長亭呵呵笑：“也要記得想念長亭。”
當然。
紅衣白馬，從偏門出，這是在汝歌，她留給長亭最後的畫面。
宮墻之外，阿木等候良久，兩個人，兩匹馬，夜晚走過街道，穿過農田。
他們到達城門，本該是禁衛森嚴，可卻無人阻攔。
有人開城門，催促兩人快些走。
這一走，出汝歌，順著太陽落山的地方一路走，便可到離國，那是她闊別已久的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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