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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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百裏瑤牽了溫苒，才繞過一架金銀花，就聽後頭一個聲音急急喊到：“三小姐，且請等一等。”
她站住了腳，回頭望去，就見一個暗色身影緊跑了兩步，追趕了上來。她認了出來，那是蕭慕的小內侍，她好像還不曉得他的名字，但她脫口而出的卻是：“上回我讓你幫我拿著的衣裳呢？”
這小內侍不由得一楞，他沒料到這位三小姐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會是這個，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這個……那衣裳……”
“什麽衣裳啊？”溫苒也同樣懵道。
百裏瑤這才意識到，自己那話似乎說得有些不合時宜，於是摸了摸溫苒小朋友的腦袋，又問那小內侍道：“你是太子身邊的人？你叫什麽名字？”
小內侍趕緊躬身道：“回三小姐的話，奴婢名喚花旭，的確是在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的。”
“花旭……”百裏瑤也跟著念了一遍，然後一笑，又問道，“那，花旭，你叫住我，又是所為何事？”
見她問了，花旭趕緊將一直抱在懷中的一方狹長紫檀木匣雙手奉了出來，道：“回三小姐的話，奴婢是奉我家殿下的命，來送這個給三小姐的。”
“哦？”百裏瑤雙眼微瞇，卻並未伸手去接，腦中一時萬千思緒，然後眼角餘光掃過一旁的小溫苒，小姑娘只心虛地避開了去。
這小丫頭，還真是個人小鬼大的了，自己怕是小瞧她了呢。百裏瑤心中冷笑。
“三小姐？”見她絲毫沒有要接的意思，花旭便出聲提醒道。
借著金銀花架下朦朧的燈光，百裏瑤打量著那做工精美的木匣，問道：“這裏頭裝的什麽？”
花旭擡眼看了看她，只面露難色。
百裏瑤心中好笑，但還是要為難他：“你不說，那我就不收了。”說罷作勢就要走。
“這……別！”花旭沒的法子，只好老實承認道，“這裏頭是一幅畫兒。”
“畫兒？”百裏瑤奇怪道，“是哪位大師的作品？”
“這個……”花旭有些難以啟齒，“並不是大師之作，是，是我們殿下畫的。”
百裏瑤不由得挑眉，正待要嘲笑上兩句，腦中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莫不是……
“行了，我知道了，這個，我就先收下了。”百裏瑤一把抱過了那木匣子，轉身走了兩步，站定，又回頭道，“回去告訴你們殿下，就說我謝他了。”
花旭被百裏瑤這一通弄得有些懵，待反應過來，她已經帶了溫家那位小姐，走遠了。他在金銀花架下呆呆地站了一陣，方才轉身回去。
“阿瑤姐姐？”走了一陣，溫苒也不見百裏瑤說話，只好拉了拉她的衣裳，怯生生道。
“嗯？”
“你是不是生氣啦？”
百裏瑤停下了腳步，騰出一只手來，就去扯了溫苒的小臉：“你還好意思問？你瞞了我，去幫著那家夥一起來耍我？”
“我沒有……”被百裏瑤扯著臉，溫苒小朋友說話都是不清楚的，還是掙紮著委屈道，“我怎麽會耍阿瑤姐姐呢？”
還嘴硬，百裏瑤手上勁使得越發大了：“那今晚這算什麽？咱們還是不是好朋友了，你到底站誰那邊的？”
“太子哥哥說要給你個禮物的嘛，收禮還不高興麽？”溫苒委屈巴巴，“再說了，真要算起來，我還先認識太子哥哥的，不是有句話，叫先來後到麽？”
“嘿，小丫頭，嘴皮子利索了嘛，這話都誰教你的？”
溫苒只閉緊了嘴，不說話。
百裏瑤低頭湊近了她，陰險一笑：“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她又站直了身子，道，“罰你不許見我們笑笑。自己回廳上去吃飯吧。”說罷擡腿就走。
走了沒幾步，她又停下了腳步，稍稍回頭，就見溫苒小朋友可憐兮兮地站在原處，既不往前，也不後退，就那麽幹站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眼淚汪汪的，卻還是強撐著，不肯掉下來。這小丫頭可以的啊，幾天沒見，她倒還學會倔強了！百裏瑤心道。
“過來。”她招了招手，到底還是心軟了。
溫苒抽抽了下鼻子，擡手擦了擦眼，這才挪了過去。
“知道錯了嗎？”百裏瑤問道。
溫苒思索了半晌，還是勇敢地擡了頭，望著百裏瑤，堅定地說道：“可是我不覺得我有做錯啊，我是在做好事。”
百裏瑤哭笑不得：“好事？”
“嗯，是好事。”溫苒說得甚是篤定，她向百裏瑤招了招手，示意她向自己靠過來。
百裏瑤只一挑眉，但還是附耳過去。
“太子哥哥說了，只要我開口，阿瑤姐姐你就一定會帶我偷偷溜走的，到時候花公公就好拿這畫給你了。”
“……”百裏瑤捏著木匣的手一緊，那家夥，倒是把自己的脾氣秉性摸得很是清楚嘛。
“阿瑤姐姐？”溫苒善意提醒道，“匣子，匣子。”
百裏瑤低頭一看，那平滑的一面，生生被她摁了五個指印上去。
是夜，百裏瑤院裏的人都睡了，只在她的臥房裏，還亮著一盞燈。
她從木匣中取出了那幅畫來，在長案上緩緩展開，不出她所料，果然就是那日在臥龍山上，她隨口一提的那幅畫。本以為蕭慕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還真就給畫出來了。
百裏瑤不是賞畫鑒畫的行家，這種事，該交給百裏璇，她百裏瑤只是個門外漢，評論一幅畫的好壞，也只是“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的水平。奈何中國山水畫，多是講究寫意，不如西洋畫寫實。因此百裏瑤看了半天，也只能說，他大概，是畫得不錯吧。
自然是要畫得不錯了。她撫著那畫卷，想，宮中請去教授太子的畫師，又有幾個是差的呢。只要他蕭慕不是個傻子，在大家的教授下，總會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吧。更何況，他蕭慕也不是個傻子。
雖然她總是說他是個傻小子來著。
那個傻小子啊。百裏瑤在案前坐了下來，手指撫過那一處鮮紅的印章，那是蕭慕的私印。這是個會作畫的太子呢，她想，那她又會些什麽呢？武功？三腳貓而已；琴棋書畫？都不甚精通，唯有棋下得好一點，書法也還拿得出手；再就是這世間最推崇的女德，溫良賢淑，唔，她好像哪一點都不沾的……
不行不行，決不能這麽想。她搖了搖頭，試圖趕跑這些越想越會讓人不自信的念頭。她抿了抿嘴，從桌上拿過自己的私印，蘸了印泥，毫不猶豫的，就在蕭慕的印章旁，蓋了下去——至少，蓋戳兒這事她還是會的。
既蓋了我的戳，那就是我的了，誰再來要都不會給的了——她神氣地想——多謝乾隆爺教會了她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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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瑤牽了溫苒，才繞過一架金銀花，就聽後頭一個聲音急急喊到：“三小姐，且請等一等。”
她站住了腳，回頭望去，就見一個暗色身影緊跑了兩步，追趕了上來。她認了出來，那是蕭慕的小內侍，她好像還不曉得他的名字，但她脫口而出的卻是：“上回我讓你幫我拿著的衣裳呢？”
這小內侍不由得一楞，他沒料到這位三小姐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會是這個，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這個……那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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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瑤這才意識到，自己那話似乎說得有些不合時宜，於是摸了摸溫苒小朋友的腦袋，又問那小內侍道：“你是太子身邊的人？你叫什麽名字？”
小內侍趕緊躬身道：“回三小姐的話，奴婢名喚花旭，的確是在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的。”
“花旭……”百裏瑤也跟著念了一遍，然後一笑，又問道，“那，花旭，你叫住我，又是所為何事？”
見她問了，花旭趕緊將一直抱在懷中的一方狹長紫檀木匣雙手奉了出來，道：“回三小姐的話，奴婢是奉我家殿下的命，來送這個給三小姐的。”
“哦？”百裏瑤雙眼微瞇，卻並未伸手去接，腦中一時萬千思緒，然後眼角餘光掃過一旁的小溫苒，小姑娘只心虛地避開了去。
這小丫頭，還真是個人小鬼大的了，自己怕是小瞧她了呢。百裏瑤心中冷笑。
“三小姐？”見她絲毫沒有要接的意思，花旭便出聲提醒道。
借著金銀花架下朦朧的燈光，百裏瑤打量著那做工精美的木匣，問道：“這裏頭裝的什麽？”
花旭擡眼看了看她，只面露難色。
百裏瑤心中好笑，但還是要為難他：“你不說，那我就不收了。”說罷作勢就要走。
“這……別！”花旭沒的法子，只好老實承認道，“這裏頭是一幅畫兒。”
“畫兒？”百裏瑤奇怪道，“是哪位大師的作品？”
“這個……”花旭有些難以啟齒，“並不是大師之作，是，是我們殿下畫的。”
百裏瑤不由得挑眉，正待要嘲笑上兩句，腦中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莫不是……
“行了，我知道了，這個，我就先收下了。”百裏瑤一把抱過了那木匣子，轉身走了兩步，站定，又回頭道，“回去告訴你們殿下，就說我謝他了。”
花旭被百裏瑤這一通弄得有些懵，待反應過來，她已經帶了溫家那位小姐，走遠了。他在金銀花架下呆呆地站了一陣，方才轉身回去。
“阿瑤姐姐？”走了一陣，溫苒也不見百裏瑤說話，只好拉了拉她的衣裳，怯生生道。
“嗯？”
“你是不是生氣啦？”
百裏瑤停下了腳步，騰出一只手來，就去扯了溫苒的小臉：“你還好意思問？你瞞了我，去幫著那家夥一起來耍我？”
“我沒有……”被百裏瑤扯著臉，溫苒小朋友說話都是不清楚的，還是掙紮著委屈道，“我怎麽會耍阿瑤姐姐呢？”
還嘴硬，百裏瑤手上勁使得越發大了：“那今晚這算什麽？咱們還是不是好朋友了，你到底站誰那邊的？”
“太子哥哥說要給你個禮物的嘛，收禮還不高興麽？”溫苒委屈巴巴，“再說了，真要算起來，我還先認識太子哥哥的，不是有句話，叫先來後到麽？”
“嘿，小丫頭，嘴皮子利索了嘛，這話都誰教你的？”
溫苒只閉緊了嘴，不說話。
百裏瑤低頭湊近了她，陰險一笑：“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她又站直了身子，道，“罰你不許見我們笑笑。自己回廳上去吃飯吧。”說罷擡腿就走。
走了沒幾步，她又停下了腳步，稍稍回頭，就見溫苒小朋友可憐兮兮地站在原處，既不往前，也不後退，就那麽幹站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眼淚汪汪的，卻還是強撐著，不肯掉下來。這小丫頭可以的啊，幾天沒見，她倒還學會倔強了！百裏瑤心道。
“過來。”她招了招手，到底還是心軟了。
溫苒抽抽了下鼻子，擡手擦了擦眼，這才挪了過去。
“知道錯了嗎？”百裏瑤問道。
溫苒思索了半晌，還是勇敢地擡了頭，望著百裏瑤，堅定地說道：“可是我不覺得我有做錯啊，我是在做好事。”
百裏瑤哭笑不得：“好事？”
“嗯，是好事。”溫苒說得甚是篤定，她向百裏瑤招了招手，示意她向自己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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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瑤捏著木匣的手一緊，那家夥，倒是把自己的脾氣秉性摸得很是清楚嘛。
“阿瑤姐姐？”溫苒善意提醒道，“匣子，匣子。”
百裏瑤低頭一看，那平滑的一面，生生被她摁了五個指印上去。
是夜，百裏瑤院裏的人都睡了，只在她的臥房裏，還亮著一盞燈。
她從木匣中取出了那幅畫來，在長案上緩緩展開，不出她所料，果然就是那日在臥龍山上，她隨口一提的那幅畫。本以為蕭慕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還真就給畫出來了。
百裏瑤不是賞畫鑒畫的行家，這種事，該交給百裏璇，她百裏瑤只是個門外漢，評論一幅畫的好壞，也只是“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的水平。奈何中國山水畫，多是講究寫意，不如西洋畫寫實。因此百裏瑤看了半天，也只能說，他大概，是畫得不錯吧。
自然是要畫得不錯了。她撫著那畫卷，想，宮中請去教授太子的畫師，又有幾個是差的呢。只要他蕭慕不是個傻子，在大家的教授下，總會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吧。更何況，他蕭慕也不是個傻子。
雖然她總是說他是個傻小子來著。
那個傻小子啊。百裏瑤在案前坐了下來，手指撫過那一處鮮紅的印章，那是蕭慕的私印。這是個會作畫的太子呢，她想，那她又會些什麽呢？武功？三腳貓而已；琴棋書畫？都不甚精通，唯有棋下得好一點，書法也還拿得出手；再就是這世間最推崇的女德，溫良賢淑，唔，她好像哪一點都不沾的……
不行不行，決不能這麽想。她搖了搖頭，試圖趕跑這些越想越會讓人不自信的念頭。她抿了抿嘴，從桌上拿過自己的私印，蘸了印泥，毫不猶豫的，就在蕭慕的印章旁，蓋了下去——至少，蓋戳兒這事她還是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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