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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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翌日，歲雪開始送別。
沈紓星和陸紹景回到了他們的戰場，殷珞帶著朝夕離開了長興城，說要去當她小時候在什麽書上見過的游行天下的俠客，杜羽羨說自己在昏迷時想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他的師父，他已有多年未回家鄉去祭拜。
半日過去，歲雪身邊又只剩來時的宋儀。
“尊者，湛天大陣破開之後，你就會立刻帶所有人走嗎？”歲雪邊走邊問。
“那當然，破陣時的動靜一定會驚動四方，免得節外生枝。”城郊的路上分道揚鑣的年輕人們很快消失在視線之外，宋儀收回目光，“說起來，你真該把你這群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朋友們留下，雲城的人肯定還在想方設法盯著你，封幽界又指不定會出什麽亂子，你也不知道害怕？”
“正是因為危險，我才要讓他們都離開。”歲雪看向他，笑語單純，“有尊者在不就夠了。”
宋儀嘖了一聲，伸手擋在她的面前：“聖女，您可千萬別用看冤大頭的眼神看我。雖然我會盡可能護你周全，但萬一真有護不了的時候，我也只能給你道個歉。”
歲雪嘆了聲氣：“好吧，我盡量不拖累尊者，但有一事，不得不請尊者幫忙。”
宋儀爽快道：“你說。”
“尊者施展那什麽血引之術的時候，能不能將我和微生大人避開？”歲雪十分客氣，一副貼心顧全大局的模樣，“我二人就不回去給尊者和族人添更多麻煩了。”
“你決定了要殺他？”宋儀並不意外，只是在權衡。
歲雪看得清楚，踏上馬車：“決不會勞煩尊者動手。”
封幽界中枯草連天，鮮少有人踏足。
湛天大陣覆蓋了這裏過半的土地，靈力如水波紋一般，緩慢地蕩漾著一圈圈淡藍色的光芒。
寧靜平和的氣息如同吹過頭頂的荒風，日夜回蕩在這片荒蕪之地。
歲雪一路上聽了許多消息，譬如修行者們圍剿了萬家在何處的一支勢力，細查之下又乘勝追擊搗毀了影族某處的據點，隱世不出的西泠歲家人竟攜萬岳劍術殺入商留相府，進攻永盛城的那支由前朝幾股舊部勢力聯合組成的隊伍又遇到了何種撲殺，在蒼烈的援手伸來之前，幾乎損失殆盡。
好的壞的消息都有，較真起來，是在一步步如這些覆仇之人所願。
十餘天的路程，顯得異常漫長。
隊伍行進的速度快了幾分，歲雪聽到有人說了一句前面就是封幽界，她剛要掀開窗邊的簾子往外看，馬車卻突然停下。
“微生大人。”
歲雪聽見隨行的影族戰士突然的參拜聲，心頭一驚，目光正好撞見不遠處的一道人影。
微生白站在他們前方，似乎已經等待了很久，目光溫和耐心，讓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緒。
“微生大人怎麽親自來了封幽界？”歲雪滿眼驚訝地下了馬車，疾步走到微生白面前。
宋儀也配合地驚嘆了一聲：“微生大人何時來的？讓你久等，我這心裏誠惶誠恐。”
微生白習慣了宋儀的德性，不與他計較，只看著歲雪冷笑道：“聖女磨蹭到今日才到封幽界，看來是一路游山玩水，過得快活，連影族又遭修行者清剿都不知情。”
歲雪驚恐地捂了捂嘴，不安道：“這可如何是好？微生大人，墜月谷的人都轉移到何處去了？”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微生白不耐煩地轉過身，率先走向湛天大陣，“去破陣。”
歲雪疾步跟了上去，把神兵交給了走在一旁的宋儀。
宋儀一劍斬向湛天大陣。
陣法發出響徹雲霄的碎裂聲，淡藍色的光芒崩碎後往同一處飛聚，凝成一道巨大光柱，直沖雲霄。
被鎮壓在大陣之下的人重見天日，人聲鼎沸，慶祝著自由。忽然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在一塊令牌面前。
“蒼麟衛首領，微生白。”微生白手持令牌，淡淡地環視著這些陌生的面孔，“從今往後，我帶你們覆仇，我給你們家園。”
那是一種睥睨的姿態，俯瞰的霸氣，讓有些人在那瞬間找到了領袖，也讓另一些人預料了令他們恐懼與厭倦的拼殺。
人群之中的氣氛變得不再完全是整齊又默契的喜悅，他們跟著那枚令牌往前走，思考著方向。
歲雪環顧四周，眸光凝重幾分，扯了扯宋儀的衣袖：“尊者，你該動手了。”
“別催，這連通空間的法子我也沒試過，這不得謹慎點，別出錯。”宋儀拿出一只琉璃瓶看了看。
歲雪記得這只瓶子，裏面裝著元希的一縷力量。
空間傳送果然要靠元希。
歲雪發現自己沒有猜錯，不由得露出一絲擔憂。
她記得宋儀鑄造神兵的時候就已經用過一些了，這裏面恐怕剩得不多。
“這是祭司的力量？尊者，你確定這點夠嗎？”歲雪忍不住問道。
宋儀說：“不夠也沒辦法了不是？”
歲雪震驚之後不安地看著宋儀，半晌，她嘆了聲氣，把神兵遞給他，換走了他手裏的琉璃瓶：“尊者，神兵裏有元希的心印力量，我看你還是把神兵打碎了拿去用吧。”
這回輪到宋儀惶恐不安。
“你說這裏面有啥？元希的心印力量？”
歲雪一本正經解釋道：“這把神兵剛剛問世，還沒有孕育出劍靈，我想著祭司就這樣死了多可惜呀，就把她的心印力量註入劍中，看看能不能當做劍靈，可惜好像失敗了。”
“你聰明，你了不起。”宋儀掂了掂這把劍，他親自將它鑄成，唯他知其弱點，左手握緊劍柄，冰冷的右手凝聚出靈力，毫無顧忌地抓緊劍身，將它折斷。
微生白回頭尋找不知何時已落於人群最後的這二人時，突然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氣襲來，茫茫一片白霧已經充斥在封幽界上空。
宋儀擡手擲出了一枚圓盤，邊緣長滿堅硬的鋸齒，縈繞著紅得發黑的霧氣。
元希的力量被宋儀以靈力相引，緊追圓盤而去。
這枚圓盤眨眼就飛射到了高空之中，像是將這片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紅色的霧氣翻滾在裂口邊緣，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向這片大陸。
微生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體裏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力量正在回應著天上這只血手的召喚，但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瞬，就徹底放過了他。
血引之術？！
微生白瞬間就明白了宋儀在做什麽，指尖飛出導靈絲，朝宋儀刺去。
歲雪拔劍迎擊而上。
那一枚圓盤消失在天空的裂縫之後，飛向他們的故鄉，無人看見它越變越大，刻在正反兩面的紋路古老而神秘，是影族人的囚月紋。
囚月紋所在，即影族人心所向的方向。
剛剛從湛天大陣之下被放出來的影族人，隱姓埋名活在四國一州上的影族人，正在與修行者殊死拼殺的影族人，都在天上這一只血手抓來時，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於這片大陸之上。
封幽界上唯餘正在過招的歲雪和微生白。
微生白功虧一簣，盛怒之下再無理智可言。
“聖女瞞了我多少事情？境界跌落，又突飛猛進破了不朽，體內的五行晶石早已煉化完成卻不洩露半句，還聯合宋儀，想要把族人帶回那片地獄。”微生白眸中的笑意沒什麽溫度，顯得森冷可怕，“聖女若是不想活了，可以早和我說，畢竟用你來威懾這片大陸上的修行者，利弊很難算清。”
微生白雙手掐決。
無數橘金色的光點從雲層之間慢慢飄飛出來，在空中匯聚成了一只絢麗輝煌的火鳳，清脆嘹亮的鳳鳴聲從高處疾速降下，長順的翅羽劃經之處，燃起滔天烈焰，將半邊天空都照耀得通紅。
萬法離析發動的瞬間，歲雪吐出一口血。
寒枝光華無窮，璀璨到極致，萬千劍芒長驅直入，與化身流光的少女一同刺向那只直襲而來的火鳳。
破碎的火焰不見熄滅，再次沖霄而起，滾燙的紅光之中，歲雪依稀看見微生白的眼瞳裏浮現出了一絲金線。
似一根傀儡絲將她刺穿。
下一瞬，歲雪所有的動作都失去了控制，像是一只牽絲木偶，聽令於一只看不見的手，擡劍壓在自己的脖頸間。
冰寒的劍氣來不及完全收住，歲雪像風中枯葉摔落在地，身上裂開血線。
微生白大步上前。
“聖女你瞞我諸多，我卻只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微生白盯著歲雪那雙不可置信的眼眸，緩聲說道，“你是我不惜失去十年壽命也要改造出來的傀儡，你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我說了算。”
“傀儡……我……”歲雪五官僵硬，唯有眉頭緊緊地蹙起，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眼中的疑惑與震驚消失殆盡，只剩下令人心碎的絕望。
微生白擡手擋在她的頭頂，一縷縷五彩的光芒從她身體裏鉆了出來，飛進微生白的掌心。
“你替我煉化五行晶石，也算大功一件。”微生白感受著五行晶石的力量在自己靈脈之中的流動，露出滿意的神色，“我賜你一個特別的死法。”
一根根無形的絲線拽緊歲雪的四肢，往四面八方撕扯。歲雪極力反抗，雙手用力到發抖，最終失去所有的力氣，寒枝從她松開的手掌中哐當聲落在地上。
微生白靜靜地盯著不斷飛入他掌心裏的五行晶石之力，連餘光也沒給歲雪一眼。
碎虛劍氣從天而降。
仿若從九天劈下的驚雷。
一縷縷五色的光芒被劍氣斬斷，沈紓星出現在歲雪身前，伴隨著一道無堅不摧的氣勢，揮劍刺向微生白的胸口。
“沈紓星。”微生白盯著他仔細看著，忽而笑了笑，寫在空中的一道咒紋迎擊向對面的長劍，“你想知道最後一塊溯年鏡碎片在哪裏嗎？”
咒術與戡靈相擊，鎏金的光點四濺，反震之力撼動四野，二人同時往後退下半步。
沈紓星不奇怪微生白認得出他，他在查影族與萬家，將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公之於世，對方自然也不會放過他的底細。
沈紓星穩住身形，毫不猶豫揮劍追上：“故弄玄虛。”
微生白笑道：“在歲雪的身體裏。”
沈紓星面色一變，不信與憤怒湧上心頭，劍招卻未亂分毫，又快又準斬斷陣紋的連接。
微生白站在紛飛的靈絲中，看著絲毫不受影響的青年，越發覺得有趣，不慌不忙繼續說道：“我把歲雪改造成傀儡時，手中最適合嵌入靈力核心加持控靈的，剛好只有那塊碎片。沈紓星，你不想集齊碎片去找你日思夜想的真相了嗎？”
“我知道你與我們聖女關系匪淺，聽不得背叛。”他看著沈紓星驀然瞪大的眼睛，壓低聲音道，“你只需露出一個破綻，讓我越過你，殺了她，碎片就是你的了，如何？”
“若是要犧牲我愛的人來換取另一件珍視之物，是我無能。”
沈紓星語氣冰冷，纏繞在劍上的導靈絲寸寸斷裂，再攔不下他的劍招。
歲雪聽著沈紓星毫不猶豫的選擇，染血的唇角揚起弧度，擡眸看向微生白。
那五色斑斕的力量游走微生白全身靈脈，與他的靈力完全融合。
片片冰霜結滿了他的靈脈，寒氣鉆出血肉骨骼，綻放成冰花。
微生白抵擋在身前的靈力防護瞬間凍結破碎，渾身被冰雪覆蓋。
這一股寒氣太過熟悉，讓他幾乎是在瞬間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見天地。”他盯著歲雪，突然回想起她摔倒在地時，一聲幾不可聞的碎裂聲，像是一只琉璃瓶摔碎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道，“你用元希的力量仿造了五行晶石之力。”
牽扯在歲雪身上的絲線散去，歲雪抓住寒枝，慢慢借力站起身來。
“怎麽可能？！你明明被傀儡絲控制，連劍都拿不了，怎麽有機會構造見天地？你……”
微生白話未說完，身體已經完全凍結，在戡靈劍氣逼近的那一瞬間，破碎成無數飛濺的冰屑。
沈紓星收劍轉身，背起歲雪往封幽界外最近的鎮上走。
“微生白說的是真的嗎？”沈紓星只覺得心痛。
歲雪沒有表露出任何的難過，她輕聲說道：“我給你說另一個消息吧，是好消息，我要是能把道生的洞源學得很好很好，就可以變回人了。”
沈紓星眼中亮起了光彩。
“對了，你怎麽來啦？”歲雪一見到他就心情不錯，笑著問他，“報仇的事情不管了？”
“師尊傳來消息，說雲城的幾名無上者來了封幽界。”沈紓星扭頭，側臉在她額頭上挨了一下，問，“報仇還比你重要？”
歲雪害怕地啊了一聲：“幾名無上者？咱倆可打不過。”
“沒辦法了，打不過就只能死在一起。”沈紓星說道。
“恐怕沒辦法成全你們。”
一道不算陌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雲城道生那位無上者獨有的冷漠與傲氣。
歲雪擡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幾道身影，聽到為首的葉寒聲繼續說道：“沈紓星，你要阻攔我們，你就得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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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歲雪開始送別。
沈紓星和陸紹景回到了他們的戰場，殷珞帶著朝夕離開了長興城，說要去當她小時候在什麽書上見過的游行天下的俠客，杜羽羨說自己在昏迷時想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他的師父，他已有多年未回家鄉去祭拜。
半日過去，歲雪身邊又只剩來時的宋儀。
“尊者，湛天大陣破開之後，你就會立刻帶所有人走嗎？”歲雪邊走邊問。
“那當然，破陣時的動靜一定會驚動四方，免得節外生枝。”城郊的路上分道揚鑣的年輕人們很快消失在視線之外，宋儀收回目光，“說起來，你真該把你這群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朋友們留下，雲城的人肯定還在想方設法盯著你，封幽界又指不定會出什麽亂子，你也不知道害怕？”
“正是因為危險，我才要讓他們都離開。”歲雪看向他，笑語單純，“有尊者在不就夠了。”
宋儀嘖了一聲，伸手擋在她的面前：“聖女，您可千萬別用看冤大頭的眼神看我。雖然我會盡可能護你周全，但萬一真有護不了的時候，我也只能給你道個歉。”
歲雪嘆了聲氣：“好吧，我盡量不拖累尊者，但有一事，不得不請尊者幫忙。”
宋儀爽快道：“你說。”
“尊者施展那什麽血引之術的時候，能不能將我和微生大人避開？”歲雪十分客氣，一副貼心顧全大局的模樣，“我二人就不回去給尊者和族人添更多麻煩了。”
“你決定了要殺他？”宋儀並不意外，只是在權衡。
歲雪看得清楚，踏上馬車：“決不會勞煩尊者動手。”
封幽界中枯草連天，鮮少有人踏足。
湛天大陣覆蓋了這裏過半的土地，靈力如水波紋一般，緩慢地蕩漾著一圈圈淡藍色的光芒。
寧靜平和的氣息如同吹過頭頂的荒風，日夜回蕩在這片荒蕪之地。
歲雪一路上聽了許多消息，譬如修行者們圍剿了萬家在何處的一支勢力，細查之下又乘勝追擊搗毀了影族某處的據點，隱世不出的西泠歲家人竟攜萬岳劍術殺入商留相府，進攻永盛城的那支由前朝幾股舊部勢力聯合組成的隊伍又遇到了何種撲殺，在蒼烈的援手伸來之前，幾乎損失殆盡。
好的壞的消息都有，較真起來，是在一步步如這些覆仇之人所願。
十餘天的路程，顯得異常漫長。
隊伍行進的速度快了幾分，歲雪聽到有人說了一句前面就是封幽界，她剛要掀開窗邊的簾子往外看，馬車卻突然停下。
“微生大人。”
歲雪聽見隨行的影族戰士突然的參拜聲，心頭一驚，目光正好撞見不遠處的一道人影。
微生白站在他們前方，似乎已經等待了很久，目光溫和耐心，讓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緒。
“微生大人怎麽親自來了封幽界？”歲雪滿眼驚訝地下了馬車，疾步走到微生白面前。
宋儀也配合地驚嘆了一聲：“微生大人何時來的？讓你久等，我這心裏誠惶誠恐。”
微生白習慣了宋儀的德性，不與他計較，只看著歲雪冷笑道：“聖女磨蹭到今日才到封幽界，看來是一路游山玩水，過得快活，連影族又遭修行者清剿都不知情。”
歲雪驚恐地捂了捂嘴，不安道：“這可如何是好？微生大人，墜月谷的人都轉移到何處去了？”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微生白不耐煩地轉過身，率先走向湛天大陣，“去破陣。”
歲雪疾步跟了上去，把神兵交給了走在一旁的宋儀。
宋儀一劍斬向湛天大陣。
陣法發出響徹雲霄的碎裂聲，淡藍色的光芒崩碎後往同一處飛聚，凝成一道巨大光柱，直沖雲霄。
被鎮壓在大陣之下的人重見天日，人聲鼎沸，慶祝著自由。忽然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在一塊令牌面前。
“蒼麟衛首領，微生白。”微生白手持令牌，淡淡地環視著這些陌生的面孔，“從今往後，我帶你們覆仇，我給你們家園。”
那是一種睥睨的姿態，俯瞰的霸氣，讓有些人在那瞬間找到了領袖，也讓另一些人預料了令他們恐懼與厭倦的拼殺。
人群之中的氣氛變得不再完全是整齊又默契的喜悅，他們跟著那枚令牌往前走，思考著方向。
歲雪環顧四周，眸光凝重幾分，扯了扯宋儀的衣袖：“尊者，你該動手了。”
“別催，這連通空間的法子我也沒試過，這不得謹慎點，別出錯。”宋儀拿出一只琉璃瓶看了看。
歲雪記得這只瓶子，裏面裝著元希的一縷力量。
空間傳送果然要靠元希。
歲雪發現自己沒有猜錯，不由得露出一絲擔憂。
她記得宋儀鑄造神兵的時候就已經用過一些了，這裏面恐怕剩得不多。
“這是祭司的力量？尊者，你確定這點夠嗎？”歲雪忍不住問道。
宋儀說：“不夠也沒辦法了不是？”
歲雪震驚之後不安地看著宋儀，半晌，她嘆了聲氣，把神兵遞給他，換走了他手裏的琉璃瓶：“尊者，神兵裏有元希的心印力量，我看你還是把神兵打碎了拿去用吧。”
這回輪到宋儀惶恐不安。
“你說這裏面有啥？元希的心印力量？”
歲雪一本正經解釋道：“這把神兵剛剛問世，還沒有孕育出劍靈，我想著祭司就這樣死了多可惜呀，就把她的心印力量註入劍中，看看能不能當做劍靈，可惜好像失敗了。”
“你聰明，你了不起。”宋儀掂了掂這把劍，他親自將它鑄成，唯他知其弱點，左手握緊劍柄，冰冷的右手凝聚出靈力，毫無顧忌地抓緊劍身，將它折斷。
微生白回頭尋找不知何時已落於人群最後的這二人時，突然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氣襲來，茫茫一片白霧已經充斥在封幽界上空。
宋儀擡手擲出了一枚圓盤，邊緣長滿堅硬的鋸齒，縈繞著紅得發黑的霧氣。
元希的力量被宋儀以靈力相引，緊追圓盤而去。
這枚圓盤眨眼就飛射到了高空之中，像是將這片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紅色的霧氣翻滾在裂口邊緣，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向這片大陸。
微生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體裏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力量正在回應著天上這只血手的召喚，但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瞬，就徹底放過了他。
血引之術？！
微生白瞬間就明白了宋儀在做什麽，指尖飛出導靈絲，朝宋儀刺去。
歲雪拔劍迎擊而上。
那一枚圓盤消失在天空的裂縫之後，飛向他們的故鄉，無人看見它越變越大，刻在正反兩面的紋路古老而神秘，是影族人的囚月紋。
囚月紋所在，即影族人心所向的方向。
剛剛從湛天大陣之下被放出來的影族人，隱姓埋名活在四國一州上的影族人，正在與修行者殊死拼殺的影族人，都在天上這一只血手抓來時，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於這片大陸之上。
封幽界上唯餘正在過招的歲雪和微生白。
微生白功虧一簣，盛怒之下再無理智可言。
“聖女瞞了我多少事情？境界跌落，又突飛猛進破了不朽，體內的五行晶石早已煉化完成卻不洩露半句，還聯合宋儀，想要把族人帶回那片地獄。”微生白眸中的笑意沒什麽溫度，顯得森冷可怕，“聖女若是不想活了，可以早和我說，畢竟用你來威懾這片大陸上的修行者，利弊很難算清。”
微生白雙手掐決。
無數橘金色的光點從雲層之間慢慢飄飛出來，在空中匯聚成了一只絢麗輝煌的火鳳，清脆嘹亮的鳳鳴聲從高處疾速降下，長順的翅羽劃經之處，燃起滔天烈焰，將半邊天空都照耀得通紅。
萬法離析發動的瞬間，歲雪吐出一口血。
寒枝光華無窮，璀璨到極致，萬千劍芒長驅直入，與化身流光的少女一同刺向那只直襲而來的火鳳。
破碎的火焰不見熄滅，再次沖霄而起，滾燙的紅光之中，歲雪依稀看見微生白的眼瞳裏浮現出了一絲金線。
似一根傀儡絲將她刺穿。
下一瞬，歲雪所有的動作都失去了控制，像是一只牽絲木偶，聽令於一只看不見的手，擡劍壓在自己的脖頸間。
冰寒的劍氣來不及完全收住，歲雪像風中枯葉摔落在地，身上裂開血線。
微生白大步上前。
“聖女你瞞我諸多，我卻只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微生白盯著歲雪那雙不可置信的眼眸，緩聲說道，“你是我不惜失去十年壽命也要改造出來的傀儡，你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我說了算。”
“傀儡……我……”歲雪五官僵硬，唯有眉頭緊緊地蹙起，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眼中的疑惑與震驚消失殆盡，只剩下令人心碎的絕望。
微生白擡手擋在她的頭頂，一縷縷五彩的光芒從她身體裏鉆了出來，飛進微生白的掌心。
“你替我煉化五行晶石，也算大功一件。”微生白感受著五行晶石的力量在自己靈脈之中的流動，露出滿意的神色，“我賜你一個特別的死法。”
一根根無形的絲線拽緊歲雪的四肢，往四面八方撕扯。歲雪極力反抗，雙手用力到發抖，最終失去所有的力氣，寒枝從她松開的手掌中哐當聲落在地上。
微生白靜靜地盯著不斷飛入他掌心裏的五行晶石之力，連餘光也沒給歲雪一眼。
碎虛劍氣從天而降。
仿若從九天劈下的驚雷。
一縷縷五色的光芒被劍氣斬斷，沈紓星出現在歲雪身前，伴隨著一道無堅不摧的氣勢，揮劍刺向微生白的胸口。
“沈紓星。”微生白盯著他仔細看著，忽而笑了笑，寫在空中的一道咒紋迎擊向對面的長劍，“你想知道最後一塊溯年鏡碎片在哪裏嗎？”
咒術與戡靈相擊，鎏金的光點四濺，反震之力撼動四野，二人同時往後退下半步。
沈紓星不奇怪微生白認得出他，他在查影族與萬家，將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公之於世，對方自然也不會放過他的底細。
沈紓星穩住身形，毫不猶豫揮劍追上：“故弄玄虛。”
微生白笑道：“在歲雪的身體裏。”
沈紓星面色一變，不信與憤怒湧上心頭，劍招卻未亂分毫，又快又準斬斷陣紋的連接。
微生白站在紛飛的靈絲中，看著絲毫不受影響的青年，越發覺得有趣，不慌不忙繼續說道：“我把歲雪改造成傀儡時，手中最適合嵌入靈力核心加持控靈的，剛好只有那塊碎片。沈紓星，你不想集齊碎片去找你日思夜想的真相了嗎？”
“我知道你與我們聖女關系匪淺，聽不得背叛。”他看著沈紓星驀然瞪大的眼睛，壓低聲音道，“你只需露出一個破綻，讓我越過你，殺了她，碎片就是你的了，如何？”
“若是要犧牲我愛的人來換取另一件珍視之物，是我無能。”
沈紓星語氣冰冷，纏繞在劍上的導靈絲寸寸斷裂，再攔不下他的劍招。
歲雪聽著沈紓星毫不猶豫的選擇，染血的唇角揚起弧度，擡眸看向微生白。
那五色斑斕的力量游走微生白全身靈脈，與他的靈力完全融合。
片片冰霜結滿了他的靈脈，寒氣鉆出血肉骨骼，綻放成冰花。
微生白抵擋在身前的靈力防護瞬間凍結破碎，渾身被冰雪覆蓋。
這一股寒氣太過熟悉，讓他幾乎是在瞬間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見天地。”他盯著歲雪，突然回想起她摔倒在地時，一聲幾不可聞的碎裂聲，像是一只琉璃瓶摔碎在了地上，咬牙切齒道，“你用元希的力量仿造了五行晶石之力。”
牽扯在歲雪身上的絲線散去，歲雪抓住寒枝，慢慢借力站起身來。
“怎麽可能？！你明明被傀儡絲控制，連劍都拿不了，怎麽有機會構造見天地？你……”
微生白話未說完，身體已經完全凍結，在戡靈劍氣逼近的那一瞬間，破碎成無數飛濺的冰屑。
沈紓星收劍轉身，背起歲雪往封幽界外最近的鎮上走。
“微生白說的是真的嗎？”沈紓星只覺得心痛。
歲雪沒有表露出任何的難過，她輕聲說道：“我給你說另一個消息吧，是好消息，我要是能把道生的洞源學得很好很好，就可以變回人了。”
沈紓星眼中亮起了光彩。
“對了，你怎麽來啦？”歲雪一見到他就心情不錯，笑著問他，“報仇的事情不管了？”
“師尊傳來消息，說雲城的幾名無上者來了封幽界。”沈紓星扭頭，側臉在她額頭上挨了一下，問，“報仇還比你重要？”
歲雪害怕地啊了一聲：“幾名無上者？咱倆可打不過。”
“沒辦法了，打不過就只能死在一起。”沈紓星說道。
“恐怕沒辦法成全你們。”
一道不算陌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雲城道生那位無上者獨有的冷漠與傲氣。
歲雪擡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幾道身影，聽到為首的葉寒聲繼續說道：“沈紓星，你要阻攔我們，你就得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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