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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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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她是誰

且說慈元宮這頭,比起東宮的沈寂,亂了不少。

為了把事情坐實,皇後特意帶了不少人來。如今計劃落空,根本來不及失望,便要先考慮如何處理後續。

她方才拿的借口是今日天氣涼爽,慈元宮的花開了不少,正適合賞鑒。走到一半又提起自己近日得了一件極美的雙面繡鳳凰屏風,想要與大家一起品鑒品鑒,如此才引著眾命婦貴女到偏殿來。

“陸姑娘怎會獨自在這裏?”

在場的人可都不是傻子,能夠有資格參加宮宴,皆出身不凡,多是大家族出身。這種後宅手段,大家不說司空見慣,可也是看了不少,當即察覺到不對勁。

皇後雖尊貴,卻不是得所有人喜歡。

有人作壁上觀,有人也樂意看看笑話。有自詡家世顯貴,不懼小陸氏又看不過她的人,立即就出了聲。

“都說皇後娘娘寵愛自家侄女,如今瞧著,果真不假,竟任陸姑娘在慈元宮閑逛,真是好大的殊榮。”

說話的人是忠誠侯夫人秦氏,在閨中時便與小陸氏不合,常有摩擦,便是小陸氏做了皇後,她也沒收斂多少。

秦氏不僅夫家顯貴,娘家亦是不凡。她的母親乃是先帝胞妹平寧大長公主,秦氏自己身上也還有一個縣主的爵位。

論起來,秦氏與洪文帝還是嫡親的表兄妹。

顧著平寧大長公主,洪文帝對這個表妹也是多有縱容。所以小陸氏便是再看不得秦氏,也不能與其撕破臉,相反,為了賢名,她還必得忍下這氣。

“聽聞娘娘是想親上加親,作主給五皇子殿下與陸家姑娘賜婚,也不知聖旨何時下來?”

秦氏可不管小陸氏的臉色,嘴巴上下一碰飛快說著。五皇子三個字,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周圍的人聽了這話,神色各異。

誰都知道陸瑾之前與太子定過親,雖如今已解除了婚約,但回頭再與弟弟定親,這吃相可就太難看了。

何況皇後與太子的關系還很敏感。

當初小陸氏之所以能當上皇後,對外宣稱的便是太子剛出生,正是需要信任親近的人看顧。洪文帝對其他妃嬪不放心,由此,小陸氏才被接進宮,成了繼後。

無論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是擺在了明面上的。於太子而言,她先是姨娘,再是嫡母,為了彰顯慈愛,在親生子與太子之間,不僅要做到不偏不倚,還要表現出更偏愛太子的樣子。

——至少明面上要如此。

當初太子受傷,主動退婚,外界都在傳太子對陸瑾的“深情”。只要小陸氏還想維持自己賢後的名聲,她可以把陸瑾許給京中任何公子,唯獨不能主動許給五皇子。

所以秦氏的話一旦傳開,小陸氏的賢德之名怕是頃刻間就要廢了一半。

“侯夫人慎言,外界傳言不可盡信。本宮從無此意。”小陸氏臉色微變,立刻沈聲反駁,“自阿瑾與太子退婚後,本宮便只把她作侄女疼愛,怎會有這般荒唐的念頭?”

她現在也顧不上其他,先得把這一關過了才行。現場這麽多命婦貴女,她是絕不能任由秦氏的話傳出去,所以必須毫不猶豫的反駁才行。

至於後果……

若她名聲有損,便是兒子娶了陸瑾也無用!

身後,陸瑾藏在衣袖下的手掌當即緊握,指甲深深刺進了肉裏。

“娘娘何必如此緊張?臣婦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您不必當真。”秦氏故作驚訝地捂著嘴,忙告罪道,“是臣婦說錯了話,還請娘娘恕罪。不過想來娘娘最是賢惠大度,定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的吧?”

小陸氏能怎麽說?

只能一口氣憋回了肚子裏,心情簡直差到了極點。

元朝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番場面。

只瞧見陸瑾,沒看到晏長裕,她的瞳孔頓時微微一縮,心下一沈。

“元朝郡主來了!”

有人瞧見了她,當即招呼了一聲。

元朝壓下心裏的失望,面色如常的走上前去,與諸人見禮。她心中到底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問:“不是說太子殿下出事了嗎?怎麽沒瞧見他?”

“太子殿下出事了?”

“不錯,方才慈元宮的宮女來通知我的。”不等小陸氏開口,元朝直接道,“我聽了,便立刻趕了過來。”

慈元宮的宮女,這幾個字,元朝刻意提了出來。

“既然是慈元宮的宮女說的,那定是真的。”秦氏搶在小陸氏前開了口,“不過我們方才到時,只瞧見了陸姑娘,並未看見太子殿下。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氏一邊說,一邊看向了小陸氏。

不僅是她,其他人也朝著小陸氏看去。她若是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善了。

本來是穩操勝券的一招棋,結果卻出了這麽多的岔子,火甚至燒到了自己身上,小陸氏心口的火幾乎就要忍耐不住噴出來。

幸而她到底做了多年中宮之主,面對如此糟糕局面,也還能維持幾分冷靜。她深知此刻自己不能亂了陣腳,聞言,便鎮定道:“本宮並未聽說太子出事,想來定是宮人亂傳,是本宮的疏忽。”

說罷,不等其他人反應,她當即秀目一瞪,怒喝道:“來人,把那個賤婢拖上來!本宮倒是要好好問問,她為何要如此害我?”

“啊——!”

然她話音未落,便見方才去通知元朝的宮女忽而一頭朝廊柱上撞了去。她是抱著必死之心撞上去的,頃刻間便沒了聲息。

元朝倏然朝後退了一步。

不遠處,大片的鮮血染紅了地面,也模糊了那宮女的面龐,只留下一地猙獰。

皇宮中死一個宮人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便是在場的其他人,也只是驚呼了幾聲,便平靜了下來。

很快,便有人上前來拖走了那宮女的屍體。

她再一次深深的對這座宮殿充滿了厭惡。

*

宮女謊報之事很快便過去了。

此事雖然對小陸氏有影響,卻並不致命。如今死無對證,她自然可以給出無數種解釋。

元朝也沒指望能真的讓皇後傷筋動骨。

她只是又一次失望了,並很不明白,為何這一次事情與前世發展不一樣?她記得,晏長裕明明中了藥,那藥據說很是烈性,中藥者很難保持理智,以小陸氏的手段,應當不會出錯才是。

所以,晏長裕為何不在?又去了哪裏?

沒多久,東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太子腿疾覆發,所以先行回宮休息了。聽到這消息,元朝心下更沈,事情怎會這般巧?

晏長裕當真是腿疾覆發?

可經歷了一世的元朝知道,雖然對外傳的是晏長裕這條腿大概要廢了,但事實上,遠不到如此。

左思右想之下,元朝還是決定親自去東宮瞧一瞧,不弄清緣由,她這心根本放不下來。

*

東宮。

白日冠禮雖結束,但晚上還有壽宴。身為正主,晏長裕自然不能缺席。只是那藥性太重,他在浴房裏待了好幾個時辰,才勉強解了大半。

一番折騰下來,沒病也有病了。

“殿下,郡主來了。”

意識混沌間,浴房外忽而傳來了叩門聲。常文的聲音似從遠處傳來,猛然驚醒了晏長裕。

倏然從那場荒唐旖旎的夢中醒過神來。

“……誰來了?”

他睜開了眼睛,身體似乎還帶著幾分餘韻,有那麽一瞬間,晏長裕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稟殿下,是元朝郡主來了。”門口,常文的聲音這次清楚了不少,“郡主聽聞您腿疾覆發,所以特意來看望您。”

青年墨色的眼中恢覆了清明和冷靜。

須臾,他從浴池中站了起來,擦幹身體,沈默的穿好了衣裳。他的動作很有條理,沒有絲毫混亂,似乎只是如往常般沐了浴出來。

從頭到腳,一如既往的沈然清冽。

“她在哪兒?”

出了浴房,晏長裕問。

常文回:“郡主在正堂。”

聞言,晏長裕腳步微不可查頓了頓。自從定下婚事後,元朝也算是東宮的常客了。她是個熱情如火的性子,也是個坐不住的,往常來了東宮,可不會乖乖在正堂等著,通常都是直接來尋他。

只是這一絲異樣很快就從晏長裕心中消失,他沒太過在意這絲小小的變化,反正於他來說,衛元朝如何變化,並不重要。

正堂裏,元朝已經等了一會兒了。她兩世以來都沒怎麽等過人,有限的次數幾乎都花在了晏長裕身上。

想到此,她頗有些憤憤。

只是今日前來是有正事,她只能在心裏大罵了晏長裕許久,耐著性子坐著喝茶。好在一刻鐘後,那狗男人終於出現了。

看清那人面容時,元朝微微楞了一下。

青年俊美依舊,只眉目間多了幾分病態,面色也頗為蒼白,周身氣息低郁,病氣很濃,瞧著竟真像是病了。

……難道是她想多了?

“殿下的腿疾現在如何了?”她頓了頓,試探問,“我瞧著殿下臉色不怎麽好,可瞧了太醫,喝了藥?”

元朝是在試探。

然這話落在晏長裕與其他人耳中,卻是她在關心擔憂。

晏長裕目光似是隨意的落在了面前少女的身上,在那身艷色紅衣上停頓了一瞬。

“郡主莫不是忘了自己那日在皇莊說的話?”須臾,他才淡淡開口,聲音無波無瀾,“可要孤提醒你?”

元朝怔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晏長裕的意思。

——“晏長裕,我不喜歡你了!”

這是那日她在船上時說的話。

既然不喜歡,何必要擔心他的傷勢,親自前來東宮看望?分明是口是心非。

所以晏長裕是在嘲諷她自己打臉?!

她想說自己才不是擔心他,她只是想要搞清楚今日晏長裕不在的原因,然這些話,她現在都不能說,當即只覺得憋屈無比。

心口堵著的那口氣,簡直要把她憋死了!

元朝霍然起身,冷笑一聲:“不用殿下提醒,本郡主記得清清楚楚,永生永世都不會忘!殿下放心,我會想辦法把我們的婚約解了,往後我絕不會再糾纏你!”

話音未落,她已然越過晏長裕,大步出了正堂。那道火紅的身影也像是在冒著火,熊熊燃燒著。

眼前忽而閃過了一個片段。

一道極其相似的麗影躍然在前。

唯一的不同是,那人沒有穿紅衣,而是換了一身鵝黃色素裙。他聽見她抽了抽鼻子,忽而大罵了一句,“晏長裕,你混蛋!從今天起,我要討厭你!”

聲音蒙上了一層迷蒙,落入耳間,有些模糊難辨。

話落,那素裙女子轉身就走。

然被她大罵的男子並未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只瞧了一眼,便又垂眸看案桌上的公文,神色淡然專註,似乎毫不在意女子的離去。

“……不要走!”

現實中,晏長裕卻是下意識脫口而出,想要抓住那道嬌影,伸出的手卻落了空。他定睛一看,眼前只有一片空茫。

沒有衛元朝,也沒有那道看不清面容的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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