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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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過去那麽多年了, 每每一想兒子的死，孫子受到的打擊，任老還是心痛難當！
顏東錚默默遞了塊帕子過去。
任老捏著帕子擦了擦眼, 扯唇苦笑了下：“讓你見笑了！唉, 人老了, 總愛回憶過往。”
顏東錚點點, 表示理解。
“送他去西山之前, 國維在家是除非必要，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放學後不是一個人跑到操場上跑步、打拳，就是待在房間裏做作業看書，老師來家，幾次反映說孩子孤癖、性子獨, 不合群，可從西山回來, 我們發現，提起小沐，提起竟革，他跟正常的孩子沒有什麽兩樣, 滔滔不絕，言語間散發著這個年齡孩子該有的朝氣。”
“小顏, 你不知道, 昨天接到他的電話，說要在你家住一晚, 我心裏有多高興！10年啊, 從他爸去後，整整10年, 他沒交過一個朋友，更別說在誰家留宿了……”
“爺爺，徐叔。”任國維隨懿洋他們走出補習班大門，一眼掃過胡同裏停的吉普，便認出了是部隊配給爺爺的車。
任老輕咳一聲：“放學了。”
“嗯，”任國維邁步進來，在爺爺身旁站定，“你和徐叔怎麽來了？”
任老看眼顏東錚，笑道：“你顏叔叔給我打電話，說想留你多住幾日，這不，我和小徐給你送幾套換洗衣服。”
任國維太了解自家爺爺了，根本不相信他的話，求證地看向顏東錚。
顏東錚頷首。
跟過來的葛援朝一聽不願意了：“顏叔，你偏心，我們三個，你怎麽光邀他常住啊？”
顏東錚笑道：“這不是屋子有限，條件簡陋嘛，我哪好意思讓你們天天睡客廳。”
“客廳怎麽了，挺好的啊，地方大，有空調，有電視，有玩具。”
“行行，想住就住。”顏東錚失笑。
“哈哈……謝謝顏叔！”葛援朝歡樂地抱了抱禇翔，看向小徐，“徐叔，麻煩你回去跟我爸媽說一聲，我不回去了。”
小徐點頭，問禇翔：“你呢？”
禇翔笑道：“我晚上回去一趟，明天再來。”
葛援朝一楞，不解道：“回去幹嘛？”
“帶幾件換洗衣服。”
“哦，那我跟你一起回吧。”他也帶兩身衣服。
懿洋帶著俊彥、竟革晚一步進來，在任國維的介紹下，齊聲喚了聲：“任爺爺、徐叔。”
任老打量著三個孩子，懿洋雙眼堅毅，性子清冷，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麽的早熟孩子；俊彥陽光開朗，有大哥的擔當；竟革雙手插兜，拽拽的，小小年紀已有幾分軍痞味了。
招招手，待三個孩子近前，任老掏出一早準備好的紅包。
按理不年不節的，又不是蘇宏勝初從國外回來認親，不用給紅包。只是，昨天孫子得了孩子們太爺爺的紅包，今兒自己過來，同樣是長輩，不給就失禮了。再則，顏家的幾個孩子，他心生好感，這錢掏得心甘情願：“來，拿著，別嫌少。”點點葛援朝、禇翔，任老臉一板，“還不過來，不想要是吧？”
兩人互視一眼，擡腳過去，葛援朝一摸那厚度，驚喜道：“謝謝任爺爺！發財了發財了，俊彥竟革，下午放學後，咱們去後海游泳吧？”
褚翔：“不回家了？”
“游完泳再回唄。”
夏天，不在水裏撲騰撲騰，都覺得少了點什麽，竟革恨不得這會兒就去，又怎麽不應：“好啊，一起，大哥你去嗎？”
“不去。”懿洋說罷，轉頭看向顏東錚：“爸，方大哥說可以開飯了。”
放學後，聞著廚房的香味，他們先過去看了看。
方堅是個自來熟的，幾句話就跟孩子們熟悉了。
“好。”顏東錚起身，引著任老、小徐等人往前院餐廳去。
“顏叔，”方堅站在餐廳門口，解下圍裙笑道，“我正要去叫你們呢。”
“辛苦了！”顏東錚笑道，“孩子們都認識了吧？”
方堅看看，一指任國維，“這位？”
“任國維，竟革他們的朋友，這是任老、小徐，國維的爺爺小叔。”顏東錚說罷，扭頭又對任老道，“這是外交部辦公廳方修賢家的小子，方堅。”
方堅看眼任老、小徐身上的65式軍裝便服和空軍獨有的藍褲子，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任爺爺好，徐叔好。”
“嗯，好。”任老又掏了個紅包出來，“拿著。”
方堅：“……”
就挺新鮮的，他都這麽大了，沒想到還能收到紅包。
目光不由看向顏東錚，接，還是不接呢？
顏東錚點頭。
“謝謝任爺爺！”方堅瞬間笑開了花。
葛援朝嫌棄道：“男子漢大丈夫，長這麽娘……”
褚翔擡腿踢了他一腳。
眾人進屋，大大的紅木圓桌上擺滿了菜式，鐵鍋燉大鵝，酸菜魚，香辣蝦，香菇雞塊，西紅柿炒雞蛋，拍黃瓜，綠豆湯，主食是白米飯。
嘗了口，竟革沖他豎了豎大拇指：“方大哥，晚上別走了唄。”宋姨剛來家時，做的多半還是家常菜，現在越來越講究個營養搭配和擺盤花樣，很久沒有吃這麽濃油醬赤的菜了。
顏東錚看眼方堅：“下午有事嗎？”
“沒。”
“吃完飯，睡一覺，跟懿洋去補習班，幫他帶兩節課，晚上早點回來拿飛機票，順便做兩道菜，吃完飯再回去。”
“我把錢給你。”方堅忙掏兜。
顏東錚擡手制止道：“你看我跟你客氣了嗎？”
方堅楞了下，嘿嘿一笑，坐姿也跟著隨意了幾分：“謝謝顏叔！”
任老看他兩眼，轉頭給竟革夾了一筷子雞肉：“小夥子手藝不錯，有空教教國維。”
方堅看看任國維：“行，只要想學，我保證讓他一天會煮面，三天會炒菜。”
任國維瞅了他一眼，扭頭問顏東錚：“宋姨什麽時候回來？”
“一個月左右。”似知道他在想什麽，顏東錚笑道，“你蘇家太爺爺的營養師明天到。而他，”顏東錚指指方堅，“明天坐飛機去姑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吃過飯，任老提出告辭。
顏東錚讓方堅取了塊熏肉、一條火腿和昨天任國維他們在農校扒的紅薯、花生、毛豆等，裝了兩竹簍，給小徐放進後備箱，送人出門。
“俊彥懿洋竟革，有空讓國維帶你們來我們空軍大院玩。”任老邀請道。
竟革好奇道：“能開飛機嗎？”
任老：“咋，想當空軍？”
竟革抓抓臉：“空軍好當嗎？”
“只要吃得苦中苦，這天下啊，就沒有幹不成的事！”任老拍拍他的肩，“等你再大點，讓徐叔叔教你開飛機。”
“徐叔叔會？”竟革驚訝地看向小徐，他不是警衛員嗎？
小徐揉了把他的頭：“教你綽綽有餘！”
兩人走後，任國維跟竟革道：“徐叔叔原是航空兵，開過殲擊機、強擊機、轟炸機，要不是在一次試飛中受傷，造成右耳聽力下降，他現在都是飛行一隊的副隊長了。”
禇翔吃驚道：“飛行一隊！”
竟革：“飛行一隊很厲害？”
葛援朝點頭：“飛行一隊是整個人民空軍的“尖刀”部隊。沒想到呀，徐叔在一隊待過，怪不得右耳差不多都要失聰了，還能被調到任爺爺身邊當警衛員。”
任國維：“是爺爺特意向上面要的。”
一次模擬訓練中，小徐因表現突出得到任老會見，閑聊間聽他提起家中弟弟，言語間十分親膩，給任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12點，飛機到滬市。
秧寶隨蘇宏勝、程飛等人步下飛機，接過宋梅香遞來的水壺，喝了幾口，扭頭看向後面：“布朗先生，你們坐幾點的渡輪？”
隨行的工人作員看了眼程飛，答道：“三點。”
程飛笑道:“真巧，我們也是三點。”
工作人員不好意思地笑笑，世上哪來的那麽多巧合，“秧寶，你們去酒店休息吃飯嗎？”
“我家在思南路有棟花園洋房，這會兒，飯菜差不多都備好了。叔叔，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過去，吃頓便飯，睡會兒？”
工作人員走近布朗先生，用英語輕聲說了幾句，轉頭對秧寶道：“打擾了。我姓何，秧寶叫我何叔叔吧。”
“何叔叔。”
蘇宏勝帶了四個保鏢，加上元珍祖孫，共10人，布朗先生帶的除了外交部的何同志，還有位金發碧眼叫傑森的助理和兩名安保人員。
這麽多人，秧寶怕秦秀準備的食物不夠，找機場的工作人員借用電話，跟她說了聲。
出了機場，一行人坐上車租，沒一會兒到了思南路。
金山和秦秀聽到動靜，忙迎了出來：“秧寶！”
秧寶伸手抱抱秦秀，跟兩人一一介紹。
秦秀引著大家往裏走，金山在後面幫忙提行李。
一進會客廳，大家陡然松了口氣，屋中遍布綠植，開著空調，渾身的躁熱瞬間褪去過半，再喝一杯薄荷水果茶，暑氣全消。
布朗先生看著客廳一角疊放的花鳥蟲魚屏風，招手喚道：“秧寶，這個我能展開看看嗎？”
秧寶點頭。
程飛和何同志上前幫忙。
做好後，秧寶也是第一次見，不由走近了幾步，仿國賓館屏風做的，紫檀為框，結構十分覆雜奇巧，構件之間采用活銷連接，很罕見的十扇式，高度寬窄相同，形成圍抱之勢。
布朗先生第一次見十扇式屏風，不由被它的大氣、精美吸引：“秧寶，你在哪買的？”
“在姑蘇買的繡品，回來請人做的框架。”
蘇宏勝端著水杯過來，挨扇欣賞了回：“繡品、手工不便宜吧？”
秧寶比了個手勢，布朗先生看見了，笑道：“20萬，值這個價！秧寶，賣嗎？我添點，25萬。”
秧寶楞了下，搖搖頭：“這套花鳥蟲魚，繡娘整整繡了四年，嘔心瀝血，再想遇上一套，難了！”
布朗先生十分可惜地嘆了口氣：“日後你要想賣，秧寶，我希望我是第一人選。”
“好。”
朱慧慧聽得震了震，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錢在秧寶嘴裏只是一個數字。
何同志驚訝了一瞬，低聲跟程飛道：“跟秧寶說一聲，回頭到了姑蘇，給繡娘一筆封口費。”國內繡品啥價，他比誰都清楚。
程飛雖不解，卻點了點頭。
飯菜一一擺上桌，宋梅香和秦秀招呼大家用餐。
酒窖裏，顏明知收藏了些酒水，秧寶帶程飛去拿，路上程飛把何同志的話跟秧寶說了遍。
秧寶想了想：“程叔叔，我還有一件繡品，比屏風更珍貴，你說我送給布朗先生如何？”
程飛腳步一頓，站定：“你認真的？”
秧寶點頭：“幾次相處，我能感到布朗先生對我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可周阿姨的事，我總覺得……我利用了這段友誼。”
程飛瞬間笑開了，怪不得秧寶一說姑蘇的景美、人美、食美，布朗先生立馬讓人定機票跟來了，在成人的游戲裏待久了，誰不想交一個有赤子之心的玩伴放松放松。摸摸小家夥的頭：“再看看，不急。”
“好。”
紅酒、白酒、果酒各拿幾瓶，兩人上去。
程飛開酒，秧寶在蘇宏勝和布朗先生中間坐下。
知道布朗先生胃口不好，他面前，宋梅香擺的都是或輕淡或白灼的食物。
“布朗先生，你喝點什麽？”很快，程飛端了幾杯酒過來。
布朗先生看眼托盤裏的酒，沒要，點了點自己面前的藍梅汁：“這個口感不錯，我喝它。”
程飛：“蘇董？”
蘇宏勝看了看，要了一小杯茅臺，何同志挑了杯紅酒，元珍要了杯果酒。
秧寶嘗了口藍梅汁，酸甜可口，挺好喝的。見太爺爺動筷了，放下杯子，拿起勺子，舀了勺玉米雞丁，緊跟著又夾了個蜜汁雞翅，啃了起來……
布朗先生沒動筷，轉著手中的杯子，盯著秧寶不停鼓動的雙頰，看著看著，餓了。
秧寶扭頭看看他，拿起碟子，踩著兒童椅腳踏，挑了些涼面，舀勺香姑肉醬，夾了些黃瓜絲、豆芽、菜心等拌拌給他：“嘗嘗秦姨的手搟面勁不勁道？”
白瓷碗裏，淺綠色的面條散發淡淡的清香、肉香、菌姑香，兩筷子的量，好像、也許能吃下。
布朗先生拿起銀叉挑起幾根面卷了卷……
何同志和隨他來華的傑森緊張地看了過來。
面還沒送入口中，布朗先生忙丟下銀叉推開了碗，快速離開了座位，走到院中。
秧寶楞了楞：“怎麽了？”
何同志忙倒了杯水跟上。
宋梅香看出來幾分，上前把碗端走，沒一會兒又端來碗不加任何調料和蔬菜肉的清湯白面，“秧寶，你讓布朗先生試試這個。”
“好。”秧寶接過碗，走到院中的涼亭下，“布朗先生，你嘗嘗。”
將碗放在他面前，秧寶看向何同志：“何叔叔，你回去吃飯吧，我陪布朗先生說會兒話。”
何同志見布朗先生沒有反駁，點點頭：“有事叫我。”
“好。”
人走了，秧寶也沒守著布朗先生，而是跑到一旁的指甲花前，挑著開的好的摘了起來，邊摘，口裏邊哼道：“咿哪山對山來崖對崖，蜜蜂采花深山裏來……”
布朗先生因吃飯而引起的緊張情緒慢慢緩解，消失，不由自主地端起碗喝了口面湯。
拋去了外加的一切，單純的面湯，帶著麥子的清甜，倒不難下咽。
一口一口，接著拿起銀叉卷根面條送入嘴中……
“耶咿哪，山對山來崖對崖，小河隔著過不尼來，哥擡石頭妹兜沙……”
聽著秧寶軟糯糯的小奶音，嗅著院中的青草香，不知不覺一小碗面全下了肚。
放下碗的那刻，布朗先生還有些怔然，不明白，怎麽就吃完了呢？
按按胃，暖融融的。
與此同時，趴在窗前看了半天的何同志，隨著那只碗放下，長長吐了口氣。
程飛端著酒杯過來，詢問道：“布朗先生是得了厭食癥嗎？”
作為布朗大學的創辦人，程飛在各式報紙上，沒少見他的照片，遂一見面，便認出來了。
何同志笑笑，沒答：“程先生祖籍哪的？”
“羊城。”程飛轉了轉酒杯，“樓上有兩間客房，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何同志起身上樓，給布朗先生挑選房間。
程飛揚聲道：“缺什麽找秦姐。”
何同志比了個“OK”。
秧寶摘了滿滿一口袋指甲花，覺得夠了，走進涼亭：“布朗先生，你吃好了嗎？”
“好了。”布朗先生探手從秧寶兜裏撚起一朵指甲花，“秧寶，你摘這個幹什麽？”
“染指甲啊。”
“怎麽染？”
秧寶勾勾手，“走，帶你看看。”
兩人端著碗到了廚房，秧寶找秦秀要了套搗蒜的工具，將指甲花放進去，加點白礬，搗成泥，在墻角揪些帶有西瓜味的野麻葉。
“布朗先生你要染嗎？”
布朗先生看看自己的手，朝她伸了過去。
秧寶捏住他的大拇指，夾了些花泥覆在指甲上，拿野麻葉一包，用棉繩纏系好：“兩個小時後拆開看看。”
挺好玩的，布朗先生捏住秧寶的手指：“我來幫你染。”
好啊。
最後，秧寶染了十指，布朗先生染了兩個大拇指。
何同志布置好房間，過來喚布朗先生上樓休息，秧寶不困，飛機上睡多了，朝兩人揮揮手，去馬廄看朱、章兩位師傅和徒弟們修補、拼接的家具，以及給袁飛做的桌屏底座等，幾人因為他們今天過來，放了一天假。
秦秀安排好蘇宏勝元珍等人，尋來：“秧寶，這個月朱師傅和章師傅加班加點的沒少出力，你看要不要給點獎勵？”
秧寶捧起一個底座仔細看了看，又瞅了瞅另外十幾個，用料節省，做工精細：“直接給錢嗎？”
秦秀笑道：“朱師傅晚上睡前愛喝口酒，章師傅喜歡飯前飯後抽支煙，常來的三個徒弟家裏的孩子都不大，愛吃個奶糖。”
“這些家裏都有，回頭你拿給他們。”
“拿了，不要。”秦秀無奈道，“顏教授上月過來，還專門跟我交待，說，吃喝上富足些，別讓師傅們虧了嘴。可兩位師傅性子古板，不願占咱家一絲一毫的便宜，你們一走，家裏的酒就不讓我開，拿出來的煙又讓我原封不動放了回去。三個徒弟受他們的影響，也是規矩的很。”
秧寶想想:“你看這樣行嗎？明早你去郊區買5只雞，一人一只雞，兩瓶酒，一條煙，一包奶糖，師傅一人再給10元錢，徒弟2塊。就說屏風和桌屏底座做的我十分滿意，這是獎勵。”
“行，我明早就去辦！”
秧寶轉去旁邊的車庫，那裏堆放著一些修補、拼接好的家具，秧寶拆了兩包查看，兩位師傅的手藝真是一流，細節處理的非常完美，完全看不出修補或拼接的痕跡。
隨著一串“叭叭”的汽車喇叭聲，何同志睡前叫的出租來了，大家也陸陸續續地起床、洗漱。
兩點五十，一行人拎著行李登上了渡輪。
秧寶第一次坐船，站在甲板上，踮起腳尖往遠處的河面眺望，半晌，失望地嘆了口氣，河水因滬市工廠廢水排放，遠沒有想象中的清澈。
“秧寶上來了。”朱慧慧站在上層揮手。
應了聲，秧寶在保鏢的跟隨下，快步穿過人群，跑了上去。
程飛和何同志都定了最好的房間，推開門，屋內布置還算不錯，桌上送的有水果和汽水。
“秧寶，”布朗先生豎著兩個大拇找來，“可以拆開了嗎？”
“啊，可以了。”秧寶的方才在家就拆了，布朗先生手藝不行，都給她染出界了。
“我幫你拆。”秧寶上前，解開系的棉線，握著手指往外一抽，野麻葉帶著花泥就從大拇指上脫離了。
看著跑出界的顏色，秧寶傻眼了：“我的手藝也這麽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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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那麽多年了, 每每一想兒子的死，孫子受到的打擊，任老還是心痛難當！
顏東錚默默遞了塊帕子過去。
任老捏著帕子擦了擦眼, 扯唇苦笑了下：“讓你見笑了！唉, 人老了, 總愛回憶過往。”
顏東錚點點, 表示理解。
“送他去西山之前, 國維在家是除非必要，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放學後不是一個人跑到操場上跑步、打拳，就是待在房間裏做作業看書，老師來家，幾次反映說孩子孤癖、性子獨, 不合群，可從西山回來, 我們發現，提起小沐，提起竟革，他跟正常的孩子沒有什麽兩樣, 滔滔不絕，言語間散發著這個年齡孩子該有的朝氣。”
“小顏, 你不知道, 昨天接到他的電話，說要在你家住一晚, 我心裏有多高興！10年啊, 從他爸去後，整整10年, 他沒交過一個朋友，更別說在誰家留宿了……”
“爺爺，徐叔。”任國維隨懿洋他們走出補習班大門，一眼掃過胡同裏停的吉普，便認出了是部隊配給爺爺的車。
任老輕咳一聲：“放學了。”
“嗯，”任國維邁步進來，在爺爺身旁站定，“你和徐叔怎麽來了？”
任老看眼顏東錚，笑道：“你顏叔叔給我打電話，說想留你多住幾日，這不，我和小徐給你送幾套換洗衣服。”
任國維太了解自家爺爺了，根本不相信他的話，求證地看向顏東錚。
顏東錚頷首。
跟過來的葛援朝一聽不願意了：“顏叔，你偏心，我們三個，你怎麽光邀他常住啊？”
顏東錚笑道：“這不是屋子有限，條件簡陋嘛，我哪好意思讓你們天天睡客廳。”
“客廳怎麽了，挺好的啊，地方大，有空調，有電視，有玩具。”
“行行，想住就住。”顏東錚失笑。
“哈哈……謝謝顏叔！”葛援朝歡樂地抱了抱禇翔，看向小徐，“徐叔，麻煩你回去跟我爸媽說一聲，我不回去了。”
小徐點頭，問禇翔：“你呢？”
禇翔笑道：“我晚上回去一趟，明天再來。”
葛援朝一楞，不解道：“回去幹嘛？”
“帶幾件換洗衣服。”
“哦，那我跟你一起回吧。”他也帶兩身衣服。
懿洋帶著俊彥、竟革晚一步進來，在任國維的介紹下，齊聲喚了聲：“任爺爺、徐叔。”
任老打量著三個孩子，懿洋雙眼堅毅，性子清冷，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麽的早熟孩子；俊彥陽光開朗，有大哥的擔當；竟革雙手插兜，拽拽的，小小年紀已有幾分軍痞味了。
招招手，待三個孩子近前，任老掏出一早準備好的紅包。
按理不年不節的，又不是蘇宏勝初從國外回來認親，不用給紅包。只是，昨天孫子得了孩子們太爺爺的紅包，今兒自己過來，同樣是長輩，不給就失禮了。再則，顏家的幾個孩子，他心生好感，這錢掏得心甘情願：“來，拿著，別嫌少。”點點葛援朝、禇翔，任老臉一板，“還不過來，不想要是吧？”
兩人互視一眼，擡腳過去，葛援朝一摸那厚度，驚喜道：“謝謝任爺爺！發財了發財了，俊彥竟革，下午放學後，咱們去後海游泳吧？”
褚翔：“不回家了？”
“游完泳再回唄。”
夏天，不在水裏撲騰撲騰，都覺得少了點什麽，竟革恨不得這會兒就去，又怎麽不應：“好啊，一起，大哥你去嗎？”
“不去。”懿洋說罷，轉頭看向顏東錚：“爸，方大哥說可以開飯了。”
放學後，聞著廚房的香味，他們先過去看了看。
方堅是個自來熟的，幾句話就跟孩子們熟悉了。
“好。”顏東錚起身，引著任老、小徐等人往前院餐廳去。
“顏叔，”方堅站在餐廳門口，解下圍裙笑道，“我正要去叫你們呢。”
“辛苦了！”顏東錚笑道，“孩子們都認識了吧？”
方堅看看，一指任國維，“這位？”
“任國維，竟革他們的朋友，這是任老、小徐，國維的爺爺小叔。”顏東錚說罷，扭頭又對任老道，“這是外交部辦公廳方修賢家的小子，方堅。”
方堅看眼任老、小徐身上的65式軍裝便服和空軍獨有的藍褲子，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任爺爺好，徐叔好。”
“嗯，好。”任老又掏了個紅包出來，“拿著。”
方堅：“……”
就挺新鮮的，他都這麽大了，沒想到還能收到紅包。
目光不由看向顏東錚，接，還是不接呢？
顏東錚點頭。
“謝謝任爺爺！”方堅瞬間笑開了花。
葛援朝嫌棄道：“男子漢大丈夫，長這麽娘……”
褚翔擡腿踢了他一腳。
眾人進屋，大大的紅木圓桌上擺滿了菜式，鐵鍋燉大鵝，酸菜魚，香辣蝦，香菇雞塊，西紅柿炒雞蛋，拍黃瓜，綠豆湯，主食是白米飯。
嘗了口，竟革沖他豎了豎大拇指：“方大哥，晚上別走了唄。”宋姨剛來家時，做的多半還是家常菜，現在越來越講究個營養搭配和擺盤花樣，很久沒有吃這麽濃油醬赤的菜了。
顏東錚看眼方堅：“下午有事嗎？”
“沒。”
“吃完飯，睡一覺，跟懿洋去補習班，幫他帶兩節課，晚上早點回來拿飛機票，順便做兩道菜，吃完飯再回去。”
“我把錢給你。”方堅忙掏兜。
顏東錚擡手制止道：“你看我跟你客氣了嗎？”
方堅楞了下，嘿嘿一笑，坐姿也跟著隨意了幾分：“謝謝顏叔！”
任老看他兩眼，轉頭給竟革夾了一筷子雞肉：“小夥子手藝不錯，有空教教國維。”
方堅看看任國維：“行，只要想學，我保證讓他一天會煮面，三天會炒菜。”
任國維瞅了他一眼，扭頭問顏東錚：“宋姨什麽時候回來？”
“一個月左右。”似知道他在想什麽，顏東錚笑道，“你蘇家太爺爺的營養師明天到。而他，”顏東錚指指方堅，“明天坐飛機去姑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吃過飯，任老提出告辭。
顏東錚讓方堅取了塊熏肉、一條火腿和昨天任國維他們在農校扒的紅薯、花生、毛豆等，裝了兩竹簍，給小徐放進後備箱，送人出門。
“俊彥懿洋竟革，有空讓國維帶你們來我們空軍大院玩。”任老邀請道。
竟革好奇道：“能開飛機嗎？”
任老：“咋，想當空軍？”
竟革抓抓臉：“空軍好當嗎？”
“只要吃得苦中苦，這天下啊，就沒有幹不成的事！”任老拍拍他的肩，“等你再大點，讓徐叔叔教你開飛機。”
“徐叔叔會？”竟革驚訝地看向小徐，他不是警衛員嗎？
小徐揉了把他的頭：“教你綽綽有餘！”
兩人走後，任國維跟竟革道：“徐叔叔原是航空兵，開過殲擊機、強擊機、轟炸機，要不是在一次試飛中受傷，造成右耳聽力下降，他現在都是飛行一隊的副隊長了。”
禇翔吃驚道：“飛行一隊！”
竟革：“飛行一隊很厲害？”
葛援朝點頭：“飛行一隊是整個人民空軍的“尖刀”部隊。沒想到呀，徐叔在一隊待過，怪不得右耳差不多都要失聰了，還能被調到任爺爺身邊當警衛員。”
任國維：“是爺爺特意向上面要的。”
一次模擬訓練中，小徐因表現突出得到任老會見，閑聊間聽他提起家中弟弟，言語間十分親膩，給任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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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飛機到滬市。
秧寶隨蘇宏勝、程飛等人步下飛機，接過宋梅香遞來的水壺，喝了幾口，扭頭看向後面：“布朗先生，你們坐幾點的渡輪？”
隨行的工人作員看了眼程飛，答道：“三點。”
程飛笑道:“真巧，我們也是三點。”
工作人員不好意思地笑笑，世上哪來的那麽多巧合，“秧寶，你們去酒店休息吃飯嗎？”
“我家在思南路有棟花園洋房，這會兒，飯菜差不多都備好了。叔叔，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過去，吃頓便飯，睡會兒？”
工作人員走近布朗先生，用英語輕聲說了幾句，轉頭對秧寶道：“打擾了。我姓何，秧寶叫我何叔叔吧。”
“何叔叔。”
蘇宏勝帶了四個保鏢，加上元珍祖孫，共10人，布朗先生帶的除了外交部的何同志，還有位金發碧眼叫傑森的助理和兩名安保人員。
這麽多人，秧寶怕秦秀準備的食物不夠，找機場的工作人員借用電話，跟她說了聲。
出了機場，一行人坐上車租，沒一會兒到了思南路。
金山和秦秀聽到動靜，忙迎了出來：“秧寶！”
秧寶伸手抱抱秦秀，跟兩人一一介紹。
秦秀引著大家往裏走，金山在後面幫忙提行李。
一進會客廳，大家陡然松了口氣，屋中遍布綠植，開著空調，渾身的躁熱瞬間褪去過半，再喝一杯薄荷水果茶，暑氣全消。
布朗先生看著客廳一角疊放的花鳥蟲魚屏風，招手喚道：“秧寶，這個我能展開看看嗎？”
秧寶點頭。
程飛和何同志上前幫忙。
做好後，秧寶也是第一次見，不由走近了幾步，仿國賓館屏風做的，紫檀為框，結構十分覆雜奇巧，構件之間采用活銷連接，很罕見的十扇式，高度寬窄相同，形成圍抱之勢。
布朗先生第一次見十扇式屏風，不由被它的大氣、精美吸引：“秧寶，你在哪買的？”
“在姑蘇買的繡品，回來請人做的框架。”
蘇宏勝端著水杯過來，挨扇欣賞了回：“繡品、手工不便宜吧？”
秧寶比了個手勢，布朗先生看見了，笑道：“20萬，值這個價！秧寶，賣嗎？我添點，25萬。”
秧寶楞了下，搖搖頭：“這套花鳥蟲魚，繡娘整整繡了四年，嘔心瀝血，再想遇上一套，難了！”
布朗先生十分可惜地嘆了口氣：“日後你要想賣，秧寶，我希望我是第一人選。”
“好。”
朱慧慧聽得震了震，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錢在秧寶嘴裏只是一個數字。
何同志驚訝了一瞬，低聲跟程飛道：“跟秧寶說一聲，回頭到了姑蘇，給繡娘一筆封口費。”國內繡品啥價，他比誰都清楚。
程飛雖不解，卻點了點頭。
飯菜一一擺上桌，宋梅香和秦秀招呼大家用餐。
酒窖裏，顏明知收藏了些酒水，秧寶帶程飛去拿，路上程飛把何同志的話跟秧寶說了遍。
秧寶想了想：“程叔叔，我還有一件繡品，比屏風更珍貴，你說我送給布朗先生如何？”
程飛腳步一頓，站定：“你認真的？”
秧寶點頭：“幾次相處，我能感到布朗先生對我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可周阿姨的事，我總覺得……我利用了這段友誼。”
程飛瞬間笑開了，怪不得秧寶一說姑蘇的景美、人美、食美，布朗先生立馬讓人定機票跟來了，在成人的游戲裏待久了，誰不想交一個有赤子之心的玩伴放松放松。摸摸小家夥的頭：“再看看，不急。”
“好。”
紅酒、白酒、果酒各拿幾瓶，兩人上去。
程飛開酒，秧寶在蘇宏勝和布朗先生中間坐下。
知道布朗先生胃口不好，他面前，宋梅香擺的都是或輕淡或白灼的食物。
“布朗先生，你喝點什麽？”很快，程飛端了幾杯酒過來。
布朗先生看眼托盤裏的酒，沒要，點了點自己面前的藍梅汁：“這個口感不錯，我喝它。”
程飛：“蘇董？”
蘇宏勝看了看，要了一小杯茅臺，何同志挑了杯紅酒，元珍要了杯果酒。
秧寶嘗了口藍梅汁，酸甜可口，挺好喝的。見太爺爺動筷了，放下杯子，拿起勺子，舀了勺玉米雞丁，緊跟著又夾了個蜜汁雞翅，啃了起來……
布朗先生沒動筷，轉著手中的杯子，盯著秧寶不停鼓動的雙頰，看著看著，餓了。
秧寶扭頭看看他，拿起碟子，踩著兒童椅腳踏，挑了些涼面，舀勺香姑肉醬，夾了些黃瓜絲、豆芽、菜心等拌拌給他：“嘗嘗秦姨的手搟面勁不勁道？”
白瓷碗裏，淺綠色的面條散發淡淡的清香、肉香、菌姑香，兩筷子的量，好像、也許能吃下。
布朗先生拿起銀叉挑起幾根面卷了卷……
何同志和隨他來華的傑森緊張地看了過來。
面還沒送入口中，布朗先生忙丟下銀叉推開了碗，快速離開了座位，走到院中。
秧寶楞了楞：“怎麽了？”
何同志忙倒了杯水跟上。
宋梅香看出來幾分，上前把碗端走，沒一會兒又端來碗不加任何調料和蔬菜肉的清湯白面，“秧寶，你讓布朗先生試試這個。”
“好。”秧寶接過碗，走到院中的涼亭下，“布朗先生，你嘗嘗。”
將碗放在他面前，秧寶看向何同志：“何叔叔，你回去吃飯吧，我陪布朗先生說會兒話。”
何同志見布朗先生沒有反駁，點點頭：“有事叫我。”
“好。”
人走了，秧寶也沒守著布朗先生，而是跑到一旁的指甲花前，挑著開的好的摘了起來，邊摘，口裏邊哼道：“咿哪山對山來崖對崖，蜜蜂采花深山裏來……”
布朗先生因吃飯而引起的緊張情緒慢慢緩解，消失，不由自主地端起碗喝了口面湯。
拋去了外加的一切，單純的面湯，帶著麥子的清甜，倒不難下咽。
一口一口，接著拿起銀叉卷根面條送入嘴中……
“耶咿哪，山對山來崖對崖，小河隔著過不尼來，哥擡石頭妹兜沙……”
聽著秧寶軟糯糯的小奶音，嗅著院中的青草香，不知不覺一小碗面全下了肚。
放下碗的那刻，布朗先生還有些怔然，不明白，怎麽就吃完了呢？
按按胃，暖融融的。
與此同時，趴在窗前看了半天的何同志，隨著那只碗放下，長長吐了口氣。
程飛端著酒杯過來，詢問道：“布朗先生是得了厭食癥嗎？”
作為布朗大學的創辦人，程飛在各式報紙上，沒少見他的照片，遂一見面，便認出來了。
何同志笑笑，沒答：“程先生祖籍哪的？”
“羊城。”程飛轉了轉酒杯，“樓上有兩間客房，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何同志起身上樓，給布朗先生挑選房間。
程飛揚聲道：“缺什麽找秦姐。”
何同志比了個“OK”。
秧寶摘了滿滿一口袋指甲花，覺得夠了，走進涼亭：“布朗先生，你吃好了嗎？”
“好了。”布朗先生探手從秧寶兜裏撚起一朵指甲花，“秧寶，你摘這個幹什麽？”
“染指甲啊。”
“怎麽染？”
秧寶勾勾手，“走，帶你看看。”
兩人端著碗到了廚房，秧寶找秦秀要了套搗蒜的工具，將指甲花放進去，加點白礬，搗成泥，在墻角揪些帶有西瓜味的野麻葉。
“布朗先生你要染嗎？”
布朗先生看看自己的手，朝她伸了過去。
秧寶捏住他的大拇指，夾了些花泥覆在指甲上，拿野麻葉一包，用棉繩纏系好：“兩個小時後拆開看看。”
挺好玩的，布朗先生捏住秧寶的手指：“我來幫你染。”
好啊。
最後，秧寶染了十指，布朗先生染了兩個大拇指。
何同志布置好房間，過來喚布朗先生上樓休息，秧寶不困，飛機上睡多了，朝兩人揮揮手，去馬廄看朱、章兩位師傅和徒弟們修補、拼接的家具，以及給袁飛做的桌屏底座等，幾人因為他們今天過來，放了一天假。
秦秀安排好蘇宏勝元珍等人，尋來：“秧寶，這個月朱師傅和章師傅加班加點的沒少出力，你看要不要給點獎勵？”
秧寶捧起一個底座仔細看了看，又瞅了瞅另外十幾個，用料節省，做工精細：“直接給錢嗎？”
秦秀笑道：“朱師傅晚上睡前愛喝口酒，章師傅喜歡飯前飯後抽支煙，常來的三個徒弟家裏的孩子都不大，愛吃個奶糖。”
“這些家裏都有，回頭你拿給他們。”
“拿了，不要。”秦秀無奈道，“顏教授上月過來，還專門跟我交待，說，吃喝上富足些，別讓師傅們虧了嘴。可兩位師傅性子古板，不願占咱家一絲一毫的便宜，你們一走，家裏的酒就不讓我開，拿出來的煙又讓我原封不動放了回去。三個徒弟受他們的影響，也是規矩的很。”
秧寶想想:“你看這樣行嗎？明早你去郊區買5只雞，一人一只雞，兩瓶酒，一條煙，一包奶糖，師傅一人再給10元錢，徒弟2塊。就說屏風和桌屏底座做的我十分滿意，這是獎勵。”
“行，我明早就去辦！”
秧寶轉去旁邊的車庫，那裏堆放著一些修補、拼接好的家具，秧寶拆了兩包查看，兩位師傅的手藝真是一流，細節處理的非常完美，完全看不出修補或拼接的痕跡。
隨著一串“叭叭”的汽車喇叭聲，何同志睡前叫的出租來了，大家也陸陸續續地起床、洗漱。
兩點五十，一行人拎著行李登上了渡輪。
秧寶第一次坐船，站在甲板上，踮起腳尖往遠處的河面眺望，半晌，失望地嘆了口氣，河水因滬市工廠廢水排放，遠沒有想象中的清澈。
“秧寶上來了。”朱慧慧站在上層揮手。
應了聲，秧寶在保鏢的跟隨下，快步穿過人群，跑了上去。
程飛和何同志都定了最好的房間，推開門，屋內布置還算不錯，桌上送的有水果和汽水。
“秧寶，”布朗先生豎著兩個大拇找來，“可以拆開了嗎？”
“啊，可以了。”秧寶的方才在家就拆了，布朗先生手藝不行，都給她染出界了。
“我幫你拆。”秧寶上前，解開系的棉線，握著手指往外一抽，野麻葉帶著花泥就從大拇指上脫離了。
看著跑出界的顏色，秧寶傻眼了：“我的手藝也這麽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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