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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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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寶聽了馮夫人的話,嘴皮子剛動,傅亦霆已經說到:“馮夫人,我明白您的擔心。我的確是從混混上來的,如今也沒脫離青幫,但是我做的都是正經生意,不會把馮婉跟你們牽扯進來。我可以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和照顧你們,請您相信。”

包媽把茶水端了上來,李氏接過,喝了一口,說道:“我是婦道人家,沒什麽見識。不過我也知道一句話,叫江湖險惡。您既然沒辦法脫離那些東西,以後免不得會有麻煩找上門。聽說您前陣子,還被請到保安廳去了,是吧?保安廳是維護治安的,他們找您也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吧。”

若是換成別人這麽冒犯傅亦霆,袁寶早就蹦起來了,偏偏這是六爺未來的岳母,袁寶只能忍氣吞聲。想不到這個馮夫人看著柔柔弱弱的,嘴巴可一點都不饒人。

現在知道馮小姐像誰了。

這時,倒是王金生開口:“馮夫人,我們六爺是法租界的華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旁人難免眼紅。保安廳的那個黃廳長,與我們六爺素來有些過節,這才想法子對付他,不過已經證明是個誤會了。六爺重情重義,對身邊的人好。所以這麽多年,我們這些人才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他說會保護馮小姐,就一定能做到。”

李氏對王金生印象還不錯,上次他說在英國學醫回來,人看起來也很穩妥。按理說這樣的人跟在傅亦霆的身邊,傅亦霆也應該差不到哪裏去。可只要想到馮婉是她跟馮易春辛辛苦苦一路拉扯到,培養到今天,實在是舍不得這樣倉促地把她嫁出去。

李氏還想說什麽,許鹿已經從偏門走出來,說道:“娘,我有話跟您說。”

李氏看了她一眼,這個不成器的,還沒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傅亦霆看向許鹿,她穿了件粉色素底暗花的旗袍,下擺開到膝蓋,披著條格子紋的披肩。這衣服實則樸素,但大概是旗袍能襯托出女人的身段,以及那溫婉的氣質,她看起來竟與平日大不相同,甚至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他甚至想到,葉青跟他說過,馮小姐氣質出眾,是天生的衣架子。若穿上傳統的服飾,應該會更美,所以想備點旗袍之類的。但他平時基本沒見她穿過旗袍,以為她留過洋,喜歡西方那一套。看來之後真的要帶她去裁幾身上等的旗袍了。

李氏在許鹿的堅持下,不得不起身,吩咐馮清招呼傅亦霆,母女倆一起去了後面。

李氏捏著帕子說道:“瞧瞧你護短的那個樣子,我不過問了他兩句,還沒怎麽的,你就出來了。”

“娘,您就別為難他了。我知道您是心疼我。”許鹿挽著李氏的手臂,輕聲說道,“他平日忙著應酬,都不著家,特意抽時間到我們家來,聆聽您的教訓,已經很不容易了。您要知道,在外頭提起傅先生,他們都是又敬又怕的。您也要在手底下的人面前,給他留幾分面子,是不是?”

李氏板著臉:“別人稀罕他的錢他的勢,我可不稀罕。我就想你跟小清能嫁得良人,平平安安的。”

“娘,對我來說他就是良人。您常說婚姻就像一場賭博,我願意賭給他,也心甘情願輸。您就成全我們吧?”

李氏看著許鹿的眼睛,知道她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自女兒從日本留學回來,母女還從沒有像這樣貼心地交流過,她的心一下就軟了。她覺得千好萬好,都不如女兒覺得好。何況戒指都收下了,她也不過是做做姿態,不想讓傅亦霆太容易得手,以後不懂得珍惜。

兩個人返回堂屋,許鹿走到傅亦霆的身邊坐下來,對他輕輕笑了一下。

李氏咳了聲,把先前想要說的話全都收了起來,轉而問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婚禮怎麽辦?”

這個袁寶還真的查過,他立刻振作精神,說道:“我翻過黃歷,五月份有個好日子,那天宜嫁娶,辦婚禮剛剛好。至於怎麽辦,全聽夫人的吩咐。”

“五月?那就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李氏喃喃自語。

袁寶以為她是嫌棄時間倉促,又補充道:“您放心,我們六爺手底下多的是人,別說兩個月,就是兩天,也能給您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出來,絕對不會委屈了馮小姐半分。”

傅亦霆掃了袁寶一眼,這什麽話都讓他說了。袁寶剛才聽到馮夫人答應嫁女兒,一時高興,這會兒反應過來搶了六爺的風頭,連忙退後兩步,低著頭不敢張嘴了。

不過李氏對這番話,也挑不出什麽錯來,接著問:“傅先生準備什麽時候下聘?這禮得走全了吧。”

“娘……”許鹿叫了一聲,她才才不在乎那些。

李氏擡手制止她說下去。松口答應這門婚事,也不是圖傅亦霆的錢財,但該給的禮數都不能少,否則傳出去,都說女兒是倒貼的,可怎麽辦?

傅亦霆聞言,回頭叫了王金生。王金生立刻從懷裏掏出三個信封,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李氏的面前。

“這是什麽?”李氏問道。

傅亦霆說:“今日來得匆忙,也沒好好準備得齊全,只這三個信封早就備下。裏面裝著一家新紡織廠的所有權,馮記洋行的所有權,還有一家洋房的房產和地契,手續我都辦好了,全部寫著馮婉的名字。洋房在同孚裏附近,等馮婉嫁過來以後,您跟二小姐可以搬過去,這樣離得近些,也方便彼此照顧。當然我那裏也隨時歡迎你們過來住。”

馮記洋行?李氏瞪大眼睛,那不是馮家大房手裏的嗎?原來前陣子馮先月把洋行的股權賣掉,竟是到了傅亦霆的手裏,而傅亦霆又轉贈給了馮家,兜兜轉轉,這片祖上打下的江山,還是回到了他們的手上。這樣短的日子,他將洋行和房子的事情都想好了,不可謂不周到。

馮清則更關心那棟洋房,仔細看著房契,的確寫著她姐姐的名字。她早就在這個破弄堂瘌痢頭呆怕了,但做夢也沒想到能搬到同孚裏的附近去,那邊的地可是寸土寸金啊!他們的身家可就今非昔比了。

許鹿同樣吃驚,揪了一下傅亦霆的手背,低聲道:“誰叫你自作主張的?怎麽沒跟我商量?”有了這三樣東西,加上本來的馮記紡織廠,她可以迅速躋身到上流社會的名媛行列,簡直是一步登天。

“我的都是你的。”傅亦霆輕聲道。

許鹿瞪了他一眼,她才不會收。當初說好的新紡織廠是向他借錢經營,馮記等她有能力了再買回來,可他現在全都當做聘禮送給馮家,搞得她嫁給他,是為了這些東西一樣。

“我們不能收。”許鹿站起來,堅決地說道。

馮清一聽,連忙抱著那洋房的地契,不肯撒手:“姐,這是姐夫給我們家的聘禮,又不是給你一個人的,你說了不算!娘,您說呢?”

李氏倒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也沒想著去攀附這個女婿。只是這些東西,於他來說不值一提,對女兒卻是個保障。這個男人有權有勢,難保將來不會變心。若是有個萬一,女兒有這些東西傍身,也不至於落個孤苦無依,被人欺負的下場。

因此她一時之間,也難以取舍。

傅亦霆見狀,走到許鹿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對李氏說:“抱歉,我們失陪一下。”然後就把許鹿強行帶了出去。

“去你房裏,我們談談。”他拉著她往前走,要她帶路。

許鹿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他一把將房門關上,回頭嚴肅地問道:“你要幹什麽?你我之間,需要算得那麽清楚嗎?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當然有關系。我不想所有人都說我是因為貪戀你的錢財才嫁給你,我要的東西,自己會去得到。洋行和紡織廠的事情,當初不是說好的嗎?至於房子,我自己會買,你給的那些東西我一樣都不要!”許鹿倔強地說道。

傅亦霆真是要被這個女人氣死。

他上前兩步,將許鹿抓進懷裏,扣著她的腰,狠狠道:“馮婉,你給我聽好,那些本來就打算給你。你不肯要,丟了也好,賣了也罷,隨你處置。我傅亦霆整個人都是你的,那些身外之物,非要計較得這麽清楚嗎?如果外人問起,我下了什麽聘禮,難道要你娘說什麽也沒有?我的心情和臉面,你可曾考慮過?”

“不是!”許鹿想要爭辯幾句,傅亦霆卻不想再聽她說半個字,幹脆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許鹿用力捶他的肩膀,背脊被他輕柔地撫摸著,整個人都軟了下來。他就是耍無賴,親她的時候,她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

傅亦霆逐一親吻她的嘴角和耳廓,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別傷你男人的心。若覺得過意不去,以後就對我好點。”

許鹿被他抱了起來,放在床上,他整個人都壓了上來。這床本就小,容不下兩個人,折騰起來,他全身是汗,埋下頭道:“這扣子在前面,解起來倒是方便。”

許鹿抱著他的頭,身上像是火燒一樣,也顧不上他說什麽話。他的手忽然不老實,許鹿驚道:“你別亂來!這裏不是傅公館,外面會聽見的。”

傅亦霆親她的臉頰,調笑道:“你能忍得住?”

事實證明,不是她忍不住,而是他。兩個人衣裳未褪,許鹿用力捂著嘴巴,身體蜷成一團。原本梳得齊整的頭發,此刻淩亂地散落,整個人如同被春雨打落一地的梨花。若是放在以前,她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如此荒唐。

傅亦霆把她抱進懷裏,想打趣她兩句,嘴上說不要,身體倒是誠實得很。稍微撩撥兩下,就到了極致。

這時,外面傳來包媽的聲音:“小姐,夫人要我來問問,你們沒事吧?”

他們在屋中折騰了半天沒有出去,當然可疑。

許鹿緊張地看了傅亦霆一眼,見他沒事人一樣,平覆了呼吸,然後說道:“我們談好了,這就出去。”

包媽是不敢隨便進她房間的,應了聲,就離開了。

許鹿狠狠把傅亦霆從身上推開,低頭把胸衣和旗袍的扣子一一扣上,又把退到腳踝的內褲穿了回去,拉平旗袍的下擺。

傅亦霆從背後抱著她:“生氣了?剛剛明明是舒服的。”

“你再胡來,我真的要生氣了。被我娘聽見了怎麽辦?”許鹿沒好氣地說道。

傅亦霆笑著親吻她的頭發,只覺得是某種說不出名字的花香,沁入心脾:“誰教你不聽話?我們馬上就是夫妻了,不準再把我推開。那些是你這個傅太太應得的。只要你嫁我,別說那些,你要什麽我給什麽。”

許鹿只覺得耳窩處一片濕熱,心裏暖融融的。她不想他對自己太好,養成她依賴和索取的個性。如果有一天,她再也離不開他,或者沒有他就活不下去,該怎麽辦?她從來都不想作為一個依附而活著。

“先出去吧,我娘等著呢。”許鹿說道。

李氏在堂屋裏坐著,等傅亦霆和許鹿出來,才說:“傅先生,這些既然都寫著小婉的名字,自然由她做主處置,我不會過問。不過你的心意我已經明白了,婚禮按你們說的辦吧,相信你不會委屈了我女兒。”

傅亦霆聽出來這是她答應的意思了,俯身道:“多謝馮夫人。”

午飯,是包媽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傅公館也有廚娘,但那廚藝跟包媽的沒辦法比。許鹿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傅亦霆的碗裏,傅亦霆就給她夾了一塊魚肉,然後相視而笑。

馮清在旁邊敲了敲碗說道:“姐,你們這麽旁若無人的樣子,讓不讓我好好吃飯啦?”

許鹿看了她一眼,專心低頭吃飯了。

傅亦霆下午還有個會,吃過午飯,便告辭了。李氏和馮清送他到門口,許鹿則一直送到了弄堂外。那裏還停著兩輛車,都是傅亦霆的手下,專門來保護他的。

“路上小心點。”許鹿叮囑道。

傅亦霆低頭看她:“什麽時候跟我去政府領婚書?領了婚書我便登報告知全上海,你是我的太太了。”

“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吧?你不是還有政府的事情要忙。”

傅亦霆搖了搖頭:“你娘已經同意了,婚禮可以拖到五月份再辦,婚書的事我不想再等。”

袁寶在旁邊竊笑了一聲,被傅亦霆一瞪,連忙拉著王金生回車上去了。

許鹿擡手理了理他的西裝領子:“那你找個時間,我們去領。”

其實關於婚禮的事,她也想再跟他商量商量。但他還有事忙,等以後再找個時間說。

“嗯,等我的電話。”傅亦霆低頭,迅速在許鹿的嘴上親了一下,然後就轉身坐上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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