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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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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許鹿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第一反應是她肯定瘋了。

他們的身份地位,乃至所處的世界相差那麽多,在一起根本是困難重重。她就算喜歡他,也不該這麽直白地表達出來,應該爛在心裏面。

可到底是不一樣了,若他只是傅亦霆,是初次見面時那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她今日斷然不會如此表現。他應該是算計好的,要逼她把真實想法說出來,正視自己的內心。

此刻被他的氣息包圍著,猶如這幾個月糾纏她多次的夢境。她就是喜歡他,不需要隱瞞。人年少時,沒有那麽多成人世界的顧慮,反而更容易對自己坦誠。她想忠於自己的內心感覺,不是錯的。

兩個人的唇齒相碰,口中好像被攪動起滔天巨浪。這種幹柴烈火的感覺,刺激她的每一寸皮膚,大腦也跟著十分興奮。

很快,許鹿被吻得喘不過氣來,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傅亦霆適時地放開她,讓她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她微微低著頭,胸膛起伏,長而卷的睫毛根根分明,看起來柔軟可愛。

傅亦霆撫摸著她的臉頰,再次把她用力地抱進懷裏,體會那種陌生的,心房被占滿的感覺。

“分開的每天,我都在想你。跟我在一起,你要什麽,我都給。”

他從來沒給過女人承諾,這番話卻發自肺腑。

他擔心過淩鶴年的威脅,也顧慮過七七八八的阻礙。直到看見她的反應,什麽理智,底線,通通都拋到一邊。有她的那句喜歡,就足夠了。

許鹿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飛快的心跳聲,知道他是真心的。可她現在有點亂,無法輕易許下什麽,因為這是個連她自己都看不到的未來。

“我們在這裏,會被人看見。”她小聲說道,“換個地方說吧。”

辦公樓裏人來人往,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傅亦霆改為牽著她的手:“跟我走。”

王金生和袁寶趕緊從墻角縮回身子,袁寶哢哢哢地偷笑。

王金生看了他一眼:“你小子給六爺出的主意吧?”

“馮小姐那性子,不激不行的。我們六爺你又不是不知道,看著游遍花叢,實際上白紙一張,尤其對喜歡的人,更不懂得怎麽下手。不過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咯。”袁寶攤了攤手。

王金生推了下眼鏡,拿出鑰匙,走樓梯下去開車。

吳廠長還沒有走,待在一樓的大廳裏,也不知道大小姐去了什麽地方。直到電梯門打開,傅亦霆和許鹿從裏面雙雙走出來,他趕緊上前,叫到:“大小姐……您……”

許鹿往回縮了下手,怕被他看見。傅亦霆卻沒有放,徑自對吳廠長說道:“把資料給我。”

吳廠長楞了一下,慌忙把手中的資料遞過去。傅亦霆說道:“這裏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大小姐……”吳廠長又看向許鹿,許鹿回答道:“我跟傅先生有些事要談,你先回去吧。”

吳廠長這才點了點頭,覺得兩個人神情有些古怪。他也覺得剛才在會議室,傅先生有點太不近人情了。不過王董說,傅先生對工作的要求向來很嚴格,所以他過目的案子很少失敗的,也不是特意針對馮小姐。

這樣解釋,吳廠長也能理解。

傅亦霆把許鹿拉走,經過前臺,那個小姑娘立刻站起來,叫到:“傅先生,您要走了!”

傅亦霆輕輕點了下頭,大步往門外走。他現在沒工夫應付旁人。

車停在外面,傅亦霆讓許鹿先上車,然後跟著她坐進去。王金生和袁寶都在,許鹿不好意思,就往旁邊坐了點。他們齊齊打招呼:“馮小姐好!”

許鹿看到王金生就來氣:“我一直以為王秘書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不僅騙人,還沒有保守秘密。”

王金生禮貌地微笑。袁寶則哈哈笑道:“那您可就錯了,金生哥的鬼點子最多,一點都不老實。不過這次的事情不能全怪他,那個手稿是六爺自己發現的。”

要不是發現了手稿上的那句話,六爺還不知道鬧別扭鬧到什麽時候呢。

許鹿不知道傅亦霆怎麽會發現的,傅亦霆自動解釋道:“你有半只耳釘落在我的沙發上了,一會兒給你。”

許鹿嘆了聲,原來耳釘是落在傅公館了,怪不得她怎麽都找不到。

這都是命數。

回到傅公館,傅亦霆直接拉著許鹿上樓。王金生和袁寶很識相地呆在樓下,袁寶大咧咧地靠在沙發上:“金生哥,這次六爺跟馮小姐能順利在一起了吧?”

王金生沒說話。他當然希望兩個人在一起,六爺身邊早該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可他也知道,他們想在一起,要面對不少問題。首先是三爺的阻力,他一直想掌控六爺,所以極力安插他能控制的女人在六爺身邊。其次是馮家那邊,他幾次送洋醫生過去,馮夫人都在旁敲側擊六爺的事。

那不是興趣,而是一種防備。他們這些人,在普通老百姓的眼裏,跟壞蛋大概也沒什麽區別吧。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但願一切會是個好的開始。

進了書房,傅亦霆脫下外套,直接扔在沙發上,轉身對許鹿說:“現在沒有別人了。”她的雙唇還是紅潤的,富有光澤,他又想親,但那樣就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許鹿在路上掙紮了很久,一方面是自己的心意,另一方面是現實問題。可走到這一步,自欺欺人實在沒必要,兩個人都煎熬,便鼓起勇氣說道:“只要你答應我幾個條件,我們可以試著在一起。”

傅亦霆覺得新鮮,跟他在一起還要談條件?還試著?

他雙手抱在胸前:“你說說看。”

“第一,我們的關系,暫時不要對外公開。我家裏……我還沒想好怎麽交代。”

關於這點,傅亦霆也有顧慮,更主要是擔心她的安全。他的對頭其實不少,像蘇曼這樣的女人倒不用在意,她卻萬萬不行。雖然弄得兩個人見不得光一樣,但她主動要求,他可以暫時妥協。

“嗯。”

“第二,我希望我們之間的公事關系,不要發生改變。像今天計劃書沒有寫好,就是沒寫好,我願意改。而且我還是會工作,你不能幹預,也不要提供便利。”

傅亦霆看著她認真的模樣,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在他的觀念裏,男人給女人錢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其實她只需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逛街買東西,喝茶看電影,跟所有上流社會的太太小姐一樣就行。空餘的時候陪陪他,其餘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操心。可她現在說的話,給他一種完全不需要他的感覺。

但她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不喜歡依附男人。他道:“可以,還有嗎?”

“還有,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我可以不問你在外面的那些應酬,也不問從前的男女關系。但你決定跟我在一起了,就不能再有別的女人!”

傅亦霆失笑,還沒在一起就開始管他了。盡管有些霸道,但他今天惹哭了她,也該退讓點。

“好,我答應。”

他全都答應下來,幾乎沒什麽猶豫,許鹿倒有些意外。因為這些想法,剛從她腦海裏蹦出來的時候,她也覺得有些超前。畢竟以他的權勢地位,想做他的女人,乖乖聽話的真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又不是非她不可。要他去理解她的精神世界,可能有點難。

尤其在當下,女人多半還是男人的附庸,沒什麽地位。男人不希望女人在外拋頭露面,娶三四房姨太太還是很普遍的事情。

可他竟然都答應了,也不算太難溝通。

那他們就試試吧,不管最後走到哪裏,不會留下遺憾就好。

說完話,一時間安靜下來,兩個人又靠得很近,暧昧的氣氛不停地在周圍湧動。許鹿現在大腦嚴重缺氧,全身上下都繃得緊緊的,生怕他再吻她一次,那樣非暈過去不可。

她主動提議道:“我現在把計劃書改一下吧?”

傅亦霆走到書桌後面坐下來:“過來,在這兒改。”

許鹿依言走過去,傅亦霆拉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圈抱著她。她的骨架很瘦弱,小小的一只,抱起來就像只暖融融的波斯貓,窩在心坎裏的感覺。他太喜歡這種感覺,想一直這樣抱著她,抱上幾天都不會膩。

他摒除雜念,翻開桌上的文件夾,拿起鋼筆:“你要我客氣點,還是嚴厲點?先說好,選嚴厲的話,不會太好聽。”

許鹿忍著笑,放松了些:“你盡管說就是了。”

其實許鹿知道他的要求很高,第一份計劃書就被說成是“廢話連篇”。剛開始她還不服氣,仔細看過之後,確實收益良多。如果以他的眼光,這份計劃書無法在他那裏通過,也是正常的。

在學校他們學市場,學供求關系,學經營的理念,但那些都是紙上談兵。走入社會才知道,學校學的東西,最多算是塊敲門磚,還要實踐才能出經驗。

許鹿一邊聽一邊做記號,跟上課一樣認真。

“其實你算運氣好,遇上姚光勝和王董這樣和氣的長輩。他們看你是個小姑娘,願意給你機會。我十六歲的時候,想去拉第一筆投資。那時什麽都不會,求爺爺告奶奶,辛辛苦苦寫出一紙計劃書,在上海整整跑了半年,找不到任何一個人願意幫我。”傅亦霆說道。

“後來呢?”許鹿望著他問道。十六歲的少年,初出茅廬,又沒有任何背景關系,誰會願意幫他?當時他肯定很無助,又絕望。與他相比,她實在幸運太多了。

傅亦霆不在乎地說:“後來只能放棄了,老老實實地給人幹活,等機會。如果一遇到挫折就哭鼻子,現在大概還只能做個混混。”

許鹿知道他在嘲笑自己,輕拍了他一下,但也不生氣。她承認骨子裏是有點自負,總以為比這個時代晚了近百年出生,思想超前,看不慣這裏的很多陋習。但無論在哪一個時代,這些成功的人身上都有很多共同點和值得學習的地方。

她要試著把自己放得低一點。

傅亦霆說完,許鹿就開始認真地改計劃書。他伸手打開臺燈,煙癮有些犯了,想到她不喜歡煙味,只得忍了忍,打了內線,叫袁寶送兩杯紅茶上來。

“你的腿酸不酸?要不然我去那邊寫?”許鹿問道。其實她是不想被袁寶看見兩個人抱在一起的樣子,那小子背地裏還指不定怎麽八卦呢。

“沒關系。”傅亦霆親了親她的頭發,說道:“你繼續寫。”

過了會兒,袁寶端著托盤在外面敲門。一進門,就看到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手攀著他的肩膀,兩個人貼面,不知在說什麽悄悄話。進展神速!袁寶趕緊閉上眼睛,摸索著放下東西,就匆匆忙忙地退出去了。到了門邊,還差點絆倒了衣架。

傅亦霆不理會他,對懷裏的人說:“我有個建議,你聽聽看?”

“嗯。”許鹿點頭。

“把現有的工廠搬遷到別的地方,會產生很多新的問題。比如工廠的很多機器有些年頭了,搬遷可能會損壞。而且很多工人在附近安家,會不習慣去遠的地方,不能再幹了。倒不如,我投資建個新廠,你買下一半的股份,繼續由你經營。”

他說得很有道理,之前許鹿跟吳廠長詢問老工人意思的時候,很多人就有這方面的顧慮。怕新廠址離家太遠,照顧不到。但要日升投資新廠,地方卻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我沒有錢買下一半的股份。”許鹿坦誠地說道。

傅亦霆道:“錢我可以借你,像現在增加投資一樣,白紙黑字立個合同。你還清了錢,就給你一半股份。當然你如果沒經營好,風險是我們共同承擔的。這是我基於紡織廠的現行效益提出的建議,不算以權謀私。”

雖然他這麽說,還是為她解決了一個難題。有個太厲害的男人在身邊,真的會消磨人的戰鬥力。

“有個東西給你。”傅亦霆打開抽屜,將裝巧克力的袋子拿出來,放在桌上。幸好這玩意兒還能放挺久的。

“這是什麽?法文?你從法國帶回來給我的?”

傅亦霆點頭,示意她打開。裏面是個心形的禮盒,綁著漂亮的粉色蝴蝶結。許鹿一邊拆,一邊暗道,一個大男人還挺會挑禮物,真是滿滿的少女心。

打開盒子,裏面是一顆顆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她其實挺喜歡這些甜的東西,吃了心情會變好。尤其這個時代,來自法國的巧克力更是難得。

她撕開包裝紙,放了一顆在嘴裏,濃郁的可可香氣瞬間蔓延了整個嘴巴。

“你要不要嘗嘗?很好吃。”她又拿了一顆,準備剝開給他。

傅亦霆按著她的後腦,湊過去吮吸她口中的香甜。她楞住,嘴巴微張,連嘴裏還剩一點沒吞下去的巧克力,都被他一並卷走了。

傅亦霆放開她,平靜道:“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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