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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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冬瑞自從放榜那日起，就一直在官場忙碌，沒回過家，不知道宋霖已經和桃夏鬧的不歡而散。
每日‘姐夫’‘姐夫’的叫著，宋霖雖然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可又不好意思明說，只能任由他叫著。
聽見他說這種話，宋霖心裏一緊，將手指比在嘴前，輕輕噓了一聲：“這是皇宮重地，可不敢亂說，你這要是給別人聽見了，就是謀反罪，到時候你家人都要受牽連。”
冬瑞趕緊噤了聲，看了看四周沒人，這才放下心來。
冬瑞和宋霖跟前幾批的進士們在一處住，一起洗澡，只不過是隔間。
但其實都睡在一個房間，只不過每個人的床都隔了小小的縫，造成不是通鋪的假象。
前輩們大都很友善，只不過個別人有些對他們不太滿意，讓冬瑞感覺像是群芳院裏勾心鬥角的名伶姐姐們。
他伸了個懶腰，想要放松忙活了一天的筋骨，去洗個熱水澡。
冬瑞抱了幹凈衣物放在外邊，在小隔間裏拎了兩壺水，嘩啦啦地洗了起來。
薛夢凡看見冬瑞進去，招呼了兩個小夥伴一起把他放在外面的幹凈和臟的衣物都給抱走了。
待冬瑞洗了出來，地上就只剩一條底褲。
“我...不行，我要忍耐。”
冬瑞搖搖頭，真拙劣的把戲，所做之人一定非常幼稚。
不過居然還留了條褲衩給自己，也算他有良心。
他順手就把毛巾掛在脖子上，光著個身子，大搖大擺地走進屋裏。
屋裏有好些個從小信奉儒家的，看了他光溜溜的身子都遮住眼，輕道：“不知廉恥。”
宋霖皺了皺眉：“不能這樣說。”
冬瑞毫不介意，大大咧咧的一笑：“都是男子有什麽看不得的，那等你們以後成了親，看見自己的妻子，怕不是羞得連頭都不要了。”
眾人都笑了，也沒再和他計較。
薛夢凡從冬瑞進門就一直打量著他，現下正低著頭偷笑，道：“我以前說你是個孩童，今日一看，果然是。你長的稚嫩，身上也白嫩，都沒幾斤肉。是不是家裏謊報了年齡偷偷上來的？”
冬瑞確實比同舍生要矮上小半個頭，也是娃娃臉，長的本來就小，從鄉試時就有好多人對他偷偷側目，以為是個神童降臨。
他沒理他，翻身上了床，發現自己的衣物都在被子裏，笑了笑，若是樓裏的姐姐們在旁，這一堆衣服現在就在垃圾堆了。
冬瑞下床把臟衣物放進盆裏，路過薛夢凡的床，在他耳邊道：“我覺得還是把別人衣物偷偷拿走的人更稚嫩些。”
薛夢凡臉一紅，扭過頭去。
夜半時分，冬瑞躺在床上，卻遲遲閉不了眼，想念著樓裏的生活。
自己的三個姐姐也很喜歡捉弄自己，經常捉了蛐蛐放在早上賴床的自己枕邊，不是被蛐蛐吵醒，就是被它在臉上跳來跳去地給癢醒，醒來看到三個姐姐都笑彎了腰，姐弟幾人十分歡快，如在夢中。
姐姐們有次帶他去小花園裏玩，讓他閉著眼晴，她們指令著他走路。
冬瑞跟著姐姐們左右前後的指令，最後讓他往左跳。他偷偷瞇著眼看了一看，左邊是池塘。他便悄悄憋了氣，往左一跳，“撲通”一聲跳進了池塘裏。
看他還真跳，姐姐們又心疼地不行，趕緊在岸邊把他撈了上來，晚上沐春就給他燉了個母雞湯，讓他一個人吃了大半鍋。
冬瑞嘆了口長長的氣，側身戳了戳睡在旁邊的宋霖，小聲道：“我好想姐姐們啊。哎，姐夫，你想不想我二姐？”
宋霖喉中堵塞，思緒被拉扯到很遠的地方，過了好一會兒，冬瑞都以為他睡著了，他才輕聲回答：“想。”
冬瑞又問：“那你覺得我二姐怎麽樣？”
宋霖不由想到他與她初見時，她的羞澀與超人的氣質，道：“……自然是極好的，是我很難得見到的女子。”
冬瑞還問：“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娶我二姐？”
四周寂靜無聲，冬瑞沒等到回答，卻聽見宋霖的呼吸聲漸漸重了起來。他翻了個身，也準備入睡。
宋霖佯裝睡著，心裏卻早已暗自回答：“若可以，我願意明天就娶。”
第二日，他們仍然在學士院幫著整理書籍。
冬瑞捧著一摞書打著哈欠，宋霖用胳膊肘戳戳他，示意總管在外面，讓他精神點。
他硬生生把剩下的半個哈欠給憋了回去，憋出兩眼的淚花。
宋霖本就不愛言語，像現在這樣沒人搭話，還浸在書紙墨香中，反而樂得自在。
但冬瑞不行，他從小就好動聒噪，這些日子天天這樣憋的他夠嗆。懷疑自己等不到升官加職，就要成為世上第一個被不能說話而憋死的人。
但是這裏並沒有明文規定不能交流，沒人說話也許不代表不能說話。
其實這裏也就十幾個人，都只是小聲說話的話並不會有多大聲音。
冬瑞觀察了下四周，試探性地咳了兩聲，還好，大家都還忙著自己的事，並沒有人看過來。
他又走了兩步，假裝手上沒拿穩，將手中的書撒了滿地，書本掉落的聲音在房子裏顯得極為突兀，但還是沒有人看過來。
甚至又路過的院士，幫他把書撿起來放到他手裏，冬瑞道：“多……”。“謝”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人就已經走遠了。
他又下著階梯，假裝重心不穩，一個踩空道：“哎！——”
已經有好幾個人向他這邊註目了。
他還是硬著頭皮把剩下兩個字說了出來：“……喲餵！”
大家把他打量一番，又扭過頭去。按理說這時候應該竊竊私語說他的不好，可是大家只皺著眉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更沒有制止他。
看來不是不能說，而是都不說，便如此墨守陳規。
冬瑞也皺著眉，既然大家不說，那麽自己就要成為第一個說話的人，說不定將來會被載進史冊。
他無奈的伸了個懶腰，道：“哎，今天又進了好多書啊，外面天氣這麽好，不如把書拿出去曬曬？”
宋霖趕緊過來捂著他的嘴，用底底的聲音輕道：“別說話！”
冬瑞拿下他的手，道：“說話怎麽了，想必大家也都在心裏說話了，何不像我這樣說出來？”
身旁突然傳出一聲沈悶的嗓音，“你是哪裏來的野孩子？竟敢在此壞規矩。”
一眾院士聽了這話，自動站成一排，恭敬地低著頭。
冬瑞看大家都站成了一排，自己也自動站到隊列中，擡眼看著那人。
剛剛問話的是個公公，在宮裏看起來挺有權威的，平時不怎麽見著人，冬瑞唯一一次見著的時候是上次放榜後，他們要進宮殿面見聖上，而這個李公公就站在皇上身邊。
他左瞅瞅右瞅瞅，大家都沈默著。
冬瑞一咬牙，主動站出來，小聲道：“是，是我說的，李公公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罷。”
李公公看了其他人一眼，道：“你跟我出來。”
冬瑞做好了心理準備，罵也行，打也行，反正他…皮糙肉厚。
“你新來，還不懂規矩。今日咱家就不罰你了，只是你這樣大呼小叫，實在是不合禮數，就算在整個紫禁城，無論哪個宮的，總是有各個宮的規矩，學士院更沒有理由破例。下次小心著點。”
冬瑞連連點頭，心裏暗記下，數落著自己的冒失。
回到大殿，宋霖關懷地看著他，冬瑞輕搖搖頭，示意沒事。
李公公清了兩下嗓子，用他那尖細的聲音道：“今日我來，是為了通知一件事，聖上明智，過些日子，宮裏要從學士院裏提拔一些人，入職翰林院編修。而這些人是誰，就要看你們近期的表現了。”
翰林院編修，雖然表面上都是翰林院，但學士就在這院裏做著雜活，而編修卻能做著編撰和整理史書、幫皇帝起草詔書等實活，能有些權力，俸祿也比現在高的多。
不少院士就在心裏打起了算盤，這可是升官加爵的好機會。
李公公走後，眾人默默退回原位，繼續自己的事情。
薛夢凡走到冬瑞身邊，弄弄自己的書，可就是不說話。
冬瑞心裏打著小九九，小聲道：“怎麽，你想看什麽笑話？”
薛夢凡看了看四周，大家都還在忙著自己的事，並沒人看著這邊，他又假裝忙活了一陣，才小聲開口道：“你膽兒可真夠大的，剛出去受什麽罰了？”
冬瑞哭喪著臉，說謊信手拈來，“被打了三十大板，下手可真狠，現在褲子還被血糊在屁股上呢。”
薛夢凡也聽得開心，小人得志一般溜到一邊，再不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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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瑞自從放榜那日起，就一直在官場忙碌，沒回過家，不知道宋霖已經和桃夏鬧的不歡而散。
每日‘姐夫’‘姐夫’的叫著，宋霖雖然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可又不好意思明說，只能任由他叫著。
聽見他說這種話，宋霖心裏一緊，將手指比在嘴前，輕輕噓了一聲：“這是皇宮重地，可不敢亂說，你這要是給別人聽見了，就是謀反罪，到時候你家人都要受牽連。”
冬瑞趕緊噤了聲，看了看四周沒人，這才放下心來。
冬瑞和宋霖跟前幾批的進士們在一處住，一起洗澡，只不過是隔間。
但其實都睡在一個房間，只不過每個人的床都隔了小小的縫，造成不是通鋪的假象。
前輩們大都很友善，只不過個別人有些對他們不太滿意，讓冬瑞感覺像是群芳院裏勾心鬥角的名伶姐姐們。
他伸了個懶腰，想要放松忙活了一天的筋骨，去洗個熱水澡。
冬瑞抱了幹凈衣物放在外邊，在小隔間裏拎了兩壺水，嘩啦啦地洗了起來。
薛夢凡看見冬瑞進去，招呼了兩個小夥伴一起把他放在外面的幹凈和臟的衣物都給抱走了。
待冬瑞洗了出來，地上就只剩一條底褲。
“我...不行，我要忍耐。”
冬瑞搖搖頭，真拙劣的把戲，所做之人一定非常幼稚。
不過居然還留了條褲衩給自己，也算他有良心。
他順手就把毛巾掛在脖子上，光著個身子，大搖大擺地走進屋裏。
屋裏有好些個從小信奉儒家的，看了他光溜溜的身子都遮住眼，輕道：“不知廉恥。”
宋霖皺了皺眉：“不能這樣說。”
冬瑞毫不介意，大大咧咧的一笑：“都是男子有什麽看不得的，那等你們以後成了親，看見自己的妻子，怕不是羞得連頭都不要了。”
眾人都笑了，也沒再和他計較。
薛夢凡從冬瑞進門就一直打量著他，現下正低著頭偷笑，道：“我以前說你是個孩童，今日一看，果然是。你長的稚嫩，身上也白嫩，都沒幾斤肉。是不是家裏謊報了年齡偷偷上來的？”
冬瑞確實比同舍生要矮上小半個頭，也是娃娃臉，長的本來就小，從鄉試時就有好多人對他偷偷側目，以為是個神童降臨。
他沒理他，翻身上了床，發現自己的衣物都在被子裏，笑了笑，若是樓裏的姐姐們在旁，這一堆衣服現在就在垃圾堆了。
冬瑞下床把臟衣物放進盆裏，路過薛夢凡的床，在他耳邊道：“我覺得還是把別人衣物偷偷拿走的人更稚嫩些。”
薛夢凡臉一紅，扭過頭去。
夜半時分，冬瑞躺在床上，卻遲遲閉不了眼，想念著樓裏的生活。
自己的三個姐姐也很喜歡捉弄自己，經常捉了蛐蛐放在早上賴床的自己枕邊，不是被蛐蛐吵醒，就是被它在臉上跳來跳去地給癢醒，醒來看到三個姐姐都笑彎了腰，姐弟幾人十分歡快，如在夢中。
姐姐們有次帶他去小花園裏玩，讓他閉著眼晴，她們指令著他走路。
冬瑞跟著姐姐們左右前後的指令，最後讓他往左跳。他偷偷瞇著眼看了一看，左邊是池塘。他便悄悄憋了氣，往左一跳，“撲通”一聲跳進了池塘裏。
看他還真跳，姐姐們又心疼地不行，趕緊在岸邊把他撈了上來，晚上沐春就給他燉了個母雞湯，讓他一個人吃了大半鍋。
冬瑞嘆了口長長的氣，側身戳了戳睡在旁邊的宋霖，小聲道：“我好想姐姐們啊。哎，姐夫，你想不想我二姐？”
宋霖喉中堵塞，思緒被拉扯到很遠的地方，過了好一會兒，冬瑞都以為他睡著了，他才輕聲回答：“想。”
冬瑞又問：“那你覺得我二姐怎麽樣？”
宋霖不由想到他與她初見時，她的羞澀與超人的氣質，道：“……自然是極好的，是我很難得見到的女子。”
冬瑞還問：“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娶我二姐？”
四周寂靜無聲，冬瑞沒等到回答，卻聽見宋霖的呼吸聲漸漸重了起來。他翻了個身，也準備入睡。
宋霖佯裝睡著，心裏卻早已暗自回答：“若可以，我願意明天就娶。”
第二日，他們仍然在學士院幫著整理書籍。
冬瑞捧著一摞書打著哈欠，宋霖用胳膊肘戳戳他，示意總管在外面，讓他精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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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本就不愛言語，像現在這樣沒人搭話，還浸在書紙墨香中，反而樂得自在。
但冬瑞不行，他從小就好動聒噪，這些日子天天這樣憋的他夠嗆。懷疑自己等不到升官加職，就要成為世上第一個被不能說話而憋死的人。
但是這裏並沒有明文規定不能交流，沒人說話也許不代表不能說話。
其實這裏也就十幾個人，都只是小聲說話的話並不會有多大聲音。
冬瑞觀察了下四周，試探性地咳了兩聲，還好，大家都還忙著自己的事，並沒有人看過來。
他又走了兩步，假裝手上沒拿穩，將手中的書撒了滿地，書本掉落的聲音在房子裏顯得極為突兀，但還是沒有人看過來。
甚至又路過的院士，幫他把書撿起來放到他手裏，冬瑞道：“多……”。“謝”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人就已經走遠了。
他又下著階梯，假裝重心不穩，一個踩空道：“哎！——”
已經有好幾個人向他這邊註目了。
他還是硬著頭皮把剩下兩個字說了出來：“……喲餵！”
大家把他打量一番，又扭過頭去。按理說這時候應該竊竊私語說他的不好，可是大家只皺著眉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更沒有制止他。
看來不是不能說，而是都不說，便如此墨守陳規。
冬瑞也皺著眉，既然大家不說，那麽自己就要成為第一個說話的人，說不定將來會被載進史冊。
他無奈的伸了個懶腰，道：“哎，今天又進了好多書啊，外面天氣這麽好，不如把書拿出去曬曬？”
宋霖趕緊過來捂著他的嘴，用底底的聲音輕道：“別說話！”
冬瑞拿下他的手，道：“說話怎麽了，想必大家也都在心裏說話了，何不像我這樣說出來？”
身旁突然傳出一聲沈悶的嗓音，“你是哪裏來的野孩子？竟敢在此壞規矩。”
一眾院士聽了這話，自動站成一排，恭敬地低著頭。
冬瑞看大家都站成了一排，自己也自動站到隊列中，擡眼看著那人。
剛剛問話的是個公公，在宮裏看起來挺有權威的，平時不怎麽見著人，冬瑞唯一一次見著的時候是上次放榜後，他們要進宮殿面見聖上，而這個李公公就站在皇上身邊。
他左瞅瞅右瞅瞅，大家都沈默著。
冬瑞一咬牙，主動站出來，小聲道：“是，是我說的，李公公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罷。”
李公公看了其他人一眼，道：“你跟我出來。”
冬瑞做好了心理準備，罵也行，打也行，反正他…皮糙肉厚。
“你新來，還不懂規矩。今日咱家就不罰你了，只是你這樣大呼小叫，實在是不合禮數，就算在整個紫禁城，無論哪個宮的，總是有各個宮的規矩，學士院更沒有理由破例。下次小心著點。”
冬瑞連連點頭，心裏暗記下，數落著自己的冒失。
回到大殿，宋霖關懷地看著他，冬瑞輕搖搖頭，示意沒事。
李公公清了兩下嗓子，用他那尖細的聲音道：“今日我來，是為了通知一件事，聖上明智，過些日子，宮裏要從學士院裏提拔一些人，入職翰林院編修。而這些人是誰，就要看你們近期的表現了。”
翰林院編修，雖然表面上都是翰林院，但學士就在這院裏做著雜活，而編修卻能做著編撰和整理史書、幫皇帝起草詔書等實活，能有些權力，俸祿也比現在高的多。
不少院士就在心裏打起了算盤，這可是升官加爵的好機會。
李公公走後，眾人默默退回原位，繼續自己的事情。
薛夢凡走到冬瑞身邊，弄弄自己的書，可就是不說話。
冬瑞心裏打著小九九，小聲道：“怎麽，你想看什麽笑話？”
薛夢凡看了看四周，大家都還在忙著自己的事，並沒人看著這邊，他又假裝忙活了一陣，才小聲開口道：“你膽兒可真夠大的，剛出去受什麽罰了？”
冬瑞哭喪著臉，說謊信手拈來，“被打了三十大板，下手可真狠，現在褲子還被血糊在屁股上呢。”
薛夢凡也聽得開心，小人得志一般溜到一邊，再不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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