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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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蘇晴自從被青蛙嚇過之後，似乎是怕了，再也沒來過。
而看了那信的桃夏，並沒有頹喪，而是願意跟姐妹們出去玩玩，但更多的時間，竟是投入了書本之中。
今日的沐秋也是買菜小能手。
沐秋最近越來越願意出去買菜，不是因為什麽突然覺悟變得勤快，或者婦女之德覺醒為以後學著買菜，而是因為，她出去買菜基本上都能碰到白江離，便總是能搭兩句話，或者蹭個飯，都能讓她開心而歸。
但是沐秋今日在街上逛了兩圈，卻一點都沒發現那個算命先生和攤子的身影。
沐秋突然想到，認識這麽久，她至今都不知道白江離住在哪，她要是有時候想……跟他玩，她要去哪裏找他？
想到這，沐秋趕緊回群芳院把菜放下，不等沐春跟她說兩句話，一溜煙地又跑沒影了。
她伸出手擋著頭頂的太陽，跺了跺腳。
等下次見到白江離，一定要好好算一帳。
沐秋去了街頭巷尾，所有熱鬧的和冷清的都去看了，但都沒有白江離。
她暗自心想，會不會是白江離覺得這裏的人都算得差不多了，就去換了個地兒？
沐秋便又去了遠一些的地方。
這裏她還真沒來過，她從小就在群芳院裏長大，便也只在商業中心一片閑逛。這裏雖也算做京城，可與裏面想必，繁榮程度整個都下了一階，街上的玩意兒也沒那麽多。所以沐秋很快就看完了，也還是沒有白江離。
會不會他今天壓根都沒出來？
旁邊一個買西瓜的少婦正跟水果攤的大嬸討價還價，沐秋上前問：“大嬸，你有沒有見過一位男子，高高帥帥的？”
大嬸不耐煩道：“沒見過。”扭頭又繼續跟少婦討價還價。
沐秋撓撓頭，沒好意思說話。
旁邊又一小童正吃著糖葫蘆，沐秋想跟自己一樣喜歡吃糖葫蘆的肯定也跟自己一樣聰明。
便問小童：“小友，你有沒有見過一位哥哥，高高帥帥的？”
小童往她身後指，沐秋回頭一看，居然是……象姑館。沐秋滿臉黑線，那還真是高高帥帥的哥哥要多少有多少。
沐秋又突然想到，白江離曾兩次幫她解決了沒錢買糖葫蘆之急，說不定這次也能。
沐秋找到一個賣糖葫蘆的，拿了一串下來，又裝作沒帶銀子的樣子，心虛地把糖葫蘆放了回去。
可是這次白江離沒有出來幫她解決。
看來他不在了，她自己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沐秋嘆了口氣，又裝作發現自己帶了銀子的樣子，把那糖葫蘆買了下來。
想著白江離說自己算命賺不了幾個錢，但是看他平常穿的衣服，又不是很寒酸。所以沐秋斷定，他一定是在遇見她之前就已經賺了不少錢。
所以他一定是有自己的宅院！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邏輯推導出來的結論，但沐秋堅定不移。
那種一看就不止一個人住的一定不會有他，而那種府邸豪宅更不會有他。
但她心裏也暗想，如果白江離是住在豪宅裏的就好了。
沐秋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有合適的目標，她只能再往外走，已經快到城門了。
這裏的房屋比較稀疏，沐秋在一個街角旮旯看見一個瓦房，嫌棄了它的磕磣之後又繼續去找別的了。
可是沒辦法，她最後還是來到了這個瓦房面前。
沐秋推開黑漆門，見這瓦房雖然看著不大，但是裏面還挺齊全，側邊一個小廚房，中間是廳堂，一面屏風隔著廳堂與臥室。
沐秋往屏風後面走去，有一張書桌，墻壁上掛著一把她不認得的劍和一張床。而床上坐著翻書的，卻正是白江離。
許是白江離看得太入神，平時機敏非常的白江離從沐秋進門到現在，竟渾然不覺。
“白江離，這是你住的地方麽？”沐秋走到他面前。
白江離嚇得一抖，把書合上，回過神來，“啊，抱歉，一直沒帶你過來參觀過寒舍，這麽偏僻的地方竟然還被你找到了。沐秋
沐春盯著他手上的書看，只看到兩個字，一個是“兄”，另一字她不認識。而書封上空無一字，甚至有著泥土的痕跡，和白江離現在衣上的泥土一樣。
“我，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當然，請坐。”白江離往旁邊移了一些。
沐秋坐在他旁邊，道：“我今天上街都沒見到你，想找你又不知你在哪，我便從城中心開始一圈一圈地找，不知你竟住在這，這裏離城中心簡直離了十萬八千裏。”
白江離心裏有些愧疚，道：“抱歉，讓你勞累了。我這寒舍也慘淡，見笑了。不過是我自己蓋的，也只能這樣了，這樣也夠了。”
沐秋並沒有怪他的意思，反而心疼起他平常的生活，“你住這麽遠，日日到城中去，早去晚歸，天天往返來回，我怕你才累得緊。不如你到城中去，我向娘親借些錢，給你買個在城中買個房子，也不用如此奔波。”
白江離心裏笑她單純，道：“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還是不用了，我正直少年，年青力壯，多走段路也是鍛煉，不覺得勞累。”
沐秋又道：“不如你直接住進群芳院罷？我叫娘親重新給你布置個屋子。”
白江離聽了差點臉紅，連忙拒絕。
沐秋撇了撇嘴，又註意到了墻上的劍，問：“我能看看這把劍麽？”
白江離遲疑了一刻，輕生道：“嗯。”
沐秋取下劍，立刻感到這劍十分沈重，她要是一只手還真的無法持住，兩只手才能勉強托住。
劍鞘和柄莖是暗紅色的噴漆，劍鞘上用遒勁的字體刻著“慕”，除此之外沒什麽多餘的花紋。柄首和柄格是冰涼的黑鐵，柄首墜著一把金色的劍穗。
沐秋緩緩抽出劍，劍身一寸一寸地顯現出來，劍光晃得她滿眼，劍身也與空氣和劍鞘摩擦，發出低緩的嘶鳴聲。
她慢慢把劍鞘放在書桌上，這劍刃薄如紙，卻知鋒利無比，劍脊也顯得蒼勁有力。
縱然沐秋不懂兵器，也知道這是把好劍。
“哇，這麽好的劍，你是從哪得來的？”沐秋品賞著劍，暗自讚嘆。
白江離道：“偶然撿來的，我看著也是把好劍，所以準備什麽時候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去當鋪把它當了。”
沐秋嘖嘖了兩聲，不想他這麽不惜寶，“我看著這劍這麽好，肯定是某位將軍統領或者江湖隱士的，你要是當了可能還虧了。”
白江離笑道：“我也如此覺得。所以後來我就留著了，等哪天有哪位找上我，我就以更高的價讓他買回去，我能賺的更多一些。”
沐秋輕笑，他真是貪便宜不嫌多。
屋外已經沒了太陽，點點星光悄悄的閃著。
白江離道：“你跑了一天了，肯定沒吃飯吧，我這沒什麽東西，我也沒什麽廚藝，就下碗面，麻煩你將就著吃了。”，
白江離燒水，沐秋切了蔥姜。一人又下了面，另一人又把蔥將遞給他。
配合默契，竟像是搭夥過日子許久的搭檔，
沐秋看著他霧氣中的身影，問道：“你為何衣服上會有泥土？你這般樣子，我還是頭一天見。”
白江離在霧氣中回答她，表情看不太真切，“我今晨出門，走到一半突然下了大雨，我腳下不慎，跌到泥潭裏了，想著今天這個樣子也不能出門做生意了，但是昨天洗的衣物又被淋濕了，便只能這樣邋遢的穿著了，還望你不嫌棄。”
沐秋傻嘿嘿的一笑：“當然不嫌棄。”
她擡頭看向窗外，白江離口中的所謂昨天洗的衣物搭在晾衣繩中間，被風吹的抖了幾抖。
她出去一摸，已經差不多風幹，便將衣物拿進來放到床上，又去廚房對白江離道：“我將你的衣物取回來了，現在已經幹了，等會吃面前你可以換下來。”
鍋裏的面條隨著沸騰的水翻湧，白江離用筷子把面條攪了幾下，熄了鍋裏的火，“已經差不多可以吃了，麻煩你幫我把盛出來，我去換衣服。”
沐秋喜不自禁，撈著鍋裏的面條放到兩人的碗裏，聽著白江離就在隔壁屏風後“簌簌”的換衣聲，心裏有些發癢。其實她不想在這盛面，而是想也在隔壁，看著白江離換衣服。
沐秋甩甩頭，自己在想什麽呢。
兩人吃了面，時間已經不早了，白江離提議送她回去。
她心裏小鹿亂撞，自然願意，先出來走了幾步，看著白江離鎖上大門。
離家的路有點遠，但是這說明了沐秋她能和白江離走很久。
沐秋沈默了半晌，還是有些憋不住話匣子，“你也算是江湖人士了，你有見過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白江離沈思片刻，道：“我想起了教我算命的師傅，他也算是業界中比較有名的，所以跟他學藝比較難，他對徒弟十分挑剔，我長這麽委實不容易。”
沐秋心裏笑道，原來這種把戲還能有這麽多人向往。
“我小時候長得也不機靈，家裏又窮，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就收了我，我後來甚至想是不是他看我可憐才把我收下。”
“他不茍言辭，但是人又好，經常刀子嘴豆腐心。他除了會算命，還會做一些小機關，偶爾我們徒弟病了或者想吃肉了，他就自己上山用他做的機關打一些野味。我們想學，可是他總是不傳給我們。後來只偷偷教了我兩招。”
沐秋聽得入了迷，“是什麽樣的機關，我想看看。”
“待以後有機會，我就給你露兩手。”
她點點頭，看著地上的陰影傻笑。
“其實我記憶裏也還有一些我爹娘的樣子。他倆一直都很恩愛，但是父親要出去幫人打長工，母親在家裏主持生計和照顧我。後來供不起我上學，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才把我送去學算命，沒想到先生看上我了就居然沒收學費。後來我有次出來想回家看看，才知道，父親在幫人做工時候被人汙蔑不盡心盡力，被地主活活打死了，母親在家裏一個人傷心，卻還是在等我，卻在某一天被地主手下的人也給打死了。於是我爹我娘的最後一面我都沒見上。可是那時候我還小，並不懂得什麽傷心。”
沐秋在旁邊不說話，卻早已偷偷抹著眼淚，哽咽得不行。
白江離一看急了，不知如何安慰，“你別哭，這都過去了。”
沐秋哭的更狠了，心裏卻覺得這話有些假，但想了想又覺得白江離不會騙人，一撇嘴哭了出來。
“白…江離，我沒想到，你實在太可憐了。”
白江離搖了搖頭，笑這沐秋果真可愛至極。
群芳院乃是天下第一青樓，賺錢如流水，花錢也不吝嗇，只要有能力弄到，給樓裏人吃用的皆為上等。
冬瑞在樓裏的時候就天天吃好的，雖不至於山珍海味，也算人間佳肴。
如今到了這宮裏，冬瑞本以為能嘗到宮裏的珍奇食味，卻不料不但沒有，反而吃的比在群芳院裏還差得多。
到了午時，眾學士聚於食廳。每人面前置一方小桌，進食時就跪坐於桌後的墊上。
今日的午食是蒸白菜，腌豆，可能算還有些良心，每人還多給了一塊醬牛肉。
但看起來還是寒酸，這樣的夥食要是再吃上一個月，冬瑞覺得他自己都要變成腌缸豆了。
院裏還美言之清淡飲食，營養均衡。
冬瑞看了看鄰座的宋霖，想了想，把自己的醬牛肉分成兩半，把一半夾進了宋霖碗裏，小聲道：“姐夫，我們偷偷出去吃些東西好麽？天天吃白菜我都要吐了。”
宋霖把那討好他的半塊醬牛肉夾回去，敲了一下冬瑞的碗邊，道：“食不言。”
冬瑞覺得憋屈，自己在這邊就認識宋霖一人，而偏偏宋霖又是個沈默性子，冬瑞滿肚子的話只能作屁放出去,真是活人能叫話憋死。
冬瑞憋的頭痛，本就無色無味的飯菜變得更如嚼蠟般。他把兩瓣醬牛肉翻來覆去，就是下不了口。
薛夢凡看見在用筷子搗著飯的冬瑞，便端著自己的餐盤，把坐在冬瑞另一邊的人趕走，自己又理直氣壯地坐了下來。
冬瑞不說話，默默往宋霖這邊挪了挪。
薛夢凡把自己的整塊醬牛肉放進冬瑞碗裏，做賊似的小聲道：“多吃點，看你瘦的。”
冬瑞不知道他想幹嘛，幹脆放下筷子，“你有何事？”
薛夢凡咬牙憋了半晌，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兒飯不好吃？再這麽吃下去我怕我哪一天就暈倒了。但是我看大家吃的都津津有味……”
冬瑞擡頭一看，果然都好似味道不錯地享用著，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再看，也就你和我一樣吃不下去。雖然我和你不太對付……但是我和這食物更不對付，所以就只能勉強找你了。”
冬瑞看著薛夢凡，覺得好笑，明明就是想找自己溜出去覓食，卻還要表現得心不甘情不願。
冬瑞把他給自己的醬牛肉一口吃掉，“行，那就今晚。”
月色昏沈，星光隱匿，一看就是個適合作案的夜晚。
學士院的院墻後面，冬瑞正和薛夢凡計劃著如何出去吃點東西。
這墻足有一個半人高，墻邊又沒有可以踏腳的東西，要是一個人還真的難以翻出去。
薛夢凡發愁，“這怎麽出去？我們攀都攀不上去。”
冬瑞驚道：“你沒翻過墻？”
冬瑞以前不喜跟樓裏撲著厚厚的粉的姐姐們玩，經常半夜出去野，跟街頭的朋友在小池塘裏劃劃船，或者偷了人家養的雞烤來吃。當然結果就是第二天被花莉娘打得屁股開花。
薛夢凡搖搖頭,他是一家商賈家的兒子，他爹沒讀過什麽書，所以對自己兒子就更嚴格教育。薛夢凡晚上睡覺有人在外面看著他，就連半夜起夜也有人跟著他，更別說翻墻這麽叛逆的事了。雖然他自己想過好多回，但也只是有心沒膽。
冬瑞突然有些同情他，“你去搬幾塊磚壘起來墊在腳下。”
薛夢凡躡手躡腳找了幾塊磚過來。
冬瑞道：“你站上去，稍微蹲一點，手撐著膝蓋，站穩了別動。”
薛夢凡如數照做。
直到冬瑞也踩上磚，雙手攀著他的肩，又一只腳踩上他的大腿，薛夢凡才急了。“哎哎哎，你幹嘛，為何無端踩我。”
冬瑞打了一下他的肩，道：“站穩了別動。你先把我送上去，等我上去了就把你拉上來。”
薛夢凡哦哦點頭，慢慢直起身子。
冬瑞一手攀上墻頭，一腳踩上薛夢凡的肩，踩得薛夢凡直閉著眼叫疼。
他一騰身幹凈利落地翻了上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眼就消失在薛夢凡視野中。
薛夢凡一看這人根本就沒回來拉他，急嚷道：“哎！冬瑞，冬瑞！你快拉我上去啊！我還在下面呢！”
冬瑞心裏煩躁，撿了顆小石子砸他，“你叫個什麽？我是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守衛，你大聲叫喚是怕我們不能被別人發現麽？”
其實冬瑞本意是想自己溜了算了的，只是沒想到薛夢凡這就叫喚起來，他生怕再叫兩聲自己也非得被抓住不可。
薛夢凡聽了這話，自知理虧，便噤了聲，伸手去抓緊冬瑞放下來的手。
誰知這薛夢凡不止是看著高，力氣也大，抓得冬瑞另一只扒拉著墻瓦的手都要把瓦給扒下來了。
冬瑞心想，早知道就應該一磚瓦砸下去把他砸暈了才好。
費了好大勁，冬瑞才好不容易把這笨手笨腳的薛夢凡給拉上來。
薛夢凡還拍拍身上的灰，誇他真厲害。
兩人借著樹下的陰影，一路躲藏著巡邏的守衛。
不遠處，兩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慢踱著步寒暄著，身後跟著各自的侍衛。
“駱尚書近來可好？”一個留著胡子，體型略有些富態的男子對身邊的人道。
這人臉上白靜，身形不至於消瘦，倒也還精神，拱著手回道：“無所大礙。王爺呢？近來可還無恙？”
被稱作王爺的人搖搖頭，道：“已人至中年，這樣也算不得多壞。只是本王那犬子不成器，天天不讀書，往宮外跑，最近還聽說總往青樓去，我又公務繁忙，抽不出空來教育他。”
駱尚書笑道：“世子還小，正是貪玩的年紀。等再過兩年，世子應該就能為你分憂了。”
冬瑞和薛夢凡躲在樹後看著，冬瑞問他：“這兩人是何人？“
薛夢凡是前年進來的進士，對宮裏的人事曉得一些，“那個胖一點的是劉澤山，成王府的王爺，世子劉錦安的父親。那個瘦一點的是駱申，當今尚書大人。兩人私下相交甚好，是宮中難有的友人。只是……”
冬瑞道：“只是什麽？”
兩人正在竊竊私語，聽見那兩人又開口相談，駱申微皺著眉，道：“王爺，慕將軍已去世七年，想來已轉世投胎，可我最近又夢到慕兄，怕是有什麽當年還未查明的事。”
這還是冬瑞進宮第一次聽到八卦，但是遠處的人談話模模糊糊又聽不清，幸好旁邊還有個薛夢凡解說。
“在原來，與他二人交好的還有個人，是當時功名顯著的慕燃將軍。慕將軍家世代都是為國效忠的將軍，所以將軍從小就與王爺相識。駱尚書也是科考進來的，才見極大，得到王爺賞識，後引見與將軍，三人這才結義。後來一次將軍出征，在北疆抵抗匈奴，可是匈奴人蠻橫，硬是在重圍中攻下了城池，將軍也在此戰中就義。再後來，將軍被知情人舉報是私通敵國，皇上本來要株連他九族，王爺給他求情，皇上又念在將軍家族立了不少攻，便只燒了將軍府，府中上下無一幸免。”
“我得知的時候將軍已經不在了，宮中人知道的不少，但都諱莫如深。”
冬瑞問他：“為何？”
薛夢凡搖搖頭，道：“不知。聽說將軍為人豪爽正直，叛國之事實在是難以相信。可能是都接受不了，便也不提了。”
冬瑞聽了故事，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這才想起來自己這出來一趟意欲何為。看遠處的駱申和劉澤山走遠了，才跟薛夢凡從樹後面出來。
夏夜中藏著幾聲蟬鳴，偶爾還有蚱蜢在草叢中簌簌跳動的聲音。
宮中的夜晚，常有人拉著百日裏的廢棄物裝的車出宮去。
冬瑞身上帶了些銀子，賄賂了這人。
薛夢凡捏著鼻子，往冬瑞身旁靠了靠，甕聲甕氣道：“臭死了。”
廢料桶放在板車上，冬瑞和薛夢凡就蹲在板車的角落裏，被廢料桶半包圍著。本來位置就不多，薛夢凡偏還要來擠他。
冬瑞又往邊上靠了靠，道：“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嘛，怎麽這會兒又跟我挨這麽近。”
薛夢凡感覺臉上有點燒，“我又不是真的討厭你，只是我看你瘦瘦小小的好欺負，欺負你有趣……但是我最近發現你其實人也有趣，我就想著不欺負你了。”
冬瑞無語凝噎，怎麽欺負人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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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自從被青蛙嚇過之後，似乎是怕了，再也沒來過。
而看了那信的桃夏，並沒有頹喪，而是願意跟姐妹們出去玩玩，但更多的時間，竟是投入了書本之中。
今日的沐秋也是買菜小能手。
沐秋最近越來越願意出去買菜，不是因為什麽突然覺悟變得勤快，或者婦女之德覺醒為以後學著買菜，而是因為，她出去買菜基本上都能碰到白江離，便總是能搭兩句話，或者蹭個飯，都能讓她開心而歸。
但是沐秋今日在街上逛了兩圈，卻一點都沒發現那個算命先生和攤子的身影。
沐秋突然想到，認識這麽久，她至今都不知道白江離住在哪，她要是有時候想……跟他玩，她要去哪裏找他？
想到這，沐秋趕緊回群芳院把菜放下，不等沐春跟她說兩句話，一溜煙地又跑沒影了。
她伸出手擋著頭頂的太陽，跺了跺腳。
等下次見到白江離，一定要好好算一帳。
沐秋去了街頭巷尾，所有熱鬧的和冷清的都去看了，但都沒有白江離。
她暗自心想，會不會是白江離覺得這裏的人都算得差不多了，就去換了個地兒？
沐秋便又去了遠一些的地方。
這裏她還真沒來過，她從小就在群芳院裏長大，便也只在商業中心一片閑逛。這裏雖也算做京城，可與裏面想必，繁榮程度整個都下了一階，街上的玩意兒也沒那麽多。所以沐秋很快就看完了，也還是沒有白江離。
會不會他今天壓根都沒出來？
旁邊一個買西瓜的少婦正跟水果攤的大嬸討價還價，沐秋上前問：“大嬸，你有沒有見過一位男子，高高帥帥的？”
大嬸不耐煩道：“沒見過。”扭頭又繼續跟少婦討價還價。
沐秋撓撓頭，沒好意思說話。
旁邊又一小童正吃著糖葫蘆，沐秋想跟自己一樣喜歡吃糖葫蘆的肯定也跟自己一樣聰明。
便問小童：“小友，你有沒有見過一位哥哥，高高帥帥的？”
小童往她身後指，沐秋回頭一看，居然是……象姑館。沐秋滿臉黑線，那還真是高高帥帥的哥哥要多少有多少。
沐秋又突然想到，白江離曾兩次幫她解決了沒錢買糖葫蘆之急，說不定這次也能。
沐秋找到一個賣糖葫蘆的，拿了一串下來，又裝作沒帶銀子的樣子，心虛地把糖葫蘆放了回去。
可是這次白江離沒有出來幫她解決。
看來他不在了，她自己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沐秋嘆了口氣，又裝作發現自己帶了銀子的樣子，把那糖葫蘆買了下來。
想著白江離說自己算命賺不了幾個錢，但是看他平常穿的衣服，又不是很寒酸。所以沐秋斷定，他一定是在遇見她之前就已經賺了不少錢。
所以他一定是有自己的宅院！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邏輯推導出來的結論，但沐秋堅定不移。
那種一看就不止一個人住的一定不會有他，而那種府邸豪宅更不會有他。
但她心裏也暗想，如果白江離是住在豪宅裏的就好了。
沐秋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有合適的目標，她只能再往外走，已經快到城門了。
這裏的房屋比較稀疏，沐秋在一個街角旮旯看見一個瓦房，嫌棄了它的磕磣之後又繼續去找別的了。
可是沒辦法，她最後還是來到了這個瓦房面前。
沐秋推開黑漆門，見這瓦房雖然看著不大，但是裏面還挺齊全，側邊一個小廚房，中間是廳堂，一面屏風隔著廳堂與臥室。
沐秋往屏風後面走去，有一張書桌，墻壁上掛著一把她不認得的劍和一張床。而床上坐著翻書的，卻正是白江離。
許是白江離看得太入神，平時機敏非常的白江離從沐秋進門到現在，竟渾然不覺。
“白江離，這是你住的地方麽？”沐秋走到他面前。
白江離嚇得一抖，把書合上，回過神來，“啊，抱歉，一直沒帶你過來參觀過寒舍，這麽偏僻的地方竟然還被你找到了。沐秋
沐春盯著他手上的書看，只看到兩個字，一個是“兄”，另一字她不認識。而書封上空無一字，甚至有著泥土的痕跡，和白江離現在衣上的泥土一樣。
“我，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當然，請坐。”白江離往旁邊移了一些。
沐秋坐在他旁邊，道：“我今天上街都沒見到你，想找你又不知你在哪，我便從城中心開始一圈一圈地找，不知你竟住在這，這裏離城中心簡直離了十萬八千裏。”
白江離心裏有些愧疚，道：“抱歉，讓你勞累了。我這寒舍也慘淡，見笑了。不過是我自己蓋的，也只能這樣了，這樣也夠了。”
沐秋並沒有怪他的意思，反而心疼起他平常的生活，“你住這麽遠，日日到城中去，早去晚歸，天天往返來回，我怕你才累得緊。不如你到城中去，我向娘親借些錢，給你買個在城中買個房子，也不用如此奔波。”
白江離心裏笑她單純，道：“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還是不用了，我正直少年，年青力壯，多走段路也是鍛煉，不覺得勞累。”
沐秋又道：“不如你直接住進群芳院罷？我叫娘親重新給你布置個屋子。”
白江離聽了差點臉紅，連忙拒絕。
沐秋撇了撇嘴，又註意到了墻上的劍，問：“我能看看這把劍麽？”
白江離遲疑了一刻，輕生道：“嗯。”
沐秋取下劍，立刻感到這劍十分沈重，她要是一只手還真的無法持住，兩只手才能勉強托住。
劍鞘和柄莖是暗紅色的噴漆，劍鞘上用遒勁的字體刻著“慕”，除此之外沒什麽多餘的花紋。柄首和柄格是冰涼的黑鐵，柄首墜著一把金色的劍穗。
沐秋緩緩抽出劍，劍身一寸一寸地顯現出來，劍光晃得她滿眼，劍身也與空氣和劍鞘摩擦，發出低緩的嘶鳴聲。
她慢慢把劍鞘放在書桌上，這劍刃薄如紙，卻知鋒利無比，劍脊也顯得蒼勁有力。
縱然沐秋不懂兵器，也知道這是把好劍。
“哇，這麽好的劍，你是從哪得來的？”沐秋品賞著劍，暗自讚嘆。
白江離道：“偶然撿來的，我看著也是把好劍，所以準備什麽時候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去當鋪把它當了。”
沐秋嘖嘖了兩聲，不想他這麽不惜寶，“我看著這劍這麽好，肯定是某位將軍統領或者江湖隱士的，你要是當了可能還虧了。”
白江離笑道：“我也如此覺得。所以後來我就留著了，等哪天有哪位找上我，我就以更高的價讓他買回去，我能賺的更多一些。”
沐秋輕笑，他真是貪便宜不嫌多。
屋外已經沒了太陽，點點星光悄悄的閃著。
白江離道：“你跑了一天了，肯定沒吃飯吧，我這沒什麽東西，我也沒什麽廚藝，就下碗面，麻煩你將就著吃了。”，
白江離燒水，沐秋切了蔥姜。一人又下了面，另一人又把蔥將遞給他。
配合默契，竟像是搭夥過日子許久的搭檔，
沐秋看著他霧氣中的身影，問道：“你為何衣服上會有泥土？你這般樣子，我還是頭一天見。”
白江離在霧氣中回答她，表情看不太真切，“我今晨出門，走到一半突然下了大雨，我腳下不慎，跌到泥潭裏了，想著今天這個樣子也不能出門做生意了，但是昨天洗的衣物又被淋濕了，便只能這樣邋遢的穿著了，還望你不嫌棄。”
沐秋傻嘿嘿的一笑：“當然不嫌棄。”
她擡頭看向窗外，白江離口中的所謂昨天洗的衣物搭在晾衣繩中間，被風吹的抖了幾抖。
她出去一摸，已經差不多風幹，便將衣物拿進來放到床上，又去廚房對白江離道：“我將你的衣物取回來了，現在已經幹了，等會吃面前你可以換下來。”
鍋裏的面條隨著沸騰的水翻湧，白江離用筷子把面條攪了幾下，熄了鍋裏的火，“已經差不多可以吃了，麻煩你幫我把盛出來，我去換衣服。”
沐秋喜不自禁，撈著鍋裏的面條放到兩人的碗裏，聽著白江離就在隔壁屏風後“簌簌”的換衣聲，心裏有些發癢。其實她不想在這盛面，而是想也在隔壁，看著白江離換衣服。
沐秋甩甩頭，自己在想什麽呢。
兩人吃了面，時間已經不早了，白江離提議送她回去。
她心裏小鹿亂撞，自然願意，先出來走了幾步，看著白江離鎖上大門。
離家的路有點遠，但是這說明了沐秋她能和白江離走很久。
沐秋沈默了半晌，還是有些憋不住話匣子，“你也算是江湖人士了，你有見過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白江離沈思片刻，道：“我想起了教我算命的師傅，他也算是業界中比較有名的，所以跟他學藝比較難，他對徒弟十分挑剔，我長這麽委實不容易。”
沐秋心裏笑道，原來這種把戲還能有這麽多人向往。
“我小時候長得也不機靈，家裏又窮，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就收了我，我後來甚至想是不是他看我可憐才把我收下。”
“他不茍言辭，但是人又好，經常刀子嘴豆腐心。他除了會算命，還會做一些小機關，偶爾我們徒弟病了或者想吃肉了，他就自己上山用他做的機關打一些野味。我們想學，可是他總是不傳給我們。後來只偷偷教了我兩招。”
沐秋聽得入了迷，“是什麽樣的機關，我想看看。”
“待以後有機會，我就給你露兩手。”
她點點頭，看著地上的陰影傻笑。
“其實我記憶裏也還有一些我爹娘的樣子。他倆一直都很恩愛，但是父親要出去幫人打長工，母親在家裏主持生計和照顧我。後來供不起我上學，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才把我送去學算命，沒想到先生看上我了就居然沒收學費。後來我有次出來想回家看看，才知道，父親在幫人做工時候被人汙蔑不盡心盡力，被地主活活打死了，母親在家裏一個人傷心，卻還是在等我，卻在某一天被地主手下的人也給打死了。於是我爹我娘的最後一面我都沒見上。可是那時候我還小，並不懂得什麽傷心。”
沐秋在旁邊不說話，卻早已偷偷抹著眼淚，哽咽得不行。
白江離一看急了，不知如何安慰，“你別哭，這都過去了。”
沐秋哭的更狠了，心裏卻覺得這話有些假，但想了想又覺得白江離不會騙人，一撇嘴哭了出來。
“白…江離，我沒想到，你實在太可憐了。”
白江離搖了搖頭，笑這沐秋果真可愛至極。
群芳院乃是天下第一青樓，賺錢如流水，花錢也不吝嗇，只要有能力弄到，給樓裏人吃用的皆為上等。
冬瑞在樓裏的時候就天天吃好的，雖不至於山珍海味，也算人間佳肴。
如今到了這宮裏，冬瑞本以為能嘗到宮裏的珍奇食味，卻不料不但沒有，反而吃的比在群芳院裏還差得多。
到了午時，眾學士聚於食廳。每人面前置一方小桌，進食時就跪坐於桌後的墊上。
今日的午食是蒸白菜，腌豆，可能算還有些良心，每人還多給了一塊醬牛肉。
但看起來還是寒酸，這樣的夥食要是再吃上一個月，冬瑞覺得他自己都要變成腌缸豆了。
院裏還美言之清淡飲食，營養均衡。
冬瑞看了看鄰座的宋霖，想了想，把自己的醬牛肉分成兩半，把一半夾進了宋霖碗裏，小聲道：“姐夫，我們偷偷出去吃些東西好麽？天天吃白菜我都要吐了。”
宋霖把那討好他的半塊醬牛肉夾回去，敲了一下冬瑞的碗邊，道：“食不言。”
冬瑞覺得憋屈，自己在這邊就認識宋霖一人，而偏偏宋霖又是個沈默性子，冬瑞滿肚子的話只能作屁放出去,真是活人能叫話憋死。
冬瑞憋的頭痛，本就無色無味的飯菜變得更如嚼蠟般。他把兩瓣醬牛肉翻來覆去，就是下不了口。
薛夢凡看見在用筷子搗著飯的冬瑞，便端著自己的餐盤，把坐在冬瑞另一邊的人趕走，自己又理直氣壯地坐了下來。
冬瑞不說話，默默往宋霖這邊挪了挪。
薛夢凡把自己的整塊醬牛肉放進冬瑞碗裏，做賊似的小聲道：“多吃點，看你瘦的。”
冬瑞不知道他想幹嘛，幹脆放下筷子，“你有何事？”
薛夢凡咬牙憋了半晌，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兒飯不好吃？再這麽吃下去我怕我哪一天就暈倒了。但是我看大家吃的都津津有味……”
冬瑞擡頭一看，果然都好似味道不錯地享用著，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再看，也就你和我一樣吃不下去。雖然我和你不太對付……但是我和這食物更不對付，所以就只能勉強找你了。”
冬瑞看著薛夢凡，覺得好笑，明明就是想找自己溜出去覓食，卻還要表現得心不甘情不願。
冬瑞把他給自己的醬牛肉一口吃掉，“行，那就今晚。”
月色昏沈，星光隱匿，一看就是個適合作案的夜晚。
學士院的院墻後面，冬瑞正和薛夢凡計劃著如何出去吃點東西。
這墻足有一個半人高，墻邊又沒有可以踏腳的東西，要是一個人還真的難以翻出去。
薛夢凡發愁，“這怎麽出去？我們攀都攀不上去。”
冬瑞驚道：“你沒翻過墻？”
冬瑞以前不喜跟樓裏撲著厚厚的粉的姐姐們玩，經常半夜出去野，跟街頭的朋友在小池塘裏劃劃船，或者偷了人家養的雞烤來吃。當然結果就是第二天被花莉娘打得屁股開花。
薛夢凡搖搖頭,他是一家商賈家的兒子，他爹沒讀過什麽書，所以對自己兒子就更嚴格教育。薛夢凡晚上睡覺有人在外面看著他，就連半夜起夜也有人跟著他，更別說翻墻這麽叛逆的事了。雖然他自己想過好多回，但也只是有心沒膽。
冬瑞突然有些同情他，“你去搬幾塊磚壘起來墊在腳下。”
薛夢凡躡手躡腳找了幾塊磚過來。
冬瑞道：“你站上去，稍微蹲一點，手撐著膝蓋，站穩了別動。”
薛夢凡如數照做。
直到冬瑞也踩上磚，雙手攀著他的肩，又一只腳踩上他的大腿，薛夢凡才急了。“哎哎哎，你幹嘛，為何無端踩我。”
冬瑞打了一下他的肩，道：“站穩了別動。你先把我送上去，等我上去了就把你拉上來。”
薛夢凡哦哦點頭，慢慢直起身子。
冬瑞一手攀上墻頭，一腳踩上薛夢凡的肩，踩得薛夢凡直閉著眼叫疼。
他一騰身幹凈利落地翻了上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眼就消失在薛夢凡視野中。
薛夢凡一看這人根本就沒回來拉他，急嚷道：“哎！冬瑞，冬瑞！你快拉我上去啊！我還在下面呢！”
冬瑞心裏煩躁，撿了顆小石子砸他，“你叫個什麽？我是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守衛，你大聲叫喚是怕我們不能被別人發現麽？”
其實冬瑞本意是想自己溜了算了的，只是沒想到薛夢凡這就叫喚起來，他生怕再叫兩聲自己也非得被抓住不可。
薛夢凡聽了這話，自知理虧，便噤了聲，伸手去抓緊冬瑞放下來的手。
誰知這薛夢凡不止是看著高，力氣也大，抓得冬瑞另一只扒拉著墻瓦的手都要把瓦給扒下來了。
冬瑞心想，早知道就應該一磚瓦砸下去把他砸暈了才好。
費了好大勁，冬瑞才好不容易把這笨手笨腳的薛夢凡給拉上來。
薛夢凡還拍拍身上的灰，誇他真厲害。
兩人借著樹下的陰影，一路躲藏著巡邏的守衛。
不遠處，兩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慢踱著步寒暄著，身後跟著各自的侍衛。
“駱尚書近來可好？”一個留著胡子，體型略有些富態的男子對身邊的人道。
這人臉上白靜，身形不至於消瘦，倒也還精神，拱著手回道：“無所大礙。王爺呢？近來可還無恙？”
被稱作王爺的人搖搖頭，道：“已人至中年，這樣也算不得多壞。只是本王那犬子不成器，天天不讀書，往宮外跑，最近還聽說總往青樓去，我又公務繁忙，抽不出空來教育他。”
駱尚書笑道：“世子還小，正是貪玩的年紀。等再過兩年，世子應該就能為你分憂了。”
冬瑞和薛夢凡躲在樹後看著，冬瑞問他：“這兩人是何人？“
薛夢凡是前年進來的進士，對宮裏的人事曉得一些，“那個胖一點的是劉澤山，成王府的王爺，世子劉錦安的父親。那個瘦一點的是駱申，當今尚書大人。兩人私下相交甚好，是宮中難有的友人。只是……”
冬瑞道：“只是什麽？”
兩人正在竊竊私語，聽見那兩人又開口相談，駱申微皺著眉，道：“王爺，慕將軍已去世七年，想來已轉世投胎，可我最近又夢到慕兄，怕是有什麽當年還未查明的事。”
這還是冬瑞進宮第一次聽到八卦，但是遠處的人談話模模糊糊又聽不清，幸好旁邊還有個薛夢凡解說。
“在原來，與他二人交好的還有個人，是當時功名顯著的慕燃將軍。慕將軍家世代都是為國效忠的將軍，所以將軍從小就與王爺相識。駱尚書也是科考進來的，才見極大，得到王爺賞識，後引見與將軍，三人這才結義。後來一次將軍出征，在北疆抵抗匈奴，可是匈奴人蠻橫，硬是在重圍中攻下了城池，將軍也在此戰中就義。再後來，將軍被知情人舉報是私通敵國，皇上本來要株連他九族，王爺給他求情，皇上又念在將軍家族立了不少攻，便只燒了將軍府，府中上下無一幸免。”
“我得知的時候將軍已經不在了，宮中人知道的不少，但都諱莫如深。”
冬瑞問他：“為何？”
薛夢凡搖搖頭，道：“不知。聽說將軍為人豪爽正直，叛國之事實在是難以相信。可能是都接受不了，便也不提了。”
冬瑞聽了故事，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這才想起來自己這出來一趟意欲何為。看遠處的駱申和劉澤山走遠了，才跟薛夢凡從樹後面出來。
夏夜中藏著幾聲蟬鳴，偶爾還有蚱蜢在草叢中簌簌跳動的聲音。
宮中的夜晚，常有人拉著百日裏的廢棄物裝的車出宮去。
冬瑞身上帶了些銀子，賄賂了這人。
薛夢凡捏著鼻子，往冬瑞身旁靠了靠，甕聲甕氣道：“臭死了。”
廢料桶放在板車上，冬瑞和薛夢凡就蹲在板車的角落裏，被廢料桶半包圍著。本來位置就不多，薛夢凡偏還要來擠他。
冬瑞又往邊上靠了靠，道：“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嘛，怎麽這會兒又跟我挨這麽近。”
薛夢凡感覺臉上有點燒，“我又不是真的討厭你，只是我看你瘦瘦小小的好欺負，欺負你有趣……但是我最近發現你其實人也有趣，我就想著不欺負你了。”
冬瑞無語凝噎，怎麽欺負人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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