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沒有參加一月份的中國奧林匹克冬令營？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向維把江尋單獨叫出來，質問他。

“全國一等學府優先錄取權。榮耀，名次。甚至好的話還可以參加IMO”江尋一清二楚。

“你既然知道，那為什麽放棄那麽好的機會。”向維的拳頭在手中緊握。雖然嫉妒，但不得不承認。“你可是全省第一啊，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爭取到更好的機會。”

“可是這個機會對於你來說，更重要不是嗎？”江尋和向維對視，眼中含帶溫暖的笑意。

向維的瞳孔疏忽緊縮。

江尋雙手插袋，在向維面前來回渡步。低頭看腳下大理石清晰的紋理，坦然灑脫的樣子。

“對於我，我就算去參加也不過是浪費一個全國高校提前錄取的名額。我父母讓我去參加，只是想要在我金光閃閃的履歷中再添加鮮亮的一筆。他們的本意，是三年後讓我去世界頂級的高等學府深造。”

說到這裏，腳步頓住，江尋苦笑。“不過現在不行了，估計要縮短兌現期限了 。”

“怎麽？”

“因為我沒去參加。我承諾他們提前兩年就去考。寒假開始我就要惡補英語。備考托福。”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擠破頭想要去的，可是向維卻清楚在江尋眼中看見了悲涼。

因為他是註定要走上這條路的，不過是時間長短問題。他背負著父母的期許還有自己身為一個男生的責任。

他有這樣的條件和優勢。不像他，光出國深造的巨額學費他就負擔不起。向維只能一步步來，他不能錯失任何一個可以助他跳向更遠的機會。

“那樂怡……”

江尋搖搖頭，微微苦惱的樣子。 “我還沒告訴她……”

向維終於知道江尋的這種悲涼從何而來。他總在拖延著時間想要和樂怡在一起，可是現在他讓出這個機會給更需要的他們。而放棄本應得的榮耀，所以他承諾父母提前考上世界高校，讓他們放心。卻在同時給自己擔負巨型的壓力。

“為什麽……”向維第一次不是嫉妒江尋，而是深深同情他。同時強烈的愧疚感席來。想要破肚而出，“江尋我……”

江尋突然笑了。他輕聲說：“我知道。”

向維楞。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我也知道那次我的準考證是你拿的，因為你拿著我準考證緊攥在手上快步離開的時候，我在二樓廁所窗口看的一清二楚。”

向維感受到強烈的震撼和洶湧彭拜的羞愧。

“那你為什麽……”沒有當場揭穿我。

他真傻。向維沒有再說下去。現在再問這樣的問題是真傻。知道真相的向維此時此刻唯有無地自容。

“向維，不要覺得這是我欠你的。當初我們父母互換，都給彼此的命運造成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事實如此，我們在醫院的繈褓中被抱錯了，各歸各位後，我不過是物質比你更好。除此之外，我一點不比你好過 ，你替代我陪在我原先的父母身邊，陪在我原先想要守護的女孩身邊，我一樣不習慣你從小就被規劃的生活模式。所以不要把無緣無故的怨恨強加在我身上，只覺得我過的光鮮就是過的比你好。向維，我沒有揭穿不是因為什麽該死的同情心或是什麽愧疚感，僅僅是因為我當你是朋友。”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這一刻，向維竟也難以抑制的以手遮面，落下懊悔的淚水

“江尋，我不配你‘朋友’這個詞。”

“不配嗎，出車禍的時候你可以眼睜睜看我去死，你卻依著本能來推開我。今天跟我說這些又是為了什麽？”江尋明白向維的那些嫉妒怨恨常會讓他做出喪失理智的事情。可他本是正義而純良的，人總有那麽多面，誰都不能保證這一生不做錯事。

小惡，你知錯改了自然會有來原諒和包容你的人；大惡，自有天來收。

向維現在真的很後悔。因為心魔失去了鄧瑩伊，去怨恨和傷害江尋。讓自己變得醜惡，變得不像自己。

“對不起，江尋……我只是，上次看到你的父母和弟弟出現，曾經撫養了我那麽多年的父母……再看到我卻裝出從不認識我的樣子，那樣疏離的表情，還有我對你的嫉妒……我就再難抑制的……我……”他說著身子順著墻，緩緩滑下來，抱頭痛哭失聲。

“不要覺得我父母絕情，因為早在當初交換的時候，兩家就私下約定了不再打擾彼此的生活。誰會對養育多年的孩子沒有感情，那麽小的孩子又怎麽可能會接受的了完全陌生的家庭卻是自己的親身父母。誰都在拼命壓抑那種感情，才不會打破彼此的寧靜。”

向維點頭，抽泣著拼命點頭。“江尋，我懂！現在我心裏是那麽清楚……是我心入了魔障。一直以來我都無法接受從天之驕子跌落地底的事實。可是這一刻我卻對我自己的親生父母無比慚愧，因為他們雖然給不了你的父母所能給的，卻從始至終都在給我們他們竭盡所能給予的最好的。”

江尋在他的身邊蹲下，劉海遮住了眼睛，嘴角含笑。

有一句話他沒說。

我也想他們。

樂怡從廁所裏走出來。江尋迅速拉住她，進男廁所，關上了門。

樂怡被他圈在狹小的空間裏，訝異。“江尋……”

江尋食指低著唇，讓她不要出聲，畢竟是男廁所，誰都不希望在這裏聽到女生的聲音。

他埋頭在樂怡肩上，貪婪吮吸樂怡的清甜氣息，壓低了聲音說：“樂怡，我想你。想你想瘋了。”

樂怡鼻子一酸，拼命點頭。一樣想你，想你想瘋了。

他的唇抵著樂怡的耳朵說，“樂怡，其實我有話要對你說。”

樂怡看他。疑惑的表情。

“明年我可能會出國。不出意外的話，我會考進M大。”

樂怡整個身子僵直，楞楞看他。他會去M大，她的江尋就要離開他，遠去M大。

這一去可能就是幾年。而且M大，是何其頂尖的學校，世界之最。那樣她和他的距離又何止是遙遠了時間。

“你會等我嗎？”他的眼睛是那麽認真那麽誠摯地望著他。

樂怡心揪的淚顫落了，卻是拼命的點頭。她男朋友那麽厲害，她應該驕傲呀。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就禁錮住他步伐。

看著樂怡哭，江尋伸出手不停的給她抹去眼上的淚水。

樂怡卻更難以抑制地哭泣。抓住他的手，他的整個掌心全是她的淚。

那麽久，他終於又回到她的身邊，她掉眼淚的時候有他陪著，給她擦眼淚。滿眼都是他關切的神情，觸鼻都是屬於他的氣息。臉上留有他掌心滾燙的溫度。都是真實的，他們離的那麽近，是真實的。

她抽抽搭搭地說，“江，江尋……我，我等……等……你……”

江尋和樂怡頭抵著額頭，一手支撐她後腦，輕輕揉搓秀發。才發現她的頭發已經不知不覺變那麽長了。

“樂怡，我們說好了，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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