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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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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為靜結婚那天沒能請到她兩個老朋友來參加婚禮。

後來她才知道,那天薛澀琪和傅劍玲都在旅行的路上,但去的地方不一樣,薛澀琪和某人一起去了三亞,傅劍玲則獨自去黃山了。薛澀琪不來,她可以理解,反正她倆打從認識那天起就不怎麽合得來。傅劍玲不來,她卻不明白,可就算不明白,許為靜也不敢去質問她,可能是有點心虛,她知道自己是嫁給了一選擇而不是一個男人。

其實關於愛情,我們應該來做一道習題。問,真愛與金錢對你來說是否存在矛盾。如果存在,請定義一下什麽才叫真愛,以及多少錢才夠讓你在這個問題上毅然決然選擇後者。

你看,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吧。我們總是含含糊糊地申斥貪慕虛榮之人,卻不自我審視。愛一個人,卻又不愛他的軟弱,愛一個人,卻並不愛他的退縮。

薛澀琪無法接受葛離的退縮,許為靜的初次婚姻帶有賣身性質。

而傅劍玲只愛韋宗澤的一片癡心。

晃眼的青春,大家都只顧自己的感受,一轉眼,世事變遷,各奔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在黃山的光明頂看日落時,傅劍玲還差點以為自己會寂寞死呢。其實不然,她到中盛以後,工作就成了她的另一個支柱。她則變成了一個類似磨盤一樣的東西,不停地在轉,沒時間寂寞。

一年之間,她越來越習慣這種生活,大學時代的餘韻終於無可挽留地從她的生活點滴中消逝殆盡。她和薛澀琪所在的中盛集團是做裝飾裝潢的,這其實是一個非常男性化的行業,而且潛規則非常多。但就是這樣一個行業,卻藏著傅劍玲的夢,她渴望生活在這個夢中。

有時太累,她身邊也沒個心疼自己的人,往往在這種時候,她覺得自己應該去找個更合適她的男人交往一下,嘗試一下,可每次都進行得不太順利。

還有那時候的薛澀琪,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墜入蘇兆陽的情網中不可自拔,陪他出差的頻率越來越高,高到公司裏謠言四起,她卻還要自欺欺人。傅劍玲也知道蘇兆陽和他老婆是分居的,而且雙方約定絕不過問彼此的私生活,婚姻名存實亡,只得一個兒子作羈絆。基於以上前提,傅劍玲相信很多女孩都不會認為跟蘇兆陽在一起就是小三。但她真的想象不出來,傲氣的薛澀琪也在墜落之列。是了,也許傲氣正是那令他狙擊的東西。

傅劍玲有一個學姐,那是名副其實地在給一個男人當第三者。那位學姐卻十分無奈,偶爾會找傅劍玲傾訴,痛苦之餘,似乎更欣喜於不倫之戀所帶來的刺激感。可以想象到的吧,隱蔽,壓抑,還有快感和自我奉獻的超然。

可薛澀琪卻對她絕口不提,無論她怎麽試探,她都始終如一。傅劍玲怕逼急了反而失去薛澀琪的心,於是漸漸地,這個秘密變成一個心照不宣的暗語,刻在她們的心裏。

是不是,一個不成熟的男人往往讓你抓狂,而一個成熟的男人卻可以不著痕跡地讓你學會緘默。

第二年初春,傅劍玲拿到了房子,那天正下大雪。媽媽終於打電話給她,問她過得怎樣,她在電話裏回答說很好,把鑰匙□鎖孔,輕輕一轉,門就開了。媽媽問她,你在哪兒呢?傅劍玲說,我在家裏呢。

後來薛澀琪跟蘇兆陽到北京辦事。深更半夜給她打電話,十分生氣的樣子。你知道麽!我跟韋宗澤見到面了,他真是大變樣兒。我相信就算是你看到了也都認不出來。傅劍玲睡意朦朧,倒像是聽到明星八卦的感覺,不大關心。薛澀琪嘰裏呱啦說完一通,最後很不爽地說道:還有他知道你在弄那套房子,竟然說他應該有把鑰匙。我罵他臉皮厚,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這話倒是一下把傅劍玲從睡夢中叫醒。頭有點疼,她想到這一年多韋宗澤每個月還是堅持把一半的房貸打進她的銀行卡裏,就算她換卡了,他也能查到她的新賬號。她阻止不了,那筆錢倒是沒動,但他確實有權拿走一把鑰匙。傅劍玲反而向薛澀琪問他的詳細地址,薛澀琪不可思議,你還真準備給他一把鑰匙啊!不就是個房貸嘛,他現在就是再給你買一套房子也不算什麽。傅劍玲懶得爭辯,薛澀琪無可奈何,給了地址以後大呼上當,說自己被韋宗澤給算計了。傅劍玲倒不覺得是這樣,那不過是他的本性而已。

鑰匙寄出去了,她便將這事拋諸腦後,事實上,不管他有沒有收到這把鑰匙,分手以來,他的確沒有騷擾過她。

立夏的時候,傅劍玲遇到了以前的同學朱俊,還記得麽?那個讓韋宗澤吃醋,口口聲聲說這男孩一定是喜歡你的。其實他真的說對了,朱俊再次遇見傅劍玲,發現她已經恢覆單身,也就是說她跟男朋友分手了。朱俊大學這四年,從見到傅劍玲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但四年來沒有機會說出口。畢業以後,朱俊短暫接觸過一個女孩,最終還是因為實在沒感覺而放棄。想想在這種情況下重遇傅劍玲,他豈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呢!

而傅劍玲那時在中盛的地位正在上升期,蘇兆陽提升她做廣告經理,還把她的一些設計稿推薦給公司的首席設計師曹品,給了她加入設計師行列的機會,她相當於做了雙人份的工作,每天累得精疲力竭。

因此朱俊不大容易約到傅劍玲,盡管傅劍玲已經盡力挪時間和他見面,有意給彼此機會。好在朱俊很有耐心,而且夠主動,再加上薛澀琪在一邊推波助瀾,在那段時間,傅劍玲基本上已經默許了朱俊的追求,幾乎要和他認真來往。

不過這事現在想來有點可笑,一個吻都還沒有,他居然就向她求婚了。

薛澀琪說,這是因為男人都有初戀情結。

但傅劍玲只覺得這又是個對自己說的話不負責任的男人,而她已經不再有那份閑心去學著包容了。

和朱俊只牽過幾次手,還是在過馬路的時候。朱俊喜歡攝影,一直吵著要她當一回模特,她也同意了。可是沒過多久,她的工作剛剛放松一點,家裏便來了一個小刺猬——杜小言。

杜小言的父母給他在武漢找了個學校借讀,他媽媽也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房子陪讀。可是最近他們老家出了點事,他媽媽著急回去,第一反應就想到把杜小言塞到傅劍玲的手裏。

“你是小雅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於是杜雅的名字,就像咒語一般,穿越時空,穿越她腦海中不斷堆積的瑣碎事物來到她心田。

——她敢不敢說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起她了。

傅劍玲問杜小言新學校怎樣,杜小言一臉吊樣說,大家都瞧不起我,說我是鄉裏來的。

傅劍玲就想到杜雅當初拼命討好周圍的每一個人,最後還是輸給自己的懦弱。

“你倒是很堅強,媽媽就這麽把你丟給我,你也不在乎。”

杜小言說:“你這兒比我家好多了,還有,其實我喜歡大城市,雖然大城市不喜歡我。”

傅劍玲短暫收留了杜小言一段時間,期間卻遭遇朱俊的各種不滿。

“你怎麽可以讓一個非親非故的男孩子住進你家。”

“你有空照顧那個沒禮貌的鄉下小孩,卻沒空跟我見面。”

“你究竟喜不喜歡我,究竟愛沒愛過我!為什麽我說什麽你都不聽?”

後來杜小言走了,他媽媽從老家回武漢,把他接走了。

朱俊卻還不依不饒,“你以後一定不能再管這孩子。現在這個社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傅劍玲也終於忍到極限,“對不起,浪費了你的時間和感情,我們倆不適合談戀愛。”

朱俊卻以為她只是一時氣話,鬧僵以後,每天拿著一臺單反照相機守在傅劍玲家門口。傅劍玲苦口婆心,怎麽都不能讓他相信,他們倆從來就沒有真正在一起過。朱俊照樣還是每天蹲在她家的小區門口。而傅劍玲早年曾經遭到來自男性的暴力對待,有潛在心理創傷,可想而知朱俊現下的行為對她來說著實懾人。

直到薛澀琪出差回來,發現這事,悄悄交代蘇兆陽找人來清理了一下,朱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蘇兆陽還開玩笑說,你這個閨蜜該不會是個女同志吧!讓男人著迷成這樣,還無動於衷。薛澀琪白瞪他一眼,沒錯,劍玲的另一半就是我!

蘇兆陽哈哈大笑,搞了半天,我的情敵竟然是小玲啊。

可有天夜裏,傅劍玲還在挑燈工作,手機忽然響了,三更半夜的,那鈴聲真有些刺耳,傅劍玲以為是朱俊打的,拿過來一看,卻是個不能識別的號碼。她猶豫半天,始終不接,那電話就停了。一會兒,她洗了澡正要睡覺,手機又響起,還是那個不能識別的號碼,她心想,都這麽晚了八成是騙子電話,“餵?”接通以後那邊卻沒有聲音,“餵?”還是沒聲音。

“朱俊?”她試探地問了一下。

卻只聽到一些雜音,電話就掛斷了。

翌日在公司,傅劍玲告訴薛澀琪半夜接了個古怪的電話。薛澀琪聽完,一口咬定是韋宗澤。還得意道:你還問他是不是朱俊,他肯定郁悶得想吐血。活該。

薛澀琪那段時間也正意氣風發,許是蘇兆陽承諾了一個美夢給她吧。她幾乎以一種迎戰的姿態迎接未來。

第三年,蘇兆陽說公司有戰略性調整,他要回北京常駐一段時間,傅劍玲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他會把薛澀琪一起帶走了。

而許為靜自結婚後和她們的聯系一年比一年少,到這兩年,幾乎都斷掉了。傅劍玲還借了一萬塊錢給她,她也都不提什麽時候可以還,傅劍玲催了幾次,她都敷衍過去,漸漸的,傅劍玲就當自己是被騙子騙了吧,懶得再去找她。

時光荏苒,交織而去。

兩年後,薛澀琪的美夢在對轉移話題已經感到厭倦的蘇兆陽手裏粉碎殆盡,她的青春和熱情受到有史以來最重的一擊。

她在熄燈的黑暗的房間裏對傅劍玲說:我要把這種恨狠狠地紮在心裏,溶在血裏,我要讓他這輩子把愛都葬送在我的手裏。她的血液仿佛已經變成洪水,拼命地推著她說瘋話。可當她說完了,說累了,傅劍玲打開燈,兩個女人坐在客廳裏,最終也只不過是想找幾瓶酒來喝喝。

而且她們和許為靜又走到一起。

許為靜離婚了,奇怪的是,她對她們宣布自己離婚的時候,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但薛澀琪說,她其實對自己的婚姻不忠。她跟葛離一直藕斷絲連。

傅劍玲有些不可置信,許為靜做這種事我信,葛離怎麽會跟著亂來。他當初要走,不就是不想再受傷了嗎?

對此,薛澀琪摸摸鼻子,冷哼著說:有些人不就是這樣嘛!一邊喊著我疼啊疼的,一邊還爽得掏心挖肺。葛離上輩子一定對許為靜做了什麽缺德事,這輩子十倍償還。

如此這般,許多人事交錯,傅劍玲發現身邊的每個人都在兜兜轉轉,以為已經離開的,陸陸續續又回來了,以為已經結束的,不知不覺又開始了。

即使這每一種征兆都能給她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的機會,時隔四年,韋宗澤回來了,給她電話時,她還是會覺得恍然若夢,戰栗不已。

時光,你好嗎?

你是一段美麗的灰,我真害怕你被一陣風輕易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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