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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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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庸被刺,當日便驚動到了吳太後。

曹國公雖然是她弟弟,可幾斤幾兩她心裏清楚,領兵作戰勉勉強強,論到朝政,卻是牛犢子叫街蒙了門,弄不清。不若蔡庸顧全大局,且又願意輔佐她,故而聽聞他受傷,吳太後連忙便使了三個太醫去與蔡庸治傷。

要說這傷不致命,但蔡庸一把年紀,被刺到左胸,這半邊人廢了,手都擡不起來,躺在床上左哼哼右哼哼,渾身難受。眼見三個太醫來,便是叫他們帶話,說他恐怕要致仕,再不好匡扶吳太後。繼續匡扶下去,只怕連命都沒有的,他還想留住這一把老骨頭。蔡庸宦海沈浮多年,心裏早已猜到必是曹國公所為,想要他的命。只他命大,逃過一劫,那暗器稍稍往裏一點,他就得死!可惜證據不足,不好指控,就以此激怒吳太後。

他手下門生又遍地,不到幾日,奏疏紛紛,都是彈劾曹國公的。

兩方正式交戰,朝堂雞飛狗跳。

衙署各種事物都受到影響,一時有大亂之相。

眼見不知如何收拾,曹國公與蔣覆,幾位門客坐在書房商議,曹國公怒聲道:“這陸煥揚真正是草包,原以為他武功了得,結果這麽一樁事情都做不好,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動蔡庸。那老賊,還用苦肉計,也不知姐姐可會信了他。”

“我看不如就此……”蔣覆低聲道,“我都督府隨時聽令,紹廷在宮中,手下上千禁軍,一聲號令,圍堵禁宮不難。”

“你當如此容易?”看蔣覆說得好似切菜一樣,曹國公忍不住恥笑,“當年我殺英國公,死了多少人?你以為她身邊沒有兵馬嗎,就算拿了禁宮,城外還有三大營呢,你覺得一定會聽從我們?萬一反撲過來,擋得住嗎?別說魏國公……是了,而今也不知他在何處,怎的消息都沒有,原本我們三十萬兵馬,竟是被他與那武有年瓜分幹凈了,且不在我們控制之中。”

那才是最大的威脅。

江山可不是一個京都,那是京都之外更廣闊的皇土!

想著,曹國公突然有些惱火,他或許太疏忽了,太早養尊處優了!

“那姐夫,你說怎麽辦?”蔣覆冷笑一聲,“總不能坐以待斃罷?”

“且讓我想想。”曹國公沈吟。

宮裏一時也沒個動靜,不過吳太後心裏很亂,一山不容二虎,很早前,蔡庸就與曹國公不合,誰也不服誰,都靠她在中間周旋,方能平衡,但現在,這種平衡顯然被打破了。她伸手捏了捏眉心,看向大理寺堂官戚雲從:“蔡大人的這樁案子,你們查的如何?”

“回稟娘娘,刺客尚不曾抓到,不過這暗器的來歷卻是有眉目了。”

上元節,京都百姓十之七八都來觀燈,街道上如何熱鬧,吳太後心裏清楚,那人是如過江之鯽,如何能輕易捕獲,上回白河的刺客都廢了數月功夫呢,她道:“那還不快快說來。”

“暗器形狀乃尋常飛鏢,但所用精鐵卻是少見,千錘百打,定出自於軍中匠人之手,此等飛鏢多見於三大營,都督府……”

吳太後臉色不由一沈。

這三營有兩營的虎符都在曹國公之手,都督府更不用說了,總都督便是曹國公的小舅子蔣覆,難道真是她那好弟弟派人去刺殺蔡庸?可他而今錦衣玉食,富貴滿堂,還不滿足嗎,非得要跟她爭權奪利?非要逼得她出手不可?吳太後渾身發顫,咬了咬牙,低聲道:“都下去吧。”

戚雲從聽令退出。

常炳與吳太後倒了一盞茶,輕聲道:“許是有什麽誤會,國公爺怎會那麽糊塗,要去刺殺蔡大人呢?誰都知,您多倚重他,這回幸好蔡大人不曾有事,不然那麽多奏疏,那麽多的事兒,您如何忙得過來?都交與國公爺不成?不是奴婢說,國公爺真不是治世之才,且也不知多少年不曾打仗了,哪裏會想不明白,要做出這種事情。”

像是勸,卻更如火上澆油,吳太後把茶盞一下摔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整個京都都有種說不出的沈郁,但在蘇沅看來,那卻是黎明前的黑暗,只等太陽的初升,故而她心情極為的歡快。不止她如此,老太太心情也非常好,過完年,馬上兒子就要娶妻了,這一天便是讓阮直去送聘禮於殷絡。殷絡父母雙亡,而今住在阮直替她操辦的院子裏,大大的二進,非常寬敞,身邊還添了兩個丫環,兩個小廝。

住得久了,隔壁鄰居都知曉她是麒麟胡同阮大人的未婚妻。

在喧鬧的鞭炮聲中,阮直便是把聘禮送過來了,殷絡羞答答去迎接,吩咐小廝打開倉門,將聘禮送進去,轉身繃著臉,把阮直一把拉到臥房,關上了門。

窗子也是關得嚴實的,顯得屋裏有些昏暗,倒是將殷絡一張臉襯得更白了,好像美玉一般毫無瑕疵,阮直盯著看了看,邪笑道:“這大白天的,你就不怕別人誤會,我們到底還不曾成親呢,你這清白……”

“別給我打岔。”殷絡咬牙道,“我嫁給你,可是為殺曹國公。這幾個月過去了,還無動靜,倒是蔡庸險些被他刺死。蔡庸若是死了,這太後身邊可就剩曹國公了,那是她親弟弟,肯定舍不得要他的命,那不是給曹國公機會嗎?”

“所以蔡庸不是沒死嗎,蔡庸沒死,曹國公就不能一人獨大。”

“什麽……”殷絡一怔。

“你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阮直擡起她下巴,手指摸了摸,“還是乖乖先嫁給我再說吧,你瞧,我都給你送聘禮來了,還有這院子,那香料鋪,你是不是想讓我打水漂啊?”

男人語氣輕佻,可擡起頭,卻見他眸光閃爍,有些是似而非的東西,殷絡臉莫名一紅,拍開他的手道:“這些東西我又不會真的收下,等以後,事情成了,橋歸橋,路歸路。”

那一絲羞怯還是落在他眼裏,阮直嘴角翹了翹,收回手,指腹卻好像還留著一點柔滑之感。他坐下來淡淡道:“你也不要成日在這住著,得空去見見我妹妹,見見我那外甥女兒,走動走動,這才真像我的未婚妻,不會引人懷疑。”

殷絡眉頭一挑:“你要求真多,是不是成親了,還指望我予你做衣服呢?”

“哦,這難道不是分內之事?”阮直笑起來,“我們可要睡一張床上的,做個衣服算什麽?”

他一張臉頗是俊朗,笑時便也顯得好看,甚至還有點頑皮之色,殷絡心想,早先前根本也不知他竟然會是影子的首領。明明是個商人,她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為何會做殺手的?我是因為殺父之仇,你呢?”

沒想到她問這個,阮直面色一僵,眼眸瞬時就冷了下來。

雖然早已報了仇,妹妹也成了正室夫人,可他當初犯的錯便是刻在心上的傷痕,怎麽也不可能徹底的消掉,他淡淡道:“照你剛才說,我們遲早橋歸橋,路歸路,這些事兒,我沒必要告訴你罷?”

“你……”殷絡微惱,可卻也不好反駁,拂袖道,“既然無話可說,你走吧。”

她繃著臉,一下有點生氣。

因為自己不說,她生氣嗎?可他們又不是真的夫妻,他憑什麽告訴她呢?阮直眉毛一挑:“其實還有件事兒,我娘專門說了,今日過來,務必要讓你替我做雙鞋子,將來好同心攜手,白頭到老。”

給他做鞋子?殷絡不可思議,盯著他道:“你沒拒絕嗎?”

“拒絕了,那就顯得假了,哪裏有妻子不給丈夫做鞋的?”他把大小告訴殷絡,“你將就做一雙吧。”

“不能買嗎?”

“買?你以為能逃得過我娘的眼睛?”阮直挑眉,“你去外面鋪子看看,這外面買的,跟自己親手做的完全不一樣,你是不是想反悔?虧我以為你很守誠信呢。”

“誰說我要反悔?”殷絡倒不想自己顯得小人,“做就做,不過是做個鞋子。”

“那就好。”阮直目光落在她手指上,也不知這慣拿劍的去做女紅,會做出什麽樣的鞋子,莫名的竟有些期待。

見他要走,殷絡突然拉住他袖子,低聲道:“你總得給我個期限,我不想無止盡的等下去……”她微微哼了恒,“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騙我,萬一總在搪塞我呢?”

“搪塞,欺騙?”阮直湊到她耳邊,“不出半年,你會如願,我便告訴你一件事……”

離得太近,殷絡覺得耳朵發癢,臉頰忍不住紅了。

那小巧的耳朵,白白的就在唇邊,阮直說著說著,突然有種沖動,想上去咬一口……他怔了怔,連忙撇過唇,說完話,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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