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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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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陸煥揚這陣子惶惶不可終日,想去找曹國公解釋,卻開不了這個口,計劃是他制定的,刺殺是他親自出馬,要說被人破壞,陷害,誰能相信?可不解釋的話,這個錯,曹國公可能不會原諒。生怕自己要遭殃,晚上輾轉難眠,好幾次驚醒,睜著眼睛躺到天亮。

事情果然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不知誰翻出舊賬,都察院堂官指他收受賄賂,太後娘娘原先對他也無甚好感,這些年從不曾重用,便是下令徹查。

看樣子要丟官帽,陸煥揚心一橫,便是要去見曹國公,路上被蔣覆攔住。

“今日這結果是你自己一手造成。”他面色冷淡,隱露不屑,“而今曹國公已經網開一面,不曾要你的命,你便好生回去歇著吧!”

好像打發一只螻蟻,陸煥揚大怒:“他就不怕我去同太後娘娘和盤托出嗎?當日可是他的主意,若太後娘娘知曉……”

提起這人,蔣覆更是惱火,用力一推陸煥揚,厲聲道:“你還有臉面說這事,便是因為你辦事不利,而今太後娘娘懷疑是我姐夫所為,加之蔡庸,他原該已經死了!而今好好的躺在床上呢,興風作浪,便是要置我姐夫於死地!你居然還敢提,是我姐夫仁慈,放你一馬,要是我,”他手按在劍柄上,“早將你一刀殺了!不過沒了官職,你摸摸頭上,好歹還有個侯爺的名兒,我勸你,別再惹我姐夫生氣,失去一切!”

陸煥揚被逼得連退幾步。

威遠侯府當年也是名重一時,他自小便以此為傲,日漸沒落之後,才想同曹國公結親,希望威遠侯府能重振聲威,所以這爵位,他是絕對不能丟的。陸煥揚咬牙,轉身坐入轎中,回去了陸家。

然而,這股氣怎麽出得去!

他負手在園中踱步,眼看春花開得燦爛,心裏越發的黯然,他這一生,該不會就這樣結束,從此退出朝堂了吧?他的女兒,毀了,他的兒子,受傷了,丟了副指揮使的職務。他的妻子又病了,家中死氣沈沈。

正覺灰暗之時,卻聽見園中銀鈴般的嬌笑聲,蘇沅正與陸靜妍在摘花。

“我近日在看《瓶花註》,我們多摘些回去,照著插,定然好看。”蘇沅手裏拿著一把小銀剪,剪了支桃花下來,放在采芹提的籃中,裏面已經有好一些了,又要去弄幾支丁香。

“我對插花無甚興趣,倒是你……”陸靜妍笑瞇瞇道,“可是今日二哥要回來,插了與他看?”

小夫妻兩個你儂我儂,都知他二人經常關在房裏親親熱熱,蘇沅為此,都不太與蘇錦還有,她來往了,上回上元節說好了一起去,都不曾去,後來更是不太出門。

蘇沅臉一紅,啐道:“我插了自己玩兒的,怎什麽都與他有關了?”

不過陸策最近是忙,蔡庸的事兒起了頭,拉扯出了一大片的亂麻,她知是好機會,為如何抓住,卻是要陸策為此奔波了,有些時候,他半夜都會突然出去,回來時身上冷冰冰的,像是在露天待了許久。

兩人正說著,突然聽幾個丫環叫了聲侯爺。

蘇沅身子略僵,真沒想到會遇到陸煥揚,那名義上的假公公啊……她轉過身,對陸煥揚行了一禮:“見過父親。”

神采煥發,這兒媳婦多日不見,越發奪目,可見日子過得極為滋潤,陸煥揚看到她,就想起了陸策,說不出的憤懣。恐怕自己現在的遭遇就是被陸策所害,這所謂的兒子,先是讓自己遭受了奇恥大辱,白白養育十年,而後從桐州回來,又將陸靜英毀了臉,從此後,他的日子就越來越難過了。他目光落在蘇沅臉上:“你母親身染重病,你還有閑心在此摘花嗎?”

突然扣了不孝的帽子過來,可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蘇沅垂頭道:“是兒媳婦不對,兒媳婦這就回屋。”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可打不過陸煥揚,認了錯了事避開。

這語氣淡淡的,哪裏像是真的道歉?陸策就罷了,與他生了仇,可這蘇沅對此一無所知,實打實的兒媳,居然也如此不像話,陸煥揚厲聲道:“既然知錯,你現在就去伺候你婆婆,盡盡兒媳的孝心!”

那不是讓她入火坑?廖氏因為陸靜英的事兒不知多恨她跟陸策,她去床前伺候,定要被報覆,蘇沅眼睛轉了轉:“父親教訓的是,兒媳這就回去把花放好,再叮囑奴婢幾句,便去見母親。”自然去了,就躲裏面不出來了。

推三阻四的,陸煥揚心想他在家中還真不能做主了,拿她一介女子沒辦法?他上前,便要扣住蘇沅,誰料陸靜妍一下擋在前面:“大伯,二嫂已經說得那麽清楚了,您想做甚?做為公公,對兒媳婦動手動腳不好吧?”

“你給我滾開!”一個侄女兒,還敢阻攔他了,恐是陸煥雲平日裏教的,不把他這大哥放在眼裏。

陸靜妍到底學過武功,哪裏那麽好推,一下把腰間匕首□□。

而在附近保護的陳新,立刻也護到了蘇沅的面前,冷冷道:“侯爺,還請別強人所難!”他說完話,口中發出一聲清嘯,瞬時從依雲樓那裏一下奔過來二十來位護衛,把陸煥揚團團圍在中間。

這要真打起來,肯定會驚動到老夫人與二房,那兩邊的人再加起來,可不是自己能對付得了的。

陸煥揚臉色鐵青,狠狠瞪了一眼蘇沅:“好,你真是個好兒媳,與我那策兒真正是一對良人!”

他拂袖離開。

蘇沅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松出一口氣。

“不知所謂,二哥娶你,他一點聘禮都沒出,好意思讓你去伺候大伯母!”陸靜妍把匕首塞入腰間,“二嫂,你不要怕,只要跟我在一起,沒人動得了你。”已經有將門虎女的威風。

蘇沅笑起來:“是了,是了,你最厲害,我以後就靠著你了。”

兩人又摘了些花,去了依雲樓蘇沅那裏插花。

聽說這事兒,陸嶸捂著腰坐起來:“弟妹可有什麽事情?”

要說平時,他哪裏管這些,以前更是與陸策水火不容,小廝奇怪的道:“沒有,倒是侯爺被氣走了。”

陸嶸稍微放了心,他真不想看見父親傷害蘇沅,蘇錦肯定會生氣的,他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歡心,不能因此又斷送了,可父親與弟弟之間的恩怨,如何解開呢?他其實都不知道,為何父親會那麽痛恨陸策。他是因為陸策是庶子,光芒又蓋過自己,加之陸靜英的慫恿,便對陸策很是不好。然而,父親為何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者等傷好了,他去問一問,勸勸父親。

想著躺下去,念起蘇錦,心裏甜甜的,巴望著傷能快點痊愈。

蘇沅尚在與陸靜妍插花,陸策就回來了。

本來擔心她受驚,見到了就想抱在懷裏,好好安慰下,沒想到陸靜妍在,陸策按耐住,上去感謝陸靜妍:“今日,多謝三妹了。”

“二哥不必客氣,本來就是大伯不對。”陸靜妍瞄一眼陸策,“二哥,你在宮裏可以如此隨意的出入嗎?倒不怕皇上怪責呢,怎麽,怕二嫂被欺負啊?這樣快的趕回來。”

陸策輕咳一聲。

要是尋常的皇帝,他肯定不敢,但是祁徽可以體諒他。

他想說向皇上請求了,但陸靜妍分明等著取笑他,面色淡淡的道:“本來也不是我當值,便是今日要回的。”

“你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我哪裏知道真假。”陸靜妍笑。

戲弄的陸策臉色微紅,心想曉得他著急,還杵著不走。

幸好陸靜妍還是識趣,看蘇沅插完花了,朝二人告辭道:“二哥難得不當值的回來,我就不打攪了。”朝蘇沅擠擠眼睛,“二嫂,你與二哥好好說話罷,剩下的花兒我帶回去送與母親插花,她也喜歡。”臨到門口與一幹丫環道,“關上門窗,也都隨我出去罷。”

確實,二人經常有這種習慣,好說悄悄話,可被這樣道來,蘇沅忍不住臉紅了紅,嗔道:“你再胡說八道,我下回告訴祖母去!”

陸靜妍朝她做個鬼臉,笑嘻嘻的走了。

寶綠還真來關了門窗,與采薇退出去。

蘇沅咬唇:“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下回我們得開著窗說話了。”

陸策哈哈大笑,不過現在卻是正中下懷,走過去把蘇沅抱在懷裏道:“隨他們怎麽說去,我們是夫妻,想開就開,想關就關,又有什麽?”他撫一撫她後背,“我在宮裏聽說了,父親今日為難你,是嗎?”

“嗯,我看他像是心情不好,朝我發洩似的,莫名其妙讓我去伺候母親……但母親已經病了一陣子了,早前也沒聽提一句,想來曉得我不肯,但今天不知為何。”

“因為他遇到麻煩了,恐要被貶官。”陸策諷笑。

“怪不得!”蘇沅哼了一聲,“活該,誰讓他自己要聽從曹國公呢。”

“你無事就好,以後少去那邊的園子。”

“我也就是去摘摘花。”蘇沅還是有些委屈,“我最近都很少出門了,沒想到會遇到……看來,我得在這附近開辟個園子,”她想著心裏一動,“表哥,依雲樓附近也挺大的,你說可不可行?”

聽到這句,陸策心頭一黯。

為了避開大房,蘇沅不得已跟他搬來這裏住,依雲樓雖說清靜,可到底地方小,而今還要弄個園子出來,不得小成什麽樣了?蘇沅會不會心裏也難過呢?她並不知道陸煥揚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會不會以為一輩子都得這樣過?那都沒什麽盼頭,誰願意與仇人天天相對呢?

想了又想,陸策鄭重道:“沅沅,我有件事得告訴你。”

蘇沅歪頭看他:“什麽事兒?”

“我,我其實不是……”他下意識的壓低聲音,“我不是陸煥揚的親生兒子。”

蘇沅一楞。

雖然早知道了,但沒想到陸策會這時候告訴她。

這表情看起來還是很驚訝的,陸策手在她腰間緊了緊:“我娘是被他所迫成了妾,那時候剛剛懷上我……我親生父親叫陸錦麟,十八年前隨英國公肅宮廷,清君側,奈何失敗,被曹國公所殺。我娘當時在晉縣,還不曾嫁入陸家,父親原是想成事之後再娶,後來得知父親一事,娘趕來京都,便是那時候被陸煥揚看見……十年之後,他發現了真相,故而待我甚是刻薄,有一次還想殺了我。我當時並不知真相,只能借助祖母,二叔之力躲避,後來去了桐州,遇到皇上,才得知來龍去脈。後來我偷偷將我娘救出,送去桐州,她而今便在那裏。”

前世蘇沅只知個大概,而今卻是一清二楚了,好半響才道:“難怪你與父……與陸煥揚如此不合呢,我現在知曉了。幸好你告訴我,解開我心頭的疑惑。”

她的語氣甚是平靜,陸策怔了怔道:“你沒有別的話說嗎?”

“沒有。”

“不生氣嗎?”陸策道,“我此前,瞞著你。”

“不生氣,你告訴我已經很好了。”蘇沅這是真心話,那麽大的秘密,不是能輕易出口的,陸策這麽早就告訴她,已經很是信任,她摸摸他的臉,“我倒是,覺得你甚是可憐,而今說出來,舒服多了罷?等將來水落石出,你就能認祖歸宗了。”

這番話說得陸策眼眶一熱,低頭親了親她的唇:“有你可憐我,我當然舒服多了。”

他心頭突然滿是柔情,將蘇沅抱到榻上,溫柔的吻她。

那動作好像是怕碰壞了她,好像把她當做捧在掌心的寶貝,蘇沅融化在他的吻裏,伸手不由自主摟住了他的脖子,也湊上去,親他的耳朵,親他的脖子。他原先那麽的輕柔,被蘇沅主動來吻,卻像是明明滅滅的炭火堆,突然間燃燒了起來。呼吸漸漸的沈重了,吻落在她身上,也有了力度,將她雪白的肌膚親得起了淤紅。這麽下去,又要忍不住了。

在她胸前擡起頭來,陸策道:“我想起來,還有事情……”

隱忍的神色,夾雜著痛苦,蘇沅拉住他,低聲道:“不要走。”

陸策訝然。

男人看著她,蘇沅的臉更紅了,可是她真的不忍心再讓陸策這樣,都已經半年了,他信守承諾沒碰她,但她知道他是難受的,這種難受,她漸漸也有些體會,就像現在,她希望陸策能繼續抱著她,親著她,不要放開手。可實在是有些羞人,她把頭埋在他懷裏,極低極低的道:“表哥,我,我願意了。”

這話叫陸策的心差點停止跳動,呆了會兒才狂喜的將蘇沅的小臉捧起來:“你願意?”

傻子似的,還要說兩次,蘇沅咬唇:“你沒聽清楚的話,算了。”

怎麽能聽不清楚,陸策低下頭,狠狠的吻她。可臨到那一步,卻是輕極,生怕又戳疼了她,把自己弄得渾身大汗,還時不時問蘇沅,這樣行嗎?痛不痛?兩個人居然從下午折騰到天黑,耽擱了晚膳。

一幹丫環在外面不知所措,面面相覷,這回關門關窗,關得真有點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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