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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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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如果操場埋屍案有人證, 那殺害妻子的兇手陳愛民,早就可以被追究刑事責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被批準逮捕後, A市公安局還要繼續做後續的偵查工作, 暫時不能向法院移送審查起訴。

“除了告訴你,案子有人證, 妙妙還說什麽了?”

夜裏12點已過,談靳楚送完程屹,在回局裏的路上停下了車, 開窗伸手, 撈了一把夜風。

外面下雨了, 淅淅瀝瀝,在他指尖留下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藍牙耳機還保持著通話,裏面是雲艷輝的聲音。

“其他的細節, 妙妙就想不起來了,所以她才跟我說, 想要再吃一次野菌子, 回到10年前的案發現場看一看。”

他輕輕笑了一聲, “……怎麽腿都瘸了,還惦記著她那蘑菇啊?”

“哪是惦記什麽蘑菇, 她估計是在惦記自己的安危呢。”

雲艷輝嘆了口氣,道:

“妙妙現在認定了,背後搞鬼的人跟10年前的那起案子有關,電腦上的留言就是他們下達的指令, 她怕自己天天躺床上而不去查明真相, 那些人會再次對她下手。”

“今天下午的時候,還疑神疑鬼地問我 , VIP病房的玻璃能不能防彈,萬一窗外有人架了把狙,一槍給她打死了可怎麽辦。”

連雲艷輝自己覆述起來都想笑。

當時她跟哄小孩兒似的,給祁妙講他們刑警隊在醫院做了哪些部署和防範。

“我跟她說,要是有人要狙你,我肯定先擋你前面,你真出了事兒,我估計也不能幸免。萬一限免了的話,我再去給你報仇,不光是我,整個公安局都去給你報仇。”

談靳楚評價道:“雲姐,您這是哄她呢還是嚇她呢。”

“沒辦法啊,她躺在病床上,哪兒都不能去,腦子裏胡思亂想,成天自己嚇自己。”

雲艷輝甩甩手上的水,又拿起洗漱臺上的手機,惆悵道:

“有時候吧,我都分不清這孩子到底是膽子小還是膽子大,說她膽小吧,她已經看到過那麽多可怕的場景了,還主動要求吃菌子,要說膽子大……”

她又笑了一聲,“喝白開水之前都得盯著看半天,奶茶飲料更是碰都不敢碰了。”

談靳楚望向窗外斜斜的雨線。

“她只是太善良了。”

“是啊。”

雲艷輝倚在墻壁上,“善良,懂事兒,還特喜歡為別人著想。”

下午被祁妙纏著非要吃菌子的時候,雲艷輝就用談靳楚教的法子勸住了她。

其實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告訴她,案情的進展暫時不方便向無關人員透露。

剩下的,妙妙自己就會體諒了。

什麽也不再問,乖乖閉上眼睛睡覺。

“哦,對了,她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呢。”

談靳楚收回視線,指節微微摩挲了一下手機殼,“什麽話?”

“她說,讓你也註意休息,不要老是這麽一直熬著。”

雲艷輝問他,“你這會兒幹嘛呢?聽著像是在外面。”

“嗯,我在路上。”

下午隊裏針對郊區外工廠發現的東西,開了一個會議,他又去技術科待了兩小時,研究沒什麽進展,才回自己的工位。

他們刑警隊裏,平時的報告記錄和材料,但凡能丟給談靳楚的,基本上都會交給他來寫。

劉隊說了,過目不忘的能力不用白不用,使喚他使喚得心安理得。

而談靳楚又盤了一遍彭磊失蹤案的信息,覺得他室友提到的“網戀女友”可能有點問題,便薅上程屹,開車去了彭磊的父母家裏。

彭磊是本地人,平日裏住校,周五下午沒課就會坐地鐵回家,周日晚上再回宿舍。

他的媽媽滿臉愁緒地說,自家兒子大學四年裏,除了大三暑假去過一趟S省旅游,再沒有出過遠門。

二位父母實在想不到,彭磊為什麽會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獨自跑去了高魯木斯無人區那邊。

談靳楚把一路上的車費遞給他們看。

“你們平時會給彭磊多少錢的生活費?”

彭磊媽媽楞了一下,然後報了一個數。

“我都是按月給他,以前……基本上到月底都不夠花,會再找我要個幾百塊。”

可這個六月才過十幾天,自家兒子光是單程去高魯木斯的機票,就花掉了生活費的三分之二。

那他返程的錢呢?是打算回來的時候再要?還是……

壓根就沒打算過回來?

彭磊媽媽面色一沈。

談靳楚淡淡擡了擡眼,“也有可能,路費是別人給他報銷的。”

他問:“彭磊有個女朋友,這事兒他告訴過你們了嗎?”

彭磊爸爸聞言嚇了一跳,“您、您是說花添錦嗎?”

他急得直搓手。

“我家小磊不懂事,之前是在網上發了些視頻,前天我跟他媽已經去過花添錦家了,還給了她家一筆錢,嗨,雖然不多吧,但也是我們的一點兒心意……”

談靳楚打斷道:“我是說,在跟花添錦之後,彭磊又新交的女朋友。”

程屹補充了一句:“網戀女友,哦,也可能沒跟花添錦分手的時候,就在網上談著呢。”

彭磊爸爸尷尬地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孩子的感情生活我不怎麽過問,只說找對象最好是A市本地戶口的,家境門當戶對就行。”

彭磊媽媽則猶豫了一下,解鎖了手機。

“警察同志,小磊他5月份的時候,給我發過一張女人的照片……”

她把聊天記錄找出來,遞給兩位警察看。

自家兒子愛發朋友圈,以前總會分享一些文縐縐的讀書筆記。

後來跟花添錦分手,連著半個月,開始天天發一些悲春傷秋的話,那個時候,她還主動問過幾句。

了解了些情況,還勸兒子,那樣的小太妹一看就不會不像是個賢妻良母,分就分吧。

而再過兩個禮拜,兒子就給她發來了一張照片——

長相清麗,身材豐滿,穿衣風格略顯俗氣中,又帶著一股女人味兒。

她還在聊天裏點評:【嗯,這個面相挺好,像個會過日子的,就是年紀看著稍微大了點兒】

彭磊回覆:【大了好,大了會疼人。她都工作好幾年了,經濟獨立,還會給我發紅包買禮物,談這種不比談個學生好多了?】

……

談靳楚戴著耳機,對電話那端的雲艷輝道:

“從彭磊父母家出來後,我把照片發給了技術科同事,結果韓姐說,那照片是後期AI的,原形是微博上的一個女網紅。”

“那彭磊的微信和支付寶轉賬記錄呢,查了沒有?”

“查了。”

談靳楚說:“韓姐查到了彭磊那個網戀女友的手機號和身份證號,是個男的,21歲,B市長風技術學院的在校學生。”

雲艷輝皺起眉頭,“又是B市?”

“嗯,已經麻煩那邊的同事接著幫忙協查了。”

她又想起來一件事,“審訊室裏有什麽新進展嗎?”

“沒有。”

從代理商倉庫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一坐到審訊椅上就開始沈默,問什麽都不肯再回答。

劉隊親自問過她,但也沒能撬開她的嘴。

她沒有丈夫,沒有孩子,社會關系極其簡單。

同事評價她性格溫和低調,從沒跟人起過沖突。

誰也猜不到她到底為什麽會做這種事情。

女人面對警察,表情始終很平靜,眼神裏還有一種滿不在乎的從容。

劉隊說,她不是那種因為親人離世,而對世界沒有什麽留戀的心如死灰。

更像是那種,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正在幹什麽的踏實無畏。

也就面對劉思甜時,那個女人才多說了兩句:

“指使我的人?我勸你們還是別找了,因為,他們是一群你們看不見的人……”

程屹聽得莫名其妙,“什麽玩意兒啊,還看不見的人,在這裝神弄鬼,我說,他們不會是群中二病吧?”

哪怕真是群中二病,那也是有組織,有紀律,有經濟能力,有策劃能力的中二病。

談靳楚懶得聽這個加班過久的人在跟前發牢騷,直接把程屹送回了家。

自己則準備再回局裏加班,想要盤一盤陳愛民口供裏的疑點。

他問:“雲姐,你還記得妙妙第一次在病房裏醒來,說的那些話嗎?”

雲艷輝反應過來,知道他指的是祁妙閉著眼睛,對著執法記錄儀描述的,陳愛民在家中毒害妻子的犯罪經過——

屋外是滂沱大雨,屋內是妻子準備的晚餐。

但桌子上卻擺放著盛滿農藥的杯子。

陳愛民逼著妻子喝下農藥,妻子不願,推倒丈夫,從堂屋跑出,穿過院子,一口氣跑到了大門邊。

外門上了鎖,妻子跑不出去,被丈夫追上,強行把農藥灌進了嘴裏,活活毒死。

這就是操場埋屍案的前情。

雲艷輝問:“你是覺得……陳愛民的殺人動機有疑點?”

在動機方面,妙妙即使親眼看到了兇殺案的經過,也看不透兇手的心理。

不過陳愛民自己在口供裏說,他殺妻子,單純是之前吵過架,那晚又喝了點酒,一時沖動。

“不是動機,是那道鎖死的外門。”

談靳楚盯著雨刷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10年前的那個夜晚,雨下得更大。

可兇殺案的現場卻只有兩個人,兇手和死者,也就是陳想的父母。

那陳想呢?

雲艷輝回憶道:“陳愛民自己說,他兒子當時快高考了,在網吧查資料,夜裏11點半才回到家,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

談靳楚卻問:

“兒子夜間在外未歸,他的父母會把外門鎖死嗎?”

10年前,陳愛民家裏外門上用的鎖,是一把老式鐵鎖。

按正常人的習慣,如果只是防止外人進入家中,頂多只會在門內插上門栓,掛上鎖頭,等兒子回到家,才會把門給鎖死。

而這種情況下,妻子為了求生,從堂屋跑到外門,幾秒鐘就可以摘下鎖,打開門逃出去。

但她為什麽還是被晚來好幾分鐘的丈夫給追上了呢?

要知道,在陳愛民的口供裏,妻子是端了盆熱粥往他臉上潑,他在堂屋外的水龍頭下沖洗過後,才帶上農藥,繼續追過去的。

“是啊。”

陳愛民被他們逮捕後直接認罪,口供太過詳實,大家只顧著順著他的話查找當年的證據和痕跡,也就忽略了這一處疑點。

雲艷輝開始疑惑起來,“他妻子都往他臉上潑熱粥了,有很強的求生意識,但為什麽跑到門邊就不跑了呢?”

“除非——”

年輕男警的語氣淡淡,“有人在外面,把門給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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