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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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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郁時川絲毫沒感受到話語中隱隱的異常,一把將他推到一邊:“搞一起怎麽了?我愛跟誰搞跟誰搞。”

那個裝戒指的盒子安安靜靜躺在地板上,他看都沒再看一眼,跨過滿地狼藉朝浴室走去。

“把客廳給我收拾了,蹭老子一身油,惡不惡心。”

他並不在乎林渝是不是真有什麽病,反正他認識的人都正常不到哪去。只是送戒指這個行為實在有點好笑了,這人當他是什麽啊?女朋友嗎?

對郁時川來說林渝跟個電動sex doll也沒什麽兩樣,有點他媽太荒謬了。

熱水從頭頂花灑噴灑而下,郁時川正閉著眼睛抹掉臉上水珠,浴室門突然被人從門外擰開,林渝邊走邊單手脫了上衣,動作強硬的將他按在冰冷的瓷磚上。

“操完再去。”

聖誕節前一天,C市久違的下起了小雪,冬季的天黑得很早,郁時川宿醉整日,醒過來的時候落地窗外已經映出了五光十色的璀璨夜景。

太久沒吃飯胃裏空空,燒得難受,墮落了一夜的郁少爺揉了揉後脖頸,像個喪屍一樣爬到了客廳沙發上。

“餓死了。”

手機上好幾通未接來電,大部分都是林渝打來的,還有幾條祝他平安夜快樂的短信,來自國外。

回來之前和朋友在那邊弄了家度假酒店,資料交給州政府審批,前段時間通過了,喬納森負責訂材料和挑選施工隊,發信息給他匯報一下進展順利。

郁時川攥著手機打字,心想大概要挑個日子回美國了。

平安夜這天熱熱鬧鬧,樓底下盡是出來約會的大學生,面孔鮮活,青春洋溢。

林渝走到一處擺著聖誕樹的商店門口,淺棕色的柔軟睫毛垂下,隔著玻璃伸手碰了碰聖誕老人憨態可掬的紅鼻頭。

南方城市下場雪很難得,更何況還恰好遇上平安夜這樣浪漫的日子,哪怕僅僅和戀人手拉手在雪中散步都足夠叫人感到溫暖和幸福。

只可惜林渝在郁時川門口等了很久,始終沒人開門。

雪花狀的裝飾彩燈在頭頂閃耀出漂亮的色彩,帶著紅色聖誕帽的營業員見他在櫥窗前駐足良久,上前詢問是不是要給女朋友挑選聖誕禮物,可以幫他推薦一些。

林渝笑了笑:“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麽。”

營業員是個小姑娘,看著也就二十出頭,十分熱心地從貨架另一旁抱來一只系著粉色絲帶的紅眼睛兔子玩偶,積極地推銷:“要不給她買這個吧,最近來我們店裏的小女孩都喜歡這個。”

玩偶很輕,雪白的絨毛摸上去很舒服,林渝接過來端詳,很仔細,像是在很認真地思考。

郁時川收到這個應該會罵他少來我這兒發病。

“好吧,請幫我包起來。”

過節街上到處堵車,點個外賣預計送達時間在兩小時後,郁時川甩開手機氣不打一處來,趿了個拖鞋準備下樓對付一頓。

“......平安夜攻打火鍋店啊。”

平時看著跟要倒閉一樣寒酸的湯鍋店座無虛席,外面等了一圈人全都拿著飯的號碼牌,郁時川站在蕭瑟寒風中目瞪口呆,生平第一次感覺有點風中淩亂了。

有點小看了國內年輕人對洋節的熱情。

路邊到處都是賣蘋果和鮮花的,拿禮盒和絲帶包裝好,兩塊錢一個的東西敢賣二十。

郁時川原本買個蘋果想填肚子,聽到價格的時候沒忍住嘴角抽了抽。

盒子和絲帶都礙事,直接拆開扔了。眼尖望見前方有個人抱著半人高的兔子玩偶等紅綠燈,郁時川邊啃蘋果邊恥笑:“誰給男的送禮送一蝴蝶結兔子,抱到街上丟人死了。”

他壞話還沒說完,那人就像跟他有什麽心靈感應一樣回過了頭。

綠燈亮了,男生沒往前走,而是抱著那只郁時川覺得丟死人的大兔子掉頭朝他走過來:“郁哥。”

郁時川這才發現是林渝。

今天下了雪,溫度怎麽也有個零下,郁時川穿個涼拖鞋,上身只裹了一件單薄的大衣,白皙的腳背凍得發紅,林渝皺起眉:“你是沒鞋穿嗎?”

郁時川反應慢半拍:“是你啊。”

他在美國凍慣了,沒啥感覺,幾口啃完蘋果扔垃圾桶裏,饒有興致地打量林渝:“你去約會啦,誰送你的?”

約會,約個西瓜菠蘿會,林渝本來就不高興,聽到他這麽問臉色就更臭了,棱了他一眼:“做什麽去了,為什麽電話不接敲門也不開?”

語氣生硬,怎麽聽怎麽像興師問罪,但郁時川居然沒生氣,可能是沒想起來,揪了一把兔子耳朵哼哼兩聲:“睡覺呢,你一天到晚沒事兒就找我幹嘛呀。”

誰大白天睡得人間蒸發,跟死了一樣。

林渝一看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就知道又出去鬼混了,管也管不了,只能洩憤一樣把兔子用力塞他懷裏,硬邦邦地:“抱著。”

郁時川猝不及防,被巨大的棉花兔子擋住視線,旁邊兩個女生走過,看著他倆暧昧的低笑,湊在一起說小話:“那個男生送了他男朋友一只兔子誒,好可愛。”

可愛這種形容對於郁時川來說可不是什麽好詞兒,剛剛還在笑話別人,下一秒丟人的就成了自己,郁時川惱羞成怒:“抱個蛋,你少來我這兒發病。”

他撒手扔給林渝,林渝隨口編個理由:“別人送我的,宿舍太小了放不下,擱你那放假回去帶給若宜。”

郁時川:“你當我家菜鳥驛站啊?”

林渝敷衍:“我給你保管費行不行啊。”

雪花打著小卷吹落到肩頭,郁時川捂著嘴連打三聲噴嚏,林渝眉頭又皺緊了:“三天兩頭生病還這麽不註意......你不逞強能死?”

郁時川覺得自己被看扁了,吸著鼻子反駁:“你瞎咧咧什麽?我冬泳的時候你還在背九九乘法表——阿嚏!”

剩下的狠話都被捂住了,林渝冷著臉把他往家裏拖。

想跟郁時川這種人談情說愛除非明天世界末日,林渝對他的期望已經降到最低,只要不再當著自己的面跟人親來親去,咬咬牙也就忍了。

茶幾腿旁邊掉了個撕開的byt包裝袋,被林渝面無表情地踹進沙發底縫。

郁時川終於對南方冬天的魔法攻擊甘拜下風,翻出空調遙控器。

他投降。

“吃飯了嗎?”林渝給他燒了壺熱水。滾燙的液體倒入馬克杯,蒸騰起熱乎乎的白氣。

不用回答也知道沒吃,桌上只有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子,也不知道灌了多少,大少爺縱情聲色的生活真是叫人向往——按這種生活方式下去林渝打算年後就給他收屍。

距離上回來已經過了一周多,冰箱裏就剩點雞蛋和面條,林渝撿了兩個還沒爛的番茄下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和郁時川面對面坐在茶幾旁。

隔在中間的熱氣讓面容變得模糊,郁時川大口大口吃著面條,好看又淩厲的線條被氤氳得有些柔和。

林渝不想出口打破這一刻的溫馨,哪怕只有他一個人這樣覺得。

兩個人相對吃面各懷鬼胎,郁時川邊喝著面湯邊在琢磨定什麽時候的機票,這一走大概就在國外定居了,除非老東西死了這種值得慶祝的事不可能再回來,走之前要不要給郁家曜來個大的......不行,被郁其野那傻逼纏上怎麽辦,還是算了。

郁時川抽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嘴,有口熱湯喝是要愜意得多,他看了眼安靜吃面的林渝,忽然莫名其妙生出了點不舍。

也不知道林渝專業學什麽的,叫他改行跟自己去美國專職做飯行不行?

“你什麽時候放寒假?”

林渝瞥了他一眼:“下月月初吧,怎麽了?”

郁時川:“那正好。"他低頭看機票,“陪我去旅游幾天。”

林渝挑面的動作一頓,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不敢相信,遲疑地問:“去哪?”

郁時川想了想:“我沒去過的地方,廣東啊、福建啊什麽的。”

他純北方人,以前不愛往南方地界鉆,南方梅雨季回南天亂七八糟的,潮得他風濕。

他媽以前不著家,一年到頭到處旅游,跟他說每個地方的土地都應該踏足一遍,才能找到人生的意義。

神他媽人生的意義,找了十多年人生的意義就是和女同性戀私奔,郁時川覺得自己爹媽兩個都是世界極品。

但畢竟是最後一次有時間待在國內了,不到處看看總覺得說不過去,郁時川撐著下巴思考:“聽晁澤說廈門那邊把蟲子凍起來生吃,叫什麽......”

林渝接話:“土筍凍。”

郁時川皺眉:“什麽玩意。”註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開始百度搜索這到底什麽奇怪東西,林渝看他一臉認真,不像是開玩笑,心臟處後知後覺泛上喜悅,但很快又被擔心取代。

林渝試探著問:“就咱們倆嗎?”

郁時川不解:“你還想拖家帶口啊?”

林渝這才放松地笑起來,以為郁時川對他到底還是有所不同。

“好啊。”他抿住唇,沒讓自己看起來高興得那麽明顯,“我下周期末考試就考完了,可以提前幾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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