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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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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角弓最後還是沒有被帶走。

福允眼疾手快。捂著小狗耳朵, 將人抱離。

至於主子和裴小公子怎麽樣了。從主子氣呼呼離開,到裴小公子後一步離開客室。

似乎分別得並不愉快。

福允小心觀測了幾日。裴小公子三日沒來了。

娘子成親之際,還日日和以前的舊相好會面, 福允雖然幫忙打掩護, 但每次心裏頭都直哆嗦。見到兩人暫時別了, 心頭還是略微寬慰。

也好, 娘子和裴小公子鬧矛盾, 這下小角弓就暫時由他來照料了。

*

沈靈姝氣不過歸氣不過, 總歸角弓留下來了。

卻沒想衛曜更狠。

早知道暗裏給人拉紅線, 會惹惱人, 沈靈姝定不做。

林君熙找上門來時,正是李家的賞花宴結束沒幾日。

初春時節,沈靈姝在暖亭中,給著白絨絨的兒子做小衣裳。因為衛曜沒能把小白犬要回去, 沈靈姝以為是自己得勝了。

林君熙著一身青荷色襦裙匆匆而來。外罩著天水碧鬥篷。鬥篷上以銀色絲紋繡著梅花暗色點綴,別樣的清雅。

林君熙被雲月帶進來。

沈靈姝正給趴在自己腿上的小白狗梳理亂蓬蓬的毛發。撩起眼皮一望, 見來人臉色赤沈。噗嗤笑了聲。“誰惹我們林小娘子生這麽大的氣了?”

“春桃, 煮些菊花茶來。”

春桃:“哎。”

春桃離開後, 亭中只剩下沈靈姝和林君熙兩人。

“怎麽了?”沈靈姝笑問。懷中的小白狗正好伸長了短短的四肢, 伸了個長長懶腰, 耳朵翻動, 毛茸茸屁股沖著林君熙, 翻一面繼續睡。

林君熙掃了眼沈靈姝懷中的小狗。穿著朱紅海棠印綢緞做成的小衣。毛發卷白, 活脫脫金貴的一只小寵。

“你的寒門相好。”林君熙是憋不住話的, 不太悅色地瞪看了沈靈姝一眼。“他竟然向聖人提了與你賜婚!要表兄和你退親!”

“這……”沈靈姝佯裝驚訝。她是早早知道這事的, 畢竟衛曜明裏暗裏一直掛在嘴邊。但退親怎麽可能這麽簡單,而且還是林家的親事。

沈靈姝一直有恃無恐, 慶幸自己找林家結親找得對,畢竟若是小世家,衛曜可能還真有法子幹涉。但林家大世家,朝堂上有五分薄面。另外五分在王家手中。現今皇上只是個小少將,還真能撼動兩個大世家不成。

是故沈靈姝根本不在意。“便當他是糊塗理不清,讓林伯伯不用理會。”

“快看看我給角弓新做的小衣衫,這還能搭個竹青的小馬甲……可惜天漸暖了,角弓都不愛穿了。”沈靈姝嘟囔著自己的小白狗。

林君熙一副恨鐵不成鋼:“二叔已經應允了,昨日找還了表兄談話!”

沈靈姝面上的笑意凝住。“什麽?”

林君熙左右環看了一圈,壓住了聲音朝前,“你,你與你那寒門相好……有沒有過矩?”

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小娘子。林君熙費了老大勁說出嘴,臉上還有點臊熱意。耳朵更是不知是羞還是惱,紅了兩片。

若不是對面是沈靈姝,擱著這話,林君熙還不敢說出口咧。

且兩人都是悄悄躲過被窩一起偷看風月話本的。旁人不能說的,兩人自相說了許多。

沈靈姝已是身經百戰。現在自然不會害羞床.事之談。

但身經百戰的百戰是上輩子的事,現在自是得撇清。

沈靈姝立馬搖搖頭。

林君熙松心,坐了回去。也知道自己的閨友愛玩是愛玩,還是會有分寸把握的。“都怨你,生得這副花容月色,也不怪乎你那寒門相好戀戀不忘,順桿上爬。”

沈靈姝:“你莫‘寒門’、‘寒門’的叫,他有名字的……”

林君熙一楞,隨而眼一瞇。“好啊,你還向著他了。”

沈靈姝:“這怎麽能叫向著他……這是禮數……”

林君熙“哼”了聲,“反正你那相好是誓死要拆散了你和表兄這樁婚事,你自己瞧著辦吧。我表兄耳根子軟,一向敬畏我二叔,定是撐不過幾日。你要是被退婚了,就成整個長安的笑柄了。”

笑柄不笑柄,沈靈姝哪裏有空管得上這個。要是退親了,衛曜為刀俎,她不就真成了衛曜刀下的魚肉了。

“怎能如此?”沈靈姝確實坐不住,“林祭酒一向必也正名,秉公遵禮,況且婚事也不單單是林家的婚事……”

林君熙也只能提前來通風報信。“你若有機會,你便同你有禮數的相好好好聊聊。強扭的瓜也不甜,我見過他幾次,相貌堂堂,氣度不凡,有禮數的嘛。應是能聽得下道理。”

“……”沈靈姝有苦難言。

若是衛曜能明白這理,他還能幹出咄咄逼人讓人退親的事麽!

*

林君熙走後,第二日沈靈姝便在林府見到了林祭酒。

沈靈姝是被約見來的,由林祭酒借著林君熙的名頭。

林祭酒學富五車,是當朝的一品大官,又是會稽林家在長安的主話人。雖歸是林君熙的親叔叔,但平日裏忙碌宮中政事和太學之事,幾乎在宅邸見不到人。

所以沈靈姝與人並不多見。對人也只有恭敬。

“林伯伯。”沈靈姝見到了林祭酒,心下大致明白。不卑不亢先行禮。

“坐吧,你與君熙常往來,伯伯眼熟你。莫客氣。”

林祭酒特地請人來,一來試探沈靈姝對自己侄兒情深到何種地步,二來主要以勸散為主。

林祭酒前不久得知了衛曜向朝廷提出的求娶沈靈姝為妻,以賜婚一事。晉皇帝現今病倒,朝政主要是由王林兩家共同把持。王家樂見其成,巴不得破壞沈府和林家的聯姻。立馬就表示他那一方應允了。

但沈娘子的婚事,是早已與自家侄兒連成。林祭酒不太愉快。私下尋了衛曜詢問商榷。

他一直以為這個少年俠肝義膽汁源由扣摳群以,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更多汁源可來咨詢,正直良善,是個可用奇才。但如此明目張膽拆人婚事,拆的還是他們家的婚事,林祭酒臉立馬就拉下來了。

以為是少年年輕氣狂,被美色迷誤才提了如此荒唐要求。

誰知人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都令林祭酒心悸。

衛曜提出了拱手讓汴州三郡。

汴州三郡,是現今鬧起義最兇的三郡。地形位置甚至能與劍南州相抵對,若是以後攻打劍南州,是最佳地段。如今卻被起義軍所占領。

若能所得,已是有一只腳站穩在現今明合暗裂的晉朝。畢竟是連劍南謝家都沒能攻克下來的郡城,一個小兒竟然能說出“拱手相讓”這番大話!

坐擁長安,周圍都是豺狼虎豹,本就會成為箭矢之的。各州起義的兵民會湧向長安來,長安是每一個野心者最終的目標。其他重兵世家,也會瞅準了長安城破的一刻,蜂擁而上來奪這塊肥肉。坐擁長安,攻易,守難。

而最令王林兩家忌憚的,除卻了關東自有馬背上善戰一族之稱的司馬氏。還有劍南持有重兵的謝氏。朝廷幾十年來派兵駐守劍南疆域,一駐就十年二十年,那些朝廷兵,早已被謝氏馴化為己所用。

而不同於關東長安平原地段不易養馬。劍南州有廣闊的牧原大漠,地勢極優,得天獨後。戰馬自養自供,幾年前就成了一方獨立的勢足。

要想鏟除謝家,絕非易事。而要鏟除謝家,汴州三郡就不得不握在自己手中。然這個少年將軍竟敢誇下海口。

但若是真能鏟除,對任何一個世家來說,光有了汴州三郡,都是莫大的助力。

朝廷平起義的兵馬中,不乏有王林兩家私心塞進去的人。朝廷正官刺史關於平起義的幾次戰役都有詳細筆錄。但王林兩個世家更傾向於相信自己臥底進去的人。從手下的報告中,也知裴曜此人,絕非庸才。也並不是刺史謬讚。人是真有本事。首當其沖,戰局部署,兵法使用,甚至軍紀軍威的施壓,無一不老練至極。

林家塞進去的人有多年打仗的老兵,跟隨了數多晉朝的將軍,卻在匯報之中,以“老練”二字來形容這個少年將軍。

一個少年,平生第一仗。怎能堪當老練一詞!

如若此人真有此能耐,那便是要林祭酒拆散一段婚事又如何。即便是要長安第二把位置,大概也有人敢拱手承諾。

“明越傷了根本,離了江南他家中人也擔心,不日便要回江南。當初是伯伯沒斟酌清楚給你們允諾了親事,明越膽小,怕是與靈姝你不能匹配。“

林君熙一旁差點沒坐穩,開口想說話,被自家二叔一個眼神堵住。只能不滿又坐回椅子上。

沈靈姝:“林伯伯的意思是……江郎想要退親?“

林祭酒沒有應話,反而說起了朝中小公主的狀況。晉朝現存的公主養在姜貴妃膝下。前幾日姜貴妃不知從哪裏拿出了皇帝的手諭,竟是晉皇帝要賜婚公主和關東的司馬氏。手諭不僅是晉皇帝筆跡,還有晉皇帝的玉璽印。

王林兩家怎麽會不知道,這是姜貴妃和司馬家的別有用心,只不過不知什麽時候利用了晉皇帝罷了。

“你們兩情相悅,自然是喜事。但若是大道在前,個人小利便皆有一放。明越養好傷便會回江南。婚事應該由他父母來主持,由伯伯來還是太為不妥當。”

沈靈姝聽到這心下也明了。輕嘆了聲氣,“婚姻不是兒戲,林伯伯訓導得是。”

林君熙聽得滿肚子火。因二叔無法勸服表兄,轉而假借著她的名義找來沈靈姝。想讓沈靈姝這邊退親。實屬和那什麽寒門相好沆瀣一氣!

林祭酒終是心頭有愧,背手,不再多勸。

沈靈姝出了門,便被林君熙拉到一旁。

“靈姝,你莫聽二叔胡言亂語!我對二叔實在太失望了!表兄被二叔如何威逼利誘都沒有點頭過。表兄是真心想要娶你的!你可不能先放手了!”

沈靈姝拍了拍人的手。

總歸也只是假成親,若是要江明越幫忙,結果還多次連累江明越跟著自己被衛曜針對。那該她捫心愧疚了。

“林伯伯說的話在理。雖然不好聽,勾心鬥角,利益驅之。但也是為了保護你們。他不這樣做,你兄長也要這樣做……怪,就怪在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沈靈姝倒是從不知道皇上能執拗如此。

退親怕是已成定局。

但沈靈姝也能猜出,是衛曜許了這些人好處。

難辦的,自始至終就只有衛曜一人而已。

畢竟這天下,若是不出意外,將來都是衛曜的天下。和人比勾心,誰能比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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