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醋意橫生

關燈
醋意橫生

是休書,裴遠愈以七出之一——口舌休了她。

劉鸞簫抽泣道:“雖說妾尊先帝聖意嫁給您,但入府以來,妾一直守禮,從未給宮中透露任何於大元帥不利的消息,口舌一說從何而來!”

裴遠愈幽幽道:“壞事做久了自己都忘了吧!兩年前,你給本元帥的信是崔逢月寫的麽?”

劉鸞簫頓時頹坐於地。

裴遠愈起身靠近她:“仗著自己是楷書手便陷害自己的手帕交,本元帥若不是看在你多年從未行差踏錯的份上,殺了你也不為過。這些年你執掌中饋所得皆可以帶走。”

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劉鸞簫愴然喊道:“遠愈,遠愈,我深愛著你,一點都不比崔逢月少!”

裴遠愈轉過身來,語調如同寒冰,緩緩吐出三個字:“你也配!”

裴遠愈趕到驪山時已是傍晚。驪山行宮此時只有點點燈火,看上去有些壓抑寂寥。

一行人馳馬入了行宮,馬蹄聲在夜空中格外響徹,所經之處,行宮的內侍宮女紛紛轉身面墻,不敢看清楚來人是誰,生怕知道了不該知道的而人頭落地。半月前掖庭的血雨腥風仍叫所有人不寒而栗。

隨行的內侍和金吾衛都留在了蓬山殿外,裴遠愈推門而入,迎上來的是朔方節度使周尹。

“大元帥,人就在裏頭。”

右側暖閣內的圈椅上,坐著五花大綁的男子,正是新帝元天樞。昨夜,他被迷藥麻暈,送到了驪山行宮。

“裴遠愈,你竟然謀逆!不怕天譴麽!”看見來人,元天樞一臉的怒不可遏。

裴遠愈輕輕一笑,並不動怒,緩緩看了一眼殿中的人,眾人會意,周尹領著所有人退出殿外並關上了殿門。

裴遠愈手扶著圈椅緩緩坐下,拿起案桌上的茶盞,啜了一口,只聽他輕聲道:“謀逆!?你弒君弒父都不怕天譴,我裴遠愈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這天下你不要了?難道就不怕幽州兵變攪得大魏不寧麽?”幽州的柳之琛成了新帝最後的屏障。

“你想多了!”裴遠愈答得不慍不火。

新帝邪佞一笑:“裴遠愈,你別嘴硬,若是不怕,為何當初還要擁立朕?”

裴遠愈沈聲道:“嗯,那便叫你死個明白。擁立你是假,擁立地藏奴是真。”

元天樞有些不解,仍是盯著裴遠愈沈靜如水的臉憤憤道:“原來大元帥終究是難忘舊時的青梅,可她早就朕的女人,你要擁立的人也是朕的兒子!”

裴遠愈微微擡了擡眼皮,嗤笑一聲後拿起了茶盞,輕輕地啜著。

見他如此不屑,元天樞頓時怒火中燒,嘴上已經毫無顧忌:“裴遠愈,你就這麽喜歡別人的東西!我的兒子,你要養在名下,還喜滋滋地擁立他,我的女人,你曾經睡了一個,如今你還想再睡一個!你知道麽,崔逢月於床第之間冷得和個死人似的,哪裏能讓你仙仙欲……”

“咣”一聲茶盞砸中了元天樞的左額,血水和茶水順著臉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換來的卻是他的一陣狂笑:“對對對,裴遠愈!你一太監,也做不了什麽,正好與她相配!”

裴遠愈上身挺直,仍坐於圈椅上紋絲不動,仿佛剛才扔出茶盞的人並不是他。

須臾,裴遠愈手扶圈椅緩緩站起,一掀衣擺快速走向元天樞。還沈浸於自己狂笑當中的元天樞直到一雙烏金雲紋靴停在他面前,笑聲方才止住,但眼中盡是譏諷與嘲弄。

更快的,寒刃閃於項上。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元天樞擡眸與裴遠愈四目而對。

“怎麽,裴大元帥,惱羞成怒,聽不下去了?”

裴遠愈嘴裏含著輕蔑的笑意,貼近他的臉,在他耳畔一字一字道:“‘崔逢月’三個字不配從你嘴裏說出來。你的女人?!你做的黃粱美夢!元天樞,你送我的女人早被逢月移花接木,兒子是我的;逢月給你下了迷魂藥,無論身心,她自始至終愛的只有我裴遠愈一人。”

瞬間,元天樞臉色漲紅,死死地看向裴遠愈,眸底的不可置信須臾後變成恍然大悟,繼而又似乎燃起了頹敗的幽光,焚盡了他此生的希冀——權力與女人,徒留灰燼。

慘然不似人聲的哀嚎由蓬山殿沖出,劃破驪山行宮的夜空,之後又歸於死寂。

屋內,元天樞胯部的血一滴一滴地砸向白玉磚的地面。

“不是想把我變成太監嗎,叫你失望了,今日讓你自個兒嘗嘗這滋味!在地府與程振元見面時,別忘了告訴他,本元帥與他不是一類人!”

話音剛落,寒刃刺穿元天樞的胸口,他睜大了雙眼,斜斜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入殿收拾殘局的周尹看到元天樞胯部的傷口有些瞠目結舌,難道這是大元帥在為自己報宮刑之仇?

裴遠愈剛入承香殿,一小內侍仿佛看見了鬼似的,慌裏慌張往裏跑。

小東子趕忙呵斥:“大元帥面前,還敢跑,何事如此慌張?”小內侍跪在地上,抖若篩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緊接著,承香殿總管內侍撲通一聲跪在了裴遠愈跟前,顫聲道:“大元帥,奴婢們該死,皇後娘娘離開半個多時辰了,還未回宮。”

深更半夜,不在宮中,事出有妖。

不等裴遠愈發作,小東子忙問:“去哪裏?”

跪在地上的內侍監道:“半個時辰前,皇後娘娘在曾奉禦給她診脈後,與他一同離去,只有撫琴和弄棋姑娘跟著,娘娘不叫奴婢們跟著,如今不知道她在何處。”

曾泌已經被擢升為尚藥局正五品奉禦,掌管尚藥局。這些日子,沈暖煙還未痊愈,由他照料崔逢月身子。

裴遠愈並不著急,如今大魏宮裏宮外都是他的人,崔逢月不會遇險。但闔宮的奴婢連主子去了哪裏都不知道,可不是該死麽?

可承香殿內侍監這句話讓裴遠愈身後的小東子心驚膽戰。前些日子,他瞧著皇後娘娘對曾泌似乎有些不同,一直未敢和裴遠愈說。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同離去,還不讓侍衛跟著,這是要出大事了!

小東子忙揮揮手,讓所有奴婢退下,靠近裴遠愈小聲道:“大元帥,您去狩獵之時,娘娘與曾奉禦過從甚密,甚至還問起……問起曾奉禦是否婚嫁。”

“如何過從甚密?”

“奴瞧著皇後娘娘一臉悅色地抓起曾奉禦的大袖。”

裴遠愈越聽眉頭蹙得越緊,崔逢月對曾泌有情愫?不該呀!莫不是她心中愛的是自己,鐵定認為自己是太監,不能人道,私下還想養個面首?

大魏民風開放,貴婦人養面首之事屢見不鮮,太監的對食更是養面首成風。

思及此,裴遠愈一撩衣擺,面色不豫,疾步往尚藥局方向而去。小東子緊跟其後,懊惱地拍著自個兒的嘴,暗罵自己還是沒有守住。

裴遠愈跨入尚藥局院子時,抓住一小內侍問道:“在尚藥局見過皇後娘娘麽?”

小內侍瞧著裴遠愈已是十分不悅,顫聲道:“見……過,與曾奉禦一同在屋裏,但……”

小內侍還未說完,一陣勁風從臉上擦過,裴遠愈已經走遠。

他重重地推開殿門,屋內只有正在配藥的曾泌一人,驚得手抖了抖。

“深更半夜,關著門做甚!”裴遠愈擡眼甚至覺得裏間的門似乎剛剛關上。

看著裴遠愈一臉不善,以為是自己照顧皇後娘娘或者是沈醫女哪裏出了差錯,連忙道:“卑職正在給皇後娘娘研制特效藥,需得防風避光。”

大半夜的,防風避光!怕避人耳目是真!

“那裏間是什麽?”

“是皇後娘娘……”

曾泌的話沒有說完,被裴遠愈冷冷地重重地一聲“哼”打斷。

曾泌忙道:“大元帥安心,卑職照顧皇後娘娘盡心盡力,絕不叫大元帥在百忙之中分心,卑職定能替大元帥分憂!”

小東子聽得心中打鼓,曾奉禦不要命了,這“憂”也敢分!

裴遠愈擡眼,第一次正視起曾泌的相貌。二十六歲的郎君,成熟穩重,雖不是習武之人,但多年在軍中,也是身健體魄;常年從醫,儒雅之風渾然天成,加之他面色皓如玉白,性格溫文爾雅,真真是面首的好人選。自己這段時日旰食宵衣的,曾泌又日夜侍疾,讓他鉆了空子,定是叫崔逢月覺得這個面首比自己更稱心可人。

“哦,那你這憂分得如何?皇後娘娘人怎麽樣?”裴遠愈硬是壓下了心底的酸澀。

人怎麽樣?曾泌一臉迷惑。平日裏裴遠愈問的都是娘娘身子如何了?人怎麽樣要如何答覆?

“娘娘人好得很。”曾泌只得含糊應答。

說得裴遠愈呼吸加重。好,怎麽不好!自己魂牽夢繞的娘子,自己豁出性命都要護著的人。

“好,怎麽好!”裴遠愈沈靜的語調中已經帶了絲絲威脅,但又怕崔逢月在屋中聽到,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好好……”可曾泌實在不知要如何說,惶恐不安。

在裴遠愈看來,那就是做賊心虛。他再也不願意虛與委蛇,對著裏間喊道:“崔逢月,你出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