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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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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子

太平坊.舒王別院

“娘子,郎主來了,叫您到前院陪他用膳。”江侍衛前來通傳。

還在慵懶梳妝的王蓁蓁猛地站了起來,手指控制不住地輕微抖動:“您說什麽!”

雪娥輕輕壓著她的雙肩叫她坐下,邊給她簪簪子邊含笑道:“給娘子道喜,郎主過來了!”

王蓁蓁不好意思地笑笑:“快些!”

江侍衛等雪娥梳妝完畢,把所有人遣了出去,對王蓁蓁道:“郎主是大魏的王爺,以後娘子要叫他王爺。”

王蓁蓁猜測他金貴,但沒料想竟然是皇家之人。

前院中堂內,王蓁蓁感覺舒王瞧他的眼神有些不同,依舊冷漠,但卻少了些陰晴不定。

舒王從王蓁蓁的眼中看到了情深款款,一如崔逢月看向裴遠愈。

王蓁蓁未來得及行禮,舒王便說:“坐下,用食。”手還指了指自己下首的椅子。

她有些受寵若驚,壓住心頭的激動,小心翼翼地吃著。

“江侍衛告訴你了?知道本王身份,可有什麽要說的?”

王蓁蓁起身跪於地上:“王爺身份貴重,妾身早有猜測,但無論王爺是何種身份,都是一樣的,因為妾心中只有您一個男人。”

他記得,還未情竇初開的自己,肆意暢快地狩獵於幽州的山林,喜歡的是花色繁覆的衣裳,可入宮之後,他舍棄了所有的浮華艷麗,選擇了和裴遠愈一般的素衣清淡,仿佛要活成他的影子,求得崔逢月多看他一眼,但如今看來,可笑之極,哪怕他是大魏最尊貴的王爺,在崔逢月心中,他連裴遠愈的影子的一點黑都比不上。

眼前的這個女子,與崔逢月一樣的模樣,但自己於她心中就是整個天地人間。

“起來,不論之前發生了什麽,本王都不計較,日後好好跟著本王。”舒王走到她跟前,將她扶起。

此時的王蓁蓁已是淚眼婆娑,再也顧不得他之前所說的,雙手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入了他的懷中。

春風一夜的她到了一直睡到了巳初,舒王早就不在她身旁。

“雪娥,將湯藥給我吧!”

雪娥將帷帳掀起,眼中壓抑不住的喜悅道:“娘子,郎主,哦哦哦,王爺說日後您無需再用湯藥,若是願意出府,叫江侍衛備著就好。”

王蓁蓁一臉的不可置信。璇璣道長果真沒有說錯,崔逢月就是她的貴人。她的出現,叫她陰暗見不得光的生活便多彩了起來,今後,她要日日給她誦經求平安。她們之間的秘密她便是死也不能說出來,日後,崔家娘子定會信守諾言,叫她見上妹妹一面。

“王妃,剛才天雄軍來報,王爺這些日子出宮便去了外宅。奴婢擔心王家娘子會把那日入宮的事情告訴……”

沒有等弄棋說完,崔逢月便擺擺手:“無妨,她不會。我更擔憂的是舒王日日往外宅去,王蓁蓁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得安生罷!”

最先不得安生的卻是崔逢月。

舒王看著書案上的藥,揉著眉心,氣息有些重。

兩日前,皇帝將藥交給他,說高家狼子野心,崔逢月的孩子絕對不能留。另還以在大魏重新設立尚書令為誘餌,言語之間暗示人選就在他與太子之間。尚書令,統管京城百官,這是權力的極致誘惑。

舒王絲毫不猶豫從皇帝手中接過了藥,崔逢月肚子裏的孩子,是不能留。

半個時辰前,別院江侍衛來報,王蓁蓁有孕,舒王本想處置了事,但卻改了主意,他還沒有兒子,讓王蓁蓁生下,他要一個母族身份低微的兒子將來替他賣命,無須擔憂他受外戚掣肘。

崔逢月只有大婚那日給了他個好臉,此後,冷漠至極。舒王曾經以為,他最想要的是崔逢月,現在才發現,只是對求而不得心有不甘的執念。

符公公來報:“王爺,王妃的安胎藥再過一刻便煎好了。”

舒王揮了揮手示意符公公離去後,他眼神飄忽地在圈椅上坐了半炷香,倏然起身,手中攥緊了那藥。

他在半道截住了侍禦醫手中的安胎藥,在往西院的路上,安胎藥變成了墮胎藥。

“逢月,來,將安胎藥趁熱喝了。”將用遞到了她跟前。

“這兩個月,王爺難得過來,如今還親自給我安胎藥,真是受寵若驚。”崔逢月無視他遞過來的藥,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舒王尬笑著對上她的眼,隨即又平靜下來:“逢月定是知曉本王近日往別院去頻繁了。你如今懷有身孕無法侍寢,本王也是不得已,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有了身孕,總要有人伺候王爺,可王爺這樣把人放在外頭,不怕京中議論我善妒麽?那我自然放在心上。”

舒王有些疑惑,難道崔逢月容不下王蓁蓁?正要開口詢問,不料卻聽到她說:“王爺在朝中行事向來有籌謀,挑不出錯處,怎麽到了內宅的之事,就有些不顧頭尾了呢?如今王蓁蓁有了身孕,還是賤籍,王爺就不怕將來孩子不招人待見?”

賤籍女子不能給皇室生育。舒王不把王蓁蓁當一回事,這一年多來,也沒有把她的賤籍給改了。

舒王心頭一震,崔逢月好快的消息:“逢月這是何意?”

“弄棋,給王爺瞧瞧。”

弄棋把手中的文書恭恭敬敬地遞給了舒王。舒王將藥放在了身旁的案幾上,看了起來。

這是一份良民的手實(1),上頭寫了王蓁蓁的名,已經過裏正勘驗,上報了京城的戶部、京兆尹府和萬年縣縣衙。

擡起頭來看向崔逢月,不等他詢問,崔逢月便道:“王爺今後要如何安置王家娘子,我絕無二話,只是王爺要想好了如何與宮中交待才好。依我所言,還是養在外頭的好,等生下孩子怎麽都好辦。”

“逢月如此賢良淑德,真是本王的福氣,來,把安胎藥喝了,咱們的孩子才是最要緊的。”轉身把藥端起,走到崔逢月面前,親自給她餵藥。

一碗濃濃的藥汁,眼見著就要被餵入崔逢月嘴裏。

湯匙遞到嘴邊,她卻道:“王爺,以往侍禦醫送來的安胎藥需等一盞茶的時間,由著藥渣沈底,才適合服用。王爺如此心急,定是盼著孩子好好的。”

舒王的手僵在了那裏道:“這是自然。”湯匙觸碰到了崔逢月的唇,她輕輕張開嘴,一臉沈靜地看著舒王。

飲了四五勺後,不知怎得,崔逢月捂著小腹呻/吟起來。殿中頓時亂作一團。

“快傳侍禦醫!”

“沈醫女何在!”

“沈醫女怕是正在從宮中來的路上……”

“快派人去迎!!!”

“天雄軍,往宮中報予皇後娘娘!”撫琴沈靜道。

崔逢月捂住小腹的一刻,舒王手中的湯藥碗眼見要落地,但更快地,弄棋接住遞給了入殿內的天雄軍。

好一陣人聲雜沓後,殿內歸於平靜,崔逢月痛苦的呻/吟聲於這平靜之中被放大。

舒王一臉關切地將崔逢月輕輕攬在懷裏,替她撫胸按背,這樣的情深款款減輕不了崔逢月的絲毫苦痛。

最先入殿內的侍禦醫診脈之後眉頭緊鎖,正想說點什麽,卻聽到作畫驚恐地叫了起來:“王妃娘娘見紅了!”她白色的寢袴上已是紅梅點點。

沈暖煙應聲入殿:“快快快,將王妃娘娘置於床榻之上躺好。”

舒王抱起崔逢月安置好之後退到了一旁,看著沈暖煙須臾之間就在崔逢月的身上要緊穴位紮上了針,又從藥箱中拿出一丸藥遞給撫琴:“即刻用溫水化開給王妃服下。”

服藥過後的崔逢月不再呻/吟,但臉色仍有些慘白,虛弱地抓著沈暖煙的手問道:“暖煙,我這是怎麽了?孩子怎麽樣了!”

沈暖煙一臉凝重嘴上卻輕松:“逢月,你安心,一切有我。”

崔逢月見紅蹊蹺,皇後娘娘震怒,親臨王府。

沈暖煙驗過崔逢月今早的吃食後回稟:“皇後娘娘,舒王,王妃娘娘的安胎藥中被混入了西域的墮胎藥。”

“胎兒如何?”舒王關切地問。

“現下還不敢斷言,西域墮胎藥兇險,但索性王妃服用不多,且我恰好備用化解的丸藥,加上針灸及時,但結果如何還要看天意。”

皇後呵呵冷笑了起來:“查,徹查,本宮倒是要看看,是誰手眼通天,竟然能將藥下到了舒王親自送來的湯藥中。”“舒王”二字幾乎是從皇後的牙縫中擠了出來。

侍衛長在皇後身邊多年,對她心意揣摩通透,徹查那就是不計較手段,定要問出個結果來。

不多時,侍衛長命人將偏殿的擺設紛紛搬離,又在其中將宮中的刑具一一擺開。

但凡今日能夠接觸到的湯藥的奴婢被符公公帶了過來,只要有說不清行蹤的奴婢或是言語之間稍有猶豫隱瞞的,立刻被押到一旁行刑,不到半個時辰,偏殿中血氣彌漫,令人作嘔。

符公公走過一眾被行刑的內侍,手中的拂塵撫過其中一名內侍的臉。

只見那名內侍大叫著:“是我,是我,我招!”

(1)手實,就是戶籍,內容和我們現在戶口本差不多,但是以前沒有照片,戶籍上會寫外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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