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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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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中計

“停止行刑,將其他人都帶下去!”侍衛長臉色一沈,走到了小內侍跟前。

“說。”一字千鈞。

趴在行刑凳上的小內侍渾身顫抖,緩緩擡起頭來睜大雙眼瞧著侍衛長,顫聲問道:“將軍能否給奴婢點水喝。”四肢軟綿綿地垂著,似乎是受刑不輕,腿腳都斷了。

“把他扶起來給點水!”侍衛長一聲令下,即刻有一名侍衛將他扶起。

小內侍借著侍衛的力,竟然倏地站了起來,直直撞向偏殿的柱子上。

“咚”地一聲悶響,他軟綿綿地順著柱子倒在了地上,侍衛長走近探了探,鼻息全無。

撞柱身亡小內侍的底很快就上報給了皇後及舒王。

符公公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撞柱的賤婢叫福喜,原在西院負責灑掃等粗活,不想卻混入了內院下藥。老奴該死,他早年在東宮伺候,因打碎了太子殿下鐘愛的蓮花青瓷臺盞被逐出東宮,求到老奴跟前,老奴以為救他一命從此他便知恩必報,不料卻是狼心狗肺,怕是一早就有異心!”

皇後眼中掠過不屑,一言不發。舒王嗤笑一聲道:“你確實該死,東宮的人也敢救,如此不小心叫人鉆了空子,念在你跟著本王多年,罰月銀一年罷!”

“皇後娘娘,兒用人不當,叫逢月受苦了,還請娘娘責罰。”

皇後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舒王辦事幹脆利落,若是一心對逢月本宮也能安心。如今人死燈滅,他到底是有心之人早年安插在王府還是替罪羔羊,無從查起。本宮就一句話,逢月若是再遭暗算,不用高家出手,本宮便叫不安好心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轉頭對撫琴等崔逢月貼身伺候的人道:“你們自幼便跟著王妃,如此大意,都罰月銀半年,日後要仔細再仔細些!”

皇後回宮後,崔逢月面色蒼白一臉陰郁地看著舒王:“到底是誰要將我置於死地,王爺打算就如此了事?”

舒王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笑意:“逢月,終究是本王疏忽,叫你受苦,日後……”

“是疏忽還是……,王爺心中明白。日後王爺莫要再入西跨院,叫我安靜養胎吧,免得再起事端,說不清道不明的阻了前程。”崔逢月閉上雙眼,不再言語。

看著崔逢月一臉沈靜與決絕,舒王知道,他與她,終究還是漸行漸遠。

紫宸殿書房

“哼,究竟是舒王不肯對自己骨肉下手,還是崔逢月福大命大,亦或是沈暖煙醫術高明,朕不想再追究。只是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驚動了高家和皇後。昨日皇後雖叫朕徹查,但話裏話外擺明認定朕有意為之。此事若是不給皇後一個交代,怕是不能了。舒王以為,該如何是好。”皇帝手端起書案上的清茶,啜了一口,臉色不豫地看著舒王。

此時的紫宸殿殿門關閉,只有舒王和皇帝二人。龍涎香繚繞著,高貴的香氣蘊涵著巨大的殺機。

“兒該死!累了聖人的名聲。兒當時為保萬全,有意安排了頂罪的小內侍。小內侍曾是太子殿下之人,禍水東引,皇後娘娘和高家怕是才能善罷甘休。”

皇帝冷笑一聲:“天樞不愧是我兒!借刀殺人用得爐火純青。”看到舒王一臉惶恐地跪下要解釋,皇帝並不給他這個機會,接著說道:“無需多言。天家皇族,朕從來未相信過兄友弟恭。但你記住,日後若是再自作主張,朕絕不輕饒。”

“兒子明白。如今看來,給崔逢月下藥一事定是走漏了風聲,到底是何人如此手眼通天?”

皇帝頭擡起頭來問道:“看來天樞有話要說。”

“兒子愚見,若是皇後娘娘事先得知此事,決計不能叫崔逢月涉險,走漏風聲的怕另有他人。如今在宮中能得了信息的,怕是太後身邊的人。”

皇帝冷笑一聲:“你想說裴遠愈罷!朕也不是沒有疑心過,若是裴遠愈還顧念舊情,既能將消息遞出去,怎會叫崔逢月受苦!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應給遠愈尋一樁親事,不叫有心之人抹黑了華妃。振元提起,劉校書郎的女兒在裴遠愈出了蠶室後,急急去尋他,怕是對他有意,既如此,叫她替朕看好裴遠愈。”

但皇帝想錯了。

三日前,裴遠愈身邊的小東子氣喘籲籲跑來紫雲殿:“幹爹叫兒子留意聖人那邊的動靜,果然,兒子在尚藥局的同鄉說,今日有人往皇帝紫宸殿書房送了西域墮胎藥後,舒王被詔面見聖人,但紫宸殿大門緊閉了好一陣。”

裴遠愈眉頭緊蹙,一時不得要領。下意識地摩挲這腰間得平安扣後,頓時有些心神不寧。

這是崔逢月三年前他生辰送的平安扣。這些年他習慣有不解之事便摩挲著這枚平安扣。自崔逢月送信要與他斷絕關系後,他也曾氣惱要與她斷得幹幹凈凈,但腰間驟然少了這枚平安扣讓他更心浮氣躁,只得又將它置於腰間。

舒王果真狠戾,竟然對自己的骨肉動手,如此甚好,沒了孩子,崔逢月與舒王的牽絆要少些。

裴遠愈有些氣惱地“哼”了一聲:“聖人自有道理,無謂管這些閑事,只當看好戲罷!”

小東子連連點頭:“同鄉內侍還道,西域墮胎藥藥性猛烈,舒王妃肚中胎兒定是不保,日後怕是也再難有身孕。這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如今她懷胎五月,月份已大,怕的是一屍兩命。聖人真是一心給華妃娘娘鋪路,兒子在這裏恭喜幹爹!來日裴家定能……”

“你說什麽!”裴遠愈臉色大變。

朝野近日議論紛紛。自裴書怡冊為華妃之後,皇帝對裴遠愈越來越倚重。小東子以為他不願張揚,趕忙道:“兒子有些心急,但裴家將來定會……”

“不是這句!你說舒王妃什麽!”

“哦哦哦,舒王妃月份已大,怕是要一屍兩命,到時候高家定不會善罷甘休,鷸蚌相爭,對幹爹好處不少……”

裴遠愈倏然站了起來,右腳已經跨了出去,身形一滯,又坐了回去。

深呼一口氣後,忙道:“你想法悄悄去找崔逢月的貼身婢女弄棋,說舒王要給崔逢月墮胎,湯藥和吃食驗過才能入口。就說你剛才從尚藥局知曉,情勢緊急,你沒有告訴我,直接往王府去了。”

如此一場大戲落幕,幾家歡喜幾家愁。

皇帝以“治下不嚴”訓斥了太子,罷了他三月的早朝之權,並叫他跪在皇後寢殿外請罪。一國太子,從未受此羞辱。

裴遠愈看著被凍得渾身哆嗦的太子,停住腳步說道:“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子殿下如今受此羞辱,是中了某些人使了下三濫的伎倆。”

太子凍得模模糊糊,聽聞此言,突然清醒:“蒼天有眼,小人來日定不得安生!”

裴遠愈冷冷一笑:“蒼天若是有眼,太子是如何跪於此處的?”說罷決然轉身,在雪地中留下長長的一串腳印。

小東子跟在裴遠愈身後絮叨:“王妃娘娘真是狠人,有了身孕與往日不同了,都得了音信,但卻以身試險,幫助舒王將太子勢頭壓住,枉費了幹爹的一番……”

話還未說完,被裴遠愈轉身射過一記比這冰天雪地還冷的眼神,立刻閉了嘴。

二人行至望仙門,舒王的車架迎面而來,一臉得意將一女子從車內迎了下來。那女子身披大氅,大氅的帽子幾乎擋住了她半張臉,身量纖細,卻是肚大如羅。

她深情款款的看著舒王,緩緩轉身給裴遠愈福了福道:“裴少府監,我與舒王情真意切,今後橋歸橋,路歸路,您過好自己的日子吧,閑事莫管。”

她的聲音在風雪中有些怪異,裴遠愈本想說點什麽,車輿已經轔轔離去。

難道她真是如小東子所說,有了身孕而性情大變,變得不識好歹了麽?北風呼嘯而過,吹凈了陰霾的天空,卻吹不掉裴遠愈心中的重重疑雲。

被人念叨的正主,此時正慵懶地躺在暖如春日的舒王府西跨院寢殿內。

王妃,裴內侍終究惦記著您,若不是他給送信,後果不堪設想。前些日子,您還郁結,看來大可不必。”弄棋笑笑遞上一碗姜茶。

崔逢月嬌笑不語,飲了幾口。

那日,小東子來報,舒王怕是要在自己的湯藥之中下墮胎藥,情勢緊急,他未來得及請示裴遠愈,便匆匆跑來說與他聽。

外人都以為她湯藥服用不多,沈暖煙妙手回春,但她怎麽會叫肚裏的孩子歷險。得了小東子的報信後,她早就做好的萬全之策。

趁著舒王看手實之際,弄棋調換了那碗他端入寢殿的藥,後來再趁亂將含有墮胎藥的湯碗交給了天雄軍。寢袴上的血跡是她紮破了沈暖煙一早給備好雞血。

金玉樓二層雅間裏,坐著正挑選平安扣的崔逢月。後日便是裴遠愈的生辰,買了拿到太清宮祈福,再送與他。

撫琴指著夥計捧著的漆盤中眾多平安扣的一個,笑道:“王妃,奴婢瞧著這枚最好。色澤通透,摸上去冰涼滑膩,最要緊的是,您瞧這紋路,與三年前送出的那枚仿佛是一對的。送出去正好湊成雙。”

崔逢月點點頭,摸了摸,正想拿起仔細瞧瞧,雅間的門驟然被人用力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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